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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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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結果

次日, 宮中傳出消息,皇帝已經醒來,下令刑部徹查永壽公主遇害之事, 全城戒嚴, 一時間人心惶惶。

永壽公主的葬禮, 由禮部按照太子級別來辦理。

皇帝躺在龍床之上,眼神空空地瞪著明黃色的床帳,怎麽也沒辦法接受他的壽兒會離他而去。

他給她封號“永壽”,就是盼著她能健健康康開開心心平安長壽, 不要像她的母妃一般, 也不要像他這樣。

他最愛的女人走了, 只留給他這麽一個女兒, 現在連女兒都已經走了。

這莫大的皇宮冰冷孤寂,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求仙問道還有什麽意義。

是誰, 是誰殺了他的壽兒, 他要讓他們生不如死,死太便宜他們了。

“田真,田真。”皇帝歪了歪頭喊道。

一個年輕的太監疾步靠過來, 躬身道:“皇上, 田公公已經伏誅了。”

他這才想起, 田真已經死在了大殿上。

對,壽兒的頭顱,就是他送上來的。

他也被自己的幹兒子田風砍了頭,然後田風也死了。

“公主的遺體?”皇帝問道。

張喜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顫聲道:“公主府起了大火, 公主的遺體已經被毀了。”

“什麽?”皇帝怒火上湧,一口氣沒上來, 又暈了過去。

養心殿內再次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城西那處隱蔽的民房之中,蕭霽月盯著眼前的明遠和阿橋看了半晌。

明遠被她看得極其不自在,開口道:“有什麽話,你快點說,有什麽要求,你就提,一直這麽看著是要幹什麽?”

“小姐說了,救你們也不是不行,但你們總得有點用處吧?”湯行給她立了個丫鬟的身份,她也懶得去糾正了。

“我們……”

“不要說你們長得好看,你們會伺候人,這些東西沒用。”蕭霽月提醒道,“路邊撿塊石頭,還要掂量掂量它有幾分價值,值不值得撿,更何況是在滿城搜捕的情況下救你們兩個人。”

明遠跳起來,耍了一套拳法,自豪道:“我會功夫。”

蕭霽月嗯了一聲,道:“花拳繡腿。”

“你憑什麽說我是花拳繡腿?”明遠不服氣。

蕭霽月走過去,伸出一只腳,將他絆倒在地上,冷聲道:“憑這個。”

“你趁我不註意,搞偷襲,這個不算,有本事咱們真刀真槍的來。”他握緊兩個拳頭,擺開架勢,準備進攻。

蕭霽月向他招了招手,道:“來吧。”

明遠攻了上來,蕭霽月站在那裏穩穩地,沒有動,然後擡起一只腳,將身材高大的明遠踹了出去。

阿橋趕緊起身去扶,小聲勸慰道:“算了,你不是這位姑娘的對手。”

明遠憤恨地擡起雙拳往地上錘去,那雙手因為多年的嬌養,皮膚細嫩得很,這般一錘,骨節處的皮膚直接破裂開來,鮮血橫流,看上去觸目驚心。

他淚水盈目地看著阿橋,委屈道:“我怎麽這麽沒用,連個小姑娘都打不過。我們該怎麽辦?”

阿橋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安撫道:“也許這就是咱們的命,強求不得,那便不求了吧。”

“你會什麽?也是這樣三腳貓的功夫?”蕭霽月走過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跪在明遠身旁的阿橋。

阿橋擡起頭來,凝目望著她,溫聲道:“在下不會功夫,只略通一些醫理。”

“一些,是多少?”蕭霽月依舊垂眸冷冷地看著他。

阿橋頓了頓,回道:“能看一些風熱傷寒和跌打損傷。”

“嗯,倒也不是一無是處。”她點點頭,看向明遠,譏笑道,“一個大男人,這點小傷就淌眼淚,真是嬌氣。”

明遠羞愧地扭過頭去,不想看她。

“若是脫了這身嬌氣病,能吃苦,我倒是可以送你們去一個地方。”

阿橋起身鄭重地行了一個大禮,道:“我等從來不是嬌氣怠惰之輩,只是生來坎坷,自己做不得主,才走上這樣一條路,如今窮途末路,姑娘慈悲,若是願給一條生路,在下與明遠自是感激不盡。”

“我家小姐有一位舊友在招募護衛,可以派人送你們過去,給她做護衛。當然,這也要看你們自己的意願。”

阿橋俯身將明遠從地上拉了起來,他們知道,如果拒絕,等待他們的就是死亡,不是外邊搜查之人的刀,而是眼前這些人的刀。

他們知道了別人的秘密,沒有人能安心地放他們離開。

明遠點了點頭,阿橋回首看向蕭霽月,笑道:“我們願意,多謝姑娘和小姐大仁大義,救下我們。”

“嗯。”蕭霽月淡淡道,“那你們就安心住下吧,時機到了,會有人送你們安全離開,去該去的地方。”

