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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悲歡離合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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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銷售和使用。”

辛綺筠明白了,“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已經全面禁用的奧美定,麗都卻仍在偷偷使用,何夢依註射了這種藥物後,很可能會產生巨大的副作用,導致胎兒畸形?”

海昊逸說,註射奧美定豐胸的人在孕期和哺乳期,身體抵抗力會下降,脹奶易發生感染,增加發生急性乳腺炎的幾率,而在這兩個時期發生感染,醫生處理起來會非常棘手,術中的麻醉和術後的抗生素都可能引起胎兒畸形。因此專家強調過,曾經註射奧美定的愛美者在取出體內奧美定之前都是不能懷孕的。”

但問題是,據路維源所了解,何夢依在懷孕期間,並未發生過感染,自然也不存在術中麻醉或者術後抗生素引起胎兒畸形。而奧美定藥物本身是否會導致胎兒畸形,也還沒有明確的結論。就如全國有多例奧美定註射豐胸患者被確診為乳癌,但是否是由奧美定引起的,仍是個謎。

“那個女人,虛榮心強又不安分,我早就知道她做過那些亂七八糟的手術,但我不能告訴晞芃,那樣只會讓他認為,我是為了拆散他們,故意詆毀何夢依,把我們父子的關系搞得更僵”,路維源目光黯淡,“真是家門不幸,攤上那樣一個女人。看到她被黃美麗弄死的時候,我真是大松了一口氣,以為這個禍害總算清楚了。誰知道,都過去六年了,那女人還是陰魂不散,攪得大家不得安寧。

室內有短暫的幾秒鐘的沈寂,空氣仿佛有點莫名其妙的滯重。辛綺筠怔怔地凝思著,感覺是混亂的,是茫無頭緒的,但是有一個念頭逐漸清晰,並且生根般的在她腦子裏茁長。隨即她用堅定的語氣表達了出來:“我要留下這個孩子,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都要去爭取,一個健康的孩子,是最好的良藥,足以治愈他所有的傷痛。”

路維源望著辛綺筠,那對深沈的眸子裏流動著清光,“你真的確定嗎?可是萬一……”

“如果那個‘萬一’發生了,我會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辛綺筠心裏激蕩著,內心深處的傷口在撕裂,洶湧澎湃的情潮卻湮沒了一切。她已下定決心,要為她深愛的男人冒一次險,縱然飛蛾撲火,亦在所不惜!

“我支持你的決定!”海昊逸的眼裏流露出讚賞和欽佩的光芒,“懷孕期間,可以接受最全面精密的產檢,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到國外去檢查,確保萬無一失。萬一孩子真的出現了問題,無法保住,那只能說明你們沒有緣分,但至少你已經為維護這個小生命盡到最大的努力,也問心無愧了。”

“如果你真的決定留下孩子,我當然求之不得,但是……”路維源仍有顧慮,“肚子大起來,是遮掩不住的,只要你沒有離開這座城市,就有和晞芃碰面的可能性……”

辛綺筠的臉色也凝重起來,離開海都是不現實的,眼下仍迷霧繚繞,真相不明,她不能就這麽甩手走人。但是如果碰到路晞芃,該怎麽辦?

“我倒是有一個主意,就看辛小姐願不願意接受了”,海昊逸緩緩道來,“我可以和辛小姐假扮情侶,我也不介意承認那孩子是我的。因為這樣一來,我正好圓滿完成了叔叔交給我的任務。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只是,在孩子出生之前,要讓辛小姐和路教授暫時受委屈。”

辛綺筠楞住了,海昊逸說的沒錯,這確實是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既可以瞞過路晞芃把孩子生下來,不讓他背負沈重的心理包袱,又可以更好地和海博天周旋。但是,這對於路晞芃同樣是一種巨大的傷害。她擡起頭來,茫然四顧,那份濃重的壓迫力量對她卷來,她昏亂了,心裏充塞了太多太多要迸發出來的感情、思想和意識。

她從床上下來,搖搖晃晃的走到窗子前面。這是淩晨,窗戶敞開著,窗外黑黢黢的,雨絲飄進來,細細碎碎的打到她的臉上,潮濕的風竄進了她的衣領。她對著窗外的雨迷迷蒙蒙的苦笑,把頭倚在窗欞上,喃喃地說:“不管怎麽做,你都會恨我吧?”

