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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蘭蕙凜光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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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蘭蕙凜光風

阿雅思把蘭奕歡抱在懷裏, 原本是為了扶他一下,可這時卻幾乎舍不得松手。

他覺得蘭奕歡很瘦很瘦,這樣一抱, 腰細的可以單手環過來, 正是長身體的小夥子,身上的骨頭卻能硌著人, 幾天奔波下來, 面色也十分憔悴。

他的臉上甚至有兩道樹枝刮出來的血痕, 讓阿雅思心疼不已。

當年, 他死在護國寺的山上, 死後, 魂魄就被禁錮在了山間,成為了難以離去的幽魂。

有時候,從人們的只言片語中,阿雅思也能聽到蘭奕歡逐漸長大的消息, 卻無法看到他, 知道的那些,也只是零零碎碎的生活小事。

至於蘭奕歡過得快活不快活,身邊的人待他好不好, 平素都做什麽, 他卻不得而知。

最後聽到的一個消息, 便是那令人震驚又不解的死訊。

他焦灼不解, 又無能為力, 他想要進一名父親的職責, 好好保護自己的孩子, 伸出手來,只能抓到曠野空空蕩蕩的風。

他實在太想太想這個孩子了。

一瞬間, 眼中竟然泛起了幾許淚意,以至於阿雅思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

蘭奕歡有些奇怪地看了阿雅思一眼,說道:“我沒事,謝謝你。”

說完後,他自己也站好了,從阿雅思的懷裏退出來,看了對方一眼,遲疑了一下,又沖阿雅思點點頭,先一步進了酒肆。

蘭奕歡沒有太多的時間耽擱,他急著去找二哥呢。

進了酒肆之後,蘭奕歡就給了店小二點銀兩,讓他拿草料和清水餵一餵馬,自己邊等,也邊要了點東西,迅速墊墊肚子,等馬歇好了就走。

阿雅思猶豫了一下,也跟在蘭奕歡身後進了酒肆。

他雖然不知道具體內情,但一路追趕,也看出來了蘭奕歡是要往發生戰事的秦州去,那裏危險,自己這個當爹的沒給孩子做過什麽,唯有他想做的任何事,都盡力幫助他、保護他了。

至於相認……

也不知道這孩子對他的身世到底了解多久,如果直接上去跟他說,“我是你爹爹”,會被當成瘋子吧。

阿雅思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激動,好在這時候,酒肆裏的桌子旁邊都滿了,給了他機會,順理成章地走到蘭奕歡對面,問道:“我能坐在這裏嗎?”

蘭奕歡回頭看看,見周圍都有人,便沖他點了點頭。

這時候,蘭奕歡要的夾餅也做好了,店夥計替他拿上來,小聲說道:“公子,您馬背上系著箭筒的帶子斷了。”

蘭奕歡道:“那勞煩幫我換兩根新的吧,外面用布包上一點。”

店夥計咋舌道:“您不會也是要去前面打仗那一片吧?公子,您恕小的多嘴,這次那幫叛軍,兇得很,您這單槍匹馬的,就算有功夫,去了也落不了好的!”

蘭奕歡道:“多謝提醒了。只是我哥在那邊,我不去不行。”

店小二撓了撓頭,說道:“公子可真是個義氣人。”

阿雅思聽見兩人的對話,這才知道,原來蘭奕歡是去找他哥哥的,心中不免覺得驕傲,心想這孩子真是勇敢。

不過不知道他要找的是哪個哥哥,太子應該是在那邊,但據阿雅思所知,齊家跟太子那邊的關系不好,難道是他五哥也在嗎?

