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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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到了周一這天, 朱立娟在早上吃完早飯，在客廳看了會兒電視，看時間差不多快到了, 又給兩個女兒餵完一次奶, 就準備收拾收拾自己出門了。
今天的朱立娟把齊肩的長發紮了個丸子頭梳起來, 還給自己描了眉, 撲了一點鵝蛋粉，讓臉上看起來不會油光滿面，然後換好一身既幹凈利落又不失慵懶的休閑裝，站在鞋櫃前換好鞋子, 朝正在客廳企圖轉移聰聰敏敏註意力的朱父朱母喊道：“爸媽，我出門了，聰聰敏敏就麻煩你們哄著了，我很快就回來。”
已經是靈活小胖子的聰聰敏敏, 現在吃喝拉撒能聽會哼給大人一些反饋了，也開始懂得大人平日裏一些動作代表的含義了，因此兩個奶娃娃一聽到媽媽的聲音頓時就轉頭看向門口了，待看到媽媽一副要出門的樣子又伸出手哼哼唧唧地，咧嘴笑著作勢要朱立娟抱上她們一起出去玩。
好不容易才哄了兩個外孫女的註意力在玩具上面不關註媽媽了, 沒想到朱立娟這一嗓子又把聰聰敏敏的註意力拉回來了嚷著要找媽媽，而當事人朱立娟已經見勢不妙打開門就要遛了，朱母氣得朝她閨女吼了一嗓子：“要走趕緊走, 磨磨唧唧地盡會給我找事做。”
說完又和朱父連忙一人抱起一個，開始邊走邊搖搖晃晃外孫女的小身子, 拿起玩具重新開始哄已經開始掉眼淚的聰聰敏敏。
“不哭不哭, 你媽媽很快就回來了，她有事要出去, 不是丟下你們去玩的，還有外公外婆呢，和你們玩哈。”
……
已經關上家門又下了一層樓的朱立娟不由齜牙，她剛剛也是傻了，直接靜悄悄地溜走多好，幹嘛又多餘地要張嘴說句話。這下子好了吧，又把孩子惹哭了，還惹了朱母不高興。
一路下了樓，走過幾條羊腸小道，又穿過一片農田，朱立娟來到了裝修公司的辦公地點，家具廠最東邊的屋子。
裝修公司的辦公地址是他們挪用的家具廠的一間屋子，這麽久以來朱立娟他們此前都沒有給裝修隊安排一個正經的辦公室，大家想著反正不管是原來裝修隊還是家具廠，管理層來來回回就這麽幾個人，大家兩頭忙活，又都是自己人，實在沒必要分的這麽清楚，因此原來都是將就著在家具廠隨便找個屋子辦公事的。
現在裝修公司的這間辦公室，還是因為他們先前註冊公司的時候一定要有註冊地址，朱立娟他們才臨時從家具廠騰出來了一件屋子專門作為裝修公司的辦公地點的。
不過雖然名義上一家工廠一家裝修公司，都是分開註冊經營的，但是其實大家平日裏處理事務大部分時候都是在工地施工處或是廠房一線生產車間，很少有正經用到辦公室的時候。
一般也就和客戶談合作的時候辦公室用的多一些，因此他們圖省事，就直接把原來待客的屋子簡單改造了一番，這樣一來既可以待客又能辦公，一舉兩得了。
這次和江闖約的面試地點，正是這間新騰出來卻很少派上用場的屋子，裏面已經有了成套的辦公桌椅和待客用的沙發茶幾，環境看起來起碼正式一些。
因此即便約在家裏更為方便，朱立娟不用為此事出門，也不用朱父朱母哄著雙胞胎轉移註意力，但她想了想這樣畢竟不夠正式，所以還是選擇了在他們公司正經的辦公場所見面。
朱立娟出門的時候，江闖早就到了，按照她給的地址一路問路尋了過來，被工人通知了陳荀，然後又被陳荀領到辦公室坐下來等著，手裏還捧著一杯熱茶。
陳荀正好這會子急著要趕去工地臨時處理點事情，因此匆匆忙忙把江闖領到辦公室給他泡了一杯熱茶，寒暄了幾句就又出門了，獨留江闖一人在辦公室幹坐著。
坐下來準備等著面試的這幾分鐘裏，江闖閑來無事打量了一圈辦公室。
江闖一眼就看出來辦公室是由廳堂改造而成的，幾根原粗木制成的房梁架得很高，整個屋子顯得又高又大。
不過室內陳設看著簡單卻又不失大氣，一進屋便是正對著兩扇推拉的窗戶，從窗外映進來的景致是時不時便有的木工，他們來回走動路過辦公事的窗外，或扛著木材，或擡著家具，又或拿著從別處翻來覆去找的工具，此外還時常伴有鋸木頭“吱呀吱呀”刺耳的噪音。
