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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悲歡離合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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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暗地裏想方設法窺探他的秘密。

路晞芃拉過辛綺筠的手,將鑰匙放在她的掌心。“還有一樣東西”,他快步走出書房,雙手捧回一個精美的大盒子,“那件被我撕裂的旗袍,已經找人修補好了,完全看不出痕跡。”

辛綺筠接過盒子打開,還是那件印花刺繡旗袍,白與藍的色彩清新自然,淡淡的蓮花戲池魚圖案,清新明媚、生動活潑。她的手輕輕摩挲著旗袍細膩光滑的布料,眼裏幾許晶瑩閃亮。她放下盒子,踮起腳尖,在路晞芃的面頰上吻了一下。

“就這樣?”路晞芃那神態活像個吃不到糖的孩子。

辛綺筠的心靈深處有根細細的纖維在抽動了,牽引著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經,她抱住了路晞芃的脖子,送上了她的嘴唇。路晞芃立即反被動為主動,吻得她幾乎不能呼吸。直到他離開後,她還呆站在那兒,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轉過身,望著書桌上的兩把鑰匙和裝旗袍的盒子,辛綺筠有些迷糊了。一種不安的情緒逐漸侵蝕到她身上來,而越來越重的籠罩了她。

兩人躺在床上的時候,辛綺筠試探性地問路晞芃:“你把鑰匙交給我,不怕我發現你的什麽秘密?”

路晞芃的眼睛像兩泓深潭,映出她隱有憂色的臉龐。“我相信你不會”,他淡然地笑了笑。

辛綺筠有些糊塗,他說的“不會”是指什麽?是發現不了,還是不會去探尋?她忽然覺得身邊這個男人那樣深沈和難測,像一本最費解的書,如同他研究的那些深奧的物理學書籍。

路晞芃睡得很不安穩,他陷入了一個詭異的夢境當中:一襲白衣的依依向他走來,懷裏抱著一個嬰兒。她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在了他的心頭,每踏一下,他的心就一陣抽痛。依依忽然停下腳步,“抱抱我們的孩子吧”,她的聲音冷幽幽的,散發著瘆人的寒意,隨即發出了嗚咽和啜泣聲,哀哀欲絕。

路晞芃驚恐地連連後退,頭腦昏昏然,眼睛模模糊糊,渾身冷汗淋漓。

依依發出一陣比哭還難聽的慘笑,“害怕了?都是因為你,孩子才會變成這樣,你卻嫌棄他,不要他了。你是個冷酷無情,沒有心的人,我恨你!恨你!恨你!……”

路晞芃的心臟絞緊而尖銳的痛楚起來,那樣的痛徹心肺。“對不起”,他把頭埋進雙掌中,痛苦地喊,“我不是冷酷無情,我只是暫時還無法面對那個孩子,他毀掉了我所有的自信……”

辛綺筠也睡得不踏實,她被路晞芃噩夢中的痛苦喊聲驚醒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全是冷汗,又聽到他嘴裏發出模糊的呻吟。她屏住呼吸,聽清了那微弱的、壓抑阻塞的發音,“依依……孩子……”

一剎那間,辛綺筠感到那樣的淒惶和無助,覺得自己像只撲入蜘蛛網的飛蛾,無力逃脫那牽纏不清的“網”。而最糟的,是她摸不清這“網”的性質。

她在黑暗中睜大雙眼,掙紮不出自己的思想。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忽然掠過一陣狂風,樹梢陡的騷動了起來。有閃亮的電光閃過,緊接著,遠遠的天邊,響起了一串陰陰沈沈的悶雷,暗夜裏,驟然籠罩起一層風暴的氣息。

雨點“唰”的一聲落了下來,敲打著玻璃窗,敲打著樹梢。夜,變得喧囂了起來。

辛綺筠索性坐起身來,聽著窗外的風雨聲。

路晞芃也被雷雨聲驚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翻過身,習慣性地伸出手臂,想要抱住辛綺筠,卻摸了個空。他陡的睜開眼睛,看到辛綺筠蜷縮著的背影,猛然坐起身來,從身後輕摟住她,“怎麽啦,半夜不睡覺,坐著想什麽?”