正思量間,阿雅思突然聽見身後有個人用達剌語說道:“有意思。你們聽見了嗎?那小子細皮嫩肉的,還想去戰場上呢。”

另一個人說:“中原人,向來如此,本事不行,卻難纏的很。”

“那不如一會就把他抓來玩玩?那標致的小臉蛋,在戰場上被亂箭射死未免可惜,不如換個死法……”

幾個人仗著他們說的是異族語言,議論的肆無忌憚,隨即便大笑起來,阿雅思卻是聽的明明白白。

他心中恚怒,目光向著那些人的方向一掃,只見是四名高鼻深目的大漢,一邊吃酒,一邊口無遮攔。

阿雅思什麽都沒說,蘭奕歡已經吃好了飯,也灌滿了水囊,站起身來同他打個招呼便走了。

阿雅思沒有跟著走,在原地坐了片刻,喝了三杯酒,餘光瞧著那幾名大漢果然嘻嘻哈哈地站了起來,這才慢慢起身,走出了酒肆。

那幾人平生從未見過如蘭奕歡這般漂亮之人,在他說話之前便已心癢難耐,此刻更是有了把人捉來的借口,走入旁邊的小樹林裏,找到了拴在那裏的馬,便要去追。

不料,當先那人剛剛上馬,還沒等坐穩,便聽見馬兒驚恐地長嘶一聲,竟然人立而起,將他一下子從背上甩了下來。

“發生什麽了?”

“怎麽回事!”

旁邊的幾個人都被這變故嚇了一跳,緊接著,就看見拴馬的樹後走出來了一個高挑俊秀的男人,手裏還拎著一把原本系在馬背上的彎刀,淡淡地望著幾人,一開口,說的竟是達剌的語言。

“你們幾個,要做什麽去?”

幾名大漢頓時一楞,意識到方才他們說的話應該被這小子給聽去了。

那個從馬背上掉下來的大漢說道:“關你什麽事!難道那是你相好的?”

“不要口出粗言。”

阿雅思說道:“請你們跪下來懺悔自己的錯誤,並以死後靈魂不得安息的誓言,保證絕對不會再犯。”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語氣不緊不慢,但說起話來,自有一股尊貴威嚴,把幾個人都唬的楞住了。

無聲片刻之後,剛才那從馬上掉下來的大漢才大笑起來,說道:“什麽玩意,你小子不想活了,口氣倒是不小!”

“就是的,別那麽小氣,抓回來大家一起玩啊!”

見這幾個人不知悔改,阿雅思放棄了勸說,只閉著眼睛,點了點頭,緩緩的說了三聲好。

然後,他抽刀,只聽“擦”的一聲輕響,說話最難聽的那名大漢人頭已然落地。

笑聲戛然而止。

其他人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片刻之後,大喊一聲,轉身欲逃。

這回,阿雅思卻不再給他們機會,手中的彎刀連揮,片刻之後,地上便只剩了四具橫屍。

阿雅思將手中的刀一扔,輕嘆一聲,說道:“欲傷我子者,死不足惜。”

若不是怕嚇到兒子,他剛才就已經忍不住想要出手了。

做完這件事之後,阿雅思這才上了馬,繼續朝著蘭奕歡的方向追去。

前面的蘭奕歡其實也正在奇怪。

他出身皇室,雖然不是儲君,但自小受到的各方面教育都十分的嚴格和全面,再加上蘭奕歡自己又聰明,其實他對達剌語是十分精通的。

方才那些人說的話,蘭奕歡都聽到並且聽懂了,他倒是不太生氣,只是不想在酒肆裏動手,驚擾到其他的客人,所以才迅速離開,就等著這些人隨後追過來。

結果走了半天,時不時向後看看,卻根本沒人過來。

蘭奕歡覺得很荒謬,難道是他的馬跑得太快了?

要是擱在平時,就算那些人不追上來,他也得回過頭去把他們狠揍一頓才行,但今天還有要事,蘭奕歡沒空耽擱,見到那些人不過來,他也就繼續匆匆向城裏趕去。

雖然那些人說的是達剌語,但蘭奕歡心裏有數,他們應該並不是達剌的人,而是來自東梁。

這也是他這一路上剛剛弄清楚的。

當時在船上聽到密川侯作亂的消息時,蘭奕歡雖然選擇了立刻趕往秦州,但心中不免奇怪。

他倒是知道,密川侯原本就是前朝舊臣的後代,一直野心勃勃不服朝廷管束,此次趁著蘭奕臻離京,蓄意作亂倒也並非是不可能之事,但問題就在於,朝廷對兵權的管理極為嚴格,他哪裏來的十萬大軍?

