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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可以嫁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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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可以嫁給我嗎

連玉這一走, 連晚飯都沒有出來吃。餐桌之上,眾人也是眼觀鼻鼻觀心,靜靜吃飯, 沒發出一絲聲音。

飯後, 往回走的長廊上, 李承基忍不住問道:“丫頭這是怎麽了,連飯都不吃了。你們說的真假,又是怎麽回事”

孟澤深沈聲道:“她受過傷,許多事都記不得, 以後這些就不要再提了。”他這話是回答李承基的, 然而眼睛看的卻是寒竹。

寒竹兩只手縮在衣袖中, 手指絞來絞去, 輕輕嗯了一聲。

此刻,被眾人擔憂的連玉, 正守著一個大鍋吃得津津有味。

鍋子很大, 似乎是給船員做飯用的大鍋,鍋中是一條紅燒的大魚,魚也很大, 占滿了整個鍋。那顆伸進鍋子裏風卷殘雲的腦袋, 就顯得特別小。

房間靠江的那側窗戶開著, 黛色黑影的群山緩緩後退,桌子的另一側坐著一個人,正是上午給她們引路的船娘。

“姑娘覺得味道怎麽樣?”船娘問。

“好吃。”連玉頭也不擡。

“真的能吃完?”船娘咯咯笑問。

“吃得完,我食量大著呢。”

“姑娘真會說笑, 我們船娘食量也大, 還沒有誰,能吃下這麽一大鍋。”船娘笑說, “不過姑娘若是不嫌棄咱們的吃食粗陋,下次有需要再找我,我讓老勺子給您做。老勺子最喜歡做大鍋菜,他說小碗小碟的不過癮。”

“知己呀,我覺得小碗小碟的,吃著也不過癮。”連玉摸出兩塊銀子,推給船娘,笑瞇瞇道,“你一份,老勺子一份,多謝你們替我忙活。”

船娘笑著收了,道:“那我就不打擾姑娘了,您吃完讓人通知我一聲,我過來收拾就好。”

連玉笑著點頭應了。

下午那些話,聽了便聽了,她倒也沒有真的生氣。

她本來就是假冒的,別人不確定,她自己心裏卻是清楚明了的,也時刻記著。並不會因為裝得久了,就真把自己當成陶西雲的女兒,孟澤深的表妹。

她不過是懶得解釋,也不想一遍又一遍的去解釋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在末世摸爬滾打那麽多年,這個道理她比誰都懂。

她也沒想過一直跟著孟澤深,說不上什麽時候,大家就會天南地北的散了。

最初賴上孟澤深,不過是想學點本事,在這個世界能活下去,很好的活下去,活得隨心所欲。

自也不會去計較別人待她有幾分真心,有幾分假意,便是寒竹言語如刀,針鋒相對,她也從沒放在心上。

一個騙子,去要別人的真心,才是荒唐。

她將一鍋魚吃了個幹幹凈凈,心滿意足地站起來,在房間內溜了一圈,轉到桌前,倒了兩杯茶喝下去。

“吱吱”小狐貍盯著她叫了兩聲。

連玉走過去,打開籠子,將它提了出來,提的是小狐貍的頸帶,小狐貍四肢拼命掙紮,一時上不來氣,差點被勒死。

將小狐貍抱進懷裏,連玉揉一揉它後頸的毛,笑道:“別叫了,今日不想餵你,明日給你捉魚吃。”揉了一會兒,又道,“今夜天氣好,我帶你去看星星吧,你肯定也很喜歡,對不對?”