辛綺筠淒然一笑,聲調卻強裝得柔緩,“被雷聲驚醒,睡不著了。”

路晞芃輕撫著她的手臂,她的肌膚觸手冰冷,而他的手是汗濕的。他們在黑暗中相擁而坐,各自想著心事,誰都不說話,只有不平靜的呼吸聲在交錯起伏。

連續兩天夜裏都有豪雨,路晞芃和辛綺筠竟有了倚枕聽雨的雅興,但是,這樣的雅興是與煩惱、失意、落寞相伴的。老別墅裏出現的“幽靈”依舊困擾著路晞芃,他常常從噩夢中驚醒。而辛綺筠為路晞芃那夢魘中的一聲“孩子”而揪心,也睡不安枕。

周一晚上,辛綺筠有偵探社的工作來不了,路晞芃獨自一人在公寓裏看書。門鈴聲忽然響起,他很驚訝,這裏除了辛綺筠之外,是不會有其他人來的。而且辛綺筠有鑰匙,也不需要按門鈴。

路晞芃疑惑地走到門後,透過門上貓眼洞望去,門外站著的是關露。他想起那天關露說的為他整容的話,心中反感,走開了。回到書房,門鈴聲仍持續不斷的響著,路晞芃被那鈴聲煩透了,將書房的門也關上。

他以為過一陣子,關露認為無人在家就會離開。沒想到門鈴聲消失後不久,外頭竟然傳來了腳步聲,像是有人進到家裏來了。他警覺地起身,上前打開書房的門,竟然看到關露站在外頭。

“你是怎麽進來的?”路晞芃很驚訝。

“用鑰匙開門進來的”,關露晃了晃手裏的鑰匙,語氣不悅,“晞芃哥哥,你明明在家,為什麽不給我開門?”

路晞芃並不理會關露的質問,只盯著她手裏的鑰匙問:“你怎麽會有我公寓的鑰匙?”

“綺筠姐給我的,我纏著她軟磨硬泡,她就把鑰匙給我了”,關露的聲音忽又變得甜膩膩的,“晞芃哥哥,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說過要和你一起慶祝生日的,但後來想了想,既然生日當天你要和綺筠姐過二人世界,我就提前一天來為你慶祝好了。怎麽樣,你對我的創意,還滿意嗎?”

“什麽創意?”路晞芃莫名其妙。

關露氣得柳眉倒豎,“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我打扮成這樣,你都沒看見?”

路晞芃剛剛連正眼瞧關露都沒有,哪裏留意到她的打扮,見她氣成這樣,才細看了她兩眼。關露穿著一件粉紫色的旗袍,雲鬢輕挽,還點綴著一支粉紫色牡丹花陶瓷珠的古典發簪,裊裊娜娜,風情萬種。

路晞芃怔住了,倒不是為關露的風情著迷,而是因為,關露那身打扮,無論旗袍的款式花色,還是發型,甚至那支古典發髻,都與那幅油畫中依依的打扮一模一樣。他不相信世上會有這樣的巧合。

關露以為路晞芃為她而神魂顛倒了,嬌滴滴地喚了一聲“晞芃哥哥”,嘴角勾起一抹嬌柔的笑意,隨後挪移身子,整個人貼在了他的身上。

暗夜裏的詭異三

路晞芃一把甩開關露。“你怎麽會打扮成這樣?”他的眼神嚴肅,過於嚴肅了一些,以至於關露癟著嘴,很委屈的樣子。

“是綺筠姐讓我這樣打扮的,她說你肯定會喜歡”,關露的眼裏已經閃出了淚光,“誰知道你根本都不認真看我,還這麽兇巴巴的。”

路晞芃見不得女孩子掉眼淚,心軟了,語氣也緩和了,“真的是綺筠讓你這樣打扮的?”

“當然啦,我為什麽要騙你。綺筠姐說看過你非常喜歡的一幅油畫,畫中的女人就是這樣的打扮”,關露故意做出一股可憐兮兮的樣子來,“我們也是想給你個驚喜,可你好像很不領情。”

“驚喜?”路晞芃苦笑,他不明白辛綺筠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了用關露來考驗他,順便試探他是否還對依依餘情未了?

“晞芃哥哥”,關露忽然含情脈脈地望著路晞芃,“我今天來,有一樣生日禮物要送給你。”

關露那眼神讓路晞芃起雞皮疙瘩,他帶著戒備心理後退了幾步才問:“什麽禮物?”

