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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悲歡離合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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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就沒命了!”徐林痛哭流涕,“沒時間了……”

辛綺筠驚懼地擡頭看墻上的掛鐘,距離11點只剩幾秒了,從電視上可以看到,現場已經聚滿了圍觀者,大家都在看時間,很快時針和分針同時指向了11點,徐林發出了野獸般的狂嚎,“啊——”

辛綺筠立即撥通了郭敏娜的手機,郭敏娜已經陪妙妙睡下了,她擔心吵醒孩子,跑到房間外面接聽電話,聲音還帶著濃重的睡意。

辛綺筠將剛才電視直播發生的狀況告訴郭敏娜,郭敏娜迷糊了半天才聽明白她在說什麽。“徐林說如果他不殺主持人,過了11點他媽就會被殺?”郭敏娜的語氣突然興奮起來,“真的嗎?太好了,如果那個惡毒的老太婆被殺了,我馬上去買一串鞭炮回來,放鞭炮慶祝!是哪個大好人替我出了這口惡氣,我感謝他八輩祖宗!”

“你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情嗎?”辛綺筠心裏隱隱擔憂,擔心這件事情和郭敏娜有關。

“我怎麽會知道,他們母子現在就是我的仇人,我一直住在娘家,見都不想見他們,哪裏會知道他們的事情”,郭敏娜氣鼓鼓的。

辛綺筠問不出什麽來,只得作罷。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仇恨會使一個人迷失了本性,但是,如果真和郭敏娜有關,為什麽會要求徐林去刺殺孟喻瑩?據她所知,郭敏娜和孟喻瑩沒有任何交集,她思來想去,還是相信了郭敏娜的話。

第二天早上,徐林的母親張彩鳳的屍體在一家廢棄工廠內被發現,死者穿著毛線衣和絨褲,被五花大綁,蜷縮在地上,身上傷痕累累,衣服褲子上都有道道裂痕,血跡斑斑。負責這個案子的是辛梓驊,昨晚發生的事情,刑警隊的人已經了解了。根據法醫彭文生鑒定,張彩鳳死於他殺。死因是後腦被鈍器強擊,導致腦組織損傷。

屍身上的傷痕是鞭打造成的,死者生前曾遭虐受鞭笞。但案發地點應該不是發現屍體的廢棄工廠,從死後僵硬狀況和直腸溫度來看,推定死亡時間應該是昨天深夜11點到淩晨1點,正是犯人威脅徐林要殺死他母親的時間。

“也就是說,徐林刺殺孟喻瑩失敗後,張彩鳳立即被殺害了?”辛梓驊又問法證人員,“有什麽其它的發現嗎?”

“只有一只耳朵戴了耳環,另一只耳環很有可能落在案發現場了”,法證人員匯報,“而且死者的上衣口袋裏發現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這就是違反約定的下場’”。

辛梓驊接過那張字條,上面是一行打印的字。他蹲下身來查看屍體,發現張彩鳳赤腳的腳趾間沾了一些泥土,“這些泥土是從哪裏來的?”

法證人員采集了泥土,說要帶回去鑒定後才能有結果。

“犯人為什麽會做這麽愚蠢的行為呢?如果他的目的是殺害孟喻瑩的話,自己動手不就行了,為何還這麽麻煩的抓個老太太當人質,逼她的兒子來做這件事”,辛梓驊的新助手莫語晴提出了疑問。

“這就要靠你去分析、推定犯人形象,為我們提供情報了”,辛梓驊有意考驗她。

“我會努力的”,莫語晴幹勁十足。

盧威死後,上頭給辛梓驊安排了一個剛從中國刑警學院畢業的女高才生當助手。那姑娘名叫莫語晴,今年22歲,據說擅長從犯罪痕跡來分析犯人的行動和心理,對於心理學也頗有研究。

辛梓驊一開始很不情願接受這樣一個助手,他不喜歡帶這種只有理論沒有實踐經驗的新人,特別是年輕姑娘,大多嬌滴滴的吃不了苦。但是這個莫語晴只來了幾天,就讓辛梓驊刮目相看了。小姑娘長得漂亮卻絕對不是花瓶,她非常敬業,研究起案子來廢寢忘食,那股不服輸的拼勁兒讓辛梓驊看到了辛綺筠的影子,再細細端詳,莫語晴竟連長相都與辛綺筠有那麽幾分相似,於是對她的好感又增添了幾分,覺得就跟多了個妹妹似的。

