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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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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王

“住口!”

郭嘯東猛然回頭,怒目,“禍從口出,連累了府中,休怪我不留情面。”

人才沒走出去多遠,說不定還折返回來,要是被聽了去,他們焉有命在?

管家嚇得一下軟了身子,匍匐在地,低低叩首。

過了好一會兒,外頭一直都沒聽見什麽聲兒。

郭嘯東才道:“起來,回房。”

……

大漠孤城,戈壁斜陽。

霞光染紅了半邊天,空中飛鳥清啼。

又到了關城門的時候。

城門移動時悶悶的嗡鳴震顫著地面,他們在路的這一端,都能清晰感受到。

路上,無論士兵官吏,還是百姓乞者,都沈默麻木,死亡的絕望如陰雲時時籠罩著這一方天地。

屋舍已有三成空了。

將要餓死的人大多在路兩旁有氣無力地乞討,還有些不要命的爬到了路中間攔人,而後被一腳踢翻。

青川城西面是大名鼎鼎的青川湖,這一帶方圓百裏,只有這片湖周邊生長著些郁郁蔥蔥的綠草樹木,生機盎然,而城池周邊其餘地方,與西北大多數地方一樣,荒涼死寂。

如今,往昔美景早已不見,連每日出去前往湖邊挖野草扒樹皮的人也幾乎沒有了。

可也正因有著這麽一大片望不到盡頭的湖,這裏的百姓才沒像其它地方一樣活活渴死,而是支撐到了現在。

落日餘暉裏,南宮姣提溜著姬輕,飛身直接從窗戶進了瀾瑛閣匡裕所在。

嚇得匡裕筆掉在桌上,“主上。”

“三日。”

“啊?”匡裕起身,一臉懵。

“若我今日下的魚餌沒動靜,再有三日,便開門征兵賑災。”

“可那在幕後派人搗亂的……”

“一人說,就殺一人,十人說,就殺十人。我就不信,到了那個時候,我瀾瑛閣的情報網還是個擺設,半點疑蹤都查不出來!”

匡裕抱拳:“是,遵主上令!”

南宮姣再不多言半句,拽著姬輕推開他的房門,徑直回房。

看得閣中人個個兒睜大了眼睛。

好事者來尋匡裕八卦,“閣主,啥情況啊這,主上怎的突然從您房裏出來。”

匡裕無語,指了指自己身後大開的窗戶。

“自己看。”

見他還嘻嘻笑著,匡裕瞪他,“你們啊,就是我平日裏太慣著了,沒上沒下的。”

他們可半點不怕,打蛇順桿上,“那也是我們閣主人好,對了閣主,主上留了啥話沒有,給我們也說說,有什麽吩咐我們也好提前準備準備。”

.

“你是說,青川城郭家聯合幾家一同施粥賑災?”

“不錯。王爺,他們如此行徑,不會是反悔了吧?”

“不會,”壽王來回在地上走,“他們這些鐵公雞,一毛不拔又貪財,我們這些年餵進去多少東西才讓他們聽話?怎麽可能主動去賑什麽災。”

“那莫不是生了二心,有了新主子?”

壽王聞言沈吟,“這倒是有些可能,可他們不見兔子不撒鷹,什麽新主子能讓他們舍得拿出自己的家當?”

越想越不對,眉頭緊鎖,“最近朝廷和瀾瑛閣那邊有什麽動靜沒有?”

“沒聽說啊。”參將也著急,想了想終於想起來一遭,“倒是聽說鎮國大將軍讓北軍撤回去了一大半,支殷山那邊現在只留了一小部分人鎮守。不過他那主力部隊現在都在沿途征糧呢,哪兒能繞去青川城那麽遠的地界。”

“莫不是……”

“瀾瑛閣?”兩人異口同聲。

可這樣又有新的疑問了,“郭嘯東和匡裕打交道也不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難不成是那位下的令?”

提到那位,參將小心翼翼看向壽王。

算起來,那位還是王爺親侄女呢。

“那位不會是發現是我們動的手腳了吧?”

參將想想就頭大,他們已經萬分小心了,從不在雇的人面前吐露身份,且他們壽王府在蜀中一向安分守己,他們確定,各種暗中的小動作並未驚動瀾瑛閣的探子。

壽王回身,大馬金刀坐在太師椅上,面色凝重。

他在太祖皇帝時期,也就是他父親還在位時,就是出了名的武將,後來永陵帝登基,他退居蜀地,才漸漸掩去了鋒芒。

十幾年來,一直安分守己,也眼睜睜看著鎮國大將軍做大,看著三皇子登基,同樣看著瀾瑛閣一步步走到今日。

現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朝廷已經不行了,漸漸管不住地方了,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斃,早就暗中開始屯兵。

與此同時也提防著別人,朝廷正規軍現在還管不到,那瀾瑛閣這麽個江湖門派總得搗搗亂吧,最好讓他們狗咬狗,好讓他趁著空子悄摸充裕自己的力量。

就是沒想到,瀾瑛閣這麽快就察覺不對了。

不祥批命由來已久,她怎麽不去咬鎮國大將軍?頭腦這麽清醒做什麽。

想著想著,壽王面上神情卻漸漸和緩,乃至露出了些許興味。

“王爺,王爺?”