今生很多事都和上輩子已經不一樣了,蘭奕歡前世是在登基兩年之後,派兵降服了密川侯,並且永遠撤去了這個爵位,而如今的情況卻已經無可參照。

所以他一路往秦州趕去,一邊走一邊逐漸打聽,方知就裏。

密川侯造反是真的,但十萬大軍中,他只出了三萬,另外七萬,則是從達剌與大雍之間的東梁所借。

這東梁似國非國,算是個歷史遺留問題。

東梁的初代國主本是達剌王族,在爭奪王位的過程中,求助於大雍的支持。

大雍當時表面上答應了他的請求,但轉過頭來就暗中將這位王族給出賣了,使得他走投無路,被夾擊追殺,最終率領殘軍跳入兩國邊境上那條波濤洶湧的大江,方才擺脫了敵人。

幸運的是,他最後被自己的手下救上了岸,於是收拾殘部,就在那片土地上駐紮了下來,後來趁機逐漸擴張,自立為王,定號東梁,並發誓永不忘仇。

雖然達剌與大雍都不肯承認東梁算是一個國家,但因為那片土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同時土壤也十分貧瘠,要去攻打又未免費時費力,得不償失,所以就都遲遲未動,任由其逐漸占地建城。

當時的一時輕視,使得東梁一直發展到了如今,卻已經不是那麽好對付的了。

這一次,正是密川侯接應東梁七萬大軍,聯合起來攻打秦州,想孤註一擲,趁著太子離宮的機會,將他除去,這樣一來,大雍失去了實際的掌權人,絕對會遭到重創。

蘭奕歡前世沒怎麽來過這一片的地方,但他認路的本事極精,記性又好,之前曾經看過幾遍地圖,心中對於對方可能采取的進攻路線和戰略戰術已經大致有了推測。

因此,到了秦州的臨城綏定之外,蘭奕歡終於停了下來。

他一直在抄近道,走的大多都是山路,到了人多的地方,才真切地感受到了時局之亂。

綏定城門緊閉,城外面堵的都是人。

城樓上站著一排排官兵,下面的百姓們有的啼哭,有的怒罵,“開城門”的聲音一陣大過一陣。

蘭奕歡翻身下馬,隨手抓住了一個人問道:“大哥,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那被他抓住的男子滿面愁容,在一片嘈雜聲中大聲對蘭奕歡道:“前面的大軍打到橫馬關外,那裏的守將不光開門迎敵,自己還卷著物資要連夜把家小送走,結果被百姓們給打死了!”

“我們出來之後,想要到這裏避難,綏定卻不肯接納,要是一直被堵在外面,進退都不行,不是只有等死的份了嗎?”

不遠處的另外一個人“呸”一聲,滿面怒容,也說道:“剛才那墻頭上的官說我們都是刁民,竟然連自己的長官都敢殺,所以不許我們進去!明明是那些官貪生怕死,不顧我們的性命,這個時候居然還怪罪我們,真是混賬!”

蘭奕歡道:“確實混賬。”

第一個跟他說話的男人滿面愁容地說:“罵誰也沒用,現在可怎麽辦呢?我娘三頓沒吃,快要撐不住了。”

正說話間,只聽破空之聲連響,頭頂突然射下了一陣亂箭,紛紛落在城門前的空地上。

百姓們驚呼連連,忙不疊地退開一大片。

城頭上的守官揮手驅趕著:“快走!快走!不要在這裏堵著了,如果再不速速離開,下一回這些箭射的就是你們!”

他傲慢地說完了這番話,也不去理會下面怨聲載道的百姓們,正要離開,忽見一名少年策馬越眾而出,喝道:“上官騰,為何不開城門?”

一下被喝出了自己的名字,那守官頓時就是一怔,回過身來,低頭打量著蘭奕歡,問道:“你是何人?”

蘭奕歡沒有回答,只說:“敵軍早晚將至,只要綏定一天在此,前來避難的人定會越來越多,拒之門外不是長久之計。此地盛產稻谷,存糧起碼可支撐數月,何必廣納百姓,也可及時抵禦外敵?”

