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巧曼到以前工作的面包店裏擔任面包師傅，已經一個星期了</p>

在回來這幾天，她才知道面包店的經營情況已經糟到什麽地步，甚至受到日本總公司的關切，讓老板承受不少的壓力</p>

她回來的第三天，因為做的面包好吃，業績好不容易有回升一點，不過要回到以前那種榮景，看來還需要一段日子</p>

所以她不僅要努力恢覆以前的水準，更要研發新產品，以提升競爭力</p>

這幾天她忙得沒日沒夜，好不容易才逼自己心裏不要亂想，專註在工作上，但怎知情況卻未必如此</p>

烤箱發出清脆的鈴響，喚醒了她的意識，她揉了揉額際，把烤好的海綿蛋糕拿出來放涼，接著思索起新蛋糕的內容及造型</p>

“嗯……放新鮮草莓內餡？這季節太不容易拿到便宜又好吃的草莓，但草莓是小東東最喜歡的……”</p>

她想了想，又推翻使用草莓的想法</p>

“還是成人的咖啡味？有點甜，帶點苦味和咖啡的濃香至於咖啡豆就選味道較濃的曼特寧……啊！讓那家夥喝太多咖啡不好！”她本能的否決了這個提案，卻隨即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又把穆爾松的喜好考慮進新蛋糕的制作之中</p>

這樣下去不行！卓巧曼挫敗地嘆了口氣，手無意識地在打好的面團上用力地搓揉，等她回過神來，手上的面包已經很有彈性了</p>

“我究竟在做什麽？又不是要做饅頭，都被我揉出筋來了！”</p>

她明明已經下定決心離開，明明已經告訴過自己數百次，不要再想那男人以及有關他的一切，但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卻像根深蒂固的植在她腦海般，怎麽也忽略不掉</p>

再這樣想下去，她今天什麽都不用做了老板可還在眼巴巴的等著她的新產品呢……</p>

最後她有些賭氣的自暴自棄起來，把原本想拿來做新產品的秋栗揉進面團裏，再把準備好的幾種內餡卷進去，隨手扔進大蒸籠裏蒸</p>

橫豎這次是失敗定了，幹脆也不要浪費材料！</p>

可是一閑下來，她就幽幽的望著蒸籠發起呆來，腦中又浮現那對父子開心吃蛋糕的畫面一種溫馨感令她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但突然一個女子闖入那對父子的世界，與他們同樂，而那人卻不是她</p>

她只能遠遠看著他們幸福，自己在一旁掉淚，他們之間融洽的氣氛她根本無從介入，只好越離越遠……</p>

等她回過神來，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又淚流滿面了</p>

回憶是這麽折磨人的東西，即使她要自己對愛情絕望，但愛情卻不會因此而消失，反而變得更加清楚，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她逃避了什麽</p>

她都已經選擇離開他們——離開愛情了，還不夠嗎？</p>

“笨蛋！哭什麽呢？”她自嘲的拿下圍裙，跑到洗手間用力地洗了一下臉，映入眼簾的，是張蒼白無血色的臉龐，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p>

回到廚房，老板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正一臉覆雜地望著蒸籠裏剛蒸好的東西，一手甚至還拿著一團熱呼呼的……姑且稱之為栗子包吧？皺著眉咬下一口</p>

卓巧曼一驚，連忙上前解釋，“老板！這不是做好的成品，是我面團揉壞了，為了避免浪費，才用剩下的材料將就著做了這些……你要我想的新產品，我還在構思……”</p>

想不到老板吃了一口栗子包的反應大出她意料之外，一雙眼突然笑瞇了“這真是……真是太好吃了！巧曼你真是個天才，居然能想到用蒸的中式方法，不僅熱量低，口味又新鮮，太好了太好了……”</p>

她不由得楞了一下，但內心接下來也止不住欣喜，雖然她還沒吃到成品，但老板在西點界這麽多年，他說好吃的東西就一定好吃</p>

或許她真的誤打誤撞，做出成果了</p>

“太好吃了……”老板簡直感激得痛哭流涕，“請你回來果然是對的！這東西幾乎不用問日本總公司，我就確定可以在門市銷售……”</p>

“老板，還是問一下比較好吧？”自己的心血被肯定，卓巧曼也很開心，不過她的個性小心謹慎，容不得半點疏忽“而且這個外型，也需要修飾一下”</p>

“沒錯沒錯不過……”老板欣喜的表情只有一下，隨即又盯著她皺起眉頭“你最近真的太辛苦了！瞧你瘦了一大圈不說，整個人還活像營養不良的樣子”</p>

“我很好——”她想替自己說話卻被打斷</p>

“哪裏好了？雖然做出好成品我也很高興，但若害你弄壞了身體，就得不償失了”老板突然語重心長的說：“巧曼，我不知道你離開這一年多經歷了什麽？可是經驗是要讓人成長，而不是讓人消沈的，你若總拘泥於過去不好的事，只會讓自己更難受試著想想開心的事情吧？”</p>

