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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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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3)

阿波羅尼婭並不知道布萊克家眾人對她的議論,更不知道盧修斯·馬爾福將她未來的打算猜得七七八八——她正忙著跟克利切套磁。

“克利切能為格林格拉斯小姐做什麽?”家養小精靈睜著一雙忠誠的大眼睛看住她。

“我想拜托克利切在日出之前叫我起床,大概提前一刻鐘吧,假期的每一天都是,可以嗎?”格林格拉斯夫婦的鬧鐘太過殘暴,她沒敢帶到布萊克家來。

“小姐真是太勤奮了,西裏斯少爺也是這麽吩咐克利切的,希望西裏斯少爺也能像弟弟妹妹一樣熱愛學習。”

阿波羅尼婭被克利切的濾鏡逗笑了,不由叮囑他:“聽說西裏斯成績不差的——你可不要在雷古勒斯面前說這種話,他其實心裏很介意大家不喜歡西裏斯。”

克利切古怪地盯著她:“小姐知道?雷古勒斯少爺告訴過你了?”

阿波羅尼婭還沒來得及說她是猜的,小精靈就仿佛很高興一般地“啪”一聲消失了。

吃過晚飯,阿波羅尼婭早早地捧著自己的蠟燭回房——巫師的娛樂活動少得可憐,要麽聽廣播,要麽玩游戲,要麽聽著廣播玩游戲。先前雷古勒斯推說身體不適,飯吃了一半就溜了,阿波羅尼婭幹脆說要來照顧他,也馬不停蹄地跟著溜了。

她敲了半天門也沒人理會,見門上此時還沒有那個“非請勿入”的牌牌,幹脆把門一推——雷古勒斯的房間空空如也,被褥整齊,壓根沒人躺過。

“人呢?”阿波羅尼婭下意識叫了一聲,“克利切?”

但她不是布萊克家的人,根本使喚不動克利切。

阿波羅尼婭又悄悄走回樓下,見布萊克家眾人外加一個盧修斯,一個不少,連西裏斯都板著一張帥臉堅持不懈地給家長們添堵。

“格林格拉斯小姐!”一聲爆響,克利切出現在她身後,嚇得阿波羅尼婭一腳踩空,差點摔下樓梯。

“雷古勒斯呢?”

“請小姐快去勸勸雷古勒斯少爺!”小精靈急得不行,“少爺不肯回家!少爺要、要去殺人!”不由分說地一把抓住阿波羅尼婭的手腕,帶著她幻影移形了。

片刻後,阿波羅尼婭穿著單薄的家居服,踩著露腳後跟的室內拖鞋,無助地站在漫天飄雪的陰冷小巷內打了個噴嚏。

謝謝你,克利切。

空氣裏傳來汙水河潮濕腥臭的氣味,兩側是成排的紅磚房,但並非中產階級街區那樣統一規劃過的典範樣式。不少房子沒有人住,即便是平安夜也黑著燈,小巷歪歪曲曲,像一條半死不活的蚯蚓,街角小酒吧是此地唯一有些生機的所在,阿波羅尼婭淌著雪泥,謹慎地避開地上的嘔吐物,還沒靠近就被門內傳出來五花八門的汙言穢語好好地上了一課。

被小松枝和拐杖糖裝飾著的玻璃被暖風烘得模模糊糊,酒吧裏有人飛快地俯在窗上看了一眼,只是隱約的一個人影,就嚇得阿波羅尼婭連連倒退——毫無自保能力的小孩子真是煩死了!她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啪”的一聲,克利切挾著雷古勒斯的胳膊,強行將他帶了過來。他倒是準備充分,嚴嚴實實地裹著鬥篷,踩著毛皮靴,手套帽子圍巾無一不缺,看得阿波羅尼婭氣不打一處來。

“這是哪兒?”阿波羅尼婭問他,又支使克利切回家給她拿衣服——小精靈自知理虧,滿含歉意地回去了。

“科克沃斯,蜘蛛尾巷。”雷古勒斯滿臉抗拒,“西弗勒斯住在附近,但我還沒找到。”

“克利切說你要殺人,”阿波羅尼婭哆哆嗦嗦,竭力驅使著幾近停擺的腦子,“怎麽,斯內普先生或者斯內普太太得罪你了?”

雷古勒斯不耐煩起來,他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平靜而克制的,現在這樣大概是青春期到了。克利切的去而覆返拯救了她,阿波羅尼婭手忙腳亂地披掛上陣,捧著盛在玻璃瓶中的魔法火焰,感覺整個人都好起來了。

“你從西弗勒斯的腦子裏看見了什麽?”她人暖和了,思維也隨之清晰起來,“你之前成功過一次,這些日子都在為此煩惱,是不是?”

雷古勒斯看上去真的很需要找個人傾訴一下,可是他搖了搖頭:“我不能告訴你,這是西弗勒斯的隱私。”他一看到那些東西就後悔了,他驚訝,他憤怒,他難以置信,卻不能向任何人訴說,甚至於看見斯內普都覺得愧疚。

“你不說,我可以猜。也不難猜,是不是?”阿波羅尼婭倒是很淡定,“家暴、酗酒、賭博、濫用藥物、嫖——嗯,出入風月場所,大差不差吧?”

雷古勒斯冰冷地註視著她:“難道你無動於衷嗎?”