身後一片沈寂,海昊逸和路維源都沒有說話。

風在嗚咽,雨在嗚咽,半晌,辛綺筠帶著不能壓抑的痛楚回過頭來,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路維源。

路維源滿臉倦容,他搖頭嘆了口氣,“這似乎是最好的辦法了。也就是幾個月的時間,很快就能熬過去。不管孩子是否健康,你都是我認定的兒媳婦,即便真的生下一個不健全的孩子,我也會請人照顧他,保證他一輩子衣食無憂,不會讓你太受累。”

辛綺筠泫然欲泣了,她又擡頭看了看雨霧迷蒙的夜空,事到如今,她只能求老天保佑了,保佑她順利演完這出戲,平安生下健康的寶寶。

黎明慢慢的來臨了,窗外的景致由一片綽約的暗影轉為清晰。

海昊逸趁夜離開了,路維源也回他的房間休息。辛綺筠躺回床上,周圍的寂靜使她窒息,使她緊張,使她恐懼。但她疲累極了,在晨曦中闔上眼睛,沈沈睡去。

一覺睡到中午,辛綺筠和路維源共進午餐。家中的廚子做了一桌非常豐盛的菜肴,路維源不停的讓她吃這個,嘗那個,說都是適合孕婦進補的。辛綺筠正處於孕吐期,胃口不好,但這頓飯破天荒的食量大增,用餐過程中,她的眼裏始終凝著淚。她從不奢望能夠嫁入豪門,也不看重路家的家財,但是能夠得到路維源的認可,對於她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安慰和鼓勵,這種親情的力量也將支撐著她,度過漫長而又煎熬的孕期。

路維源提出給辛綺筠請個保姆,到家裏照料她。但辛綺筠還沒想好如何跟哥哥開口,決定等肚子藏不住了再說,她保證會照顧好自己。

路維源讓司機送辛綺筠回去,辛綺筠離開之前,路維源帶著她在這棟大宅子裏轉了轉。大宅外有偌大的花園,內部建有歐陸風格的銅像噴水池,修葺整齊的大樹,色彩艷麗的各式花卉。大廳布置金碧輝煌,格調氣派優雅,有著豪門大戶的尊貴雍容又不失溫馨閑適。大宅內到處擺放古董作為裝飾品,路維源熱衷於收藏古董,尤其是紫檀木迷,從家具到擺設都離不開紫檀木,連臥床也是紫檀木床榻,整棟豪宅就像一座紫檀皇宮。

經過花園時,聲聲犬吠傳來。有個女傭追著一只狗,口中高喊“五郎——”

“五郎?”這喊聲使辛綺筠微微一震,有某種塵封的記憶驟然覆蘇。那只叫五郎的狗向著她跑過來了,她細細打量那只狗,棕黃色的毛富有光澤,狗脖子上掛著一條金燦燦的鏈子,跑動時兩腿吧嗒吧嗒,長方形水晶鏈墜也輕輕晃動著,十分有趣。

“這是簡莎的狗嗎?”她問。

路維源訝異,“你怎麽會知道?”

“簡莎送給我一幅油畫,畫的就是她的狗五郎”,提起紅顏薄命的簡莎,辛綺筠仍有些傷感,“當時她對我說,把狗送到安全的去處了,原來是送到你這兒來了。”

“五郎是簡莎最珍愛的狗,它通人性,善解人意,又非常忠誠”,路維源的臉上有悲傷、有惋惜,也有無奈,“我現在能為簡莎做的,也只有好好照顧五郎了。”

辛綺筠想起了簡莎當日所說的話,“狗比男人忠誠多了,如果可以,我倒是寧願嫁給一條狗。”她嘆了口長氣,不勝低回的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這話一點都不錯。”

“我剛認識簡莎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天真單純的姑娘,是我毀掉了她的純真”,簡莎的影子從路維源眼前一掠而過,在他心頭帶過一抹尖銳的痛楚,他的眼睛濕潤了。

情人山谷(一)

何夢依的遺體解剖完後,被送到殯儀館,火化前,路晞芃去見了她最後一面。…………陰雨霏霏的天氣,細雨無邊無際的飄灑著,他沒有撐傘,走在蒙蒙的細雨中。雨霧蒼蒼茫茫,織成了很大的一片網,他茫然若失地走在網中,走在霧中,走在那片蒼茫裏。