關露再度靠近他,做嬌羞狀,“我自己啊,我想把自己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你。”

路晞芃的一顆心漸漸下沈,他忍耐而好脾氣地問:“這也是綺筠幫你出的點子?”

“這倒不是,但我聽她說,曾經有個女孩子把自己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你”,關露笑了,笑得如花盛放,突然抱緊了路晞芃,“晞芃哥哥,我也想像那個女孩子那樣,以前我長得醜,知道你看不上眼,但現在我變漂亮了……”

關露話未說完,就被自己“啊”的呼聲打斷了。她被路晞芃用力推開,力道之大,致使她踉蹌了幾步。她瞪圓了眼睛,鼓著腮幫子正想發作,擡頭卻看到路晞芃不滿的神情和慍怒的眼睛,她有些心慌,眼淚就掉了下來。

“晞芃哥哥,你這樣對我,太讓我傷心了”,關露抽泣著,“我知道你愛綺筠姐,我也不敢有什麽奢望,就是……就是想把第一次給你。高經理說,當演員要接受潛規則,為藝術獻身,我願意接受,但我不甘心把第一次給自己不喜歡的人,我暗戀你好多年了,好想把自己給你。邁出了這一步,我將來就沒有什麽遺憾,也放得開了。”

路晞芃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這個關露把他當什麽了,風塵女子的第一個恩客嗎?他對關露剛才的那一番說辭毫無興趣,倒是她一再強調的“第一次”讓他聯想到,如果是這樣的話,關露就沒有感染艾滋病的風險了。“高震真的沒有碰過你?”他下意識地想要重覆確認。

關露卻誤會了。“男人果真都很在乎這個”,她半埋怨半嬌嗔地說,“當然沒有,我不樂意,難道他還能強迫我不成。我跟他說,必須等我想通了,如果用強,我會跟他拼個魚死網破,他被我唬住了。我姐也真是,偏偏在那時候去請高震吃什麽飯,他見睡我不成,就打起我姐的主意了,我姐都那麽大年紀,早就不是處了他也要,真是饑不擇食。”

路晞芃因關露的話而怒了,她的姐姐差點被高震害死,這樣卑劣無恥的行徑,在她看來居然只是“饑不擇食”。他一把拽過關露的手臂,扯著她就往外走,“我還有事情要忙,沒空陪你了。”

“放開我!”關露扭動著身子,另一只手用力錘打路晞芃的肩膀,眼見掙紮不過,已被他拉到大門處,她忽然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路晞芃被她哭得心煩意亂,覺得自己確實過分了一些,只得松了手。“回去吧”,他盡量和顏悅色,“我真的還有事要忙,也不方便留你。”

關露眼淚汪汪的,“我就是想把自己當禮物給你,我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

你還這麽狠心地拒絕我嗎?“

“人不是貨物,隨隨便便就能送出去。你如果珍視自己的第一次,就留給將來真正愛你的人吧”,路晞芃好言相勸,“更何況,這對我來說,不是接受禮物那樣簡單,而是對愛人的背叛。我不能背叛綺筠,無論精神還是肉體上。”

關露忽然嬌媚一笑,淡化了眼底的戾色,“如果我是依依,你還會認為是對綺筠姐的背叛,趕我走嗎?”

路晞芃驚跳了一下,“什麽意思?”與此同時,他感到喉嚨幹燥緊逼,好似有一團火從心底升騰而起,直竄入喉嚨。

“你就把我當作依依吧”,關露湊近路晞芃,她踮起腳尖,呼吸夾雜著壓迫的熱力對他迎面吹來,聲音在他耳邊低低的、柔柔的響聲,“我是你朝思暮想的依依,我回來了,你還愛我嗎?”

路晞芃渾身都燥熱起來,神志也開始昏亂,眼前關露的臉逐漸模糊,竟幻化作依依的臉龐,那樣嬌嬌怯怯,我見猶憐。他的心臟痙攣了起來,但是,依依的身影很快消失,眼前浮現出辛綺筠那對烏黑發亮的大眼睛,那柔和清亮的眸光似鼓滿風帆的船,直駛入他的心底,也指引了他的航向。

“你是不是給我下藥了?”他抓住頭腦短暫的清明,怒聲質問關露。

關露沒料到路晞芃還能清醒過來,一時慌了,結結巴巴的,“我……我……”

