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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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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家

南宮姣也是有意放縱。

種種聲望,總得落到具體的名字上才有用,才能為以後鋪墊。

如今證明也確實頗有效果,自她的身份爆出來天下皆知後,一直有有才之士前往各處分閣自薦,其中許多都是有些真本事的。

缺少人才的燃眉之急得以解決,瀾瑛閣的擴張速度方能一直不減。

就說此刻,雖說這麽多人在罵瀾瑛閣,在說是她南宮姣惹了天怒,才讓世人有如此災厄,但走不了幾步,總能聽到些許反駁的聲音,字字句句都很實在,堵得說話的人啞口無言。

“陳婆子,你那坡腳的兒子不還是人瀾瑛閣救回來的呢,若按你說的,沒有皎月公主,沒有瀾瑛閣,你那兒子當初早就暴屍荒野了。”

陳婆子還反駁:“那,沒有那災星公主,瀾瑛閣不一定就沒有啊。”

“嘁,一聽你就沒聽全乎,現在大家夥兒都知道,咱們青川城的瀾瑛閣,就是你口中的災星公主一手讓建起來的,要是沒公主之令,誰在咱們這個窮鄉僻壤的地兒費這個錢啊。”

陳婆子一聽,還想說什麽,卻半天都不知該怎麽說。

再瞧瞧面前鄙夷的眼神,臉上臊得慌,再也不說話了。

南宮姣從頭到尾都聽見,目光掃過去。

昏暗的小巷裏,那老婆子應是出來做什麽活,與旁邊人說的話被路過的聽了去,沒忍住出言反駁。

此刻見婆子偃旗息鼓,得理便饒人,也沒再說什麽。

各回各家,眨眼間,小巷就恢覆了一片死寂。

收回視線,南宮姣對上了姬輕擔憂凝視的大眼睛。

她不快地嘟唇,“主上這麽好,還有人亂說。”

“但也有人能明辨是非,仗義執言。”南宮姣言語含笑。

姬輕跟著南宮姣繼續向前走,依舊耿耿於懷,“反正他們這麽說就是不對,就是不應該。”

南宮姣失笑,不再解釋。

如今城中白日裏待在自家院中的,都是旱災之前便過得較為富庶的百姓及豪紳世家。貧苦或是突逢意外的,此時都在街道上乞討。

國庫空虛,代表的只是皇族勢弱,平頭百姓年年上繳的銀錢糧食不是到了戶部,而是在地方氏紳手中。

他們圈占了不知多少人的土地,將地中所得盡數納入囊中,可百姓,卻還要繳納越來越重的苛捐雜稅。

如此一來,勉強過日子都已是不易,更別說應對這樣百年罕見的災厄了。

若是朝廷有糧,還有可能開倉放糧、施粥賑災,但現在朝廷無糧甚至是缺糧,自身都難以保全,哪兒還有心思去顧及百姓。

現今朝堂上那些爭議,到最後,也只會剩下一種聲音。

心中還存著百姓安危且勇於直言的好官,在人人都自私自利的官場上,可活不久。

這些氏族倒是富得流油,可越是這種時候,他們越是閉門不出,乃至著家丁手拿棍棒重重把守,而這高宅內裏……

南宮姣停留在墻根兒下,執傘擡頭向上看去。

新漆的瓦在陽光下泛著光潤的色澤,順兩邊延伸出去,看著比京城皇宮裏頭都要氣派。

宮墻尚有斑駁處,可這不知誰家的宅子,竟仿佛新建的一般。

坐落在這西北荒涼的青川城中,顯得格格不入。

再加上從院墻裏傳出的,隱隱約約、時而乍現時而低迷的戲文聲,像是到了另一片天地。

這裏的戲文,不像京城那邊的清正,也不似江南的婉約,別有一種大開大合的粗獷狂放。

南宮姣倒是從未聽過。

邊向前方走去,邊回憶昨日瀏覽案卷中關於青川城豪紳世家的情況。

無論豪紳還是世家,這邊的富戶,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低調排外。

沒做過什麽出風頭的事,也沒怎麽援助過鄉裏鄉親,一切循規蹈矩、按部就班。

高高的院墻,咫尺如天塹。

裏頭的或許知道外頭的情況,但外頭的人對裏面一無所知。

瀾瑛閣沒費多少心思在這些富戶身上,案卷也就沒多詳細。

但憑著為數不多的描述,南宮姣還是能推測得出來,此處應是郭家。

郭家最重面子上的工夫,就算是郭家男子,也對衣著打扮格外講究。

與此相對的,自然也會更為註重門庭,時常修繕翻新。

緊接著正門高高的牌匾也證實了這一點。

牌匾就更輝煌了,青底銀字,熠熠生輝。

六七層石階之上,高高的門檻,大門緊閉。

南宮姣在荒無一人的寬闊街道正中,正對著大門而立。

頭微微擡起,冰冷的視線自赤藤面具後涼涼潑灑。

既無善名,若能將他們這些收攬財富的氏族瓜分,百姓也應是樂見的吧。

瀾瑛閣都尚且得到現在這般對待,到時稍加引導,到他們身上,只會變本加厲。

既然找不出罪魁禍首,那就將這些有能力添亂子的都一個一個除去,坐實了罵名如何?