阿波羅尼婭一時有些麻爪,她“從前”雖然也算和教育學掛鉤,但手下學生都是成年人,鬧出的最大問題也就是學術不端——雷古勒斯·布萊克,年僅13歲,已經在琢磨著怎麽除掉好友的父親。

說他品德高尚吧,他要謀殺;說他窮兇極惡吧,他又確實是為了救人於水火。

“你要怎麽做?用魔杖?”阿波羅尼婭抱起手臂,“你打算讓誰代替你去蹲阿茲卡班,斯內普夫人?還是莉莉·伊萬斯?”Ⅰ

“如果斯內普夫人真的愛自己的兒子,就不應該讓西弗勒斯生活在那樣的環境裏。”雷古勒斯相當堅定,“她是個巫師,她有辦法的。”

“那西弗勒斯呢?”阿波羅尼婭反問,“你有想過嗎?他怎麽辦?我們假設你的計劃成功了,母親殺了父親,殺人犯的兒子,這個名號會跟著他一輩子。”

“他不會在意的。”雷古勒斯不為所動,“西弗勒斯不是在意虛名的人。”

才怪!

或許他最終會成為那樣一個人,但最起碼現在他在意得不得了。伏地魔能給他的也就是這些,除了力量就是名利,或許還有財富,一些他相較於波特和布萊克天生就缺乏的東西,不然當什麽食死徒?享受血統被鄙視的滋味兒嗎?

“然後呢?”阿波羅尼婭緩了緩,順帶理了理思緒,換了種打法,“你一門心思為了西弗勒斯好,接下來是不是要去殺了莉莉·伊萬斯?”

雷古勒斯一楞:“為什麽?”

“別告訴我你不清楚西弗勒斯在學校的處境。”阿波羅尼婭冷笑,“他和西裏斯那幾個人勢如水火,斯萊特林有多少人看不慣他,為什麽?因為他和伊萬斯走得很近,他在斯萊特林面前袒護麻瓜出身的伊萬斯,他一個崇尚黑魔法的邪惡斯萊特林居然敢接近格蘭芬多——以你的邏輯,西弗勒斯執迷不悟,伊萬斯就是萬惡之源,對不對?”

雷古勒斯居然露出沈思的神色來,眼看著就想點頭,阿波羅尼婭頭大如鬥。

“下一步你是不是就要去關心西裏斯了?”她趕緊說,“他在家裏呆得不快活,怎麽辦呢?離間他們那個小團體?栽贓嫁禍?這次你要殺的人可就多了,你殺得過來嗎?”

雷古勒斯終於不點頭了,他神情痛苦又矛盾,半晌才道:“我不能那麽做,西裏斯不會快樂的,那是他的朋友,或許……他已經看得比家人還要重了。”

還好,還有得救。

“伊萬斯也是西弗勒斯的朋友,斯內普夫婦還是他的父母。”

“那不一樣!”雷古勒斯抗聲道。

“哪裏不一樣?”阿波羅尼婭站著不動被凍得腿麻,來來回回地跺著腳,“西弗勒斯是不知道痛苦還是不知道反抗?如果他想,如果他真的想讓斯內普先生去死,你以為他做不到?謀殺是很難的事情嗎?”

雷古勒斯迷惑地看著她。

“一個醉鬼,在這種天氣,一跤滑倒可能就再也爬不起來了——凍死,或者臉朝下跌進排水溝裏溺死。”阿波羅尼婭指了指已經開始結冰的骯臟小路,“又或者他只是隨便地醉倒在床上,姿勢不對,也會被嘔吐物憋死。”

她瞄了瞄雷古勒斯手裏的魔杖,擺出另一位當事人慣有的嘲弄表情:“收起你的魔杖吧,用不著它,絕大多數的麻瓜警察都非常粗心大意,追根究底的神探只存在於文學作品裏。”

“難道我們就只能在一邊看著?”雷古勒斯也相當痛苦,不顧形象地蹲在地上抱住了頭,“我甚至覺得,我家庭和睦、衣食無憂……這樣是有罪的。”

他仰望著好友:“你過得也不幸福,阿波羅尼婭,雖然你從來不說……卡羅告訴我,他妹妹看見你床邊的鬧鐘——”

“打住!”阿波羅尼婭舉手制止,“沒看出你還是個理想主義者,雷古勒斯。你想要什麽呢?人人平等,還是天下大同?不可能的,你是在做夢。生活與命運從來都不平等,有人富貴,有人貧窮,有人先甜後苦,有人先苦後甜,更有人終生坎坷,但每個人都有屬於他自己的路,妄自插手別人的路途是一種傲慢,人只能自救。”

她把垂頭不語的雷古勒斯拉起來,撣了撣身上的落雪。

“我們是朋友,是吧?”她笑道,“我們給予彼此同等的友誼與尊重,這才是平等,足以跨越貧富與階級的平等。”

雷古勒斯忽然緊緊地擁抱住了她。

“對不起。”他說,“今天的事,你別告訴西弗勒斯……我不會再這麽做了。”

阿波羅尼婭幾乎不能動彈,冰涼的雪花落在她臉上,癢癢的,大概快皴了。

“克利切!”她小聲叫道,躲在一旁聽傻了的小精靈應聲出現,分別拉住抱在一起的兩個小巫師,“啪”的一聲爆響之後,三人都消失了。

片刻之後,酒吧大門豁然打開,寒風吹卷著雪花灌進去,迎客的鈴鐺“叮叮當當”響個不停。不少喝得上頭的酒鬼都嘟嘟囔囔地罵起來,托比亞·斯內普也不例外,他已經醉的不成人形,勉強掛在瘦削的兒子肩頭,被他艱難地拖著走。

年輕的西弗勒斯·斯內普註視著朋友們曾經對峙過的位置,那雪上還殘留著阿波羅尼婭的腳印。他嘴角動了動,好像笑了,又好像沒有,最終他也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厭惡地攙扶著父親走入漫天的風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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