有一把傘罩過了路晞芃的頭頂。撐傘的人個頭比他矮了許多,他順著傘傾斜的角度俯視,就像觸電般的呆住,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依——依?”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而不穩定的響著。

撐傘的人眼底有著淡淡的、含蓄的、柔和的笑意。但是,那笑容裏沒有溫暖,只有憂郁,她發出了一聲低低的輕嘆。

路晞芃一楞,醒了。“是你”,他抽了一口氣,眨眨眼睛,再仔細看她。那嬌柔的面容,尖尖的下巴,眉梢眼底的神韻……依稀仿佛,全是依依的再版。只是,依依沒這份矜持與冷漠。那女人愛笑愛哭愛叫愛鬧,熱情時如烈火,脆弱時似薄冰。眼前的女人不是依依,而是依依的妹妹,任惜默!他輕輕將傘柄扶正,自己後退兩步,與她拉開了一段距離。

“是我”,任惜默深沈的看他,眼光黯淡,“離我這麽遠,是害怕我嗎?你沒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原來是有的”,路晞芃迎視著她,眼光深邃而敏銳,“但是現在,沒有意義了。”他不再理會任惜默,徑直走向了殯儀館的大門。

何夢依安安靜靜地躺在存放屍體的冷藏室裏,就像睡著了一樣。那小巧的唇角,依舊有種易於受傷的敏感與纖柔。路晞芃久久地註視著她,他以為那敏感與纖柔又會觸動他內心底層的傷痛,但是,他心如止水,無波無瀾。他曾經為她心碎神傷,五內俱焚,只是時間已經改變了太多的東西,舊時往日,早已飛灰湮滅。

“依依,永別了!”路晞芃在心中默語,“希望從今以後,我的內心只有平靜,再也沒有沖突、矛盾、欲望和苦悶”。可是,真的能做到這些嗎?他淒苦地佇立著,眼光縹緲而凝肅的落在依依的臉上,纏繞著他的視線的,卻是辛綺筠的身影,她一直站在那兒,在她憔悴與落寞的神態裏,他可以看到自己的惶然無告。

路晞芃的臉上終於有了痛楚的表情,他的筠兒,那個溫暖融化了他冰凍的心,讓他重新學會如何去愛的美好女子,他終究是失去她了。他能衡量出自己那份被撕裂的、痛楚的、絕望的愛。他最後以訣別的目光再看了依依一眼,轉身走出了冷藏室。

在冷藏室外,路晞芃又見到了任惜默,她背靠墻站立著,顯然正在等候他。她的手指間夾著一支香煙,緩緩擡起手來,吸了一口煙,抽煙的姿勢十分優雅。“來一支煙嗎?”她問。

“我不抽煙”,路晞芃的語氣裏有微微的抗拒,他看不慣女孩子抽煙的樣子。

任惜默的嘴角微向上彎,“真難得啊,不抽煙的好男人。可是我想知道,大教授心煩、寂寞或者傷心的時候,靠什麽來排遣?”

“喝酒、運動健身,或者一頭紮進書堆裏”,路晞芃淡淡地回答。

“你還愛我的姐姐嗎?”任惜默忽然問。

路晞芃蹙起眉頭,“我不回答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

“可是我想知道,我姐姐和那位辛小姐,你更愛誰”,任惜默的睫毛向上揚著,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路晞芃望著她手裏的煙,那縷輕輕柔柔的煙霧,烘托著她,環繞著她,那樣虛無、迷幻,他神思恍惚起來。

“怎麽,不敢回答?”一個近乎淒楚的笑容浮上了任惜默的臉龐,“我早就知道你的答案了,姐姐真可憐,我替她不值。”

路晞芃下意識地去看任惜默夾著香煙的手指,那手指上有香煙熏黃了的痕跡,“你很心煩、寂寞、傷心,所以要靠抽煙來排遣嗎?”