窗臺上放著幾盆綠植，有太陽花、仙人掌、蘆薈等，顯然常有人打理，郁郁蔥蔥的，長勢喜人。地上立著的金桔樹也已經掛滿了果子，黃澄澄的，就是不知道吃起來好不好吃，會不會酸倒牙口。
進門的側邊便是紅木沙發和茶幾，後面倚靠的墻上掛著一副橫長的軟筆字畫，上書“八方來財”。江闖心想，這裝修公司老板的心思還挺實在的，短短的幾個字就表達了自己做生意的願景，樸實無華。
沙發再往前走幾步就是長長的辦公桌和一把椅子，桌面上擺著雜亂的文件和筆筒及飾件。
辦公桌椅的後面則是立著文件櫃，一格又一格的櫃格，只有少數幾個已經放滿了文件袋或文件夾，其餘的格子要麽空著，要麽放了幾本書。江闖用他極好的視力看過去，都是一些管理書籍或是有關裝修的專業書籍。
江闖打量完收回眼神，低頭啜了口茶，又從手提包裏拿出來他精心準備然後帶來的簡歷反覆看了又看，確認過沒有什麽要改動的地方才重新放回包裏。
他沒有等待多長時間，朱立娟就推門進來了。江闖聽見聲音連忙起身轉面朝向門口處，兩個人四目相對的同時互相點頭示意打了招呼。
“江闖是吧？咱們坐下聊。”朱立娟隨手把門帶上，走過來坐到江闖的對面。
江闖這時候心裏開始有些緊張了，努力維持臉上鎮定自若的笑容，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沒投遞簡歷，又連忙從包裏拿出他剛放進去不久的紙張。
“朱老板你好，這是我的簡歷，請你過目。”江闖雙手遞給朱立娟。
朱立娟接過手，前頭的個人信息、專業、學歷什麽的內容一概略過，只大概掃一眼他後面寫的在校成績和經歷。
其實這些信息她哥朱立偉之前已經和她在電話裏講過了，因此朱立娟對江闖已經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而對於朱立偉在電話裏向她拍胸脯打包票說江闖的能力過關之類的話，朱立娟還是很信服的。
一來因為江闖的高學歷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畢竟這年頭的大學生可謂是鳳毛麟角；二來也是出於對她哥的信任，她哥沒有必要幫著外人來騙她。
朱立娟把視線從手中的簡歷移開，轉向江闖：“我聽說你已經找到了幾份不錯的工作了，而且相對於我們這兒來說都是待遇前景不錯的大公司了，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會選擇來我們公司面試？畢竟就客觀條件而言，我們公司才剛剛起步，無論是從福利待遇還是硬性條件上來看，都不是你最好的選擇。”
聽到朱立娟的問話，江闖不由挺直了背，正色道：“但是貴公司的業務發展和我本人的專業和興趣是最契合的。實不相瞞，我之前找的幾家公司，確實開的條件都很不錯，但是就工作內容而言，與我的預期有些不相符的地方。有兩家公司打算讓我做文秘，負責老板的公事等一應事務：有個公司讓我做行政，工作內容雜而虛；還有個公司說讓我從一線銷售員做起，主打擴展市場這塊。說實話，這些工作僅我個人而言，我覺得換任何人都能做，可替代性太強，並不是非我不可。而我本人未來也沒有要往這些崗位方向發展的打算，我學了幾年的設計，最想做最感興趣的也是設計。貴公司雖然起步不久，但是從我們這行的發展趨勢來看，大有可為，發展起來是遲早的事，我也十分願意和公司一起成長，從事我喜歡的行業。”
朱立娟暗暗點頭，雖然她問的這個問題很官方，後世也有不少面試官都會問應聘者為什麽選擇來應聘他們公司，大家的回答五花八門。
有些從面試的現場反饋來看確實問了沒什麽確切的含義在裏面，純粹是為了問而問，朱立娟以前也覺得這個問題問出來有些像無話找話似得，但是她如今還是得問。
因為她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家公司現在是什麽水平，就眼前的情況而言她確實好奇江闖為什麽會這麽做。
江闖的回答也深得她心，從他的表現來看態度挺誠懇的，說話沒有那麽多花裏胡哨的技巧，主打的就是真誠。