“滾出去!”路晞芃的忍耐已經達到了極限,他見關露還站著不動,一怒之下動作粗暴地打開大門,將她推了出去。

關露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她穿著高跟鞋,腳扭傷了,痛得眼淚都迸出來了。“晞芃哥哥,你好狠心”,她掙紮著站起來,還想裝可憐博同情,路晞芃已經猛力將門關上,“砰”的一聲巨響,震得關露又跌坐在地上。她揉著腫痛的腳踝,淚水嘩嘩的往下流。

路晞芃擔心關露又用鑰匙開門進來,將大門反鎖了。燥熱的感覺越來越厲害,渾身被熱烘烘的火焰炙烤著,他明白又是那種吸入式的迷藥和烈性春藥在作祟,他想過把辛綺筠找來,但是擔心她承受不住這樣的摧殘,於心不忍。他也無法請家庭醫生過來,謝志德因為兒子謝毅的事遷怒於路家,辭去家庭醫生一職,目前還沒有物色到合適的新人選。去醫院顯然也不可能,他神志不清,不知道半路會發生什麽狀況。他只能靠自己咬牙支撐著,搖搖晃晃地走向冰箱,從冷藏室內取出一瓶冰水,接著從冷凍室裏捧出一大盒冰塊,又拖著烈火焚燒般的身軀去了浴室,往浴缸裏放滿冷水,將整盒冰塊扔了進去,然後脫掉衣服浸泡在浴缸裏面,一邊打開那瓶冰水的瓶蓋,往嘴裏猛灌。

冰塊很快融化,浴缸裏的水溫越來越低,路晞芃一會兒像置身熊熊燃燒的烈火中,一會兒又像沈溺在萬丈深的冰淵裏。周身燒灼似的痛楚,頭腦撕裂般的疼痛,仿佛要被燒熔、撕碎、冰凍……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漸漸失去了知覺。

關露在門外的地上坐了許久,一開始她還存有幻想,也許路晞芃是一時動怒,氣消了之後還會開門讓她進去。但那扇門緊閉著,紋絲不動。她終於徹底失望,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帶著滿腔的怒火和怨氣,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晚上辛綺筠在偵探社加班到很晚,公交車到站時已經將近11點了。下著大雨,她拎著濕漉漉的雨傘爬上五樓。聲控電燈自動亮起時,她嚇了一跳。關露站在她的家門口,身上的旗袍被撕破了,頭發散亂,赤著腳,渾身濕淋淋的,頭發衣角全在滴水,樣子異常狼狽。

“小露”,辛綺筠驚喊,“你怎麽啦,發生什麽事了?”

關露一見到辛綺筠,立即撲到她的懷裏,失聲痛哭起來。她身上的水把辛綺筠的衣服也染濕了。“我……我被人強暴了”,關露泣不成聲。

辛綺筠大驚失色,忙打開門,把關露帶進屋裏,讓她在沙發上坐下,找了一條幹凈的毛巾,用熱水浸泡後擰幹遞給她擦臉,待她平靜了一些才小心翼翼地征詢她的意見:“到底是怎麽回事,要不要報警?”

“不要報警,要是傳揚出去,我以後還怎麽在演藝圈混!”關露嘶聲喊,“是……是路晞芃幹的,再說……我也舍不得他坐牢。這事也別跟我家裏人說,他們會擔心死的。”

辛綺筠如雷轟頂,整個人都呆楞住了。她竭力想說話,卻徒勞的蠕動著嘴唇,喉嚨裏發不出聲音,恍惚中聽到關露斷斷續續的控訴:“我今晚到他那裏去,帶了生日禮物要送給他。沒想到,他突然向我撲過來,他……”

辛綺筠反而清醒過來了,憑她對路晞芃的了解,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暗夜裏的詭異

“你把事情的詳細經過告訴我,這是犯罪,如果真是路晞芃做的,絕對不能輕易放過他”,辛綺筠望著關露,眼睛裏有抹刺探的神色。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關露顯得萬般委屈,“我真不該來找你,你肯定護著他,不會幫我。”

辛綺筠的聲音壓抑而忍耐,“我怎麽會不相信你,你先去洗個熱水澡,換身幹凈的衣服,我們再慢慢談,好嗎?”

