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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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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薛鈺由李勳引入王府時, 小廝剛給慕容桀上了茶,薛鈺一進門,慕容桀便猛地起身, 不防撞到了小廝,引得一身熱茶潑到了他身上,小廝嚇得連連跪下請罪, 慕容桀只是隨意地揮了揮手, 目光始終停留在薛鈺身上。

“仕鈺, 真的是你, 想不到你竟有主動來找我的一天,到底所為何事?”他端詳了他片刻,微微皺眉:“才一月未見,你就清減了許多,我聽聞你父親的事了,你……還好吧?倒是鮮少見你穿深色的衣服,不過也一樣好看。”

薛鈺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只道:“玄色不透血, 我往後流血的地方多的是, 我不喜歡弄臟衣服,深色要省事得多。”

又嗤道:“身上既淋了熱茶,趙王不如去換一身衣物吧, 反正我先前在城門下等了好些功夫,如今也不差多等這一時半刻了。”

姚廣平見狀賠笑道:“世子見諒, 是底下的人通傳不及時,並非有意怠慢世子。”

薛鈺低頭轉動著手上的扳指, 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唇角:“先生說這話就沒意思了,城墻上的守衛也不是瞎子, 那千裏鏡的光都折射到我臉上了,晃的我眼睛疼……”

“我知道你們有諸多顧慮,自然要好好商議,這也是情理之中,但眼下既然讓我進來,想必也是對我的話感興趣吧?”

姚廣平便笑道:“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世子。”

薛鈺往前走近了兩步,看了姚廣平一眼,又將目光移向趙王,淡道“福王的下場我想你們二位也見到了,先是被貶為庶人,後又被舉報謀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就是三天前的事吧,重兵包圍福王府,府上都是些老弱婦孺,福王不堪受辱,親手放火焚殺妃妾,在穿戴好親王的衣冠後,也步入火海自盡。”

慕容桀聞言痛心道:“福王的事我怎會不知情!我一直以為慕容景生性軟弱,用內閣那幫老臣的話來說,就是仁善溫和,斷不會行殺戮之事,也因此我雖與他素來不和,但從未想過他登基後會對我趕盡殺絕。”

“可如今呢,他對他並無積怨的親叔叔都能下此狠手,更何況我這個與他素來不和的兄弟!看來他是執意削藩了,第一個是福王,下一個又會是誰?弄得人心惶惶,可最後,只怕誰也逃脫不了。”

薛鈺眉梢微擡:“看來王爺對自己如今的處境十分清楚,那倒也不必我再多費唇舌。我只問王爺一句,王爺是想坐以待斃,惶惶不可終日,等到那把懸刀最終落下,還是奮力一搏,以求突局?”

姚廣平眼尾一挑,一雙狹長眼炯炯放光:“如何突局,還請世子賜教。”

薛鈺低頭撫弄著手指,唇畔噙著一絲淡笑,一開口,卻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其實要讓慕容景削不成藩倒也簡單,他是天子,才能削藩,既要讓他削不成藩,將他拉下那個位置,也就是了。”

語畢慕容桀與姚廣孝皆是驚楞在原地。

慕容桀神情凝肅,上前兩步,壓低聲音道:“仕鈺,你瘋了?”

薛鈺猛一擡眼,眸底恨意翻湧,竟是慢慢笑了:“是啊,我是瘋了,趙王殿下難道不想瘋麽,仕鈺以為,做一個瘋子可比做一個死人要好上許多,您以為呢?”

慕容桀一怔:“仕鈺你……到底發生什麽了?”

“我父親死了,殿下知道他是怎麽死的嗎?”

“我當然知道,不是被北涼餘孽……”忽然想到什麽,眸光一凜,不可置信道:“難道是……慕容景?”

“怎麽,不敢信?殿下,別說是你了,我與他相交多年,也從未看清他的為人。”

“我們都被他給騙了。我父親以真心待他,在他被眾人孤立,還是個不受寵的皇子時,便力排眾議,親自教習他騎射,可他是怎麽對待我父親的?”

他眼圈漸漸泛紅,深深地一閉眼,眸中冷芒盡現。

“他用我父親教他的箭術射殺了他!這等忘恩負義、背信棄義之人,怎配為一國之君!”

慕容桀略一怔仲,眼底劃過一絲了然,微哂道:“原來是這樣,原來,你是想我為你報仇,我說你怎麽……”

“可惜仕鈺,你太高看我了,我手上不過駐守邊境的幾萬兵馬,而京畿的兵力,是我的十倍不止,我若起兵,無異於以卵擊石。”

“若是當初大局未定,我還能爭時,你要我爭,我還能姑且一試。可如今一切塵埃若定,我再與慕容景爭,怎麽爭?拿什麽爭?師出無名,那可是要被後世戳脊梁骨的,百年之後,我又有何顏面去見父皇?”

薛鈺道:“殿下說笑了,起兵還需想什麽名目,歷朝歷代都有現成的,無非就是清君側罷了。我父親的死,疑點重重,朝中早有議論,矛頭直指慕容景。”

“如今他又罔顧人倫,執意削藩,不留半分情面。他登基後的所做作為,哪裏還有半點昔日溫良太子的賢名?究其原因,無外乎是有小人作祟,進獻讒言。”

“既然如此,殿下身為陛下的嫡親兄弟、慕容氏的子孫,為了不讓小人再繼續禍亂朝綱,為了你們慕容一族的祖宗基業,‘清君側’自然責無旁貸——你看,這名頭,不是現成的麽?”