“你猜對了”,任惜默望著煙蒂上的火光,“被爸爸遺棄後,我只能投靠媽媽,可是,姐姐莫名失蹤,媽媽悲傷過度,回到老家後心臟病發作身亡,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只有天知道。雖然現在我知道了,你不是殺害我姐姐的兇手,但我們家的悲劇,是你一手造成的,我還是恨你。而且,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愛上了別的女人,完全把我姐姐遺忘了。”

“還想裝神弄鬼嚇唬我,或者殺了我嗎?”路晞芃的臉色平靜沈肅,黑眼睛裏卻閃爍著一抹陰郁的、無畏的光。

任惜默在他的眼光下驚悸了。她拿著香煙的手微微顫抖,煙霧往上升,她的眼底也有些輕煙輕霧。許久,她熄滅了煙蒂,發出一聲低低的輕嘆。

“有些事情,我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計較”,路晞芃擡起眼睛,掃了她一眼,“我承認,對於你姐姐的死,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前兩次,我不和你計較,就是因為你是依依的妹妹,我不忍心看著你坐牢。但是,這不意味著我會任人宰割。我的容忍程度是有限的,如果再有下一次,我絕對不會心軟了,希望你好自為之!”

他說罷大踏步的向走廊的另一頭走去,任惜默望著他挺直的背脊,帶著那樣堅定而勇敢的意味。她望著,不自禁的追了兩步,他轉過一個彎,很快消失在大門口了。她用牙齒緊咬住嘴唇,咬得發痛,她的睫毛蓋了下來,再揚起時,已被水霧所濕透,有兩顆大大的淚珠從睫毛中滾落下來,沿著面頰,不受阻礙的一直滑落下去。

大約半個月後,路晞芃接到了任惜默打來的電話,希望他周末能抽空到電視劇《暗夜驚心》的拍攝地情人谷去一趟,有些話想要當面和他說,是關於姐姐的。

路晞芃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他想聽聽任惜默要說什麽,便自己開車去了。但他剛到情人谷就後悔了,因為他見到了辛綺筠和海昊逸。他們並肩站在山頂的護欄鐵鏈旁,辛綺筠將一把鎖掛在了鐵鏈上,海昊逸在旁邊微笑註視她。那護欄鐵鏈上隨處可見環環交扣的鎖,不僅有兩鎖相扣的“同心鎖”,還有大小不一、相互連結的“全家福鎖”,以及大人為孩子系的“長命鎖”。

辛綺筠掛的是“長命鎖”,祈求她和路晞芃的孩子太平安康。但是路晞芃誤會了,那樣的場景,由不得他不誤會:峽谷山高林密,雲蒸霞蔚,霧氣彌漫。白雲仿佛就漂浮在他們的腳下,在山間繚繞,把他們襯托得如詩如畫。.那樣的美景,那樣的俊男美女。他整個的情緒瞬間就亂了,覺得自己像個正在冬眠的昆蟲,忽然被一根尖銳的針所刺醒,雖然驚覺而刺痛,卻更深的想把自己蜷縮起來。他從齒縫裏吸了口氣,傷口似乎又疼痛發作了。

海昊逸看見了路晞芃。“路教授”,他熱情打招呼。

辛綺筠則呆住了,怔怔的望著路晞芃。自從那個雨夜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聯系過。這突然的見面使她雙腿發軟,本能地雙手抓住了護欄。

路晞芃與她彼此凝視,他的臉色有些發白。

終於,還是辛綺筠先開口,她的聲音是顫動的:“你怎麽會到這裏來?”

“我來找任惜默”,路晞芃輕聲而簡短的說,聲音和她的一樣不穩定。

辛綺筠的臉色和他一樣白。“是來探班的嗎?”她勉強鎮定著自己,語氣客氣而陌生,像在說應酬話。

“嗯,她邀請我來,正好沒什麽事,就過來看看”,他同樣的疏遠和冷淡。

辛綺筠咬咬嘴唇,沒有什麽話好說了。

“路教授能到劇組來探班,不勝榮幸,山頂的別墅酒店裏正好還有空餘的房間,我帶你去吧”,海昊逸熱心待客。

路晞芃勉強的應了聲“好”。於是海昊逸領路,帶他去辦理入住手續了。

辛綺筠留在原地,對著鐵鏈上那些環環相扣的同心鎖發怔。她也是今天剛到的,海昊逸要到劇組來看看拍攝情況,邀請她一起來,說這裏景色好、空氣好,菜肴又是正宗的土滋土味,很適合孕婦休養。辛綺筠原先也答應過關穎,要和她一起來探關露的班,兩人便跟隨海昊逸來了。