關露一身粘糊糊的也很難受,在客廳裏就直接把衣服全脫了。辛綺筠看到她的身上布滿了青紫痕跡,確實像是被人強暴過的。她也註意到,關露的胸部整得非常豐滿,胸型也很美,修整過的身材的確充滿誘惑力。

“脫下來的衣服都丟了吧,不要穿了”,辛綺筠裝作不經意地說。

關露“嗯”了一聲,“臟得要死,當然要丟了。”

“那我替你拿去丟了吧”,辛綺筠當著關露的面,將那堆衣物丟進了垃圾桶,又進臥室取來一套幹凈的睡衣給她。

關露洗澡的時候,辛綺筠撥打路晞芃的手機號碼,但電話始終處於無人接聽狀態,又打家裏的座機,還是無人接聽。

關露從浴室出來時,看到辛綺筠握著手機發怔,她面色不悅,“你是要打給路晞芃,確認我有沒有說謊嗎。我走的時候他正在呼呼大睡,現在肯定睡得正香,怎麽可能接電話。”

“小露,你一定要跟我說實話,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出了什麽事……”辛綺筠心裏湧滿了疑惑,精神是忐忑不安的,情緒緊張得像一根拉緊的弦。

“受害者是我,你不關心我,卻在為他擔心!”關露大叫,憤怒使她的臉孔發紅,“我爸這麽多年都白對你好了,你一點都不知道感恩圖報!”

這話刺中了辛綺筠的軟肋,她訥訥難言,好半晌才勉強解釋說:“我是想替你討個說法,讓他過來向你道歉。”

關露冷笑了一聲,“你以為他會承認嗎,有幾個男人做了這種事情會認帳的?更別提什麽當面道歉了。”

“那你想要怎麽辦?”辛綺筠的手下意識的握著拳,指甲都陷進了肌肉裏。

“沒想怎麽辦”,關露躺臥在客廳的沙發上,有氣無力地哼哼著,“其實,能被自己所愛的人強暴也是一種幸福,我只是氣他不懂得疼惜我,人家還是第一次,他居然那麽粗魯,毫不顧及我的感受……”

“別說了”,辛綺筠實在聽不下去,就像吞了一只蒼蠅那樣惡心難受。但她立即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好,又忍氣吞聲,“小露,你告訴我,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麽處理。”

“綺筠姐,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關露表現得很大度,“我就是受了委屈,想找你傾訴一下。雖然現在還疼得不得了,但是哭過發洩過,心情已經順暢一些了。我不會破壞你們的,就當作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辛綺筠在心中苦笑,如果真心不想破壞我們,你就不會來找我傾訴了。“還很疼嗎?”她關切地問。

“嗯,稍微動一下都會疼。我以為洗了澡會好一些,但是好像更痛了,而且洗澡時流了很多血”,關露的臉色很蒼白,不像是裝出來的。

辛綺筠擔心起來,“我現在陪你去醫院看看吧,萬一受了傷,要趕緊醫治。”

關露滿臉委屈地應了聲“好”,從沙發上起身時,頭發暈,差點栽倒,辛綺筠扶住關露,看到她的睡褲沾了一大塊血跡,血仍在不斷往外流。她嚇壞了,趕緊找了塊衛生巾給她墊上,扶她下樓,招了輛的士,連夜冒雨趕到醫院。醫生給關露檢查後說處女膜新鮮破損,下體有撕裂傷,要縫針。

關露聽說要縫針,嚇得拽緊辛綺筠的手直哆嗦,“綺筠姐,那個地方縫針一定很痛,我好害怕。”

辛綺筠的臉色也發白了,她全然沒想到,竟會嚴重到撕裂要縫針的地步。

醫生給關露縫了三針,並掛了水。縫針時用了點麻藥,但關露還是疼得慘叫連連。那慘叫聲也讓辛綺筠雙腿發軟,靠著墻才勉強站穩。

兩人都被折騰到精疲力盡才出了醫院。醫院外面,細雨綿綿密密的灑著,街道在路燈映照和雨的洗滌下閃著亮光。夜色已經很濃,和蒙蒙的雨霧揉在一起。

辛綺筠撐著雨傘,她將傘偏向了關露,自己的肩膀有一截浴在雨霧裏。雨滴在傘面上聚集,從傘沿上滾落,紛紛亂亂的迸跳,跌碎,一如她此時的心情。她的嘴唇閉得很緊,眼睛定定的望著前方被雨霧封鎖的道路,像在沈思著什麽特別深奧而難解的問題。

