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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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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薛鈺從趙嘉寧的身上起開, 擡手淡淡地拭去臉上的淚漬,起身面向房門,又恢覆了往常的清冷淡漠:“進來。”

韓嬤嬤小心恭敬地推門而入, 埋著頭道:“世子……”

薛鈺雙手負背,淡道:“什麽事?”

這原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句問話,只不過薛鈺對旁人一向十分冷淡, 所以語氣也算不上溫和, 但那韓嬤嬤居然身子一哆嗦, 直接跪了下來, 未免讓趙嘉寧覺得反應大了些。

薛鈺皺眉,臉色更冷了:“到底什麽事?”

“是……是方才那個大夫……世子您說要快些找一個大夫過來,奴婢也是心急,在街上看到一個游醫,一手持著幡布,一手搖著虎撐,穿著一身白布道袍, 瞧著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我以為是個可靠的, 便叫了來為夫人診脈……可誰知……”

話說到這裏, 囁嚅著不敢再說下去。

薛鈺立刻明白過來了,急忙追問道:“可是那個游醫是個不可靠的?”見韓嬤嬤遲遲不敢回答,冷聲喝道:“說啊!”

那李嬤嬤肩膀一縮, 這才心一橫,如實說道:“世子料得不錯……我也是剛剛才得知, 我們被他給騙了……”

“原來那個游醫不過是個江湖騙子,若給婦人把脈, 常謊稱有孕,隨口說個小月份, 兩三個月孕肚本就不顯,因此也不會惹人懷疑。”

“婦人懷孕,通常闔家歡喜。他便趁此來騙取不菲賞金……我便是遇到了苦主,說他夫人被他診斷有孕,他歡喜無比,日日盼著孩兒降臨,可數月過去,他夫人肚子依舊平平,便另外請了大夫診治,始知上當受騙……”

說著擡頭膽戰心驚地看了薛鈺一眼,見他眼眶泛紅,神情似哭似笑,還以為是他乍聞此消息,憤恨不已,一時只覺惶恐不安,只因這位世子一向性情乖戾,並不是個好相與的。

何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對這位夫人有多珍視,聽說她懷孕了更是賞賜了眾人,可眼下那大夫既是個騙子,他的診斷便做不得數,世子極有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偏偏這個游醫是她帶來的,世子盛怒之下,難保不會遷怒於她,可薛鈺當下卻並沒有發作,竟道了句:“好,江湖騙子好啊,便是診斷有誤才好……”

韓嬤嬤還道是自己聽差了,以為薛鈺這是受了刺激說了胡話,當下更是懼怕萬分,連連求饒,又寬慰薛鈺道:“世子您別這樣,雖說那大夫是個騙子,但他的診斷也未必一定是錯的,畢竟夫人幹嘔之狀,的確便是懷孕的征象,保不齊夫人果真懷胎兩月了呢……”

她自以為這番話能安撫寬慰薛鈺,一擡頭,卻正撞上薛鈺的視線,神色冷戾得駭人,只從齒縫間吐出一句:“還不趕快去找正經的大夫!”當下嚇得冷汗連連,連忙逃也似地出了門。

大夫來了後,當即替趙嘉寧診了脈。

先前與薛鈺一番爭執,她對他苦苦哀求,又要想方設法地穩控他的情緒,說服他放過她的孩子,這些早已耗盡了她的心神,如今聽說她可能並未懷孕,大起大落之下,一時只覺恍惚,呆呆地任由他們施為。

薛鈺卻死死攥緊了手,手背青筋浮現,虬露爬滿在手背上上,他屏住呼吸,只是凝神一瞬不瞬地望向那名大夫。

大夫年過花甲,蓄有一把花白的山羊須,診脈片刻,撫須道:“這位夫人並未懷孕,之所以有幹嘔之癥,不過是一下進食過多,胃有積食罷了。”

“當真?!”