此外除開上面這個問題，這次面試其實朱立娟準備的問話無非也就是諸如上個問題這樣比較生活化的綜合性問題，她沒有再問江闖專業上的東西，也沒有問他的工作經驗什麽的。
畢竟能考上大學的人，本身就代表著學習能力不會差到哪裏去，何況江闖本人的學習成績還很不錯，所以專業水平上肯定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他現在唯一欠缺的就是實際的工作經驗而已。
不過這一點目前來說也不算他的短板，因為當下的大環境就是這樣。這年頭的裝修行業，市場需求也就是近幾年大家生活水平好了起來才逐漸多了起來的，換做從前，大家最多粉刷墻面再打幾副家具就挺體面的了，直到如今才多了許多裝修花樣。
所以幹他們這行的，能在讀書期間找相關實習工作來積攢項目經驗的人可以說是少之又少。因此像江闖這樣直到大學畢業，能拿出手的成果仍然只有在校做的設計作業的人多了去了，是很正常的現象。
朱立娟反而覺得這樣還挺好的，江闖現在宛如一張白紙，學校教了他知識，如今就差到工作上歷練，她可以利用自己前世積累的豐富經驗把江闖漸漸打磨成璞玉，快速把人扶起來支撐公司日益增長的業務需要了。
是以朱立娟又陸續問了兩三個問題，江闖都答的條理清晰，態度也誠摯，顯然是有精心準備過的，不是魯莽地空手而來。
朱立娟就覺得江闖可以留下來了，她覺得這個人各方面條件都不錯。
不過朱立娟在面試的最後又和江闖確認了一遍薪資的問題，確定他是否能接受：“江闖，如果我們公司錄用你的話，薪資待遇方面咱們肯定給不了大公司給你開的價，不過我們會按照底薪加提成的方式，底薪每月五百元，提成則是根據你接單的工程總價抽成百分之五，這樣能接受嗎？”
說實話朱立娟開的這個價在市面上不低了，按照他們公司現在的業務量來算，江闖每個月到手的工資遠遠不止是底薪而已，提成其實拿得更多。
但問題是朱立娟事先打聽過，江闖先前的幾分offer拿的工資挺高的，老板可以說是高薪挖人，給的比朱立娟還多。
這樣一來，朱立娟提的這個條件就不知道江闖能不能答應了，畢竟常人看工資，底薪才是實打實能拿到手的錢，提成這玩意不固定，不少人覺得賺得不穩當。
但是前面也說了朱立娟他們的公司正式成立不久而已，手裏的資金大部分都用來周轉了，眼下剛招個新人就拿這麽多工資，加上還不能立馬上手幹活，得讓朱立娟帶著培訓一段時間的，陳荀幾人想想就挺心疼的。
所以大家聚在一起商討了一番最後一致給定了這個薪資，再高的話他們就舍不得招新人了，覺得還能再等等，慢慢摸尋個新人。
朱立娟說完等著看江闖的反應。
江闖其實有些詫異的，他來的時候就知道了公司很小，剛從小作坊轉型，雖然現在還是和小作坊沒什麽太大差別，不過名頭好聽了一些。
是以他在來之前就有了心理準備，說服自己能接受自己比同期同學賺的少一些，這樣的話他就可以既能兼顧做設計師的理想，又能一步步照顧現實需要賺錢為了他以後能在這安家的打算。
所以江闖心裏預期的薪資也是跌倒谷底了，準備先在這裏幹個幾年，同時再看看有沒有對口的其他公司能給高一些的薪資，到時候他再跳槽的。
沒想到眼前即將成為他上司的老板娘開的條件也不差，江闖快速在心裏算了一筆賬，如果公司的業務量能夠繼續保持住的話，他以後每月拿到手的工資其實比接受學校的分配去了住建局的同學會更高。
面對朱立娟提的這個待遇，江闖在驚訝之後沒多猶豫就立馬答應了下來。
於是朱立娟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合同，江闖拿著筆在上面簽了名，朱立娟又拿過來蓋上章。合同一式兩份，朱立娟給了江闖一份保管，另一份由公司這邊保管，江闖的工作就這樣定下來了。
工作毫無波折地搞定了，江闖為自己順利踏出了第一步而感到興奮。
招到了滿意的設計師，雖然現在江闖還是個小白，但是朱立娟也挺高興的。她又和江闖約定好了正式來報到上班的日子，兩個人就互相道了別一起離開了辦公室。