前方駛來一輛的士,辛綺筠忙招手攔下,兩人上了車。到了樓下,關露哀叫著爬不動樓梯,辛綺筠只能請求的士司機幫忙將她背上去,被司機趁機狠宰了一筆。

一進臥室,關露就癱在床上,一個勁地哭,哭得雙眼紅腫。“綺筠姐,你說縫了針,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癥,以後還會不會這樣流血?”她在醫院只顧著喊疼,忘了問醫生,現在卻拼命追問辛綺筠。辛綺筠哪裏知道答案,只能盡量說些寬慰她的話。

關露終於哭累了,拉著辛綺筠的手沈沈睡去。辛綺筠坐在床沿,呆呆楞楞的看著窗子,窗簾在風中擺動,不斷的撲打著窗欞,發出單調的、破碎的聲響。綿綿密密的細雨,從敞開的窗子外一絲絲的飄進屋裏來。夜,好長好長,長得似乎永遠過不完。

天快亮時,辛綺筠迷迷瞪瞪地剛小睡了一會兒,就被手機的振動聲吵醒了。見是路晞芃的來電,她惶急地沖出了臥室。

路晞芃昏睡到天快亮才醒來,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光著身子躺在臥室的床上。這讓他感到十分困惑,他模糊地記得,昨晚他浸泡在浴缸裏,之後就失去了知覺,但為什麽醒來後會躺在床上?他依舊頭昏腦脹,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無意中拿起手機,驚見無數個未接來電,全是辛綺筠打來的。他心中焦急,完全沒有考慮到時間問題,直接回撥過來了。

“有急事嗎?”路晞芃嗓音沙啞,他的喉嚨仍幹得冒火。

“怎麽不接電話?”辛綺筠反問,一顆心在劇烈跳動著。

“我……昨晚很疲勞……早早睡了……手機調成振動沒聽見”,路晞芃的頭腦仍是昏昏沈沈的,無法思想,更不知從何說起。

辛綺筠聽出他有所隱瞞,試探性地問:“你昨晚……見到關露了嗎?”

路晞芃猛地記起關露說過的話,她說是辛綺筠把公寓的鑰匙給她,還讓她打扮作畫中女人的模樣。他不願相信關露的話,但辛綺筠這樣一問,證明她知道昨晚關露的所作所為。他的語氣裏湧出了抗拒,“昨晚的事情,我現在不想談,等見了面再說吧。”

“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辛綺筠的腦子也開始昏沈,思緒變得紊亂。

“發生什麽事情,你自己去問關露吧”,藥效雖然退了,但路晞芃四肢乏力,渾身都不舒服,也沒有心思多言。

辛綺筠的心情逐漸沈重起來。“你今天上午有課嗎?我想去找你”,她迫切想要當面問個明白,否則必定不得安生。

路晞芃用手拍著自己的額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些,好不容易才想起上午有兩節課,“我8點就要出門,如果要過來就現在,再晚時間來不及。”

辛綺筠答應說馬上趕過來。她想著關露應該沒那麽快醒,先抓緊時間當面找路晞芃問個明白,再回來繼續照顧她。

回到臥室,辛綺筠看到關露沈睡著,她眉頭輕鎖,應該睡得不穩。辛綺筠心中驀然緊縮而痛楚,關露遭受的創傷一定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還有心上。這樣的陰影,會不會影響到她今後的生活?真是紊亂的人生!紊亂的遭遇!紊亂的感情!

辛綺筠寫了一張字條,壓在床頭櫃的鬧鐘下,告訴關露自己出去一會兒,醒來如果有什麽事打電話。她憐惜地再看了熟睡的關露一眼,輕輕將臥室門帶上。

路晞芃看了一眼鬧鐘,清晨7點。他從床上坐起身來,看到家用休閑衣褲淩亂地散落在地上,昨晚他是進浴室後才脫衣服的吧?昨晚藥效猛力發作後的那段記憶很模糊,他抓不住零星的碎影,用力甩甩頭,又揉揉太陽穴,彎腰撿起地上的衣褲穿好,去浴室洗漱。

洗漱完畢,精神好了一些,但頭還在隱隱作痛。外頭忽然傳來門鈴的聲響,路晞芃以為是辛綺筠來了,匆忙去開門,門外站著的卻是一個穿著工作制服的年輕小夥兒,手裏提著一個外送箱。

“這是先生您叫的外賣”,小夥兒說著打開外送箱,從裏面取出餐盒。

“我沒有叫外賣”,路晞芃很疑惑,“你是不是弄錯了?”