參將講了一大通,卻遲遲聽不見回應,擡頭才看見壽王的神情,頓時有種不妙的預感。

“王爺您這麽入神想什麽呢?”

壽王這才從思緒中出來,清了清嗓子緩解尷尬,瞥了參將一眼。

將目光轉回來正色道:“我在想,我這侄女,老子和兄長都不行,她倒是厲害。”

參將聽這話音兒就頭大,“王爺,您可別再打什麽歪主意了,先帝一回今上一回,您還沒看清嗎?靠別人還不如靠自己,自己打下來的疆土,位子才穩當。”

壽王擺擺手,“可別給我戴什麽高帽子,這皇帝誰愛當當去,你們天天卯著勁兒攛掇我,也不看看我們這夥子人有沒有這個本事。”

參將湊近,苦口低聲,“我們不爭,別人爭啊,到時候蜀中這麽大一塊地方,還能是咱們的嗎?”

“怎麽不能?”壽王可不認同,“認個英勇賢明之主,就是勤王的大功臣,指不定這封地還能給我擴擴呢。”

“唉呀我的王爺,”參將急得又湊近了些,“這種好事哪那麽容易就被咱們碰上啊,多的是狡兔死走狗烹,不為別的,您就是為了大家夥兒的性命,也為您自個兒的性命,也得爭一爭才是。”

“到時候接觸接觸再說。”壽王不耐,這種話他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一錘定音道:“如果不是個好的,咱們就用兵守城,護好弟兄。打得過就往外打,打不過再說。”

揭過此話,往回一想,瞪向參將,“又讓你給扯遠了,你趕緊去聯系聯系那個郭家,看到底怎麽回事,別這點小事都搞不明白,還整天在我跟前說什麽爭不爭的。”

說回郭家,參將理虧,也著實害怕被瀾瑛閣給盯上,忙告罪出去想法子打探消息了。

留壽王一人在書房。

他左右看看,四處無人,悄摸將桌上的情報拿起來,又好生欣賞一番。

論英明之主,他冷眼旁觀這麽久,最先排除的就是鎮國大將軍,永陵現在這個樣子,除了先帝,就是他瞎搞出來的結果,烏七八糟的不知害了多少人。

原先的三皇子,現在的小皇帝在宮中也沒什麽消息,不知是個什麽情況。但瞅瞅現在鎮國大將軍囂張的樣子,也知道估計這皇帝沒什麽本事,坐上皇位了都拿捏不住自個兒的舅父。

剩下的呢,北邊基本上是鎮國大將軍麾下北軍的地兒,江南人倒是多,但也沒聽著誰突出一些,不過也有可能像他一樣,都在底下悄悄活動,旁人並不知曉。

還有……燕昀?

但它雖是永陵目前唯一的諸侯國,血脈卻隔了幾百年,非我族類非我族類。

明面上征兵的也只有瀾瑛閣皎月公主這個硬剛朝廷的猛人,大規模征兵沒正式開始呢就已經打響了名聲。

他原先想著,一介女流之輩再厲害又能如何,還能想著稱王稱霸不成?

估計搗搗亂她自個兒就退縮了。

結果倒好,人家越挫越勇,現在不止要征兵還管起了賑災,就這個能拿捏住青川城諸多富戶的本事來看,絕非池中之物。

之前他們獅子大開口,他想收拾又隔得太遠不好管,加上許多事還得拜托他們辦,結果他倒成了給他們供血的了,養的一個比一個肥。

瀾瑛閣如此行事,倒是無形當中替他出了口氣。

但這麽個江湖組織,真能成氣候?

壽王嘖了一聲。

不行不行,還是得多觀察觀察。

旁的不說,有那個心思的,起碼得有點打江山的架勢吧。

比如自己給自己封個王啥的。

.

落日熔金,郭府之中炊煙裊裊,大擺宴席。

南宮姣帶著青川分閣諸人,一齊光顧。

這宴席應南宮姣要求,一改往日奢侈作風,滿滿都是現在賑災給百姓發的種種幹糧湯水。

倒是有好酒,欲敬酒時卻被南宮姣婉拒,“明日我們還有正事,今日瀾瑛閣眾不準飲酒,來日有機會再與郭家主一同痛飲。”

郭嘯東面對南宮姣時面露遺憾,接著又陪上笑臉連連招呼,可一轉身就神情巨變。

在耳房角落拉住管家,咬牙,“壽王那邊還沒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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