送江闖出去的時候，隨手把包揮開飛過來的木屑絲，朱立娟在工人打磨木頭制造出來的噪音下開口：“你別看我們現在只有一間屋子做辦公室，還是從家具廠臨時騰挪出來的，看著有些寒酸拿不出手，實際上這些條件都是暫時的。以後隨著我們公司發展壯大、賺了更多的錢，我們到時候就正經租個辦公樓，自己上手設計裝修，用起來肯定更舒服自在。再往遠一點想，我們說不定還能自己買塊地專門用來建自己的辦公樓，以後一整棟樓都是我們公司的，自己用不完的辦公室樓層還能租出去，我們坐等收租……所以這段日子的簡陋條件，咱們就先將就著用，克服一下吧，以後會慢慢好起來的。”
朱立娟已經開始給公司的新晉設計師畫大餅了，她這也是沒辦法。雖然江闖人是已經答應入職了，她還是得盡量為他們的公司美言幾句的。
不然萬一江闖因為他們公司的辦公條件不佳而心生不滿，又或被眼前的境況給搞得沒了工作的勁頭，豈不是有傷員工的工作積極性嘛，是以眼下朱立娟不得不試圖挽尊。
江闖臉上維持著笑容不變，他也不傻，曉得這時候該附和老板娘，跟著捧幾句，好叫老板知道自己的忠誠度，遂開口道：“是啊，飯要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一步來嘛。眼光還是該長遠一些，以後裝修這個行業越來越吃香，我們公司的發展前途肯定也是越來越好的。那這樣看的話，現在這一時半會的條件也沒什麽打緊的，等以後我們都搬進寫字樓了，說不定我還能在新來的同事面前炫耀幾句，好歹我也是見證過公司發家史的元老了。”
朱立娟被逗樂了，江闖入戲還挺快，這麽短的功夫就從學生切換到打工人的狀態了，一口一個我們公司的。
她聽著就想笑，又覺得江闖其實情商也高，沒有死讀書營造出來的一板一眼的木訥感。
兩個人一路走到村口分開，江闖上了大巴車回市區再轉車回學校，朱立娟則是上樓回了家。
插上鑰匙扭動鎖扣，小心翼翼地打開家門，家裏此時靜悄悄的沒聲音，朱立娟探個腦袋往屋裏張望了一圈，發現客廳沒人，卻還是輕手輕腳地把門關上，換了拖鞋進屋。
“媽，聰聰敏敏睡了？”朱立娟扶著嬰兒房的門檻，歪個腦袋看著房裏的朱母問道。
朱母聽聲連忙豎起食指放到嘴邊“噓”一聲，示意閨女小點聲說話。
朱立娟早上走後，兩個外孫女看著媽媽出門不帶她們，張嘴就哭了，任憑朱父朱母怎麽哄都不管用。
聰聰敏敏哭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見媽媽回來，小小的人才不得不接受了現實，慢慢收了眼淚。兩個小娃娃早就哭累了，費了大力氣鬧騰，肚子自然也餓了，於是又被外公外婆哄著順勢喝了小半瓶奶填飽肚子，又玩了一會兒玩具，兩人才有了睡意，閉上眼睡著了。
朱父朱母見狀松了一口氣，等外孫女睡熟了才把她們放到臥房裏的床上讓她們繼續睡。
甭管多鬧騰的小孩子，只要睡著了都是好帶的，基本不費什麽事。朱父見外孫女睡熟了，有經驗的他曉得這兩個孩子這一睡起碼也要兩三個小時後才會醒，因此犯了棋癮的他又下樓找胡父下棋去了，獨留朱母一個人在房裏守著孩子。
眼下朱母在房裏一邊看著外孫女，一邊在上手給孩子做新的衣服呢。兩個孩子見風長，生產前家裏給她們準備的那些衣服已經慢慢短了，於是前段時間又托楊麗雲和姚秀枝在市裏買了純棉的布料給孩子重新做衣服。
閨女辦完事回來就出聲說話，眼見大外孫女抿嘴動彈了一下握著拳頭伸直的雙手，朱母連忙出聲阻止。
朱立娟伸手在嘴巴前比了手勢示意自己閉嘴，走進來看孩子，被朱母輕擰了胳膊。
朱立娟連忙告饒求放過，做口型說道自己做錯了，朱母無聲冷哼一下，不管她了，讓閨女自己守著兩個孩子，她拿著針線活出去了。
忙活了一上午，她追的劇這時候都快播完了，也不曉得情節發展到哪了。朱母坐到沙發上，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又動作迅速地調低了音量，找到了看劇的電視臺正在播放著下集預告。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企圖把明天的劇情和今天沒看的劇集聯系起來，從裏面推斷出今天都播了什麽內容。