“唉,別撓了,別撓了,我知道你也很喜歡。”

小狐貍:……不喜歡,不喜歡,外面冷風嗖嗖的,有什麽好看的,我要吃肉。

“你知不知道,在我以前的世界裏,星星都已經看不到了,風也不溫柔,到處一片焦土,連這麽美味的魚魚也吃不到,只能喝營養液,廉價的營養液,高端的營養液,都不好喝。”

“世界上只有很少的食物,控制在上層人員的手中,我小的時候連最便宜的營養液都吃不起。”

“飯量還大,總是吃不飽,就只能出去騙。我騙過好多人的,我一點都不好。”

“不過,我後來有吃到真正的食物哦,我騙大元帥,說是他的女兒,他就帶我去高級餐廳吃了一次,其實他知道我在騙他的,那個飯一點都不好吃,一點都不好吃,但是我有點想他了。”

連玉擡起衣袖,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揉著小狐貍的毛,自顧自呢喃:“他說,我以後就是他的女兒,是小騙子也沒有關系,喜歡狐假虎威也沒有關系。我死了,他會不會難過?我是犧牲的,聯盟會把我的軍功章給他吧,不知道他會不會把我的軍功章和阿姐的放在一起。”

小狐貍擡起頭,伸出舌頭添了一下她臉上的淚珠,連玉一把掌把它的頭按了下去,叱道:“不準看,我才沒有哭,是眼睛裏進沙子了。洗一洗就好,嗯,洗一洗就好了。”

她將小狐貍扔在地上,走到屏風後的盥洗架旁,在銅盆中抄了冷水,將臉洗幹凈。

出來時,仿佛已經變了一個人,一臉笑盈盈的,抱起小狐貍,道:“走,姐姐帶你去看星星,我們找一找姐姐以前住過的灰星。”

夜空高遠,滿天繁星,連玉坐在船首的甲板上,懷裏抱著毛茸茸的小狐貍。

船樓裏燈火通明,有絲竹之聲,有飲酒作樂之聲,熱鬧紛繁。

船外卻很靜,山靜夜靜,只能聽到大船破開水面的淙淙聲,還有風吹船旗的獵獵聲。

她按著小狐貍的頭,強迫它一起看星星,嘴裏還念叨著,“這一顆最亮,肯定不是,這一顆也很亮,那也不是,灰星是暗暗的吧?要不怎麽叫灰星呢。”

又憤憤道:“這誰起的名字,灰星灰星,聽著就很晦氣,亮不起來的樣子,難怪要完。”

最後,她終於不再找了,放過小狐貍的腦袋,也放過天上的星星,垂下頭,一下一下揉搓著狐貍的尾巴,道:“阿狐呀,你是我的,記住了嗎?以後要好好跟著我哦,跟著我有肉吃,不跟著我,你就要變成那塊被吃的肉。”

小狐貍抖了抖,老老實實趴在連玉的腿上,認搓認揉,不敢反抗。

———不是我骨頭軟,是這個女人太變態,狐狐也不想變肉肉,還是吃肉肉比較香。

孟澤深走到甲板上,就見那一人一狐,在孤盞漁燈的昏黃光暈下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他走近了,並排坐在連玉的身側,伸手從她懷裏將小狐貍揪了出來,放在自己腿上。

小狐貍的脖頸上戴了一個黑色的皮圈,皮圈下墜一顆青黃的獸牙,孟澤深撚著獸牙,問道:“哪裏來的?”

連玉看了一眼獸牙,卻沒有看他,目光盯著前方的幽幽江水,悶聲道:“飛霜撿回來的。”

“還在生氣?”孟澤深溫聲道。

連玉道:“沒有。”

孟澤深側首看著她:“沒有,都不喜歡笑了。”

連玉轉過頭,扯起嘴角,沖他笑了笑,道:“孟澤深,你若是不想要我了,說一聲就好,等下了船,我就走,以後不跟著你了。”

孟澤深還在看她,輕聲道:“沒有,連表哥都不叫了。”

連玉笑一笑,從善如流,甜甜地叫了一聲“表哥”,又道:“你有十八個表妹,還差我一個叫你表哥嗎?”

孟澤深輕笑一聲,淡淡道:“是你有了新的選擇吧?”