她點頭很想微笑以對，但老板的話句句敲在她心上，讓她連擡起嘴角都沒有辦法</p>

是啊，她應該想想過去穆氏父子是多麽依賴她？他們和她一起度過多少快樂的時光？見到小東東越來越進步時，她心裏有多驕傲？而愛上穆爾松，更是她平淡人生中的高潮，初嘗了愛情的滋味……</p>

即使沒有結果，但經過這些情感的洗禮，她應該更成熟、更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才對，可是……為什麽這些回憶只會讓她更想哭呢？</p>

老板了悟地搖搖頭女孩子的心事大多是愛情吧？依他過來人的經驗，這確實不是那麽好釋懷的</p>

“今天你先回家休息吧把這些成品也揀一些帶回去，多少吃一點我懷疑你晚上都沒吃，才會瘦成這樣”</p>

“謝謝老板”雖然她並不想走，但她知道老板是為她好，只得應允</p>

“你要好好保養身體啊……”臨走前，老板最後又在她心湖投下一枚震撼彈“否則怎麽去日本呢？”</p>

＊＊＊</p>

拎著一盒不中不西的糕點，卓巧曼慢慢踏上歸途</p>

都市的夜晚很喧鬧、很吵雜，五顏六色的廣告看板映亮整個夜空，令她覺得有些刺眼回來這麽些天了，她還是很不能習慣</p>

以前在安寧社區時，夜間只有天然的蟲鳴鳥叫，十分的安靜，她常和穆爾松在小東東入睡後並肩逛著悠閑的鄉間她還記得微風吹在臉上時，那種酥人心扉的舒適感</p>

如今，這一切卻成了空想……她其實對這個大都市沒有歸屬感，卻更害怕回到安寧社區</p>

來到居住的公寓大樓前，果然她樓下大門的鑰匙又用不上了因為住戶的習慣差，她家樓下的大門從來不關</p>

她無奈地嘆口氣關上門後，慢慢走上三樓，卻在自家門口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影，嚇得她倒抽一口氣，差點沒尖叫出來</p>

“是……是你們？”她捂著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什麽</p>

“嗨！”穆爾松拉著穆東靖和她揮揮手，臉上有著疲憊的笑容“我們來找你了”</p>

乍見這兩個占據她心神腦海的男人，卓巧曼心跳加速到不知該做何反應才好，只能呆呆的、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p>

穆爾松知道自己仍是“戴罪之身”，以為她一時無法接受他出現在她面前，只好裝起可憐他知道這一招對她始終有效</p>

“我們等你好久了，”他看了看手表，故意一臉疲倦的說：“一般人六、七點就該下班了吧？我們從下午五點就等到現在，晚餐都還沒吃……”</p>

下午五點？現在都九點了啊！</p>

“先進來吧”卓巧曼硬是壓下和穆爾松相處的不自在，替他們開了門她告訴自己，她不是為了這個男人，而是為了一樣又餓又累的小東東</p>

進了屋內後，她把手上的盒子遞給他們，再替他們倒了兩杯牛女乃，等她回到客廳裏，發現那兩個餓死鬼投胎的父子，已經把盒子裏的糕點都嗑掉了一半了</p>

“好吃好吃，真好吃！好久沒吃到巧曼做的面包了！”穆爾松想都不想，憑味道和感覺就認為這一定是卓巧曼自己做的</p>

穆東靖也瘋狂點頭，臉上沾滿了栗子內餡</p>

瞧他們大快朵頤的樣子，她微微一笑，但目光一瞥到穆爾松，笑容又如曇花一現般消失“你們……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p>

他慢慢放下糕點，解釋到：“我幾乎問遍鄉裏的鄰居，才從福嬸那裏知道大概是這個方位帶著小東東到這之後，我再和路人形容你的樣子其實我們問了三天，終於很巧的問到你鄰居，他才帶我們來的”</p>

“你……你……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找不到怎麽辦？”她不敢相信他竟會為她花了這麽多心思，還帶小東東也跟著一起受苦</p>

“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他篤定地望著她，“更重要的是，我不能讓你帶著傷走掉我知道原因在我身上，我有太多話想跟你說……”</p>