而臥房裏的朱立娟，等朱母出去後自己坐到了床沿，看著兩個孩子睡得噴香的模樣，一邊把周圍散亂的玩具一一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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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周一這天, 朱立娟在早上吃完早飯，在客廳看了會兒電視，看時間差不多快到了, 又給兩個女兒餵完一次奶, 就準備收拾收拾自己出門了。
今天的朱立娟把齊肩的長發紮了個丸子頭梳起來, 還給自己描了眉, 撲了一點鵝蛋粉，讓臉上看起來不會油光滿面，然後換好一身既幹凈利落又不失慵懶的休閑裝，站在鞋櫃前換好鞋子, 朝正在客廳企圖轉移聰聰敏敏註意力的朱父朱母喊道：“爸媽，我出門了，聰聰敏敏就麻煩你們哄著了，我很快就回來。”
已經是靈活小胖子的聰聰敏敏, 現在吃喝拉撒能聽會哼給大人一些反饋了，也開始懂得大人平日裏一些動作代表的含義了，因此兩個奶娃娃一聽到媽媽的聲音頓時就轉頭看向門口了，待看到媽媽一副要出門的樣子又伸出手哼哼唧唧地，咧嘴笑著作勢要朱立娟抱上她們一起出去玩。
好不容易才哄了兩個外孫女的註意力在玩具上面不關註媽媽了, 沒想到朱立娟這一嗓子又把聰聰敏敏的註意力拉回來了嚷著要找媽媽，而當事人朱立娟已經見勢不妙打開門就要遛了，朱母氣得朝她閨女吼了一嗓子：“要走趕緊走, 磨磨唧唧地盡會給我找事做。”
說完又和朱父連忙一人抱起一個，開始邊走邊搖搖晃晃外孫女的小身子, 拿起玩具重新開始哄已經開始掉眼淚的聰聰敏敏。
“不哭不哭, 你媽媽很快就回來了，她有事要出去, 不是丟下你們去玩的，還有外公外婆呢，和你們玩哈。”
……
已經關上家門又下了一層樓的朱立娟不由齜牙，她剛剛也是傻了，直接靜悄悄地溜走多好，幹嘛又多餘地要張嘴說句話。這下子好了吧，又把孩子惹哭了，還惹了朱母不高興。
一路下了樓，走過幾條羊腸小道，又穿過一片農田，朱立娟來到了裝修公司的辦公地點，家具廠最東邊的屋子。
裝修公司的辦公地址是他們挪用的家具廠的一間屋子，這麽久以來朱立娟他們此前都沒有給裝修隊安排一個正經的辦公室，大家想著反正不管是原來裝修隊還是家具廠，管理層來來回回就這麽幾個人，大家兩頭忙活，又都是自己人，實在沒必要分的這麽清楚，因此原來都是將就著在家具廠隨便找個屋子辦公事的。
現在裝修公司的這間辦公室，還是因為他們先前註冊公司的時候一定要有註冊地址，朱立娟他們才臨時從家具廠騰出來了一件屋子專門作為裝修公司的辦公地點的。
不過雖然名義上一家工廠一家裝修公司，都是分開註冊經營的，但是其實大家平日裏處理事務大部分時候都是在工地施工處或是廠房一線生產車間，很少有正經用到辦公室的時候。
一般也就和客戶談合作的時候辦公室用的多一些，因此他們圖省事，就直接把原來待客的屋子簡單改造了一番，這樣一來既可以待客又能辦公，一舉兩得了。
這次和江闖約的面試地點，正是這間新騰出來卻很少派上用場的屋子，裏面已經有了成套的辦公桌椅和待客用的沙發茶幾，環境看起來起碼正式一些。
因此即便約在家裏更為方便，朱立娟不用為此事出門，也不用朱父朱母哄著雙胞胎轉移註意力，但她想了想這樣畢竟不夠正式，所以還是選擇了在他們公司正經的辦公場所見面。
朱立娟出門的時候，江闖早就到了，按照她給的地址一路問路尋了過來，被工人通知了陳荀，然後又被陳荀領到辦公室坐下來等著，手裏還捧著一杯熱茶。
陳荀正好這會子急著要趕去工地臨時處理點事情，因此匆匆忙忙把江闖領到辦公室給他泡了一杯熱茶，寒暄了幾句就又出門了，獨留江闖一人在辦公室幹坐著。
坐下來準備等著面試的這幾分鐘裏，江闖閑來無事打量了一圈辦公室。
江闖一眼就看出來辦公室是由廳堂改造而成的，幾根原粗木制成的房梁架得很高，整個屋子顯得又高又大。
不過室內陳設看著簡單卻又不失大氣，一進屋便是正對著兩扇推拉的窗戶，從窗外映進來的景致是時不時便有的木工，他們來回走動路過辦公事的窗外，或扛著木材，或擡著家具，又或拿著從別處翻來覆去找的工具，此外還時常伴有鋸木頭“吱呀吱呀”刺耳的噪音。
窗臺上放著幾盆綠植，有太陽花、仙人掌、蘆薈等，顯然常有人打理，郁郁蔥蔥的，長勢喜人。地上立著的金桔樹也已經掛滿了果子，黃澄澄的，就是不知道吃起來好不好吃，會不會酸倒牙口。
