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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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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線

山道十分狹窄,兩邊盡是植被,只容一人通過。

明面上的死侍排成長隊進入,南宮姣只能讓暗處的人手變換陣型多加拱衛。

一步步向前,發現越來越多的標記,這些標記,形狀與南宮姣曾經見過的玄虎令一模一樣。

頓住腳步,看著面前這一處格外大的,“玄虎令,玄虎刺青,玄虎標記,他們對於前朝,真是忠心耿耿啊。”

空熠:“我記得師父曾經說過,玄虎紋樣前朝一開始並沒有,是將要衰亡時一個突起異軍的圖騰,正是他們的出現,才讓前朝加速滅亡。

後來不知是怎麽回事,又突然沈寂下去,這才有了永陵與燕昀。”

南宮姣疑惑:“皇後道鄧延翌告訴她,說玄虎刺青只看血脈,那這麽說來,所謂血脈,指的並非前朝皇族血脈?”

“有關前朝那支異軍的記載太少,他們首領的來歷至今不明,並不知道他們是否與前朝皇族有關。”

南宮姣嘆了口氣,“這麽看來,謎團不小啊。”

空熠拉她的手,“公主,走吧,或許一切,等見到鄧元忠尚書,就都有答案了。”

……

一路崎嶇艱險,猛獸毒物不斷,還好總體算得上順利,偶有沼澤濕地,也有驚無險地渡了過去。

只是無論他們走在何處,都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這種感覺如影隨形,讓人毛骨悚然。

待翻過兩座山頭,眼前開闊時,他們才看清,原來一直監視他們的就是這邊的土著。

土著將身體塗上與山林一般的色彩,奔跑極快,只能看清那一雙雙冰冷防備的眼睛。

通往最高峰的山道,是一個盤旋而上,望不見盡頭的石階。

石階上空無一人,擺明了是引君入彀。

空熠拉住要走上的南宮姣,“公主,讓我先蔔一卦。”

南宮姣疑惑,“你不是說,天機術士從無法占蔔自身嗎?”

空熠拿出一直藏在懷中的天機命盤,“我想試試,若用他人的天機命盤,可不可以。”

“算了吧,”南宮姣摁住他的手,“推演反噬可不是鬧著玩的。我知道這趟兇險,會小心的。”

空熠堅持,“天機推演之術不止可以占蔔吉兇,更能預兆兇兆來處,若能蔔出結果,我們也能多些防備。”

南宮姣看向他手中的天機命盤,就是婚儀之上他手中拿著的那一塊,他們曾經懷疑,這可能是司空瑜所有。

抿唇,“阿熠,你有幾成把握?”

空熠目光幽深,向她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公主放心,我不會拿自身安危開玩笑的。”

南宮姣眼見攔不住,只能囑咐,“那你萬要小心。”

空熠點頭,笑意更濃了些。

南宮姣讓死侍上前將他們圍起來,空熠在正中,她在不遠處守著。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正式地施展天機術法,不懂那行雲流水般動作的玄妙含義,只覺得他一舉一動都優美聖潔,集天地光華於一身。

只是看著看著,忽覺得有些不對。

占蔔,需要這麽久嗎?

還有他面上刺青,她怎麽覺著隨著他的動作,雪白的顏色有時明顯,有時暗淡呢?

突然,空熠動作毫無預兆地停滯,龜甲命盤脫手而出,摔落在地,成了兩半。

“阿熠!”南宮姣失聲,立刻上前。

空熠面色蒼白,從唇角溢出鮮血,紅得灼目。

“阿熠,你怎麽樣阿熠?”南宮姣顫抖著手,抹去他唇角的鮮血。

咬牙說著:“我剛就不應該答應你……”

“公主,”空熠攥住了她的手,眸光破碎,“公主,我占蔔出來了,是你,兇兆所指,是你。”

“是我?”南宮姣怔住,“……這是何意?”

“兇兆所來,是你,兇兆所指,亦是你。”

“這個意思,是我會被自己所害?”

說出來,初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細細思索,不由自心底深處湧上一股寒意。

她自己不可能害自己,只能是有人控制。

他們才見過那麽多被控制的傀儡,由不得不毛骨悚然。

雙目對視,他眼眶通紅,手攥得她發疼,“公主,一定要多加防備。”

如透明飛蟲一類的東西,最可怕的莫過於悄無聲息鉆入人體,讓人防不勝防。

南宮姣重重點頭,“阿熠,天機谷一行之後,我武功大為精進,蠱蟲一類的東西若有心防備,再不會像以前般被輕易近身。”