“老夫行醫數十年,自當不會有錯。”

薛鈺幾乎壓抑不住心中的狂喜,又吩咐道:“再去找幾位大夫過來!”

一連三位大夫替趙嘉寧診脈,結果無一不是:脈相從容和緩、柔和有力,並非滑脈。

這是根本沒有懷孕。

沒有懷孕……他的寧寧並沒有懷上別人的孩子……他也不用再逼她拿掉那個孽種……

只要沒有那個孩子,那麽她就不會與慕容景建立羈絆,而他既有了那道魏熙帝的秘旨,一旦時機成熟,只要趙嘉寧肯稍微地回心轉意,不再因為待在他身邊便尋死覓活,那他遲早能把她再奪回來。

至於貞潔……罷了,跟趙嘉寧比起來,那玩意兒簡直不值一提,他為趙嘉寧破的例還少嗎?也不差這一樁了,他為趙嘉寧守貞也是一樣的。

何況那全是慕容景的錯,跟他的寧寧又有什麽關系。

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薛鈺只覺渾身上下一時暢快無比,他拂手屏退了眾人,走回床邊坐下,將尚未回過神來的趙嘉寧深深地揉進懷裏,聲音都帶了些顫^栗:“寧寧,你知道麽,我太高興了,真好……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麽對我的……”

不同於薛鈺的無比興奮,回過神來的趙嘉寧卻是一片空茫,只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像是被剜去了一塊。

若是從頭到尾沒有也就罷了,她本也沒想過懷上誰的孩子,偏偏先前誤診,讓她以為她有了孩子,她從一開始的難以接受,到後來慢慢想通,覺得這或許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在趙嘉學死後,要還予她一個血脈相連的至親。

她便從一開始的抗拒排斥,到漸漸心生期待,甚至開始幻想孩子出生後的種種,結果現在又告訴她,這一切都成空了,她根本沒有懷孕。

她心裏頓感失落與悵惘,偏偏薛鈺還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摟著她在她耳邊一直說他有多高興,這無異於在她傷口上撒鹽,她氣得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推開了他。

這一下猝不及防,薛鈺毫無防備,被趙嘉寧推到一旁,有些茫然地擡起頭:……“寧寧?”

“別叫我!”趙嘉寧胸口起伏,瞪著他道:“薛鈺,是你,都是你,是你把我的孩子弄沒了!”

薛鈺便笑了:“這倒是奇了,我給你的湯藥也不見你服下,怎麽倒能賴到我的頭上……寧寧,可不帶你這樣的……”

趙嘉寧憤憤道:“不怪你,難道怪我嗎?薛鈺,就是該怪你,不是你,我也不會一時被診斷有孕,一時又沒有,倒像是平白失了一個孩子!都怪你!”

“是你積了食,出現幹嘔之癥,那韓嬤嬤說這是懷孕的征象,這才讓人去請了大夫過來,誰知竟是個行騙的游醫……寧寧,講點道理,我明明,也被騙慘了……”

說著一把將人拽回懷中,氣息吞吐在他耳畔,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輕笑:“這也要怪我,寧寧,那你真是冤死我了。”

趙嘉寧仍是不肯服氣似得,拿出了無理取鬧的氣勢,不斷地拍打他的胸口:“都怪你!薛鈺,你賠我孩子,你賠我孩子!”

她一味地發洩,自認為拍打得用力,其實這些力道落在薛鈺身上,跟撓癢癢也沒什麽區別。

在他看來,說是拍打洩憤,倒不如說是撒嬌。

情趣罷了。

在薛鈺眼中,趙嘉寧渾身上下都是軟綿綿的,就連打人的力道,也是如此。

他輕易地就捉住了她的手腕,勾唇慢慢逼近了她,眸光在暧^mei的燈光下閃過一絲深暗,嗓音沾染了情^y,透出幾分喑^ya,吹在耳側,身體便也跟著酥r:“薛鈺你……”

“你不是想要我賠你一個孩子麽?好,我現在就賠你……一個夠不夠?還是兩個,三個?”