他小小年紀,沒想到見識竟然如此不凡,先是一口叫出了上官騰的名字,又對綏安甚為了解,反倒令上官騰心中愈發警惕。

他呵斥道:“你懂什麽?本官的決斷,用得著你這小子來指手畫腳?”

蘭奕歡搖頭嘆了口氣,手不動聲色地撫上了自己馬側掛著的包裹,問道:“閣下如此頑固,難道也是做好了不戰而降的準備,這才不願多生事端?”

上官騰不欲讓他說出更多,喝了句“一派胡言”,然後對著身邊的士兵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放箭。

他旁邊的親衛高聲喝道:“爾等刁民看著,休要在此擾亂人心,速速退離,否則這就是你們的下場!聽我號令——”

話音未落,破空的箭聲已然響起。

——“我還沒有下令呢?”

這是那名親衛的第一個念頭。

他擡眼望去,下一刻,就看見一支長箭沖天而起,流星趕月一般飛上城樓。

——噗!

鮮血四濺,長箭攜帶著殺氣凜凜的勁風,直接射入了上官騰的眉心,沒至尾羽。

上官騰的臉上猶存愕然之色,整個人已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個剛才還在耀武揚威發號施令的長官,竟然就此當眾斃命!

周圍一片死寂,無論城內城外,人們都不由得紛紛朝著那萬人之前策馬而立的少年看去。

他一手持弓,一手挽韁,在烈烈的狂風中昂然擡首,額頭上的細小汗珠在陽光的映襯下浮出淡金色的光暈,那種絕世的容顏與風姿,宛若繪彩畫壁上上古戰神的浮雕。

一人一騎,可當萬夫之勇!

萬籟無聲,蘭奕歡揚聲高喝道:“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勿施其惡,勿間其親!爾等何人沒有妻子父母,食朝廷俸祿,若大敵當前全無擔當,則離大禍當頭亦不遠矣!橫馬關已破,秦州危殆,綏定焉能獨善其身?”

他說到這裏,開弓搭箭,竟又是五箭齊發:“非要等到此處成為孤城,才來後悔此時之舉嗎?!”

這五箭再次暢通無阻地射上城墻,這次是直朝上官騰那個親衛而去。

蘭奕歡方才已經看出,上官騰死後,說話最有用的應該就是他那個親衛了,不能連殺兩個,但一定要把此人一舉震懾住。

那一瞬,連躲閃的功夫都來不及,那親衛全身僵直,瞳孔驟縮,幾乎感覺自己的心臟下一刻就要沖破胸膛跳出來了。

旋即,“奪”的一聲環繞著身體響起,五支羽箭齊齊擦過他的身畔,釘入他身後的墻上。

蘭奕歡怒喝道:“開城門!”

只是一瞬,但又好像過了一生那麽長,親衛方才動了一動,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他回頭一看,發現五支箭在身後的墻面上釘成了一個人形。

這個時候,城外突然也有個百姓站出來,跟著蘭奕歡高聲喊道:“開城門!”

隨著這一聲,其他的人也陸陸續續地大叫起來:

“開城門!”

“開城門!”

“開城門!我們是同胞,我們一起抗敵!”

——城內竟然也傳來了百姓們的高呼聲。

蘭奕歡站在無數的呼聲中,望著城樓,眼前的視線忽然有點模糊。

不知道為什麽,眾人擁簇之中,他反而覺得周圍極遼遠,極空曠,幾乎讓他可以聽到自己身體裏血液流淌的聲音。

轟然一聲,城門大開,門口的吊橋緩緩放了下來。

蘭奕歡當先打馬而入。

讓這些百姓們進城只是第一步,解決不了這場危機的根本問題,目前想要幫助蘭奕臻那邊,當務之急是手裏必須得有兵。

這綏定,還真的就有。

但不是被派來打仗的兵,而是兩萬的運糧兵。

如果蘭奕歡沒記錯的話,前些日子朝廷按照慣例往邊地運送糧草,運糧兵共分五個方向,每隊四千人,加起來正好兩萬,而現在返回京城,綏定就是他們的匯合地。

兩萬對十萬,聽起來不太妙,但有總比沒有好。

唯有一點,就是他們的長官名叫戴可為,是個非常死板固執且謹慎有餘的人,不太好搞。

但這個時候了,不太好搞也得搞,蘭奕歡趕往戴可為下榻的官衙,然後直接闖了進去。

這戴可為也是個怪人,在這種情形之下,他竟然正在床上呼呼大睡,被蘭奕歡揪起來的時候,還有些睡眼惺忪地看著他,茫然道:“我這是睡了多久?大軍這麽快就打進來了?”