辛梓驊審訊了徐林。“接到威脅電話是在什麽時候?”他問。

徐林回答說,是在前一天的晚上10點左右。犯人命令他必須在第二天晚上11點之前殺了孟喻瑩,如果不殺孟喻瑩,他的母親張彩鳳就會被殺。

“都是因為我”,徐林痛哭失聲,“是我害死了我媽,都是我……”

辛梓驊從口袋裏取出一張照片,那是犯人用於威脅徐林的照片,照片中的張彩鳳被全身捆綁躺在地上,嘴被膠帶封住,眼睛也用布蒙了起來,她身上穿的就是屍體被發現時的毛線衣和絨褲,只是多了一件淺灰色的外套。“這張照片是用什麽方式給你的?”

“放在我家的信箱裏”,徐林的嘴巴劇烈抽搐著,“我說的是真話,是真的!”

莫語晴在一旁觀察到了徐林的全部表情。“恐怖、悲傷、憤怒,然後是罪惡感”,她分析說,人一旦感到有罪,就會有低下頭說話的傾向,徐林固執地認為,母親是被自己害死的。

“我聽說了,沒想到,真的把人給殺了”,當辛梓驊和莫語晴到孟喻瑩的住處詢問時,孟喻瑩顯得很難過。

“我們會加強對你的保護”,辛梓驊說,“從現在開始,接下去的一段時間,請住到我們為你準備的賓館裏。”

“不用了”,孟喻瑩卻一口回絕,“我的命,由我自己來守護,要是住到賓館去,我還怎麽工作。只要你們盡快抓到幕後指使的罪犯,我就很感激你們了。這樣隨隨便便奪走無辜人的性命,實在不可原諒!”

“我看了前幾期的《今晚關註》,你不但是主播,還親自參與新聞事件的調查,揭露了不少社會黑幕,真讓人佩服”,莫語晴突然插話。

孟喻瑩淡淡的微笑了一下,“謝謝。”

“但是,當調查記者,敵人也會很多吧?”莫語晴又問,“有沒有被什麽人憎恨過?”

孟喻瑩依舊是淡淡的神情,“被憎恨已經是工作的一部分了,但有人恨我,我很高興,那證明了我存在的價值。”

莫語晴看了孟喻瑩一眼,沒有再說什麽。

經過調查後,前段時間徐林的大女兒在浴桶中溺水一事浮出了水面,若論仇恨,郭敏娜最具逼迫徐林殺害張彩鳳的動機。但是,郭敏娜堅決否認是自己所為,而且辛梓驊詢問郭敏娜時,莫語晴經過觀察,認為郭敏娜並沒有說謊。

莫語晴坐在電腦前,對著犯人放在徐林家信箱裏的那張照片左瞧右看。“總覺這張照片有點怪”,她自言自語。

“怪在哪裏?”辛梓驊問。

“照片上的受害者穿著淺灰色的外套,但是發現遺體時並沒有穿外套”,莫語晴思索著,“會不會是,案發現場的特定物證附著在外套上,或者是兇手擔心附著在上面。所以,很有可能是兇手故意脫下來扔掉的。犯人是個非常慎重小心,而且相當自信的人。從現場留下的挑釁字條‘這就是違反約定的下場’,就可以看出。”

“不錯,很敏銳”,辛梓驊讚賞地點點頭,“外套上面附著的東西,跟屍體腳趾上發現的泥土,應該是一致的,已經送去檢驗分析了。”

泥土的分析結果出來了,含有硫胺和硫酸鉀,沙丁魚和鯖的魚粉。有肥料混在裏面。

“從成分的比例來看,泥土應該是來自肥料的生產地。只要查找銷售肥料的渠道,應該可以斷定拋屍前遺體所放置的地點”,辛梓驊立即安排人手調查。

戲中人三

第二天晚上,孟喻瑩照常參與了晚間新聞直播節目。聽說孟喻瑩去了新聞直播間,辛梓驊既驚訝又氣憤,“人身安全都沒有保障了,還這麽高調,真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想幹什麽!”

