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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船(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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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船(3)

1978年的覆活節出了一樁大事,身為純血名門的格林格拉斯家險些滿門被滅,克拉托斯和繆西卡夫婦俱已罹難,幸好一雙兒女逃脫在外,食死徒宣稱對此事負責。

事實上,案是家養小精靈報的,傲羅只能看見黑魔標記飄蕩在彼得伯勒的上空,卻始終不得其門。阿拉斯托·穆迪沒有辦法,只好一面發守護神向老友阿不思·鄧布利多求助,一面撒出人手,終於在對角巷找到了正在逛街的格林格拉斯家大女兒。

驟然失去雙親的格林格拉斯小姐強忍悲痛,為辦案的傲羅撤去了掩藏在家宅外圍的高級混淆咒,當她發現莊園的防護魔法已經被打破時,終於支撐不住,淚流滿面地昏倒在匆匆趕來的校長懷裏,被緊急送往聖芒戈。

一時間,街頭巷尾、大小報刊都在議論此事,特別是當鄧布利多教授在開學當日宣布斯萊特林六年級級長暫缺一人時,更是在霍格沃茨掀起了軒然大波。

學生們的邏輯十分靈活——當他們喜愛格林格拉斯時,會誇她“你真不像個斯萊特林”,現在他們同情她了,就說些諸如“她也是個斯萊特林啊怎麽能對自己人動手”之類的話。總之在格林格拉斯絕佳人緣加持下,斯萊特林風評再創新低。

“餵,布萊克,那天那婊..子到底跟你們說了什麽?”

波光搖曳的公共休息室裏,一群最近被集中針對得幾乎不敢出門的高年級斯萊特林郁悶地圍坐在一起。

“如果黑魔王覺得你也配知情,穆爾塞伯。”雷古勒斯扯了扯嘴角,“他為什麽不賞你點兒什麽呢?”

“有個標記你了不起嗎?”穆爾塞伯大怒,“我看你也什麽都不知道!”

雷古勒斯嘲諷地看了一眼他老老實實插在巫師袍內側沒敢動的魔杖,終於笑了一聲:“是啊,我不知道……那天斯內普也在,你怎麽不問問他?”

穆爾塞伯面露不屑:“他?我看他是要打退堂鼓了,整天就知道抱斯拉格霍恩的大腿!”

“行了!”阿萊克托煩躁地捏..弄著手裏的神奇動物標本,“格林格拉斯家死人,我們跟著內訌什麽?有什麽用?”

她哥哥阿米庫斯撇了撇嘴:“得啦,你說這些又有什麽用?我們只是受了格林格拉斯的連累,等外面風聲過去了,也就好了。”

也就是這時,石墻移開,公共休息室外跌跌撞撞沖進一個人來,是六年級的男級長弗格森。斯萊特林也並非全員“涉黑”的,譬如這個弗格森,他就頑強地抵禦住了大環境的侵蝕——也是他出身平平,能力稀松,根本沒被黑魔王放在眼裏。

當然,雖說“出淤泥而不染”,但長年累月下來,弗格森也被迫培養出了一些和淤泥相處的經驗。眼下這種非常時期,他們都是識趣地早出晚歸,把斯萊特林在學校僅剩的一片凈土留給了不好惹的同學們。

“你回來幹什麽?”多爾芬·羅爾沒好氣地說,“鄧布利多又要來?”

“增、增刊!”弗格森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拼命揮舞著手裏一份散發著油墨香味的報紙,“《預言家日報》夜間特刊!”

雷古勒斯心裏一沈,還沒起身,報紙就被離得最近的埃弗裏搶到了手裏。“是格林格拉斯!”他掃了一眼,迅速地說,“她……”

“她怎麽?”阿萊克托的語氣十分覆雜,多年同寢同食,也不是一點兒感情都沒處出來,“要轉學嗎?還是休學?”

“我倒寧願她轉學!”埃弗裏很重地嘆了一口氣,“她說她要報仇。”

“什麽?”羅爾又驚又笑,“她瘋了?”

報紙傳遞到了阿米庫斯手裏,雙胞胎兄妹湊過去一起看。雷古勒斯也忍不住向前探了探身,他瞇起眼睛,終於看清了封面上的全幅單人照——阿波羅尼婭倚在病床上,雙頰豐潤的弧度已經瘦幹了,孱弱但是堅毅。即便是黑白底片,看客也想象得到她雙眼會有多麽紅腫,然而那雙眼睛中迸射出的灼灼怒火與恨意,幾乎能把報紙燒穿。

如果不是對格林格拉斯家事多有揣測,如果不是那句“投名狀”,他都快要被糊弄過去了。

“她說什麽了?”看過報紙的人都紛紛沈默下來,雷古勒斯反而不想看了,“要和我們不共戴天?”

