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兩···周浩要被這個想都沒有想過的天文數字給嚇了一大跳，比在山上遇到野豬更嚇人。

原本他是信了七八分，因為就算要騙人，他們家一貧如洗，連最好的衣服都不是人家馬車做簾子的布料可以比，沒有任何一點值得騙取。

現在這樣一說，他已經十分相信了。

“···大妹你。”周浩的話本來就少，現在更加是憋不出其他的說詞，最後只好閉口不言，只是安靜的站著。

吃的滿嘴都是的周羽不知道他們說什麽，擡頭看了一眼，又繼續埋頭苦吃。

拎著酒瓶子，剛和好兄弟喝酒回來的周老四躲在馬車背後聽了很久，在聽到周小沫欠了五百兩，現在來討債，再也藏不住了。

瘦小的周老四嚇得跑過他們身邊，似乎畏懼趙啟的寒氣，經過的時候又朝外了一些，趕緊往家裏趕，嘴上並喊道：“娘，周小沫欠了人家五百兩，現在討債來了，娘！！”

這個大嗓門，要不是這裏比較偏，不然全村人都聽到了。

周老四將門拍得啪啪響，並不斷回頭，警惕看向他們，就怕周小沫叫住他，讓他還錢。

錢莊討債的場面他見過，有的人被剁了手，太恐怖了。

“你個敗家子，大中午的吵什麽吵，說什麽五百兩，你給我說清楚了！”嗓門更大又尖銳的周老太太啪的打開門，反手直接擰上了周老四的耳朵，手下的力道不輕，疼得周老四嗷嗷叫。

後面跟著一串的大家子，大部分是女性，男人則是端著態度，很少參與。

但是五百兩的話他們都聽到了，此刻都是安靜的聽著。

“娘您先放開，聽我說，聽我說。”周老四疼得打轉，但手上的酒瓶子護得很近，楞是沒有掉下來的趨勢。

這個可是他的寶貝，絕對要護好了。

周老太太冷哼一聲，刻薄的五官板起臉來，給人一種陰沈的感覺。

她道：“什麽五百兩，你給我說清楚了。要是你欠五百兩，那就滾出去，我們老周家沒有你這個人。”

她這輩子見過最大的錢就是十兩，五百兩那可是天文數字，想都沒有想過。

要是老四真的欠了五百兩，那就趕出老周家好了。反正沒什麽用，還想要掏她的棺材錢喝酒。

兒子她不缺，現在年紀也大了，孫子成群，少個兒子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周老四當然知道他母親是個什麽樣的人，離開老周家不可能，他還想混日子呢，所以連忙解釋道：“是二哥家的賠錢貨周小沫，她欠了人家五百兩，現在上門討債來了。”

“什麽，周小沫欠了人家五百兩！”其他人也是瞪大眼睛，顯然不可置信。

周老四點頭：“我剛剛偷聽到了，她弄壞別人養蠶區，賠償最少五百兩。娘，趕緊關門吧，要是找上我們來就慘了，隨行的有個帶刀的男人，很兇悍。”

那是二哥家的事，可不能讓他們賴上來。

周老四已經盤算著如何讓二哥家離他們遠一些，省得老帶來晦氣。

“呸，真是個掃把星，好的不帶凈是帶來壞的！”周老太太暗罵一句，在聽到隔壁老二媳婦那熟悉的大哭聲，還有幾個陌生的聲音，她趕緊松開手前去鎖門。

今兒個早上是她叫周小沫上山的，要是等下來找她要錢，可不倒黴了。

想到有個帶刀的恐怖男人，周老太太覺得鎖住也不太頂用，回頭狠狠瞪了眼還在發呆的眾人，“傻站在那幹嗎，趕緊去找東西將門給頂住。要是被闖進來要錢，你們出嗎！”

一文錢她都心疼，更何況是沒有見過的五百兩。

“馬上，馬上！”其他人聽此紛紛回神，男的搬重東西頂住，女的則是回自己的房間藏好有價值的東西。

這邊鬧鬧哄哄，隔壁的周老二家也不安寧。

大哭的周母已經嚇得昏厥過去，害怕被賴上，二弟和二妹早已借著照顧母親的原因躲回了屋內。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幾文錢他們還不至於這樣，但是五百兩是個什麽概念，不躲留下來被賴上嗎。

心中對大女兒本就是不喜，現在又鬧出這個大事情，周父沒有任何猶豫，看向桂婆婆直接道：“我們家沒有五百兩，您剛剛不是說簽死契可以解決嗎，那就簽死契吧。”

一個女兒而已，雖然可惜養那麽大沒有得到嫁妝。但是和現在相比，趕緊把這個燙手山芋給趕出去才是最好的選擇。

“簽了死契，以後周姑娘就不是你們老周家的孩子，而是我們孤家的奴才，要是你們敢來亂認親，押送官府都是小。”桂婆婆一身氣派全開，再加上講到了官府，周父這個地地道道的泥腿子嚇得打顫。

他急急忙忙道：“絕對，絕對，這個我知道。”

大元國規定不可私下買賣人口，但是一旦經過了雙方的確認，那麽便是完全的像貨物一般欠貨兩清。

如果想反悔，可以直接押送官府查辦。

“那好，簽了它，五百兩就馬上兩清。”桂婆婆從懷中拿出兩張白紙黑字，並從趙啟的手中將毛筆遞給他。

周父哪裏不肯，歪歪扭扭的寫下他的名字，又摁下手印，自己率先看了一遍沒有寫錯名字後松了口氣。

他笑得討好：“您看看，我已經簽好了，五百兩是不是···”

桂婆婆粗略看了一遍，隨即卷起來放入袖子，點頭道：“可以了，你們不用還五百兩。”

“哎，好好。”周父喜上眉梢，連說了兩聲好，轉頭看向大兒子囑咐道：“以後這不是你的大妹，記住了，少接觸。”

話完，他拉過掙紮的周羽的手轉身回屋，背影落荒而逃。

事情很容易解決，周小沫覺得解放的同時也覺得失落，兩世為人，她都沒有家人緣啊。

臨上馬車之前，周小沫又下來走到周浩面前，這個大哥還是不錯的，是一個沒有長歪的人，在這樣的環境中很難得。

“大哥，如果你以後要離開需要幫助的話，記得來這裏找我。”周小沫拿出了一張紙條，夾著一百兩悄悄塞到他手心。

沒等她說話，周小沫直接轉身上了馬車。

她希望這個大哥能有個好的未來，而不是在這裏蹉跎了歲月。

即使未來不如預期的好，也希望能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總會有不一樣的人生。

周浩楞在原地好久，直到馬車的影子消失在眼前，他才幽幽收回視線。

低頭看著手掌心的一百兩和一張紙條，他一個大男人也有些淚目。

周浩握拳緊緊捏住，擡眸深深凝望著遠傳，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輕聲呢喃：“大妹，謝謝你。”

他想，是時候選擇做自己的事情了。

而不是在這個家做牛做馬，卻是為他人做嫁衣，從來不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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