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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崔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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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崔老

“那這些刀怎麽辦, 怎麽給蕭七交待?”

範西流又一腳踹了過去,喝道:“交待什麽?你真以為她是要交待的嗎,蠢貨, 連個女人都不如, 她不過是用這來堵我要求換人的嘴罷了。”

範西流不再去看蜷縮在地上的兒子, 從最近的一張桌子上,摸起一壺酒,仰頭往嘴裏灌去。

一邊向外走,一邊灌, 流出來的酒液沾濕了他的胡子, 又滴落到衣襟上。

昌州城上的街道很繁華, 像江都城一樣繁華, 也像朔州城一樣繁華。

在這個四處狼煙、遍地山匪叛軍的時期,每一座有節度使坐鎮的大城, 都依然很繁榮, 甚至於比以前更加繁榮。

周圍的有錢人帶著財富快速聚集到這裏,來尋求安全庇護,和朝廷權力的弱化, 造就了這些城市的繁榮。

蕭霽月騎上馬, 帶著眾人慢慢行過長街, 街上人流如織,但是在他們走過之時,已經自動讓開了一條道路。

兩側的人群在打量著他們,樓上那些打開的窗子裏, 也有很多人在打量他們。

突然, 蕭霽月抓起背後的黑色長弓,搭箭松弦, 一支長箭猛然射處,街上有些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驚聲尖叫起來。

更多的人立刻看向利箭飛去的方向,只見這支箭將一支飛馳而來的長箭從箭心劈開,力道不減,沿著那支箭射來的方向,繼續往前飛去,穿透一扇窗戶,射入其中。

“啊”的一聲驚叫從那間屋子傳出,蕭雀已經飛身下馬躥了出去。

轉眼的工夫,那扇窗子從裏面推開,蕭雀站在窗前,手中提著一個被一箭穿喉的屍體站在那裏。

他擡手將屍體扔了下去,跟著自己也從窗戶跳出來,走到蕭霽月跟前稟報道:“小姐,只有一個,已經死了。”

蕭霽月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普普通通的容貌,普普通通的穿著,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她點點頭:“嗯。”

拉了一下韁繩,驅著馬兒繼續往前走。

蕭雀跳上馬背,立刻跟上,也沒有再管地上的刺客。

前方的人群快速向後退去,讓開的道路更加寬闊了。

這時,變故再生,一個人從旁邊茶樓的二樓掉了出來,摔在蕭霽月的馬前,隊伍再次被迫停止前行。

眾人望去,那個“哎喲呀喲”叫著從地上爬起的身影,竟然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

那老頭穿著一身灰色的道袍,腰間還掛著一個碩大的酒葫蘆,滿面紅光,精神抖擻,甚至連從地上躍起的行動,也非常靈便,不見老態。

蕭雀上前兩步看著他,問道:“老人家,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那老頭站在路中央,扯一扯身上皺皺巴巴的道袍,哈哈笑道。

“沒事就好,還要麻煩你往旁邊讓一讓。”蕭雀客氣道。

“你剛才第一句,問我什麽來?”老頭問道。

這話一聽,充滿了找茬的味道,眾人都好奇地看向那個老頭子,接著又看看坐在馬上的蕭霽月,想著有好戲了。

蕭雀也覺得是老頭子要找茬,沒了剛才的溫和態度,防備道:“你要幹什麽?”

老頭子哈哈笑道:“不要緊張,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

他看向馬上的蕭霽月笑道:“我跟姑娘是有緣人,姑娘手中這張弓是就是我做的。”

“帶他上馬。”蕭霽月淡淡道。

蕭雀走上前去,抓住老頭子的後衣領,直接提上了一個護衛的馬背,然後眾人繼續前行。

長街在他們走後又慢慢合攏,人群討論他們的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地上的屍體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不見。

回到府中,蕭霽月將老頭子帶去了小花廳,丫鬟們立刻送上了點心茶水。

那老頭像個老頑童一般趴在小幾上吃點心喝茶。

“先生尋我所為何事?”蕭霽月問道。

“沒事啊。”老頭子繼續吃點心,“我就是突然看到這張弓,知道它終於找到了主人,一時激動,從樓上掉下來了。”

“先生說這張弓是你做的,有什麽證據?”