“差不多吧。”埃弗裏有點兒垂頭喪氣地,“還好她這學期是不回來了,我說你們不如休學一年,等她畢業了再說。”

“你說什麽屁——”多爾芬·羅爾一時暴起,但想想格林格拉斯偶然顯露的實力,還是老老實實地轉向雷古勒斯,“你也出手的話,雷古勒斯,我們一起埋伏她,有沒有可能……嗯?”

雷古勒斯有些好笑:“你能殺了她嗎?你不能,那你抓住她也不過就是折磨她,我不覺得父母血仇是能被鉆心咒‘勸服’的。”

羅爾做了個鬼臉,他們這批人都沒見過血,雷古勒斯甚至還沒成年。縱然他獲得了標記,距離食死徒真正的核心,也和他們一樣遙遠。

“要不……我跟院長請個假,去聖芒戈看看她?”弗格森猶豫地說,“她現在可能不太想見到你們。”

“隨便你吧!”阿萊克托有些魂不守舍,“幫我帶束花,就……白色的虞美人Ⅰ吧。”她甚至掏出了錢,和報紙一起還給弗格森。

雷古勒斯更想笑了:“也請幫我帶一束洋甘菊。”立馬收到同學們的齊齊瞪視,終於沒忍住笑了出來。

最終抵達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的霍格沃茨慰問團規模十分驚人,盡管斯萊特林就只出了弗格森一個。他們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帶領下,熱情洋溢地撲了個空。

“格林格拉斯已經出院了,”她的治療師反而十分感動,“我從沒見過這麽堅強的孩子,她說她要去美國一趟,找一位可靠的監護人,安頓好弟弟再回來。”

慰問團一時沈默。

“她還說什麽了嗎?”斯拉格霍恩嘆了口氣,“真是個傻孩子!”

治療師難過地望著堆積如山的禮物和花束:“她說她要找麻瓜律師,一起商量著搞一個什麽信托基金,這樣就算她死了,她弟弟也不會衣食無著。”

斯拉格霍恩又嘆了口氣,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阿波羅尼婭確實找了律師,但不是在美國,而是在法國。她早就把名下財產全數委托給了阮福芳慈打理,這次不僅帶來了更多的英鎊,還請她在西歐各國多多買地置產。

“地段不要太好,最重要的是別引人註目,就在普普通通的住宅區裏找。”阿波羅尼婭在她剛剛粉刷好的巴黎新居參觀,“反正這些人也不會付房租,嘖,我這買賣虧大了!”

阮福芳慈擔憂地握住她的左臂:“你本應在上課,而你卻出現在這裏。你已經成功打入那個犯罪團夥了嗎?”

阿波羅尼婭痛快地給她看了新紋身,麻瓜的手摸上去,沒有絲毫反應。

“你洗澡怎麽辦呢?”阮福芳慈很認真地問,“如果癢癢呢?”然後她就一把抱住了險些笑軟在地上的阿波羅尼婭。

“平常碰一下沒事的啦!”阿波羅尼婭大笑,真的撓癢癢給她看,“魔法可比神經兮兮的自動感應門智能得多了。”

“我想也該是。”阮福芳慈也笑,稀奇地又摸了摸黑魔標記,“不然你們那個頭目豈不是每天都要飛來飛去、疲於奔命?畢竟這個位置真的很容易誤觸。”

阿波羅尼婭擦去笑飛的淚花,緊緊地擁抱了阮福芳慈。她沒有再說什麽客氣話,計劃推行到這一步,阮福芳慈等於是一腳踏進了死亡,但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她布置好法國的一切,又南下去了摩洛哥。格林格拉斯的新聞應該早就傳過去了,優素福·卡瑪沒有再見她,只推說去了塞內加爾Ⅱ度假。阿波羅尼婭正式交還了訂婚戒指,感到心頭一陣輕松。

美國其實是她的最後一站。

阿波羅尼婭沒有和科俄斯相見,只遠遠地看了一眼少年瘦弱的身影。多年不見,如果不是監護人指點,她甚至都沒認出來。科俄斯坐著麻瓜的輪椅,穿著麻瓜的校服,仰起頭向同學們笑。她再沒想到格林格拉斯夫婦竟然願意讓科俄斯進入麻瓜世界生活,這對一個啞炮來說當然是最好的選擇。

但對於他們的姓氏而言,無疑是個違背祖宗的決定了。

阿波羅尼婭越想越是好笑。在科俄斯眼裏,繆西卡和克拉托斯絕對是十足十的大好人,是完美的父母,開明又慈愛,一心撲在他身上,什麽都可以不顧。

她不必斬草除根了,她已經報覆了科俄斯。她將那樣好的父母從他身邊剝離掉,他的生活從此天翻地覆、再也回不到從前,一飲一啄,都要從她手底下討食。

“他還不知道?”阿波羅尼婭問科俄斯的監護人,也是他的家庭教師,一位美式清教徒家庭走出來的女巫,嚴肅又刻板。

“不知道。”監護人沃爾夫岡小姐哀傷地搖了搖頭,“他那一陣子狀況很不好,病了一個多月,剛剛才能上學。”