莫語晴打開辦公室裏的電視機,調頻至星光電視臺的新聞頻道。

孟喻瑩端莊的形象出現在了鏡頭中。“今天在節目開始之前,我想說幾句心裏話”,孟喻瑩的臉色很嚴肅,“昨晚直播現場發生的狀況,很多觀眾大概也已經看到了。有人想殺我,最可惡的是,居然把無辜的老人作為人質,企圖讓她的兒子來殺我。警察說要保護我,但是這樣做等於向犯人屈服。

所以我要以一名調查記者的身份,對那個犯人說,你是個膽小鬼,畏首畏尾,只能躲在暗處,連露面的勇氣都沒有!我不逃也不藏,如果你想殺我,那就來吧,請不要再傷害那些無辜的人。我揭露社會黑暗,做的是有良知的事情,我問心無愧,也不怕遭到報覆……”

孟喻瑩說話的時候,莫語晴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電視屏幕,直到她說完後,才用力閉了閉眼睛。“太完美了,簡直無懈可擊,但是,完美得過頭了吧?”

“你懷疑孟喻瑩?”辛梓驊聽出了莫語晴話中的深意,“理由呢?”

“我可以斷定,她在說這一番話之前,事先學習了如何處理視線和動作,才能使人信服,並漂亮地付諸於實踐”,莫語晴轉動著烏黑的眼珠,“總覺得她表演的痕跡太重了。還有,我反覆看了那晚在市民廣場上案發時的錄像,也覺得有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這時物證人員推門進來匯報:“發現了第一案發現場。”

辛梓驊準備出發時,接到了辛綺筠打來的電話。他知道此案牽涉到郭敏娜,辛綺筠一定是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才會在工作時間騷擾他,於是也不等她開口,接通電話後搶先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們現在正要去第一案發現場,如果路教授有空,讓他也過來一趟吧。”

案發第一現場,在郊外的農家花木場。辛梓驊他們到達後不久,路晞芃也趕到了。花木場面積很大,空曠開闊,現在是冬天,花木場一派蕭瑟的冬景。遠處有一座溫室大棚,裏面栽種了蔬菜、花卉等作物。

“我們根據肥料銷售的渠道找到了這裏”,物證人員向辛梓驊匯報,“物證組全體出動,在地面來回搜索,終於找到了決定性的物證——受害者佩戴的耳環,掉落在路邊,和戴在耳朵上的另一只一致,這裏就是被害現場。”

路晞芃在花木場轉了一圈,又走進溫室大棚,棚內設置了暖風機,一入內就感覺到了融融的暖意,一出大棚,登時寒風刺骨。路晞芃回頭又望著溫室大棚,那幾臺暖風機不停地運作,發出“吱吱”的噪音。他忽然間明白了什麽,大步走到辛梓驊身邊詢問:“推定的死亡時間是什麽時候?”

辛梓驊告訴他,是徐林行刺當晚的11點到第二天淩晨1點。路晞芃又問徐林接到犯人的威脅電話是在什麽時候,辛梓驊說是前一天晚上的10點左右。

“兇手策劃了陷阱,誤導死亡時間的推定”,路晞芃很肯定地說,並作了解釋說明。

孟喻瑩在電視上發表了那一番義正言辭的言論後,名聲大噪,當日就接到了許多工作邀約,還有不少廣告商有意向在《今晚關註》欄目投放廣告。孟喻瑩在電視臺裏也揚眉吐氣了一番,領導第一次對她大加稱讚,同事也開始巴結說好話。

當天孟喻瑩在電視臺忙碌到很晚,晚上10點多了才乘電梯到地下車庫取車,她志得意滿,昂首挺胸地邁著篤定的步伐,向自己的車子走去。

車庫的燈光倏然暗了下來,孟喻瑩警覺地回過頭,驚見一個面容冷酷的男人向她走了過來。

“你不是說,不逃也不藏,如果想殺你,就自己來嗎”,那男人突然操起一根鐵棍,對著孟喻瑩直襲而來。孟喻瑩嚇得尖叫著連連後退,眼看那根鐵棍就要當頭砸下,她絕望地雙手抱住頭,跌坐在了地上。

“好了,就到這裏”,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手持鐵棍的男人停止了動作,退向一旁。