一到達目的地,把行李放進別墅酒店的房間後,關穎就迫不及待的去到位於半山腰的拍攝現場。海昊逸說拍戲現場人多雜亂,勸辛綺筠別去,由他當導游,在山頂四處轉轉。兩人閑逛了一陣子,看到掛鎖的地方,辛綺筠一時興起,買了把長命鎖,卻不料那麽巧的遇上了路晞芃。

“任惜默”,辛綺筠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和依依長得異常相似的任惜默,路晞芃明知道是被她所傷,卻不願追究的任惜默。他專門到這裏來找她,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了什麽樣的故事?她茫然的站著,視線模糊,神志飄搖。

情人山谷二

劇組拍戲要到深夜才能結束,但當天戲份已經拍完的演員可以提前收工。吃晚飯的時候,辛綺筠在飯桌上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除了關露之外,還有任惜默、羅絲,以及擔任指導的心理學教授鄭慕楠和畫家君乾。大家相互介紹客套了一番。

羅絲是最遲進包廂的,她口中呼喚著“路——”,激動萬分地撲過來,雙手摟住路晞芃的脖子,表達對他的思念之情。

路晞芃的心情本就不好,被羅絲這麽一鬧,惱火起來,不耐地將她推開。羅絲一個站立不穩,身子往後仰,腰磕在桌角,痛得她大叫起來。

“路教授真不懂得憐香惜玉,外國美女這麽熱情,你卻害得人家撞到了腰,要是撞傷了,可是會影響拍戲的”,君乾用開玩笑的語氣替羅絲抱不平。

“哼,真不要臉,外國女人就是不知廉恥”,關露出言攻擊。

羅絲聽不懂,問任惜默關露說了什麽。任惜默沒有直接翻譯,只告訴她,關露看不慣她這樣主動擁抱男人。

羅絲揉著撞痛的腰,卻仍笑瞇瞇地望著路晞芃,對他沒有絲毫怨氣。

“真賤!”關露又罵。

“你少說兩句”,身邊的關穎出聲制止。

關露冷哼了一聲,滿臉不悅。

“路教授的傷好了嗎?”鄭慕楠開口關心,“我聽說你的女學生們想你想得快瘋了,整天打聽你什麽時候能回學校上課,把系裏的領導和其他老師煩得夠嗆。”

這話引起一片嘩然,海昊逸笑著說,路教授真是魅力無窮,俘獲了無數女生的芳心。

“豈止是俘獲,簡直就是無數女生為他心碎啊”,鄭慕楠拿出播報八卦新聞的架勢,“你們沒見過,每次下課,都有一大群女生圍在他的身邊,就為了多親近他一會兒。膽子大的偷偷遞封情書什麽的,遭到拒絕後,好幾天都吃不下飯,有的還尋死覓活的……”

“鄭教授,拜托你不要誇大其詞了”,路晞芃受不了了,“把我說得好像萬人鄙視的那種教授,禽獸的獸。我跟女學生從來都是劃清界限,兔子不吃窩邊草,我不搞師生戀,晚上也不叫獸。”

現場笑聲四起。君乾嘿嘿直樂,“你不吃窩邊草,那介紹給我好了,有什麽漂亮女學生,找幾個給我當模特兒。”

“我眼神不大好,那些女學生長什麽樣都沒看清,你可以自己去學校轉轉,物色滿意的人選,我就不替你效勞了”,路晞芃語氣冷淡。

君乾感覺到路晞芃的不友好,面色訕訕的,不再與他搭話,轉而問辛綺筠:“辛小姐這次是來探班還是度假的?”

“她是和我一起來度假的”,海昊逸代為回答。很簡短的一句話,已點明了他和辛綺筠的密切關系。

君乾立即噤聲了,海總帶來的女人,他不敢隨便招惹。

辛綺筠心頭一緊,她擡了擡眼簾,眼光輕輕掠過斜對面的路晞芃。他的臉龐如此的冷淡和疏遠,那微微抹上敵意和忍耐的眼睛使她神經痙攣。

一層尷尬的氣氛很快的在室內彌漫開來。在座的不少人原先都知道辛綺筠和路晞芃的關系,這次見辛綺筠的座位和海昊逸緊挨著,路晞芃卻離他們很遠,還有剛才海昊逸所說的話,以及路晞芃和辛綺筠的神色態度,明眼人很容易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鄭慕楠的眼裏有不解,也有疑惑。關露一臉的幸災樂禍。羅絲和任惜默竊竊私語,大概是在交流對這一事情的看法。君乾不了解這其中的緣起緣落,獨自發懵。