進門的側邊便是紅木沙發和茶幾，後面倚靠的墻上掛著一副橫長的軟筆字畫，上書“八方來財”。江闖心想，這裝修公司老板的心思還挺實在的，短短的幾個字就表達了自己做生意的願景，樸實無華。
沙發再往前走幾步就是長長的辦公桌和一把椅子，桌面上擺著雜亂的文件和筆筒及飾件。
辦公桌椅的後面則是立著文件櫃，一格又一格的櫃格，只有少數幾個已經放滿了文件袋或文件夾，其餘的格子要麽空著，要麽放了幾本書。江闖用他極好的視力看過去，都是一些管理書籍或是有關裝修的專業書籍。
江闖打量完收回眼神，低頭啜了口茶，又從手提包裏拿出來他精心準備然後帶來的簡歷反覆看了又看，確認過沒有什麽要改動的地方才重新放回包裏。
他沒有等待多長時間，朱立娟就推門進來了。江闖聽見聲音連忙起身轉面朝向門口處，兩個人四目相對的同時互相點頭示意打了招呼。
“江闖是吧？咱們坐下聊。”朱立娟隨手把門帶上，走過來坐到江闖的對面。
江闖這時候心裏開始有些緊張了，努力維持臉上鎮定自若的笑容，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沒投遞簡歷，又連忙從包裏拿出他剛放進去不久的紙張。
“朱老板你好，這是我的簡歷，請你過目。”江闖雙手遞給朱立娟。
朱立娟接過手，前頭的個人信息、專業、學歷什麽的內容一概略過，只大概掃一眼他後面寫的在校成績和經歷。
其實這些信息她哥朱立偉之前已經和她在電話裏講過了，因此朱立娟對江闖已經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而對於朱立偉在電話裏向她拍胸脯打包票說江闖的能力過關之類的話，朱立娟還是很信服的。
一來因為江闖的高學歷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畢竟這年頭的大學生可謂是鳳毛麟角；二來也是出於對她哥的信任，她哥沒有必要幫著外人來騙她。
朱立娟把視線從手中的簡歷移開，轉向江闖：“我聽說你已經找到了幾份不錯的工作了，而且相對於我們這兒來說都是待遇前景不錯的大公司了，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會選擇來我們公司面試？畢竟就客觀條件而言，我們公司才剛剛起步，無論是從福利待遇還是硬性條件上來看，都不是你最好的選擇。”
聽到朱立娟的問話，江闖不由挺直了背，正色道：“但是貴公司的業務發展和我本人的專業和興趣是最契合的。實不相瞞，我之前找的幾家公司，確實開的條件都很不錯，但是就工作內容而言，與我的預期有些不相符的地方。有兩家公司打算讓我做文秘，負責老板的公事等一應事務：有個公司讓我做行政，工作內容雜而虛；還有個公司說讓我從一線銷售員做起，主打擴展市場這塊。說實話，這些工作僅我個人而言，我覺得換任何人都能做，可替代性太強，並不是非我不可。而我本人未來也沒有要往這些崗位方向發展的打算，我學了幾年的設計，最想做最感興趣的也是設計。貴公司雖然起步不久，但是從我們這行的發展趨勢來看，大有可為，發展起來是遲早的事，我也十分願意和公司一起成長，從事我喜歡的行業。”
朱立娟暗暗點頭，雖然她問的這個問題很官方，後世也有不少面試官都會問應聘者為什麽選擇來應聘他們公司，大家的回答五花八門。
有些從面試的現場反饋來看確實問了沒什麽確切的含義在裏面，純粹是為了問而問，朱立娟以前也覺得這個問題問出來有些像無話找話似得，但是她如今還是得問。
因為她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家公司現在是什麽水平，就眼前的情況而言她確實好奇江闖為什麽會這麽做。
江闖的回答也深得她心，從他的表現來看態度挺誠懇的，說話沒有那麽多花裏胡哨的技巧，主打的就是真誠。
此外除開上面這個問題，這次面試其實朱立娟準備的問話無非也就是諸如上個問題這樣比較生活化的綜合性問題，她沒有再問江闖專業上的東西，也沒有問他的工作經驗什麽的。