辛梓驊、莫語晴和路晞芃從暗處走了出來。

“剛才襲擊你的那位,是我們刑警隊的同事”,辛梓驊似笑非笑地望著孟喻瑩。

孟喻瑩驚魂未定,東張西望了半晌,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她穿著高跟鞋,剛才跌倒腳崴了,費了很大的勁才起身站穩。“怎麽回事?”她楞楞地問。

“就是想做個試驗”,莫語晴接過了話頭,“人在遭遇恐怖襲擊時,剎那間保護自己,這並不是用腦袋想的,而是身體無意識間做出的反應。這在心理學上叫做不愉快情緒反應。我反覆看了錄像,你在廣場上遭到徐林襲擊的時候,刀就在眼前了,卻一點也沒有動,但是剛才瞬間顯示了不愉快情緒反應。這種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那天你事先知道了徐林要襲擊你這件事。”她兩步逼近孟喻瑩,“殺害張彩鳳的真兇,就是你!”

“我怎麽可能做那種事情”,孟喻瑩矢口否認,“你們不是說,張彩鳳是當晚的11點到第二天淩晨1點這段時間被殺的,在她被殺的時間,我被徐林襲擊,然後跟著警察去做筆錄,根本就沒有時間。”

“你說錯了,在徐林接到威脅電話的時候,張彩鳳就已經死了”,路晞芃糾正,“將遺體放在花木場的溫室大棚裏,那裏有暖風機,溫度比外面高出許多,可以使推定的死亡時間比實際死亡時間晚。你先把遺體藏在溫室大棚裏,然後再扔到倉庫裏,以此來混淆死亡時間。這根本不是綁架,而是從一開始就計劃好的殺人事件。你先將張彩鳳殺了,然後給她的兒子打威脅電話,讓他殺了你,這是你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孟喻瑩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卻仍強自辯解,“我根本不認識張彩鳳,為什麽要殺她。這都是你們的猜測,有證據嗎?”

“有!”辛梓驊提高了音量,“到那個花木場要開車經過跨海大橋,前一天晚上,你開車經過大橋收費站時,監控攝像頭拍到了你的車輛。”

孟喻瑩的臉上血色褪盡,身體搖晃了兩下,一下子崩潰哭喊起來:“不是我殺的,真的不是我!我承認我是開車經過大橋收費站,但是當時車上還坐著另一個人,他才是殺害張彩鳳的兇手!”

“那個人是誰?”辛梓驊問。

“我……我不知道他是誰”,孟喻瑩的語氣裏透著絕望,“他一直戴著頭套,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他的聲音應該也經過了處理,不是正常人的聲音。”

“一個連真面目都沒有見過的人,你為什麽會成為他的幫兇?”辛梓驊又問。

孟喻瑩沈默半晌,才抽泣著說:“為了成為《今晚關註》的主播和調查記者,我付出了很多。我之前主持的《絕技大比拼》,在瑪妮卡離開後收視率大跌,我在電視臺的地位岌岌可危,甚至面臨待崗。為了給自己贏得翻身的機會,我只好放棄自尊,低聲下氣地去求領導……還……陪領導上床。領導終於答應,讓我試一段時間,但如果《今晚關註》的收視率沒有大幅提升,也不可能讓我繼續主持下去。”

“林苒死後,《今晚關註》的收視率就一直不如從前,可是,也許是我運氣不好,其他人主持,收視率都比我高。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我怎能再失去。這檔新聞節目需要各種事件,觀眾也在不知不覺中,期待著重大事件的發生。只要有重大事件發生,就可以帶動節目的收視率,所以我一直在尋找重大的、刺激性的大事件,但是,如果怎麽也找不到的話,我該怎麽辦?”