小夥兒看了看門牌號,“沒錯啊,剛才打電話,說的就是送到這個地方。”

“我真的沒有叫外賣,這裏除了我,也沒有其他人”,路晞芃耐心說明。

小夥兒也沒有繼續糾纏,說那他回去再核對一下,就匆匆走了。

冤屈一

辛綺筠走的時候,從垃圾桶裏翻出昨晚關露脫下的那條內褲,找了個塑料袋裝起來,塞進背包裏。又將一整袋垃圾拎了出來,下樓時順便丟進樓下的垃圾回收箱。

她招手攔了一輛的士趕往路晞芃的住處,路上卻發生了意外,的士被一輛小轎車追尾。

司機下車和小轎車的車主理論,辛綺筠等不及,重新到路邊攔的士,等了老半天才重新等到一輛空車,趕到路晞芃的住處時已經7點40分了,她直接用鑰匙開門進去。路晞芃做好了早餐正坐在餐桌旁等著她,“我知道你肯定沒吃早餐,20分鐘也談不出什麽來,不如一起專心吃頓早餐吧。”

辛綺筠在路晞芃的身旁坐下,各種覆雜的情緒對她層層包圍。路晞芃做的是簡單又美味的英式早餐,煎荷包蛋、土豆泥,配上烤肉腸、蔬菜沙拉和番茄豆。辛綺筠用湯匙舀了一勺番茄豆送入口中,番茄豆酸酸甜甜的,口感很好,她品出的卻只有酸澀的味道。幽幽地嘆了口氣,還是忍不住開口:“關露昨晚……被人強暴了……很嚴重……我帶她去醫院縫了針。”

路晞芃震動了一下,握著叉子的手頓住,他擡眼望著辛綺筠,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她說……說……”辛綺筠遲疑了一陣,下定決心般地說,“她說是你強暴了她。”

辛綺筠話音剛落,關露的電話就追過來了。“綺筠姐,你去哪裏了,我一個人害怕,你快回來吧”,她的語氣可憐巴巴的。

“好好,我馬上回去”,辛綺筠答應著。掛斷電話,瞥見路晞芃僵坐著不動。一陣尖銳的痛楚,從她內心深處一直抽痛到指尖,手中的湯匙都握不牢,掉落在桌面。

“關露在我那兒,催我回去了”,她站起身來。

路晞芃回過神來,目光裏滿是無奈和惆悵,“昨晚的事情……我還想不清楚。我現在腦子很亂,等我上完課給你打電話。”

辛綺筠沈重地點了點頭,她借口上洗手間,取走路晞芃的牙刷,又從洗手臺下面的櫃子裏找出一把新牙刷換上。她將那把用過的牙刷放進裝有關露內褲的塑料袋內。

離開路晞芃的公寓後,辛綺筠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給辛梓驊的同事、公安局的法醫打了電話,辛梓驊的幾個老搭檔,她多少都認識。關露的事情,辛綺筠不想驚動哥哥,就直接找了法醫。那法醫名叫彭文生,是個書生氣十足的中年人,他聽說要驗dna,讓辛綺筠直接到公安局找他。

辛綺筠打車去了公安局,彭文生已提前在公安局門口等候。辛綺筠將包裏的塑料袋交給彭文生,關露的內褲上留有精斑,只要和路晞芃的dna一比對,就可以知道她究竟有沒有撒謊了。

彭文生答應盡快將檢驗結果告訴辛綺筠,並且對辛梓驊保密。

完成了一件重要事情,辛綺筠長出了一口氣,擡頭看天空,陰雲密布,像是又要下雨了。

催命手機鈴聲又響了,辛綺筠正思索著要騙關露半路追尾耽擱了,關露卻語出驚人,“我現在在出租車上,我想來想去,還是不能這麽白白便宜了路晞芃,要讓他當面給我個交代。”

辛綺筠心裏直抽氣,還得強裝鎮定,“他今天上午要上課,現在肯定不在家。”

“那就在他住的地方等他”,關露的倔脾氣上來了,“我千辛萬苦下了樓,也坐上車了,總不能讓我又回去吧。”