畢竟能考上大學的人，本身就代表著學習能力不會差到哪裏去，何況江闖本人的學習成績還很不錯，所以專業水平上肯定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他現在唯一欠缺的就是實際的工作經驗而已。
不過這一點目前來說也不算他的短板，因為當下的大環境就是這樣。這年頭的裝修行業，市場需求也就是近幾年大家生活水平好了起來才逐漸多了起來的，換做從前，大家最多粉刷墻面再打幾副家具就挺體面的了，直到如今才多了許多裝修花樣。
所以幹他們這行的，能在讀書期間找相關實習工作來積攢項目經驗的人可以說是少之又少。因此像江闖這樣直到大學畢業，能拿出手的成果仍然只有在校做的設計作業的人多了去了，是很正常的現象。
朱立娟反而覺得這樣還挺好的，江闖現在宛如一張白紙，學校教了他知識，如今就差到工作上歷練，她可以利用自己前世積累的豐富經驗把江闖漸漸打磨成璞玉，快速把人扶起來支撐公司日益增長的業務需要了。
是以朱立娟又陸續問了兩三個問題，江闖都答的條理清晰，態度也誠摯，顯然是有精心準備過的，不是魯莽地空手而來。
朱立娟就覺得江闖可以留下來了，她覺得這個人各方面條件都不錯。
不過朱立娟在面試的最後又和江闖確認了一遍薪資的問題，確定他是否能接受：“江闖，如果我們公司錄用你的話，薪資待遇方面咱們肯定給不了大公司給你開的價，不過我們會按照底薪加提成的方式，底薪每月五百元，提成則是根據你接單的工程總價抽成百分之五，這樣能接受嗎？”
說實話朱立娟開的這個價在市面上不低了，按照他們公司現在的業務量來算，江闖每個月到手的工資遠遠不止是底薪而已，提成其實拿得更多。
但問題是朱立娟事先打聽過，江闖先前的幾分offer拿的工資挺高的，老板可以說是高薪挖人，給的比朱立娟還多。
這樣一來，朱立娟提的這個條件就不知道江闖能不能答應了，畢竟常人看工資，底薪才是實打實能拿到手的錢，提成這玩意不固定，不少人覺得賺得不穩當。
但是前面也說了朱立娟他們的公司正式成立不久而已，手裏的資金大部分都用來周轉了，眼下剛招個新人就拿這麽多工資，加上還不能立馬上手幹活，得讓朱立娟帶著培訓一段時間的，陳荀幾人想想就挺心疼的。
所以大家聚在一起商討了一番最後一致給定了這個薪資，再高的話他們就舍不得招新人了，覺得還能再等等，慢慢摸尋個新人。
朱立娟說完等著看江闖的反應。
江闖其實有些詫異的，他來的時候就知道了公司很小，剛從小作坊轉型，雖然現在還是和小作坊沒什麽太大差別，不過名頭好聽了一些。
是以他在來之前就有了心理準備，說服自己能接受自己比同期同學賺的少一些，這樣的話他就可以既能兼顧做設計師的理想，又能一步步照顧現實需要賺錢為了他以後能在這安家的打算。
所以江闖心裏預期的薪資也是跌倒谷底了，準備先在這裏幹個幾年，同時再看看有沒有對口的其他公司能給高一些的薪資，到時候他再跳槽的。
沒想到眼前即將成為他上司的老板娘開的條件也不差，江闖快速在心裏算了一筆賬，如果公司的業務量能夠繼續保持住的話，他以後每月拿到手的工資其實比接受學校的分配去了住建局的同學會更高。
面對朱立娟提的這個待遇，江闖在驚訝之後沒多猶豫就立馬答應了下來。
於是朱立娟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合同，江闖拿著筆在上面簽了名，朱立娟又拿過來蓋上章。合同一式兩份，朱立娟給了江闖一份保管，另一份由公司這邊保管，江闖的工作就這樣定下來了。
工作毫無波折地搞定了，江闖為自己順利踏出了第一步而感到興奮。
招到了滿意的設計師，雖然現在江闖還是個小白，但是朱立娟也挺高興的。她又和江闖約定好了正式來報到上班的日子，兩個人就互相道了別一起離開了辦公室。
送江闖出去的時候，隨手把包揮開飛過來的木屑絲，朱立娟在工人打磨木頭制造出來的噪音下開口：“你別看我們現在只有一間屋子做辦公室，還是從家具廠臨時騰挪出來的，看著有些寒酸拿不出手，實際上這些條件都是暫時的。以後隨著我們公司發展壯大、賺了更多的錢，我們到時候就正經租個辦公樓，自己上手設計裝修，用起來肯定更舒服自在。再往遠一點想，我們說不定還能自己買塊地專門用來建自己的辦公樓，以後一整棟樓都是我們公司的，自己用不完的辦公室樓層還能租出去，我們坐等收租……所以這段日子的簡陋條件，咱們就先將就著用，克服一下吧，以後會慢慢好起來的。”