孟喻瑩自嘲苦笑,“就在這時候,那個人找到我,給了我答案:只能自己制造大事件!因為我們是媒體,所以做得到。雖然是最遭人鄙視的行為,我還是答應了他的合作要求,因為我已經別無選擇了。”

孟喻瑩斷斷續續地說出了事情經過:那個男人制定了一個計劃,由他負責綁架張彩鳳,孟喻瑩開車送他和人質去郊外的花木場。那個男人當著孟喻瑩的面,狠狠的鞭打了張彩鳳,將她打得嚎叫痛哭,渾身鮮血淋漓,那男人仍不解恨,搬起地上的大石塊,對著張彩鳳的後腦重重砸下,張彩鳳當即死亡。之後那男人給徐林打了威脅電話,照片也是那男人放到徐林家的信箱。而孟喻瑩所要做的,就是在當天晚上的公益活動直播現場,鎮定應對徐林的突然襲擊。之後孟喻瑩的言行舉動,也都是根據對方的計劃來執行。

戲中人四

“那個男人,他為什麽要綁架殺害張彩鳳?”莫語晴對於這個問題更感興趣。--

“他說自己最痛恨的就是虐待孩子的行為,張彩鳳虐待、殺害自己的孫女,卻得不到應有的懲罰,他要替天行道,讓那個壞女人也嘗嘗被虐待和殺害的滋味”,孟喻瑩回想當時的情景,止不住地聲音顫抖,“他用皮鞭不停地抽打那個老太太,她叫得太淒慘了。”

莫語晴認為孟喻瑩說的是實話,但是孟喻瑩連那男人長什麽樣都不清楚,光憑她的一面之詞不能作為定案依據。只能先拘押孟喻瑩,再進一步查找其他證據。

晚上路晞芃為辛綺筠講述還原了整個過程。

“莫語晴為什麽就認定孟喻瑩沒有說謊?”辛綺筠感到好奇。

“我後來也問了她,她自稱可以通過觀察人的表情、舉止等,來讀取對方心理。不過,你哥哥對此保留了看法。這是職業的分歧,你哥哥是刑警出身,自然會認為,空推論一番,還不如去尋找有用的線索和證據來得實際。”

辛綺筠抿嘴一笑,“看來有了這樣一個新助手後,我哥的工作會增添很多樂趣。既然那位莫語晴小姐相信孟喻瑩是受人指使的,那她能推斷出那個真正的犯人是什麽樣的人嗎?

“莫語晴認為,犯人把目標最重要的人作為人質,是想要考驗他們的感情。恐怕犯人在幼年的時候,沒能得到家人的愛,而且遭受過家暴,才會對虐殺孫女的張彩鳳深惡痛絕”,路晞芃說,“她還對犯罪嫌疑人作了如下描述:年齡在30歲上下,學歷高,熟悉案發現場周邊的地形。是個非常慎重小心,而且相當自信的人,幼年時期遭遇了不幸,非常渴望愛卻又得不到愛。”

“這描述,怎麽那麽像……”辛綺筠嘴角的笑容倏然隱沒了,“知道張彩鳳虐待、殺害孫女的,只有我身邊的人,敏娜並沒有告訴其他人。偵探社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情,如果與莫語晴的描述進行比對,偵探社有一個人,除了我不清楚他是否熟悉案發現場周邊地形外,其他的完全符合。”

路晞芃驚愕地望著辛綺筠,“是誰?”

辛綺筠深深的顰著眉,“是……程躍。我哥他們調查過程躍,他小的時候,父母對他漠不關心,還經常打罵,優秀的哥哥也總是嘲笑、打擊他。難道說……程躍,真的是海博天身邊的軍師。那個軍師,一定是熟悉孟喻瑩的。他聽我說了敏娜的遭遇後,感同身受,於是抓住了孟喻瑩的弱點,利用她來懲罰殺害張彩鳳?我真不願意相信,程躍會是如此可怕的人。我們這麽多年的交情,我卻連他是什麽樣的人都看不清嗎?”

“別想這些了”,路晞芃見辛綺筠黯然神傷,恨不能代她憂愁和感傷,“現在最重要的,是順利生產,其它的,以後再說。”

辛綺筠歪著頭,註視著他的眼睛,忽然輕輕地說:“其實你還是很擔心,對不對?”

路晞芃怔了怔,“擔心什麽?”