辛綺筠實在拿關露一點法子都沒有,只好說馬上過去和她會合。她趕到路晞芃居住的公寓樓下,在外面等了一會兒,關露也到了,她穿著辛綺筠的連衣裙,沒有穿內衣,胸部明顯有兩點凸起。她神情懨懨的,走路很不利索,辛綺筠急忙上前攙扶。

辛綺筠經常出入這裏,大堂保安已經認得她,和她打招呼,還關心詢問關露的腳怎麽了。辛綺筠說關露的腳扭傷了,要上去擦點藥。保安很好心地為她們摁下電梯的按鈕。

上了樓,辛綺筠用鑰匙開門進入公寓,從鞋櫃裏取出兩雙拖鞋,兩人換上。室內靜悄悄的,一進門就見沒有清洗的餐具還堆在餐桌上,跟她走時基本沒有變化。她心下奇怪,路晞芃是個做事非常有條理,也很愛幹凈整潔的人,就算時間再趕,他至少也會把餐具放進水池中,將桌面擦幹凈,不會就這樣隨意堆放著。

辛綺筠將手提包放在客廳沙發上,向臥室走去,想看看是不是床鋪也沒有收拾,關露跟在她的身後。走到臥室門口,辛綺筠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渾身血液幾乎都要凍結了。她看到路晞芃直挺挺地躺在衣櫥前的木地板上,t恤衫的胸口處被血水染紅了一片,旁邊的地上有一把沾滿鮮血的水果刀。她瘋了一般地沖到路晞芃身旁,跪倒在地上,看到他的左胸口處有一道傷口正在滲血,

她掀起他的t恤衫下擺,揉作一團按壓住傷口止血。又伸手探了下鼻息,還有微弱的呼吸。她望著路晞芃那張血色褪盡的臉龐,成串的淚珠撲簌簌地往下滾落。

“快叫救護車啊,我不知道這裏的地址!”關露大聲喊。

辛綺筠陡然驚醒,讓關露幫忙按壓止血,自己飛快沖進客廳。上回路維源給過她一張名片,她直接給路維源打了電話,他的考慮安排肯定比120救護人員更加周到細致。路維源急得聲音都在發抖,說立即安排救護人員趕過來。回到臥室,辛綺筠見關露蹲在路晞芃身旁,雙手按壓住他的傷口處。她又用仍在劇烈顫抖的手給辛梓驊打電話,辛梓驊總是在關鍵時刻不接聽電話,她只能撥打了“110”,必須抓住兇手,不能讓罪犯逍遙法外。

很快路維源親自帶著救護人員趕來了,110警察也幾乎在同一時間到來。

路維源看到兒子的慘狀,差點昏厥過去。辛綺筠自己也六神無主,還要盡可能的安慰路維源,用自己柔弱的肩膀去支撐他頹敗的身軀。

現場急救的過程中,警察向辛綺筠和關露簡單了解了情況。隨後路晞芃被擡上擔架送往醫院搶救。

路晞芃是左胸部被刀刺中,刀口長約6厘米,傷及肺部,傷勢嚴重,在宜樂醫院經過搶救後,他被送進重癥監護室。

辛綺筠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人來人往,護士、醫生進進出出,她像個雕像般坐在那兒,睜大眼睛,目送那些人進去,再目迎他們出來。她的意識幾乎是停留在一種半麻痹的狀態之中,全部思想和意志,都只有一件事,一個目標,她要路晞芃活下去。他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除了這個思想和意願之外,她什麽都不存在,什麽都沒有了。

有道陰影罩在了辛綺筠的面前,她擡起頭來,看到路維源顫巍巍地站在她的面前。她正欲開口,卻聽到了路維源的厲聲質問:“為什麽要害我的兒子?”

辛綺筠以為自己聽錯了,茫然地問:“你說什麽?”

“不要再裝了”,路維源眼光森冷地望著她,“我真是瞎了眼,竟然還讓你幫忙勸他回宜樂集團。我看你根本就是海博天派來的奸細,想要毀了我的兒子,毀掉整個宜樂集團!”

辛綺筠像是挨了一棍,身子晃了晃。“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她的肩膀一陣一陣的痙攣著、顫栗著。為什麽路維源的態度突然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從昨晚到現在,接連發生的意外已經讓她快要崩潰,現在又被路維源這樣敵視,她不堪重負,幾乎要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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