蘭奕歡道:“眼下還沒有,打不打得進來,都看戴大人的意思!”

戴可為正在穿鞋下床,聽了他的話,差點被蘭奕歡嚇了一個趔趄,失笑道:“這位小哥,你到底是從哪來看的,怎麽說話這麽嚇人呢?我哪有那麽大的本事!”

蘭奕歡道:“如果戴大人的願意將兩萬兵馬交給我,我可保綏定無恙。”

戴可為道:“你要用我的運糧兵在綏定抗敵?”

蘭奕歡道:“不是在綏定,是秦州南面的陽山,因為敵軍一定會繞開綏定的。”

其實他剛才在城外說的那些話,帶著幾分恐嚇的成分,就算綏定的官員們不放外面的百姓進城共同幫忙抗敵,一時半會這裏也不會出什麽問題。

因為綏定城四面都是溝壑,是塊硬骨頭,對方的目標是抓身在秦州的太子,又是遠途奔襲而來,沒有必要在此硬耗。

蘭奕歡已經看過地圖了,如果繞過綏定,陽山正是最好的選擇,而且草木茂密,易於設伏。

果然,當聽到他這樣回答的時候,戴可為的眼神變了,由漫不經心轉為一剎那的銳利。

他說:“但打仗並非運糧兵的職責所在,他們未必肯聽號令。”

蘭奕歡早有盤算,應對如流:“能來當運糧兵的,往往都是沒有背景不得重用之人,雖然不需要經受上陣殺敵的驚險,但俸祿微薄,晉升艱難,又有幾個人不想設法調離升遷的?勤王護駕本是大功,這樣的機會,恐怕一生也就這一回了,誘以重利,不愁他們不願意!”

“利從何來?”

“此地富庶,城中富商甚多,可以先募捐一部分,鼓動人心。至於朝廷的封賞,之前平陽之戰已有過先例,只要是參加戰鬥的都可以升上一級,殺敵者按照敵人的數量與分量晉升二到五級不等,傷者朝廷贍養終生,死者父母妻子均可得到妥善安置,如此,足夠了。”

戴可為沈默了一會,突然笑了起來,問道:“敢問尊駕……可是七殿下?”

蘭奕歡深吸一口氣,說道:“是!”

戴可為的眼中似乎帶著些驚嘆,凝視了蘭奕歡片刻之後,他退後一步,深深行禮,道:“臣見過七殿下。”

蘭奕歡道:“請起吧。戴大人應該一直在懷疑我的身份吧?我在城外的作為你應該已經聽說了,所以我剛才一路闖入,才會暢通無阻,無人阻攔。現在我已經坦言,戴大人還有什麽問題嗎?”

戴可為道:“確實有一個。”

蘭奕歡道:“哦?”

戴可為道:“殿下剛才在城前與守城官周旋時,若坦誠身份,自可暢行無阻;幫助那麽多百姓進城的時候,若坦誠身份,可博取聲名。但那些時機你都沒有說,此刻,責任重大,生死難料,稍有不慎,便會成為眾矢之的,你卻站出來,還認了。”

他直視著蘭奕歡,問道:“毫無好處,為何?”

蘭奕歡大笑起來。

戴可為問道:“殿下為何發笑?”

蘭奕歡反問道:“大敵當前,你並非此地官員,又為何沒有離開?”

戴可為一怔,蘭奕歡已轉身,大步向外走去:“好了,戴大人隨我來。”

當時不言,是因為已決心改換身份,忘棄過往,如今承認,則是因為他受天下供養,享數年榮華,責任在肩,恩情在心。

——心有牽掛。

左右無論是不是七皇子,他蘭奕歡永遠都是蘭奕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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