“孩子”,辛綺筠垂下睫毛,“你從來不敢在我面前表露出來,但我心裏很明白。”

“你這是怎麽啦”,辛綺筠的思維跳躍之快,讓路晞芃一時招架不住,“產檢不是都很好嗎,已經7個多月,如果有缺陷,b超肯定都能發現了。”

“可是,萬一……”辛綺筠擔憂地擡起眼睛來,離預產期越近,她內心的憂慮越重,也愈發的控制不住情緒。路晞芃反倒要比她淡定得多,父親和丈夫的責任讓他迅速成長起來,他必須成為他們的堅強後盾,哪怕前途風雨兼程,也要用愛為他的妻子和孩子撐起一方晴空。

路晞芃將手指壓在辛綺筠的唇上,制止她往下說,“我們換個輕松愉快的話題吧,想過給孩子取什麽名字了嗎?”

辛綺筠的黑眼珠信任地停在他的臉上,“由你決定就行了。”

“真的由我決定?”路晞芃瞅著她。

辛綺筠鄭重點頭。

“一言為定?”路晞芃伸出小指頭。

辛綺筠禁不住失笑,也伸出了小手指,他們像孩子般的勾了手指。“能提前告訴我嗎?”她的心中充滿好奇。

“當然可以”,路晞芃一本正經地說,“男孩就叫路易十三,女孩叫路易威登,都是和國際接軌的高端名牌產品,不錯吧?”

辛綺筠張大了眼睛,洋酒和包包?他居然給孩子取了這樣的名字?

路晞芃帶笑地盯著辛綺筠看,看得她直瞪眼睛,“你看什麽?”

“我看——”路晞芃慢條斯理地說,“看你對那兩個名字有什麽反應。”

辛綺筠哼了一聲,“俗不可耐。”

路晞芃噗哧一笑,“俗不可耐的是你。”

“你認為自己取的名字很高雅嗎?”辛綺筠瞇起眼睛來,仔細的審視了路晞芃一會兒,但路晞芃的臉上一無表情。”

“是你把我庸俗化了,竟然相信我會取那樣的名字”,路晞芃揚了揚眉,笑了起來,“我是逗你玩的,你還當真了。”

辛綺筠用手摸摸胸口,抱怨地說:“誰讓你裝得這麽像,嚇我一跳。那你取的是什麽名字?”

“還沒想好,這麽重要的事情,肯定要慢慢醞釀。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不急”,路晞芃伸出手,在辛綺筠的肚子上輕輕撫摸著。

“啊——”辛綺筠輕輕地驚呼一聲,“寶寶又開始踢了,肯定是你惹他不高興了。”

路晞芃微笑了起來,一種驕傲與喜悅混合起來的笑,“我覺得他在你的肚子裏練太極拳,我幾乎可以抓住他的小腳,真是個充滿活力的孩子。”

辛綺筠也笑了,笑得很開心,很高興。已經7個多月,快要熬出頭了。懷孕對於她來說,實在是一件辛苦的事情,5個多月才過了孕吐期,之後犯胃病,睡覺腿抽筋,現在又經常被寶寶踢得肋骨痛。好在後期有了路晞芃的陪伴,他細心體貼,無微不至,總讓她感到滿腹溫柔的感動。

深夜,海都國際機場。從紐約飛抵海都的航班在淩晨降落,一個女人在幾名身著黑西裝、戴墨鏡的男人的簇擁下走出機場,賓利豪車在濃墨潑染般的夜色中呼嘯而去,目的地是某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

海博天在總統套房內等候已久,他端坐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嘴裏銜著一支煙,不停地吞雲吐霧。呂雅菱,他在心中無數遍地默念著這個名字。也許只有當他虔誠的、禱告般地吟詠這個名字的時候,才會流露出最真實的喜怒哀樂。

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海博天失態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手裏的煙落在了沙發上。他緩慢的回過頭,仿佛電影裏的慢動作鏡頭,每一分每一秒都蘊涵了深意。

呂雅菱就站在他的面前,她伸手摘下了墨鏡,那張曾經傾倒眾生的臉龐,雖歷經歲月的洗禮,仍是那樣精致婉約、脫俗飄逸。她有一種由內而外散發的美,一種來自靈魂的深入骨髓的迷人。年過五十,卻依舊光彩照人。