她連忙伸手阻止他繼續發言她現在的心情太脆弱，無法再聽他提到太深入的情感部分，只好找了個借口，“小東東在這裏，你別……”</p>

“小東東，你可以再去幫爸爸倒一杯牛女乃嗎？”他突然拿起空杯子，對兒子示意</p>

穆東靖不明所以的被支使開，卓巧曼沒了屏障，頓時有些不安但她知道自己並沒有愧對穆爾松的地方，反倒是他欠了她的情，還惹得她傷心離開，他才是該慚愧的那一個</p>

所以，她深吸了口氣，定定地望著他，看他想說什麽</p>

“我只有一杯牛女乃的時間，所以只能長話短說”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柔荑“首先，巧曼，我要和你道歉”</p>

道歉？她為他做了這麽多，甚至折損自己的愛情，只獲得他一句道歉嗎？</p>

卓巧曼理智上能夠接受，但情感上卻很排斥這個結果</p>

本能地掙月兌他的手“你對我感到抱歉是應該的，但……但我說過，我真正要的，你給不起，又何苦跑來攪亂我的心情？”</p>

“我一定要說巧曼，我曾因小東東的事情苛責你，我模糊不清的態度更讓你受傷，這些都是我應該向你請求原諒的”他姿態放得極低，明白錯在自己身上，也不想再引起她絲毫的反感“對不起，在你離去後，我深深的反省了自己，覺得我不僅在情感上是個懦夫，甚至優柔寡斷到令人厭惡，所以，我決定跟你說清楚巧曼，我……”</p>

他的話聲在這裏頓了一下，卓巧曼的心跳也到達頂點</p>

她仍對他有怨，而這股怨不是他三言兩語就可以解決的然而，對他接下來說的話，她並不是沒有期待雖然她一直要自己放棄對他的感情，但如果人心這麽好控制，那就不叫感情了</p>

怎知就在答案要揭曉時，小東東突然端著滿滿一杯牛女乃，小心翼翼卻搖搖晃晃的走了回來</p>

“爸爸，你的牛女乃倒好了”穆東靖雖然覺得兩個大人間的氣氛很奇怪，不過他還是拿著杯子回來邀功</p>

穆爾松有些洩氣，卓巧曼則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失望</p>

不過他並不放棄，在兒子還沒把杯子放到桌上前，他又下了另一個命令</p>

“小東東，爸爸的牛女乃想要加好多好多的糖！糖應該在廚房櫃子裏，你去找找看”</p>

穆東靖有時也會喝甜的牛女乃，在這個孺慕的年紀，父親對他的交代更是非同小可，於是他點點頭，又往廚房前進</p>

終於，又剩下兩個人了</p>

穆爾松見卓巧曼在小東東走後便不願正視他，於是他伸出手，又輕又珍惜的擡起她的小臉，要她看著自己眼中的真誠“巧曼，聽我說，我是個混帳，因為自己內心的猶豫而忽視了你的感情但我現在知道了，我不能失去你，我還要牽你的手走很久，所以我要十分清楚明確的跟你說……巧曼，我喜歡你，我愛你，我請求你回到我身邊”</p>

說出這麽露骨的告白，他不是不尷尬，但他一定要把話說清楚因為不僅她為了這段感情心力交瘁，他更是早就愛上了這個美好的女人，不管是生活上還是心靈上，都深深依賴著她</p>

只是他是個男人，是個父親，更是做錯事祈求原諒的人，所以必須堅強可是在看著她遠離之後，沒有人知道他獨自崩潰了多少次</p>

如果說他從前曾猶豫是否再投入愛情之中，她的離去就像一記當頭棒喝，強硬地提醒了他，若再不當機立斷，便會永遠失去她，永遠沒有再愛她的機會</p>

終於聽到他的告白，卓巧曼眼眶倏地紅了，但在情感得償所願的喜悅，埋在心底那股深深的恐懼卻在此時冒了出來</p>

“你確定你要的是我？而不只是因為你缺個人照顧、小東東缺個家教？何況你心中還有你前妻……在你還掛念著其他人的情況下，我究竟在你心裏占了多大的位置？會不會是因為現在你身邊只有我，所以你根本看不清楚？”當初下定決心離開時，那種被排斥感還深深的留在她心中，令她難以釋懷</p>

“巧曼，你知道我之前混帳的態度就是因為對愛情太龜毛，如果我不是很確定自己的感情，我根本連找你都不敢我現在愛的，只有你卓巧曼一個人，不是為了你的任何附加價值至於我的前妻，我對她的情感，也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伸出手臂擁住她，“請相信我，好嗎？”</p>

“我……我不知道爾松，我無法相信……我沒有心裏準備……”縱使她期待愛情許久，但當這天真的來臨時，她反而怯步了</p>

他三不五時就提到前妻，教她如何相信自己在他心裏的份量大過他的前妻？何況，過去一遇到小東東的事，她的意見馬上就和他前妻相扞格，若是她不厘清這個部份，難道以後她依舊要無止境的忍受嗎？</p>