連玉一頓,眸光閃了閃,笑道:“才沒有。”

孟澤深勾起嘴角,哼笑道:“沒有最好。”擡手在她的頭上揉了揉,“不會不要你,莫要瞎想。”然後起身回了船艙,手臂上還摟著小狐貍。

連玉呆了呆,回頭去看,人已消失在船艙內,她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懷抱,吼道:“我的小狐貍———”

第二日,金色的陽光灑下來的時候,連玉又變成了一個活蹦亂跳的好姑娘,從船頭躥到船尾,看人掌舵,看人搖帆,好奇心重的像個剛下山的猴子。

午後,她在廚艙的老勺子那裏尋來一根魚竿,趴在船舷釣魚,紫竹籠子放在甲板上,小狐貍蹲在裏面等待被投餵。

大約半個時辰,在小狐貍急得撓籠子時,終於釣上來一條三尺長的白水鯽。那魚甚是肥碩,扔在甲板上,還打了幾個挺,饞得小狐貍直流口水。

連玉提著這魚去了廚艙,找老勺子給刮了鱗去了內臟清洗幹凈,然後勾著魚嘴走回來。

有個比她高一點的小男孩,正蹲在甲板上逗弄小狐貍。

連玉走過來,在小狐貍對面坐下,掏出匕首,開始從大魚身上片肉。

片下一條,扔進籠子裏,小狐貍接了立刻開吃。

一個片了扔,一個接了吃,配合得非常好。

小男孩看看小狐貍,又看看連玉,小臉有點羞澀,嘗試了幾次,終於開口問道:“這是你的狐貍?”

“嗯。”連玉淡淡回道,手中匕首飛快,並沒有停,也沒有擡頭去看小男孩。

小男孩得到了回應很開心,雖然只有一個字,但好似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般,再次開口問道:“它叫什麽名字?”

連玉回道:“阿狐。”

小男孩道:“我叫聞遠,你叫什麽名字?”

“連玉。”

聞遠眼睛眨呀眨,終於鼓足勇氣:“你……你長得真好看。”

……是要商業互誇嗎?連玉終於擡起頭看了他一眼,濃眉大眼,長得還行,就是黑了點,遂也誇讚道:“你長得也好看。”

“真的嗎?”聞遠歡喜道。

連玉:“嗯,真的。”

聞遠咯咯直笑:“我娘也說我長得好看。”他在身上摸了一圈,好像在找什麽,最後摘下了腰間掛著的白玉佩,遞到連玉面前,“送給你。”

連玉一看,這玉佩光澤水潤,是塊好東西,遂拿絲帕擦了擦手,接過來,笑道:“謝謝,你真好。”

這一笑,眼睛亮亮的,更好看了,差點晃瞎小男孩的眼。

“不……不用謝。”聞遠羞紅了一張臉,不過他太黑了,不太明顯。

連玉又開始片魚肉,心裏暗道,遇到土財主了,出手這麽大方,只是誇他一句好看,就給玉佩,那不得多誇幾句。

她又擡頭上上下下打量了聞遠一遍,笑著誇讚道:“你長的好高呀,還很健壯,長大了肯定是個大英雄。”

聞遠笑得嘴巴差點咧到耳根,自得道:“我娘也這麽說,而且我功夫也很厲害的,讀書也很好,我家還有很多的錢。”

“哇塞,聞公子,好厲害呀。”連玉做出驚訝崇拜狀。

———熊孩子在炫富?我已經這麽配合了,賞賜呢?金銀財寶呢?小錢錢呢?怎麽還沒有給。

聞遠扭捏一下,鼓起勇氣:“那,你以後嫁給我,好不好?”

———啥?我只是覬覦你的錢,你竟然覬覦我整個人,竟是個比我還貪心的。

連玉收了臉上的笑容,冷冷道:“不好。”

聞遠追問道:“為什麽不好?我一定會對你好的,娶你回去做正妻。”

連玉都懶得看他了,低頭繼續片手中的魚:“我不嫁人。”

“為什麽不嫁人?”聞遠繼續問。

“為什麽要嫁人?”連玉反問。

聞遠想了想,數道:“嫁人有很多好處的。嫁給我以後,我可以保護你,可以給你錢花,還可以照顧你。總之女孩子長大了,都要嫁人的,娘家又不會養你一輩子。”

連玉嗤笑道:“你看吧,你自己都數不出來,嫁人有什麽像樣的好處。功夫我會自己學,書我會自己讀,錢我會自己賺,我可以保護自己照顧自己,娘家不能養我一輩子,我可以自己養自己一輩子,所以說,我為什麽要嫁人,要你有什麽用?”