“你還是這麽美,這麽迷人”,海博天看著她,面前的這個女人,可以領略到他在那出眾的儀表和修飾的後面,還隱藏著一顆透視過人生的心。更確切地說,是透視過“她”的心。

“你不也一樣嗎,別來無恙”,呂雅菱淺淺一笑,款款邁步走向落地窗,她的一舉一動,永遠是那麽優雅得體。

透過玻璃窗俯瞰,海都的夜間燈火,帶著種迷人的韻味在閃耀。街燈像一長串珍珠項煉,而那穿梭的街車,在街道上留下一條條流動的光帶。“這座城市變化真大,一別二十多年,所有的景致都變得陌生了”,她感慨。

“人呢,也變得陌生了嗎?”海博天緩步走到了她的身後。

呂雅菱回過身,立即接觸到海博天那深邃、沈著、含蓄,而在“說話”的眼睛。她的目光很快越過他的臉,似漫不經心地打量四周。光線幽暗、氣氛高雅,屋頂上有許許多多的小燈,閃爍著如一天星辰。他很會挑地方,這兒處處彌散著她最喜歡的“詩意”。

“知道嗎,你的孫子快要出生了”,海博天很仔細地看她,不想放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呂雅菱一怔,她的內心在這一瞬間浪潮翻湧,屬於她的那些喜怒哀樂,那些逝去了的歡笑、甜蜜、愛情……那些冷的、熱的、甜的、苦的……種種滋味,都一下子湧上心頭。她垂下睫毛,有些憂郁,有些惆悵,有些落寞,卻有更多的感動。再擡眼時,她笑得恰到好處,沒有一絲不符合場合的失態舉止,“兒子都不要了,更何況孫子,這個消息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是嗎?”海博天笑得比他更加得體,慢吞吞的,不慌不忙地說,“既然這樣,你再給我生個兒子吧。”

“別開玩笑了”,呂雅菱輕嗤,“我都50多歲了,還能生嗎?”

“當然可以,只要你願意”,海博天笑得怪異,“我最近研制出一種新藥,別說是50歲,就是60歲也還能生。”

戲中人五

“以前你不是不要孩子嗎,說不想讓他們來到這個黑暗的世界”,呂雅菱困惑地望著海博天,“怎麽,改變想法了?”

海博天深思地看著她,“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這麽大的家業,總需要有個繼承人,不能白白落入我那個侄兒手裏。…………再說了,就算我的侄兒死了,我也不放心交給外人。從現在開始,我再支撐20多年沒問題,正好可以等到兒子長大成人。”

呂雅菱不看他,卻註視著窗玻璃上閃爍的燈光。“只要你想要孩子,不知有多少女人爭先恐後地想要為你生,何必找我這個生育條件已經很差的老太婆。”

“我只要你給我生,不要別人的”,海博天慢慢地擁住她,“你願意嗎?”

“不願意”,呂雅菱潑了冷水,“我不想成為一個笑話。”

“笑話?”海博天的眼裏閃過一抹淩厲的光芒,“你是怕被兒子笑話吧,又或者是,怕被你的前夫笑話。”

“夠了!”呂雅菱擡眼看他,一小簇火焰在她的瞳仁裏跳動,“都二十多年過去了,為什麽你還不能釋懷。別以為我在國外什麽都不知道,你處心積慮打擊報覆路維源,還差點害死了我的兒子。你當初是怎麽答應我的,只要我離開,你保證不會傷害我的兒子,你怎麽能夠言而無信!”

“我沒有要了他的命,已經很對得起你了”,海博天伸手捏住呂雅菱的下頜,逼她仰視他,“你那個兒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我的計劃,如果不是對你有承諾,我早就讓他屍骨無存了!”

海博天的眼光始終一眨也不眨的停在呂雅菱的臉上,有種緊張的、陰郁的氣氛忽然在室內醞釀,“生兒子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不過,為了證明你對我的感情和忠心,你必須去為我做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呂雅菱驟感心驚肉跳。

“協助我除掉路維源”,海博天的聲音如寒風刮過她的耳際。

呂雅菱的臉色發白,嘴唇微微顫抖著,“一定要這樣趕盡殺絕嗎?”

“一定要!”海博天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因為他,差點壞了我的大事。我可以放過你的兒子,但絕對不能放過他。如果你想要孫子平安出生,就照著我說的話去做。我已經被人盯上了,這次的藥品交易非常重要,不容許出現任何閃失,我要把所有的幹擾因素全部清除!”