反正,就算幕後主使遠在天邊,也得通過眼前這些人家的手才能辦成事,不是嗎?

南宮姣想到自己之前還因牽連他人性命而自責,如今就想出這樣無差別一鍋端的法子,不由輕笑出聲。

“主上?”姬輕聽見,疑惑地偏頭看她。

“想聽戲嗎?”南宮姣挑眉。

“主上是說從這裏頭傳出來的聲兒嗎?這原來還是戲啊!想聽想聽!”姬輕眸中亮起星星。

“行,那咱們去敲門。”

姬輕屁顛屁顛跟在後頭,興奮極了。

南宮姣走到檐下,慢條斯理將傘收起。

手握上最大的門環,緩慢且用力地敲了三下。

她暗暗用了些勁道,聲音宏大,暗藏木裂之音,遠遠蕩開。

姬輕看著她敲,早有了心理準備都一下沒受住,後退了兩步。

還奇怪,“這郭家門聲兒好大啊。”

南宮姣將傘遞給她,摘下兜帽,靜靜等候。

敲門沒多久,裏頭便響起雜亂的腳步聲,來人不少。

少頃,門內粗糲的嗓音高聲響起:“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南宮姣換上雌雄莫辨的聲線,彬彬有禮,“過墻聞雅音,不請自來,不知可有幸入府共賞?”

門內,這人正要不耐趕人,卻被身邊人拉了下袖子。

順著所指看去,只見抵住大門的兩根一臂粗的圓木齊齊從中間裂開,裂縫足有兩指寬,還在不斷延伸。

一個恍神兒的工夫,兩側不均的力就讓已經不堪一擊的圓木攔腰斷開,滾落在地。

與此同時,大門門扉緩緩向裏打開,問話之人在最前,毫無防備直面檻前的南宮姣,如青天白日撞上閻羅,五大三粗的漢子一下跌坐在地,面無人色。

此時,門上幾根粗壯的鐵皮插銷方晃蕩著墜落,砸在青石地板上,砸出兩片蛛網般的裂紋。

可見其重量。

南宮姣居高臨下,垂眸看著地上的人,露出些許訝異,“貴府下人怎的行如此大禮,既然開門,我進來便是。只是不知,可有通報主人?”

赤藤面具幾番浴血,紅得愈加詭譎,金陽之下,陰森寒氣如跗骨之俎。

地上漢子指她的手,和發出的聲音都抖得不成樣子,“赤藤面具……你,你是瀾瑛閣的主上?!”

南宮姣歪頭,“咦,你怎麽亂叫主上,我們瀾瑛閣戴著赤藤面具的,可不止主上吶。”

“而且,主上二字,只有閣中人能叫,你這麽叫,是想加入我們瀾瑛閣嗎?”

他手腳並用地往後爬,盡管南宮姣甚至未跨入檻內分毫。

而後爬起來,丟下這麽一大攤子人,奔命一樣向宅內跑去。

姬輕湊上來,疑惑,“他還沒說我們能不能進呢,怎麽就跑了?”

“無妨,”南宮姣好整以暇,半點不介意,“他啊,這是去通報郭家主人了,咱們等等便是。”

“哦。”姬輕聽話地眨眨眼。

門內剩下的人面面相覷,他們自然沒有管事有見識,對什麽瀾瑛閣沒有那麽深的概念,只知道來者不善。

此刻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最後默默幹起了活,將門前斷裂的木頭鐵銷一一擡到邊上,清理好門道。

南宮姣看著他們忙活,在結束之後道了個沒多少誠意的歉。

“適才敲門時稍不留神,給各位帶來了麻煩,真是抱歉。”

說得這些人面色發白。

原來,原來這竟然是此人敲門敲壞的嗎?這得是多大的力道啊。

而且門完好無損,門口的支物卻懷了個幹凈,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隔山打牛?

可怖如斯,可怖如斯吶。

他們不知該不該回話,又實在膽寒,只好強撐著畏縮連連擺手,“無礙無礙,您能賁臨寒舍,我們陳家真是蓬蓽生輝,這些實在不必放在心上。”

“他說得不錯!”

一個爽朗的聲音含著笑意自遠處而來,不一會兒就見一個人繞過照壁,到了近前。

他錦衣華裳,頭戴金冠,端的是豐神俊朗,儒雅斯文。

可說話卻爽朗無比,十分有北方漢子的風範,是這青川城熟悉的味道。

“貴客臨門,不能遠迎,實是我郭家失禮了。鄙人郭嘯東,不知貴客如何稱呼?”郭嘯東在檻內停住,先行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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