“再說兵力,雖說京畿擁兵數十萬,可基本上士兵都來自南方,破文海棠廢文都在摳裙更新五2斯九零爸乙九二除了隨我父親出征的那幾萬兵士,其餘並無實戰經驗,我父親在軍中的威望很高,他底下的士兵,都是常年跟他作戰,沒有一個是不服他的,甚至比起兵符,他們更認我父親,我作為我父親唯一的兒子,也曾隨我父親一同出征,他們也認我。”

“你覺得一旦兩軍對壘,我站在殿下這邊,慕容景會放心讓我父親從前手底下的兵士與我對陣麽?恐怕不會。”

“這樣一來,與殿下作戰的,不過是些常年松懈,無作戰經驗的南方兵士罷了。而殿下手中的兵,時常北上,與北元作戰,無論是作戰經驗還是戰鬥力,哪怕是在耐受高寒和艱苦的環境方面,都遠勝京中那些兵士,雖少但貴在精。”

“更何況,我還為殿下帶來了八千府兵,雖然只有八千,可這都是從前父親和我親自選拔操練的,殿下待會試試就知道了,每一個戰鬥力都不容小覷,絕對可以以一敵十。”

他說著彎起唇角,似笑非笑道:“再者說了,我們的兵力不夠,可以找外援嘛。關寧三衛,蒙古最強的雇傭兵,三歲騎馬,五歲開弓,能負重甲,亦能做輕騎沖鋒,戰鬥力極強,且幾乎不需要後勤。這樣一支強大的雇傭兵,我們只需要花錢,他們就可以為我們所用了。”

慕容桀搖頭道:“仕鈺,你知道若要起兵,購買軍需、發放軍餉,包括後期源源不斷的糧草補給,這些都需要大量的錢嗎?而雇傭關寧三衛更是天價……我們根本拿不出這麽多錢。”

“我知道趙王殿下沒有這麽多錢。”薛鈺擡眼淡道:“但焉知,我沒有呢?”

便從懷裏取出那張藏寶圖,遞與慕容桀道:“殿下可還記得,先帝曾賜予我父親一張藏寶圖。”

慕容桀一面伸手接過,展開察看道:“你是說傳聞中李顯忠留下的那張藏寶圖?可那不是傳聞麽?先帝派人渡江三次搜尋,都一無所獲……”忽然想起什麽,猛地擡眼望向薛鈺:“仕鈺,你不會告訴我,你已經找到了李顯忠留下的那些珍寶?”

“是啊,而且侯府名下有多間商鋪,我能換成銀票的,大都換了,來不及換的也都帶來了,就在城樓下,殿下下去一看便知。”

慕容桀只覺不可思議:“怎麽會……先帝派人找了三次都沒找到,仕鈺,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薛鈺搖頭笑了笑,只道:“殿下,你錯了,先帝派去的人,早就找到了。”

“什麽?!”

薛鈺道:“卷宗記載,第三次渡江搜尋,之所以全軍覆沒,是因為在江面上翻了船,可我查了當年的水路志,從艦隊出發到沈船,都是晴好的天氣,江上並無風浪,那貎江據我所知,也並沒有什麽大的礁石,更何況,渡江用的寶船,長二十丈,闊一十丈,又是尖底船,海上都可駛得,那好端端的,怎麽會沈船呢?”

“除非,是船上堆放了不計其數的重物,尖底船雖然能抵禦風浪,但不如平底容納更多的貨物,且吃水較深,一旦超過承載負荷,的確有翻船的風險。”

“我聽父親提起過,第三次先帝派去尋寶的欽差正使是鄧漳,此人原是市井無賴,為了躲避追債,一狠心,進宮做了太監,因擅逢迎討好,慢慢地得了先帝的寵幸,但私底下極盡斂財,且貪心不足,手段十分大膽,有一次差點為此送了性命,但依舊不知收斂。也虧他心思活絡,有幾分小聰明,這才保住了腦袋。”

“試想這樣一個愛財如命、卻又有幾分市井聰明的無賴,哄著先帝讓他渡江尋寶,有沒有可能他憑著幾分聰明勁找到了寶藏,卻在見到那麽多不計其數的珍寶後紅了眼,連性命都不顧了,瞞而不報,想據為己有呢?”

“而根據船舶司的記載,前兩次渡江,在沒有找到寶藏的情況下,十天就能返程,可鄧漳,卻足足晚了五天,這裏面,真的沒有古怪嗎?”

“還有,第三次渡江的沈船後被打撈上來,先帝認為這是上天的警示,於是特地將這艘沈船留存下來,就在清江漕船廠的庫房裏,我去看過,甲板上有重物剮蹭的痕跡,我猜,極有可能便是那些數目和重量都十分可觀的珍寶。”

“為了驗證我的猜想,我請旨去西陵一帶治水,借著挖渠的由頭在猊江附近挖找,果然找到了不少沈淤在江底的寶物。”

“真可惜,那樣不計其數的珍寶,之前打撈沈船的時候,他們只要稍稍留意,往深處那麽探上一探,就能發現了,或許這就是天意吧,上天要留下這筆財富,為趙王殿下你起事助力……”

他倏地擡眼,目光定定地望向慕容桀:“殿下,天意如此,你何不順勢而為呢?李顯忠留下了滔天的財富,足以你起事了。如今情勢逼人,慕容景欺人太甚,你難道想落得跟福王一樣的下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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