朱立娟已經開始給公司的新晉設計師畫大餅了，她這也是沒辦法。雖然江闖人是已經答應入職了，她還是得盡量為他們的公司美言幾句的。
不然萬一江闖因為他們公司的辦公條件不佳而心生不滿，又或被眼前的境況給搞得沒了工作的勁頭，豈不是有傷員工的工作積極性嘛，是以眼下朱立娟不得不試圖挽尊。
江闖臉上維持著笑容不變，他也不傻，曉得這時候該附和老板娘，跟著捧幾句，好叫老板知道自己的忠誠度，遂開口道：“是啊，飯要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一步來嘛。眼光還是該長遠一些，以後裝修這個行業越來越吃香，我們公司的發展前途肯定也是越來越好的。那這樣看的話，現在這一時半會的條件也沒什麽打緊的，等以後我們都搬進寫字樓了，說不定我還能在新來的同事面前炫耀幾句，好歹我也是見證過公司發家史的元老了。”
朱立娟被逗樂了，江闖入戲還挺快，這麽短的功夫就從學生切換到打工人的狀態了，一口一個我們公司的。
她聽著就想笑，又覺得江闖其實情商也高，沒有死讀書營造出來的一板一眼的木訥感。
兩個人一路走到村口分開，江闖上了大巴車回市區再轉車回學校，朱立娟則是上樓回了家。
插上鑰匙扭動鎖扣，小心翼翼地打開家門，家裏此時靜悄悄的沒聲音，朱立娟探個腦袋往屋裏張望了一圈，發現客廳沒人，卻還是輕手輕腳地把門關上，換了拖鞋進屋。
“媽，聰聰敏敏睡了？”朱立娟扶著嬰兒房的門檻，歪個腦袋看著房裏的朱母問道。
朱母聽聲連忙豎起食指放到嘴邊“噓”一聲，示意閨女小點聲說話。
朱立娟早上走後，兩個外孫女看著媽媽出門不帶她們，張嘴就哭了，任憑朱父朱母怎麽哄都不管用。
聰聰敏敏哭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見媽媽回來，小小的人才不得不接受了現實，慢慢收了眼淚。兩個小娃娃早就哭累了，費了大力氣鬧騰，肚子自然也餓了，於是又被外公外婆哄著順勢喝了小半瓶奶填飽肚子，又玩了一會兒玩具，兩人才有了睡意，閉上眼睡著了。
朱父朱母見狀松了一口氣，等外孫女睡熟了才把她們放到臥房裏的床上讓她們繼續睡。
甭管多鬧騰的小孩子，只要睡著了都是好帶的，基本不費什麽事。朱父見外孫女睡熟了，有經驗的他曉得這兩個孩子這一睡起碼也要兩三個小時後才會醒，因此犯了棋癮的他又下樓找胡父下棋去了，獨留朱母一個人在房裏守著孩子。
眼下朱母在房裏一邊看著外孫女，一邊在上手給孩子做新的衣服呢。兩個孩子見風長，生產前家裏給她們準備的那些衣服已經慢慢短了，於是前段時間又托楊麗雲和姚秀枝在市裏買了純棉的布料給孩子重新做衣服。
閨女辦完事回來就出聲說話，眼見大外孫女抿嘴動彈了一下握著拳頭伸直的雙手，朱母連忙出聲阻止。
朱立娟伸手在嘴巴前比了手勢示意自己閉嘴，走進來看孩子，被朱母輕擰了胳膊。
朱立娟連忙告饒求放過，做口型說道自己做錯了，朱母無聲冷哼一下，不管她了，讓閨女自己守著兩個孩子，她拿著針線活出去了。
忙活了一上午，她追的劇這時候都快播完了，也不曉得情節發展到哪了。朱母坐到沙發上，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又動作迅速地調低了音量，找到了看劇的電視臺正在播放著下集預告。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企圖把明天的劇情和今天沒看的劇集聯系起來，從裏面推斷出今天都播了什麽內容。
而臥房裏的朱立娟，等朱母出去後自己坐到了床沿，看著兩個孩子睡得噴香的模樣，一邊把周圍散亂的玩具一一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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