呂雅菱蠕動著嘴唇,心裏瘋狂的喊著:“這男人是個魔鬼,太可怕了!”她的聲音發抖,居然變得可憐兮兮的,“我……可以答應。但是,我要先見見兒子,我不會和他相認,遠遠的看一眼就行了。”

海博天硬生生的把視線從她臉上移開,喉嚨沙啞,“隨你的便吧,你只要記住後果就行了。”

呂雅菱緊緊的抿著嘴角,眼裏隱隱有淚光浮動。

下午時光,辛綺筠倚靠在紫檀木沙發上,翻閱著簡莎的遺作《暗夜驚心》,並與王曉竹的原稿進行比照。

“等你有空應該把它看完,確實很精彩。其實我有刪減、增加了一些內容,只不過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看出來,等你看完了,可以再和原稿對照一遍,也許會有新奇的發現”,當日簡莎的話猶在耳畔。辛綺筠一直記掛著,只是諸事繁雜,實在靜不下心來,現在終於有足夠的時間了。

小說的內容的確如簡莎所說,非常精彩。描寫了一個黑暗中的恐怖組織,情節引人入勝,娛樂性也很足。隨著小說內容的層層推進,辛綺筠開始懷疑,那個恐怖組織就是以竹下幫為原型的,包括刑警與幫派頭目情婦有染,殺害頭目,淪為階下囚,簡直就是石曜輝的親身經歷。當然,小說所寫的並非實情,而是在虛假事實的基礎上添油加醋,完全是從對石曜輝不利的方面來寫。

這樣的故事,顯然不是王曉竹那樣的女大學生能夠寫得出來的,很有可能那個撰寫小說的人,親身參與了那些黑暗事件,才能給讀者營造出身臨其境的感受。

在王曉竹的原稿中有這樣一句話,“置身黑暗中,總有一天會被黑暗吞噬”,作者借書中的女主人公,也就是電視劇中楊羽婕飾演的角色,發出了這樣的感慨。但是出版書中找不到這句話。她有些納悶,不明白簡莎為什麽要把這句話刪掉。小說的故事已經過半,她才發現了第一處與原稿不一致的地方。

再往後翻一頁,正要繼續看,管家卻進來通報說,客人都來了。

今天是啟運偵探社成立三周年的紀念日,大家商議要搞個慶祝活動,但是辛社長挺著個大肚子多有不便,最終眾人經過商議,決定活動地點就選在路家大宅。參觀一下路維源的紫檀皇宮,開開眼界,然後吃頓豪門大餐。正好路維源到外地去了,也不用擔心受到拘束。

辛綺筠將書簽插好,把小說和原稿放在沙發旁的案幾上,起身去迎接客人。除了偵探社的其他成員外,辛梓驊和關穎竟然也來了。

“你們怎麽會在一起的?”辛綺筠又驚又喜。

“我和梓驊約好來看你,這麽巧碰到了你的這些同事”,關穎笑盈盈的,“聽說有大餐吃,我們可以蹭飯嗎?”

“我哥是個大忙人,想請你們還請不來呢”,辛綺筠開心地挽住關穎的胳膊,“太好了,晚上可以好好熱鬧了。”

眾人在客廳坐下後,閑聊了一陣,程躍眼尖的看到了案幾上的小說,拿起來翻了翻,“這就是簡莎抄襲王曉竹的書吧,都過去這麽久了,你還在看啊。咦,還有原稿,這原稿是從哪裏來的?”

“是簡莎給我的”,辛綺筠不想再談簡莎的事情,取過程躍手裏的書,連同原稿一起拿進了書房。

辛綺筠回到客廳時,路晞芃也回來了,看到一屋子的客人,他心情大好,直說家裏很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非常難得。

“那部電視劇,後來怎麽樣了?”程躍還惦記著簡莎的小說,“就是根據剛才那本《暗夜驚心》改編的電視劇。”

“劇組已經暫時解散,最快也要今年底再重新搭班子”,辛綺筠聽海昊逸說,海博天覺得這部劇的拍攝太不順,決定暫緩,演員也要大換血,包括故事情節都要重新改動。

“對了程躍,你的女神,那個被你誇讚很正點的楊羽婕,正在和火舞的‘一哥’蕭銘哲鬧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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