關穎則面露憂慮之色,她是除了辛綺筠和海昊逸之外的唯一知情者,她答應為辛綺筠保守秘密,對誰都不透露,包括辛梓驊。因為辛綺筠知道,哥哥絕對不會同意她冒這樣的風險,只能連他也先瞞著,待到合適的時機再想辦法向他解釋。而事實上,關穎知道的也不是全部實情,關於路晞芃曾與何夢依生下畸形兒,辛綺筠顧及他的面子和尊嚴,連關穎都沒有透露,只說他討厭排斥孩子,而自己為了生下孩子,只能暫時和他分手。

“有酒嗎?”路晞芃的話打破了反常的沈寂。

“對呀,我怎麽把酒給忘了”,海昊逸忙讓服務員拿兩瓶當地農家自釀的酒過來。

服務員很快送來了兩瓶清亮透明的白酒,介紹說這是天然養生蕎麥酒,山下農民用自己種植的蕎麥釀成的。有提高睡眠質量,快速進入深睡眠,提高記憶力,減緩皮膚衰老等諸多功效。

不等服務員倒酒,路晞芃就起身取過一瓶,擰開瓶蓋,給自己倒了一滿杯,端起酒杯,仰脖喝下一大口。

“味道如何?”海昊逸面帶微笑地望著路晞芃。

“少了蕎麥的苦味,入口順滑,口感綿厚”,路晞芃評價。

海昊逸也品啜了一口,“確實是這樣。看來路教授不但精通物理學,對各種酒也很有研究。”

“酒是好東西”,路晞芃的神情裏有掩飾不住的寥落,“可以讓人卸下偽裝的面具,回歸真實的自我。”

海昊逸轉動著手中的酒杯,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說得很有道理,既然這樣,大家今晚就喝個盡興,好好回歸真實自我吧。”

這話引來附和聲一片。羅絲最為豪放,當先喝了一滿杯。任惜默站起身來,主動提出要“打通關”。

君乾大發感慨,“真是不得了,個個都是女中豪傑,咱們男人可不能被比了下去。”

於是晚餐幾乎成了拼酒大會,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全桌只有辛綺筠滴酒不沾,君乾第一個盯上了她,“辛小姐,大家都在痛快喝酒,怎麽只有你喝飲料,這不大好吧。趕緊換上大酒杯,我們幹一杯。”

“綺筠酒精過敏,喝不了酒”,海昊逸編了個合理的理由,替辛綺筠擋下。

“哦,原來酒精過敏啊”,君乾有些掃興,但也不好再勉強。

路晞芃疑惑地看了辛綺筠一眼,她根本沒有酒精過敏,他比誰都清楚,不明白為何海昊逸會有此一說。但他並未揭穿,只顧著悶頭喝酒。

眾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醉意時,包廂門被推開,瑪妮卡和另一個女人一同走了進來。

“哎呀,大美女大明星來了”,君乾一下子從座位上蹦了起來。

辛綺筠定睛一瞧,跟瑪妮卡在一起的女人竟是火舞“一姐”楊羽婕,雖然她並未和楊羽婕打過照面,但楊羽婕是公眾人物,照片經常見諸於報端,她不會認錯。

楊羽婕根本不搭理君乾,她一進包廂就目光發直地盯著某處,辛綺筠循著她的目光,發現她的視線落點是在路晞芃身上。

“路教授,你還記得我嗎?”果然楊羽婕的註意力完全被路晞芃吸引了,她的黑眼珠裏閃耀著一層夢似的光輝。

“我們見過嗎?”路晞芃直言不諱,“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楊羽婕的表情僵住了,那麽難堪,那麽尷尷尬尬的。但她很快又綻放如花笑靨,“路教授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去年到海都大學進修的時候,上過好幾次你的公開課,課後還向你提過很多問題。我是你的忠實粉絲,你的淵博學識讓我敬佩得五體投地。”

“不光佩服路教授的淵博學識,還傾慕他的翩翩風度吧”,鄭慕楠嘴快的調侃著,“現在大家應該相信我不是誇大其辭了,無數女生為路教授心碎。連鼎鼎大名的當紅女明星,男人心目中的完美女神楊羽婕小姐,都拜倒在路教授的西裝褲下。”