“放心,避子湯也有許久不曾喝了,藥效早過了,你要幾個我都給你……”他撫摸著她平坦的小腹,若有所思道:“這裏很快就會鼓起來,裝滿我的……”

說著唇畔勾起一絲笑,慢慢傾身覆了下去。

“薛鈺,你……你要做什麽!你放開我……唔……”

反抗的聲音被吞沒在腹中……不多時,掙紮的力道也漸漸小了……轉而響起了女子輕微的啜q申口令聲,伴隨著男子暧m的低c。

“薛鈺,慢點……

我……我快要死了……”

薛鈺便停下凍做,低頭極溫柔地吻去她頰邊的淚水,輕笑道:“傻寧寧,哪有那麽容易死……來,我先送你個y仙y死。”

——

東宮內,慕容景面色陰鷙地盯著坐在地上那個一身大紅婚服,卻披頭散發、形容癡傻的女子,冷笑道:“也不知道薛鈺從哪裏找來一個瘋女人替趙嘉寧,不是說他要與他表妹成婚麽,花轎交錯,倒是不把他表妹送過來。”

一旁的太子讚善聞言道:“聽聞世子的表妹早年曾救過他的性命,因此他對她極為看重,若讓她替趙氏女,恐殿下遷怒於她。而若是換做一癡傻女子,太子仁德,自不會與一癡兒計較。”

“我看這癡兒眼熟,似乎是曾在朱雀街上遇見過,因這癡兒雖則癡傻,但卻有幾分姿色,就有些人牙子打起了她的主意,要將她賣去青樓,後來聽說是被一世家公子救下,如今看來,便是世子了。”

慕容景擺手道:“罷了,一介癡兒,能有什麽主意,還不是任由薛鈺擺弄,孤也懶得與一個傻子計較,便留在宮裏,賞她一口飯吃吧。”

“是,那趙氏女的下落可要立刻派人去搜尋?”

慕容景沈吟道:“其實倒也不必去找,那趙嘉寧必定不願待在他身邊,薛鈺待旁人狠心絕情,唯獨對她一向心軟,她若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尋死覓活的,他還能強逼她留在身邊不成?至多不過幾日,就該將人還回來了。”

“孤知道仕鈺的心思,不過是想著父皇駕崩後,國之大喪,孤短期內便不能迎娶趙嘉寧,所以才將她擄去,想拖延到那日……倒也難為他了。”

慕容景轉著手上的雙轉軸金刻戒,緩緩道:“先派人去找著吧,不過他為人謹慎,藏得也必定隱匿,一時恐怕也搜不到……好在也並不著急……”

他眼底劃過一絲晦暗幽光:“父皇駕崩也不過這兩日,他走後,孤便要去辦他交待給孤的那道秘旨……若薛鈺在府上,恐事情生變,何況那樣的場面,難免有些血腥……畢竟是生身父親……”

“孤此前還頭疼該怎麽避開薛鈺,如今既有趙嘉寧幫孤拖住他,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太子讚善:“殿下考慮的是,只是殿下的這場婚儀,卻是被世子攪和了。原本今日是殿下的大喜日子,趙氏女也該嫁與殿下,如今卻……”

慕容景拂了拂袖擺,倒是不以為意:“無妨,遲早是孤的人,如今不過耽擱幾日罷了。”

這時地上的癡兒像是聽到了“嫁與”二字後有所感,竟揮舞著手臂咯咯笑道:“嫁……嫁與世子……我馬上,就要嫁給世子了!”

慕容景聞言略一擡眉,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就憑你?不過一個傻子,薛鈺連多看你一眼都不會,他的心裏,可只有趙嘉寧一人。”

又冷嗤道:“想不到就連一個傻子也鐘情於他,他就這麽好?可惜啊,他所鐘愛的,這輩子也不可能喜歡他。在趙嘉寧這裏,孤可是徹頭徹尾地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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