老頭子得意道:“我姓崔,你看看弓弦兩端穿弦的地方是不是有兩個米粒大小的崔字,這個字跟普通的寫法不一樣,是我自己設計的。”說著,他用手指在茶杯中沾了沾茶水,在小幾上幾筆畫出來一個圖案,那圖案與弓弦兩端的崔字一模一樣。

“崔先生除了做弓箭,還會做別的兵器嗎?”蕭霽月突然溫柔起來,笑著問道。

“當然會,這世上還沒有遇到過我不會做的兵器。”崔老得意洋洋地說道,儼然像個臭屁的小孩子。

蕭霽月:“沒想到,剛來到昌州就能遇到崔先生這等大才,我與先生真是有緣。”

崔老笑道:“有緣有緣,我就說是有緣人吧,你能拉開我這張弓,咱們就是有緣人。”

“崔先生知道我是誰嗎?”蕭霽月笑著問道。

崔老:“知道,整條街上都在議論你,想不知道都難。”

“那先生定然也知道,我此行到昌州來,是為我六姐姐送嫁的。”蕭霽月輕輕嘆了一口氣,“過不了幾日就要離開,我與先生如此有緣,沒想到剛剛見面就要分別,想想心裏就難過。”

崔老安慰道:“不用難過,我老頭子四海為家無牽無掛,正好跟你一起去淮南過兩年。”

“真的?那可太好了。”蕭霽月高興道,“其實我對煉制兵器也特別感興趣,正好可以借此機會跟先生好好學習一下。”

崔老就這樣在府中住下了,得到的待遇更是貴賓級別的,其他人並不知道蕭霽月為什麽如此看重這個整日裏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老頑童,當然,蕭霽月也不會告訴他們。

晚上,蕭清艾已經聽說了宴會上的事情,她左思右想,心裏總是不踏實,於是提著燈籠敲開了蕭霽月的房門。

門開了,蕭霽月散著頭發,穿了一身月白色常服。

衣服依然是男裝,但是她散著頭發,就少一些白日的淩厲,多了幾分獨特的風情。

蕭清艾看著燈光下的美人,呆了呆。

“進來吧。”蕭霽月轉身往裏走去,蕭清艾將手中的燈籠遞給門口的丫鬟,邁步跟了進去。

“這會兒過來,是什麽事?”蕭霽月坐到桌前,拿起一個幹凈的杯子,倒了一杯茶,放到旁邊的座位前。

蕭清艾順勢在那一處的座位坐下來,低聲道:“我聽說了今日宴會上的事情,有些擔心。”

“不用擔心,範西流就是個紙老虎。”蕭霽月淡淡道,“他若是真有本事,江南就不會賊匪四處橫行了。”

“婚禮還能如期舉行嗎?”蕭清艾問道,還沒有嫁過去,就被未來夫君這般打臉,本來信心滿滿的蕭清艾,突然就對自己產生了質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把事情做好。

“會。”蕭霽月看著她有些恍惚的眼神,提醒道,“不要把籌碼壓在範西流的身上,這個男人自己都掌控不住江南,你要是想靠他的寵愛掌控江南,那無異於癡人說夢。”

“是,七妹教訓的是。”蕭清艾微微垂下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蕭霽月喝了一口茶,接著說道:“你的身份,你的兵馬,你的嫁妝,你的智慧,這些才是你仰仗的東西。聯姻只是幫你拿到節度使夫人這個身份而已,你要想想這個身份可以做什麽事,而不是想著在範西流這個廢物耳邊吹枕邊風。”

“你用這個身份游走於江南官場鄉紳之間,撥弄他們,為自己所用,也可以撥弄範西流和範湧為你所用,但是不要把自己的權力依附在範西流身上,甚至任何一個男人身上,要把所有東西握在自己手裏。”

“今日範西流羞辱了你又如何,如果連這點委屈都受不住,我也很懷疑你在這裏還能做成什麽別的事情。”

“我承受得住,之前是一時想錯了,多謝七妹教導。”蕭清艾擡起頭來,笑著回道。

“嗯,從踏上江南的土地那一刻開始,我們就已經在戰鬥,只是場地不同而已,我有我要做的事情,你有你要做的事情。”蕭霽月說道,“保證婚禮順利進行,把你推上節度使夫人的位置,這是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如何在江南立足,然後攫取權力才是你的事情。”

“我們一路上遇到的刺殺,幕後主使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怎麽處理能讓我們獲得更多的好處。”

蕭清艾明白了,蕭霽月這話的意思是不會揪出幕後黑手,這也就意味著未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會處於危險之中。

蕭霽月甚至在教她,利用這些危險,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一刻她也終於明白,蕭霽月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除掉蕭霽陵母子三人,掌控住蕭府,甚至是整個淮南,靠的並不僅僅是絕對的武力。

“好了,回去吧,以後不要再露出今日這種恍惚不安的情緒。”蕭霽月端起了茶杯。

蕭清艾起身告退。

門開了,又關了。

月亮升起,又落下。

此時昌州城中的人們,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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