……

過了半山腰,石階兩旁漸漸出現不少頭顱。

細看面容熟悉,正是之前被殺害的那些朝臣。

越臨近山頂,頭顱越多,一顆顆端端正正立在石墩上,有些皮肉尚且完整,有些已經露出白骨,蟲蟻在其中進進出出。

這種森然詭異的風格,確實是宮斂那賊子所喜。

步入山頂石窟,入目最顯眼的便是頭頂纏繞懸掛的血線,血線交疊處有鼓起的血包,內裏有什麽東西在不斷蠕動。

越向石窟內部,血線就越多,越密,也垂得越下。

鄧元忠從血線深處緩緩步出,只有他一人。

南宮姣二人身後,死侍的刀劍全部出鞘,幾十人的目光眈眈鎖著鄧元忠,蓄勢待發。

鄧元忠長相周正,風度儒雅,哪怕年過五旬,依舊是個翩翩君子。

他笑得胡須翹起,“老臣可算等得公主殿下駕臨了,比預料的晚了些日子,想必,就是因為這位天機谷少谷主吧?”

南宮姣四處打量一番,最後定在他身上,“鄧尚書真不愧是宮斂最忠實的走狗,人都死了,還這麽忠心耿耿。”

鄧元忠未答,目光幽幽落在空熠面上,意味深長,“這位少谷主,倒是與那燕昀質子頗為相似。按理說,少谷主神通廣大,該早些發現才是。”

南宮姣擡手將空熠護在身後,“你說什麽,什麽相像,你眼睛瘸了不成!”

“哦?殿下竟未發現麽?”鄧元忠玩味笑起來,“這可就有趣了。”

“空熠,”他直接喚空熠名字,“那透明飛蟲,你可記得?”

南宮姣目似寒潭,手中劍柄緊握,指節泛白。

“鄧元忠!”

“公主。”空熠聲線輕柔,握住了她的手。

南宮姣側眸,他向她輕搖了下頭。

“公主不必著急,我知道的並不多,只是因為那些飛蟲,對少谷主面上刺青有些了解罷了。”

鄧元忠唇角仰起謙遜的弧度,彬彬有禮,“少谷主想必也想知道吧?”

空熠呼吸重了些,面色愈加蒼白。

南宮姣擋在他身前,冷呵:“你究竟意欲何為!”

鄧元忠理了理衣衫廣袖,轉身,“若想知道,就隨我來。”

就這般,大喇喇將後心露在幾十個刀刃之下。

南宮姣眼眸微瞇,估算著出手的距離與角度。

鄧元忠微側過身,露出一半側臉,“殿下小心這些血線蟲卵,若是不留神刺破了,怕是在場所有人,包括你我,都得葬身於此石窟之中。”

南宮姣呼吸一滯。

這些血線果然有鬼。

“你躲藏到這個鬼地方,就是為了養這些個見不得人的蟲卵?”

鄧元忠沒有回答,只發出低低的笑聲。

南宮姣望著他越走越遠,略加思忖後壓手,讓死侍將刀劍暫且入鞘。

向前走時,看了空熠一眼。

空熠向她揚起淺淡的笑。

只是他面色實在不好,看起來就是強撐。

南宮姣掩去隱憂,回了他一個笑。

腦海中閃過他適才占蔔時碎在地上的龜甲,還有時而明顯時而暗淡的雪白刺青。

一行人穿行在血線之間,向石窟內行去。

一開始尚且開闊,越朝裏走越逼仄,血線也垂得越低。

南宮姣一路打量著這些血線,不動聲色鎖住幾處線條交匯處。

在天機谷中看多了那些曲裏拐彎的符文,再看這些血線構成的圖形,便隱約可以察覺到破解之道。

更準確地說,應該是毀滅之法。

火從何處點燃,可以一條不落地將血線全部燒盡。

踏過最窄的一處,再行幾步,便豁然開朗。

原來這個石窟是將整個山體都掏空,一束天光從最頂峰處的缺口透下來,形成一根明亮的光柱,光柱投在地上,正中籠罩著一具被劈成了兩半的無頭屍身。

這兩半屍身中間隔了不足一指寬的縫隙,縫隙中是糊成一團的血線,像無數條不斷纏繞蠕動的細蛇。

鄧元忠行至山洞正中,對著這具屍首雙膝跪地,恭敬行了稽首大禮。

南宮姣冷笑,“他的屍身果真在此。”

霎時,幾十刀劍同時出鞘,精鐵鏗鏘嗡鳴聲在高高的山洞中來回震蕩。

鄧元忠靜靜直起上半身。

其從容鎮定,就仿佛並無寒芒刺背。

聲線同樣平靜:“想必殿下也猜到了,這些血線中所孕育的蟲卵,與你們之前所殺士兵體內飛蟲同出一脈。”

“尊主仁慈,為天下每個百姓都準備了屬於他們自己的血蟲,可偏偏,沒有考慮到自己。”

他起身,轉過身來看著南宮姣。

“殿下,您為尊主大業也出了一份力,念及您之辛苦,我特意為您送上一份大禮。”

他面帶悲憫地看向空熠,“殿下不是在尋燕昀質子司空瑜嗎,心上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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