“或許父母與孩子之間也是有聯系的吧!”阿波羅尼婭幾不可見地一笑,“挑個晴天告訴他。”

“格林格拉斯小姐!”見她這就要走,沃爾夫岡有些急了,“以後……”

“一切如舊,女士。”阿波羅尼婭註視著遠處的科俄斯,他正羨慕地看著朋友們吃冰淇淋,“您以後就和科俄斯住在一起,照顧他,保護他,您的薪金還是走巫師銀行,科俄斯的生活費我會直接轉成美元。”

“我……”沃爾夫岡有些猶豫,“從前我只是在格林格拉斯夫人不在的時候,被請來暫時照顧這孩子。現在……”

阿波羅尼婭報了一個令人滿意的數字,黃金的光芒登時照亮了沃爾夫岡的雙眼。

“如果他想抽煙、想喝酒,你出於職責,該勸也就勸勸,他聽就罷了,不聽那你也別攔。”阿波羅尼婭沈沈嘆息,“只要別讓他回英國來送死,別的事大可以順著他。可憐的孩子,還不知道能活幾年呢,該享受的也得讓他享受到。”

沃爾夫岡一楞,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

“麻雞小孩流行的那些街頭活動,塗鴉啦,滑板啦,甚至說搖滾,只要他樂意,想玩就去玩玩。我們是巫師啊,難道還能摔著他?”阿波羅尼婭縱容寵溺的目光時刻不離科俄斯,“那些人雖然看著不太正派,倒是比普通人有活力一些,科俄斯就缺這份活力,對不對?要是有麻雞女孩子喜歡他,也就順其自然好了,格林格拉斯家都快沒了,誰還在乎血統純潔不純潔?他要是能早早生下繼承人,他爸爸媽媽也會高興的。”

可惜了,沃爾夫岡如果沒把貪財的把柄送到她眼前,她還打算放過科俄斯的。

“至於那些人手裏的‘小零食’……”阿波羅尼婭沈吟片刻,“絕對不能沾,我知道有些麻瓜會把葉子卷在煙裏,你可得盯好了。”Ⅲ

“我會註意的……”沃爾夫岡楞楞地點了點頭,顯然不明白這位純血大小姐為什麽懂得比她這個麻雞出身還多,“科俄斯的父母,沒有什麽遺物留下嗎?不、我不是說……那些珍貴的收藏,我是說一些貼身物品,比如手表什麽的,我拿給他,也是一種安慰。”

“沒有了。”阿波羅尼婭柔聲道,一派理所應當,“都清理掉了,否則我睹物思人,悲傷難止,再哭昏過去怎麽辦呢?”

沃爾夫岡本能地覺得有些異樣,但她想不通,也就不再想了——格林格拉斯小姐臨走前特意給了她劃了一筆不菲的款項,足以撫平她心頭所有的疑慮。

阿波羅尼婭足足花了兩個月,才將國外的各項事務一一料理妥當。等她回轉,泡泡已經在倫敦的新居等著她了。

格林格拉斯家的一切,她說獻給黑魔王,就是真的給了——除了繆西卡那本要命的煉金術筆記,她什麽都沒帶走。

她不要在新家裏看到一丁點兒過往的痕跡,更不想搞什麽“憶苦思甜”,不稀罕。

泡泡之外的四個家養小精靈也全都被她打發回了老崗位——照顧科俄斯。無論當日的內幕他們猜到多少,阿波羅尼婭現在是這個家的主人,就不怕他們亂說。

倒是泡泡,事後抱著她大哭了一場,搞得阿波羅尼婭鼻子也酸酸的。

新家新氣象,小精靈看著也比之前在劍橋的時候精神多了。她接過阿波羅尼婭的行李箱,還按從前的習慣打發她洗澡:“麻瓜的熱水設備很好用,小姐想什麽時候洗都可以!”

“從你嘴裏聽見一句麻瓜的好話可真不容易啊,泡泡。”阿波羅尼婭打趣道,“我在外面兩個月,一直提心吊膽,生怕你自作主張、把我這房子給拆得七零八落的。”

阿爾德蓋特的房子是早就準備好的,是她假手阮福芳慈做的第一件事。她投入了極大的熱情設計她在這裏的第一個家,連水電走線都學了些皮毛,電視、冰箱、洗衣機、烘幹機、太陽能熱水器、吸塵器……她從前擁有的一切,現在也要有,哪怕根本用不上,哪怕是退環境的老版本。

有家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從前她一個人,一根魔杖,像片葉子一樣被打發得滿世界飄。劍橋不是她的家,霍格沃茨更不是。

泡泡的回答是用力把她推進了浴室,惡狠狠地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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