楊羽婕突然羞澀起來,摸摸頭發,又摸摸衣服,忸怩不安。這讓辛綺筠相當驚奇,楊羽婕是見慣了大場面的公眾人物,素以端莊大氣著稱,這般小女兒的嬌態實在難得一見。

“可惜路教授不解風情,居然對楊大美女沒有印象”,君乾不適時地插話,“剛才路教授說他眼神不大好,女學生長什麽樣都沒看清,我是不相信的,但現在不能不信了。他連我們楊大美女都沒有印象,可見眼神真的很差。”

路晞芃悠悠然的喝了一口酒,一幅事不關己的態度。而楊羽婕像化石一般呆站在那兒,一時間,心中像打翻了調味瓶,說不出的不是滋味。

“怎麽來了半天還站著,快去坐吧”,海昊逸打破了開始變得緊張的氣氛,“人家瑪妮卡大師都開吃了,你還在發呆。”

楊羽婕擡起睫毛來,有些委屈的看了海昊逸一眼,然後慢吞吞地向席間挪去。

“我這個位置讓給你吧”,君乾原先是坐在路晞芃左邊的位置,他不懷好意地笑著起身,轉移到任惜默和海昊逸中間的空位坐下。

楊羽婕雖然有些尷尬,卻也未拒絕,在路晞芃身邊落座。

海昊逸召喚來服務員,讓給楊羽婕換一副幹凈的碗筷,又給遲到的兩位加了幾道菜。

楊羽婕到來後,便成了全場的焦點,之後的話題一直是圍繞她展開。辛綺筠註意到,楊羽婕吃得很少,大概是為了保持苗條身材吧,只是偶爾動一下筷子。大多數時候,她都維持著甜美的笑容,傾聽、回答在座的人關於正在拍攝的新劇,還有關於她本人及娛樂圈的各種問題。

情人山谷

“羽婕姐姐,我看了通告,明天有我們的對手戲呢,還是墜崖的戲”,關露顯得很興奮。

楊羽婕嘴角帶著個甜甜的微笑,“那場戲還蠻驚險的,晚上要睡好覺,養足精神,明天才有精力對付。”

辛綺筠悄聲問海昊逸:“關露不是當眾揭發楊羽婕整容,得罪了她嗎?怎麽她們還能這樣和睦相處。”

海昊逸輕笑了一聲,“你也太小瞧楊羽婕了,火舞‘一姐’可不是這麽好當,她的處事圓滑,八面玲瓏,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

辛綺筠不由自主地望向楊羽婕,她的笑容溫暖如春,眼波明媚似水,那盈盈眼波偶爾會傳遞給她身邊的路晞芃,可惜路晞芃視若無睹,他只顧著自己喝酒,好像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墜崖的戲會有危險嗎?”關穎擔心地詢問。

海昊逸讓關穎盡管放心,一定會做足安全防範措施。之後他又提醒羅絲,明天有她的重要戲份,今晚回去後要抓緊時間再練一下毛筆字,盡量把字寫得漂亮一些。

“練毛筆字?”辛綺筠很好奇,“羅絲演的不是外國人嗎,為什麽要練毛筆字?”

“她演的是個熱愛中國文化的外國人,所以拜師學中文,還練毛筆字”,君乾搶過話頭,“羅絲這次完全是本色出演,戲裏戲外都在學中文,練毛筆字。”

海昊逸介紹說,君乾在戲中客串了羅絲的中國老師,他不單是著名油畫家,還寫得一手好書法。

羅絲知道大家在談論她,通過任惜默翻譯說,君乾是個很棒的老師,她已經學會了不少中國漢字,還接觸了中國的古詩詞。她搖頭晃腦的,現場吟了一句“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雖發音不標準,卻另有一番韻味。

羅絲的話讓君乾很受用,他也誇讚羅絲悟性高,學習進步很快。師徒二人開始互相吹捧起來。

辛綺筠的註意力卻是在任惜默的身上,當日君乾說漏了嘴,何夢依給過他一段很美好的回憶,任惜默與何夢依的長相那麽相似,君乾應該會非常吃驚,繼而去探究她與何夢依的關聯。但是剛才據她的觀察,君乾與任惜默全程無互動,後來君乾坐到任惜默身邊後,兩人依舊沒有任何言語上的交流,就像陌生人一樣,這讓她感到奇怪。

“拍戲會不會用到山坡上的那座廢氣倉庫?”關露突然破壞了君乾和羅絲的談話興致,“我今天看到劇本,明天有在倉庫裏的戲,會不會就是那裏?”