等她離開以後,屋子裏只剩下明遠和阿橋。

阿橋拽過明遠的手,從懷中抽出一條絹帕撕成兩塊,纏住明遠兩只手上的傷口。

明遠傷心道:“我怎麽這麽沒用,那麽點兒的一個小姑娘都打不過,不僅打不過,還被……還被……一腳踹飛了。”

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打擊,產生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我明明可以錘爆府裏所有的男人,怎麽現在……嗯,肯定是因為你們這些男人太弱了。”他自我質疑一會兒,又對公主府的男人們鞭笞一會兒,從中尋找一點心理平衡。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她本來就很厲害。”阿橋看向蕭霽月走出去的門口,喃喃道。

“怎麽可能,她那麽小,還是個姑娘。”明遠道,“你說薛情會跟我們一起去做護衛嗎?”

“應該不會。”阿橋回道。

“為什麽?”

“不知道,就是感覺薛情對待我們的態度,像是以後不會再見了的樣子。也可能是我感覺錯了。”阿橋低聲道。

“那以後就只有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了。”明遠嘆道,“也不知道其他人逃出來沒有,還有靜臨那個狗東西有沒有被抓回去。”

他們就這樣被命運裹挾著往前走,從來沒有自由過,也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力,從一個牢籠走向另外一個牢籠。

從公主的男寵,走向另一個不知名人物的護衛。

雖然渺小如洪流裹挾下的一粒泥沙,卻也想要努力地活下去,在狹縫中爭取一絲生存的空間。

皇帝這一病就病了大半個月,刑部的調查也遲遲沒有結果,整座皇城日日生活在黑雲遮天的緊張和壓抑之下。

這場刺殺因為遲遲找不到兇手,而令各方都膽戰心驚,非常害怕永壽公主的死最後會變成一把政治的刀,被有心之人握在手裏,最終刺到自己身上。

朝中各方勢力都在盯著刑部,也讓刑部處理起來更加束手束腳。

隨著時間拖得越來越長,皇帝的身體日漸好轉,各方勢力的拉鋸戰也開始焦灼起來。

你陷害我一腳,我陷害你一腳,不管有用沒用,都致力於先往對方身上潑一盆臟水,自己不一定幹凈,但是對手必須不能幹凈。

當然,最開始的那兩盆子臟水,是蕭霽月借別人的手潑的,目的就是將水攪渾了,拉所有人下水,讓刑部摸不著她這條“魚”。

最終在這盆臟水再也攪不動了的時候,各方勢力相互妥協了,誰殺了公主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不能沾到任何人頭上,必須有一個完美的替死鬼來結案。

五月初六,這樁案子在他們的操縱之下,終於有了結果。

殺人兇手是太監田風,也就是大太監田真的幹兒子,在大殿之上抽刀殺了田真的人。

刑部查出來,他有一個關系甚好的同鄉宮女。那宮女被田真糟蹋了,不堪受辱,投訴無門,最後投湖自盡了。

田風因為這事恨上了田真,同時也一直覬覦著田真手裏的權力,所以在大殿之上,聽到皇上的命令之後,才會那麽果決地抽刀殺人。

他或許以為自己奉命行事,田真死了,既報了仇,自己又有機會上位,頂替田真的位置,只是沒想到皇上殺紅了眼,連他一起殺了。

這些都是真實的,皇宮之內,有跡可查。

然後公主府中又正好有一位被公主打死的男寵,與田風和那個死去的宮女來自同一個地方。

刑部便給這個死去的男寵按了一個身份,田風的弟弟。

他為給弟弟報仇,殺了永壽公主,又嫁禍給田真,想等田真伏誅後,自己取而代之。

他作為田真的心腹,這一切都能夠輕易辦到,而且如今已經死無對證,也攀扯不上其他人。

各方勢力對這個結果都非常滿意,永壽公主的死,結束在這裏,是最好的結果。

在多方努力之下,這樁案子已經做成了一樁鐵案。

案子呈到禦前的時候,皇帝再次震怒,並不接受這個結果,於是換了一撥人,繼續再查。

數日後,呈上來的結果,還是如此。

再換人,再查,結果還是如此,皇帝也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結果。

當所有人因為同樣的利益而達成同盟的時候,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會被封住耳朵和眼睛,聽不到真相,也看不到真相。

活著的永壽公主是壓在眾人頭頂的一座大山,她恣意妄為,好色貪婪,毀了多少大好男兒,毀了多少多情女子。

死了的永壽公主是一把刀,一灘汙水,誰都害怕被別人拿著這把刀捅傷自己,害怕沾染上這灘汙水,墜入深淵。

最終塵埃落定的那一刻,她終於變成了一片無關緊要的灰燼,被人遺忘在風裏。

蕭霽月站在風裏,伸手接住一片燃燒了一半的黃紙錢,眼睛看向高臺之上為永壽公主做道場的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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