她和他們父子，是因為隔閡而分離的呀！</p>

“沒關系，巧曼，我可以等”穆爾松深深的凝視她，“以前都是你照顧我們父子，我不僅付出得太少，也太忽略你了如今換我照顧你，等你回心轉意”</p>

那種令人鼻酸的感覺再度湧上，因為不想突顯自己的脆弱，她只能回避他的視線此時天真的小東東又捧著牛女乃跑回來，好奇的瞪著兩個奇怪的大人</p>

“爸爸，糖加好了我加了很多很多喔！”他笑吟吟的邀著功</p>

看來今天只能到這裏，不能逼她太過了穆爾松順勢停止原本的話題，轉而模模兒子的頭，“謝謝你，小東東”</p>

卓巧曼不得不說，穆東靖的適時出現令她松了一口氣在心情理清之前，她還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面對他，但小東東卻幫她解決了這個問題</p>

只見穆爾松專註地註視著她，右手順勢拿起牛女乃喝一大口，可才剛喝下去，他一張俊臉便漲得通紅，接著“噗”的一聲，一口牛女乃都被他噴了出來</p>

坐在他對面的卓巧曼自然首當其沖，被噴了滿身，小東東則很倒黴的也被流彈涉及</p>

“爸爸，你好臟喔！”小東東皺著小臉抱怨</p>

卓巧曼則是陷入無言，急急忙忙地找面紙、擰毛巾，清理這一片混亂</p>

至於始作俑者也苦著一張臉，四處找著面紙擦拭“巧曼，小東東，對不起，但這牛女乃……是鹹的！”</p>

這一晚，最後就在手忙腳亂之中度過了，而兩個大人間的情事，仍然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p>

＊＊＊</p>

穆爾松父子以“無處可去”為由，就這麽賴在卓巧曼的家，不走了</p>

她知道這只是個借口，他們大可回安寧社區去，如今硬要留下來的原因，應該是在等她軟化，等她回應</p>

縱使穆爾松的告白確實感動了她，他的保證也十分有說服力，可她等了太久，被傷得太深，對他的過去仍有心結，對於小東東的管教問題，更依舊定位模糊……她一直沒有自己融入他們父子之間的感覺，所以需要時間從內心接受這一切</p>

餅去那麽自然就可以做到的事，一牽扯到愛情的獨占欲還有責任感，就讓人灑月兌不起來了</p>

因此，今天她直至晚上十點鐘才踏出面包店</p>

此時是小東東就寢的時間，也通常是穆爾松文思泉湧的時候，他應該正埋首畫著畫稿，無暇理會剛回家的她……所以這時候回去，應該正好吧？</p>

很難解釋自己的心態，但她就是本能地躲他們父子他們在她家中，莫名的形成了一種壓力</p>

穆爾松就如他自己說的，很努力的學著照顧她的生活起居，然而她卻已經不知該如何去看待這一切</p>

若是充耳不聞，把他們丟在一旁，又顯得她太冷漠，其中的拿捏實在讓她頭疼不已</p>

可是她又舍不得他們在見不到面的時候，每日每夜的思念已經讓她受夠了，所以在見到他們的那一刻，她就像個饑渴的人想貪求更多，想一直和他們在一起可惜因為她當初離開的原因是逃避，所以她想接近卻又害怕，只能換一種方式繼續躲</p>

回到家門口，她開門前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嘆氣，心情緊張又帶著無措悄悄的開門，她意外的發現家裏燈火通明，而她以為已經睡著的小孩，還有應該正忙於工作的大人，全坐在她的雙人沙發上，眼中帶笑的盯著她</p>

“你們……還沒睡？”他們的笑容太詭異了，讓她很不自在</p>

“巧曼，你看家裏有什麽不同？”穆爾松提醒著她</p>

有什麽不同？她環顧四周，赫然發現屋子被整理得幹幹凈凈她平常也不是有多臟，但有些雜物，她通常是等周末有空才收拾的……連有灰塵的小地方也全擦得晶亮，餐桌上甚至擺有食物，這就教她訝異了</p>

“這是……你們做的？”她呆呆的問</p>

“除了我們，還會有誰呢？”穆家父子相視著，會心一笑，“以前都是你幫我們，現在你忙了，換我們幫你只是你太晚回來，菜都涼了……”</p>

“因為我工作有一點忙……”她有些心虛的解釋</p>

“再忙也要吃飯吧？我想你一定又沒吃了”他拉著她的手，將她按坐在餐桌旁，迅速的遞了一雙筷子給她“我半小時前熱過了小東東也有幫忙煮喔，快吃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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