“你別嚇我啊,不是說那裏鬧幽靈嗎”,楊羽婕望著海昊逸,“海總,不會真的要在那裏拍戲吧?”

關露惡作劇般地搶先說:“鬧幽靈才好玩呢,我特別想看看幽靈長什麽樣。”

“哪裏有什麽幽靈,都是人家瞎編的謠傳,你居然也信”,海昊逸笑著搖頭,“我是無神論者,不相信什麽幽靈。那間廢棄的倉庫劇組已經租下來了,明天第一場戲就在那裏拍攝。”

“啊?”楊羽婕有些害怕,“可是我聽到山上的一個居民說,那座倉庫裏燒死過一個女孩子,女孩慘死後陰魂不散,經常有人在深夜聽到倉庫裏傳出她的哭聲,他也曾經親耳聽到過。”

“反正我是不信的,晚上已經讓道具組的人到倉庫裏面布置了”,海昊逸開玩笑說,“如果真有幽靈,道具組的人應該能夠感應到,等晚上回來問問他們就知道了。”

“大師,你認為有幽靈存在嗎?”關露轉而問瑪妮卡。

今晚的瑪妮卡非常缺乏存在感,自始至終不發一言,埋頭苦吃。她將口中的食物咽下,又取過餐巾紙抹了抹嘴,才語氣幽深地說:“信則有,不信則無。”

“好了不說這個了,我頭皮都發麻了”,楊羽婕岔開話題,“還是說點有意思的事情吧,山腳下有個高爾夫球場,等哪天休息的時候,大家一起去打高爾夫球吧。”

“好啊,到時我請大家一起去玩玩”,海昊逸也是高爾夫球運動的愛好者,“我知道在座的有好幾個高爾夫球能手,可以切磋較量一番。”

“路教授喜歡打高爾夫球嗎?”楊羽婕一雙美目凝著路晞芃,“一起去吧。”

路晞芃沒有反應,他飲盡杯中酒,又要伸手拿酒瓶,楊羽婕先搶過酒瓶,為他斟酒。

路晞芃註視著緩緩註入杯中的透明液體,眼前竟漾起了一池碧波,只依稀恍惚的感到,他那麽迫切的想抓住什麽,或被什麽所抓住。“我更喜歡游泳”,他神思恍惚,而心情苦澀,窺見辛綺筠遨游碧波的優美身姿,仿佛還是昨天的事情。

“我也喜歡游泳”,楊羽婕附和,“要不就一起去游泳吧。”

路晞芃暗暗嘆了口氣,只喝酒,不說話。楊羽婕只好閉口不言了。

辛綺筠不自覺地對路晞芃投去一瞥,她的眼光接觸了他的,她有片刻的恍惚與迷茫,心裏想著拉馬丁的詩句,“舊時往日,我欲重尋”。誰能尋回舊日的時光?沒有人能夠!

宴席散後,眾人一起出了餐館。辛綺筠見到不遠處的樹下有個熟悉的身影,他倚靠在樹幹上,眼光直射過來,搜尋地望著人群。是劉遠航,辛綺筠立即明白,他一定是來找任惜默的。而任惜默的一聲“遠航哥哥”,也證實了她的猜想。

任惜默向劉遠航小跑過去,劉遠航也迎了過來,看樣子兩人已經熟識了。

劉遠航也看到了辛綺筠,沖她招了招手。

辛綺筠走過去和劉遠航打招呼,“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

“上回在報紙上看到惜默的照片後,我就到處打聽,想盡一切辦法和她聯系”,劉遠航的眼裏流露出欣慰的笑意,“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於逮著機會見到了她,她竟然是依依的妹妹,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他跟蹤了我好幾次,我差點把他當作壞人。早就知道姐姐有個青梅竹馬,一直沒有機會認識,沒想到,終於見到的時候,姐姐卻不在了”,任惜默那套虛偽的應酬面孔在面對劉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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