聞遠被她驚世駭俗的言論震住了,一時口塞,撓了撓頭,憋出一句,“我,我可以讓你生孩子。”

連玉“蹭”地一下站了起來,一掌將眼前口出狂言的黑小子拍了出去,憤然道:“去你的生孩子。”

她這一掌力道頗重,聞遠倒飛出去兩丈遠,“嘭”的一聲摔在船艙門口。

船艙中跑出一個黑色錦衣的公子,蹲下身子攬起聞遠,急急問道:“阿遠,阿遠,你怎麽了”

聞遠借著哥哥的幫助,從甲板上站起來,委屈吧啦地看著連玉,囁嚅道:“打夫君是不對的。”

連玉站在原地,兇悍悍地瞪著他:“你找死是不是?”

黑衣公子看著連玉,皺眉道:“小姑娘,有話好好說,你家大人呢?”

連玉冷聲道:“殺這個黑小子,用不著我家大人出面。”

黑衣公子臉色陰沈下來:“小姑娘,你再這樣說話,別怪我不客氣了。”

“哥哥,哥哥……”被他護在身後的聞遠雖然疼得齜牙咧嘴,但又很著急。

“你要對誰不客氣?”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

接著一身雪色錦衣的孟澤深從船艙中走出來,立在連玉身前,看著那個被聞遠叫哥哥的黑衣公子。

連玉走上前一步,抓住孟澤深的衣袍,但是臉上兇狠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手上還提著剛才片魚的匕首。

“在下玉屏山聞遙,敢問閣下尊姓大名。”黑衣公子抱拳道。

“龍虎山,張連玉。”連玉回道。

孟澤深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接道:“孟天雄。”

不知道玉屏山在哪裏的連玉,與不知道龍虎山在何處的聞遙,皆不想露怯,遂都沒有多問。

聞遙道:“不知我家弟弟哪裏得罪了姑娘,惹得姑娘如此喊打喊殺。”

連玉小嘴一癟,扯一扯孟澤深的衣服,眼淚汪汪:“表哥,他讓我給他生孩子。”這般梨花帶雨地一哭,臉上哪裏還有剛才的風起雲湧。

眾人的眼睛立時都看向了聞遙身後的聞遠,然而聞遠卻渾然未覺,只盯著連玉流淚的臉,心疼道:“不……不生也行,都聽你的。”

聞遙:……

孟澤深哂道:“這就是你們聞家的家教?聞公子覺得打錯了還是殺錯了?”

聞遠忽而又道:“你們龍虎山在哪裏?你與我詳細說說,等回家以後,我讓爹爹去提親。”

孟澤深冷聲叱道:“聞小公子慎言,我家阿玉和你沒有半分關系,莫要汙她清譽。”

聞遠絞著他哥的衣袖,羞答答道:“她收了我的定情信物。”

連玉冷笑道:“什麽?”

“玉……玉佩。”聞遠抿唇笑道,“在我們玉屏山,女孩子收了男孩子的玉佩,就是定情了。”

連玉笑道:“在龍虎山,給我們張氏一脈送財物,是敬獻給天師求庇佑的。”

“沒想到你年紀小小,不學好,滿肚子都是男男女女的私情之事,真是給你們聞家祖宗蒙羞。”

她從懷中勾出那枚玉佩,掛在手指上,笑道:“還給你也無妨,就是你們玉屏山戲耍神靈,遭了厄運,可怪不到我身上。聞遙公子過來拿吧。”

聞遙早沒了剛才的氣勢,尷尬笑道:“不用,不用,都是阿遠不懂事,冒犯了張姑娘。我這就將他帶回去好好管教。”

話畢,抓起聞遠就往船艙走,那速度奇快無比。

“哥,哥,娘說……”聞遠掙紮的聲音從艙中傳來。

“別跟我提娘。”是聞遙的呵斥聲。

玉佩在連玉的手指上一轉,又回到了她的衣襟內袋中。

孟澤深伸出一只手,道:“交出來,不能隨便拿男人的玉佩。”

連玉笑了一笑,無視了這只手,轉身蹲下繼續給小狐貍片魚,哼道:“他又不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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