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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狠話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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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狠話少

蔚藍的天空,一小片無人的荒地。一只烏鴉從頭頂盤旋而過,留下一串不祥的叫聲。

轉眼已是陳銓家西墻外的密道出口。“蓮兒”也已經帶著兵馬前來此處,捉拿陳梅了。

蓮兒早已對這個密道了熟於心,不像前世的曹鶯那麽笨手笨腳找半天才能找到。她幾乎是直奔這裏。她也不會像曹鶯那麽傻兮兮的站在出口處,而是埋伏在附近。她觀察了一下,這西墻確實是一個圍堵與監視的死角,不得不在心中再次感慨楊啟志的狡詐。講真,前世她能活著,還真得感謝他的不殺之恩,而且,是兩次。

想到這裏,她決定今後無論哪一世都要在第一時間先殺掉他。待會,等他的“騎馬價值”利用完畢,必須立即一刀結果他。

看時辰,差不多進展到關鍵時刻了,她小心翼翼進入密道,全程躡手躡腳,不敢發出一點動靜。守在這裏這段時間,她並沒有看見楊啟志來,證明他已經提前潛伏在密道之中,大概是靠近陳梅房間的那一頭。若此時被發現,事情就變得覆雜,因為他的“騎馬價值”還在,她並不能一刀結果了他。總之,她必須保證不被發現。

密道很短,越靠近陳梅房間的那一頭,越能清晰地聽見房間裏傳來的聲音,更能準確判斷現在進行到了哪一個環節。

一會兒,只見前頭微微發出光亮,看樣子是矮櫃的門被打開,楊啟志和陳梅迅速互換了位置。此時,應該是“蓮兒”被困在裏屋、不敢伸手碰門、不知如何是好、身後忽然被抵上一柄劍的時候。

陳梅迅速潛入密道。這裏漆黑一片,只能聽見陳梅緊張疲憊而顫抖的喘息。蓮兒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握緊了手中的匕首,趁陳梅的喘息聲靠近之時,估摸著位置,對準她的心臟位置就一刀捅了下去。

連掙紮的喊叫都沒發出,只聽見陳梅撲通倒地的聲音。黑暗中,能感受到陳梅微弱的抽搐和掙紮,不多時,便漸漸緩去了。

蓮兒微微冷笑,直奔密道盡頭。躡手躡腳打開矮櫃的門,看見“蓮兒”正背對矮櫃,對楊啟志痛哭流涕,畫著前世的“大餅”。

由於矮櫃這頭面對著楊啟志,楊啟志看見密道門又被打開,而且出來的竟然是滿手沾血的曹鶯——不能說是有點驚訝,只能說是目瞪口呆。

趁他楞神的那片刻功夫,地上跪著的“蓮兒”眼珠轉轉,突然起身,拔出懷中的利刃,想要往他胸口紮去。

可身後的蓮兒哪裏會給她這個機會,搶先一步上來,猛然一刀紮進了“蓮兒”的後背。然後不由分說,果斷用眼神示意他快走。

望著面前手持利刃險些襲擊的“蓮兒”,再望著面前救了自己一命的“曹鶯”,他再一次目瞪口呆,眼前的局面恐怕是他“這幾輩子”以來最吃驚的一次。

黑暗的密道狹窄逼仄,他還險些被陳梅的屍體絆了一跤,也幸虧“曹鶯”淡定地一把將他拉住。恍惚間,似乎是英雄救美的性別倒轉版本。

走出密道,“曹鶯”又淡定地掏出一塊布擦了擦手上的血,二話不說,扔給他,用眼神示意也擦一擦身上。

望著面前無比淡定、人狠話不多的“曹鶯”,他正欲開口質問這是怎麽回事,卻被“曹鶯”迅速搶去了話茬:“抱歉,我接受不了陳梅的存在,她幫了你這麽大一個忙,你們合作如此愉快,你要說以後不讓她做你的女人,你自己都不信吧?”

什麽?!

只怕真正的曹鶯向天再借五百年都不敢這樣對他說話。但蓮兒實在不知道編什麽借口,只能這樣先糊弄一下,說自己是來殺陳梅的。總不能說自己是來殺“蓮兒”的吧?

在他又一次企圖開口的時候,蓮兒又迅速搶去了話茬:“我知道你一匹馬帶不下兩個人,就算我不殺她,你也會殺她,因為她的屍體出現在這裏最多會被理解為內訌,不會暴露你的身份,而我不管是活人還是屍體,出現在這裏都會暴露你的身份,害死你背後的黨羽,讓你的奪權之路更加艱難。”

在他第不知多少次企圖開口的時候,蓮兒又迅速搶去了話茬:“所以你現在其實要感謝我幫你解決了陳梅,否則你還得自己動手。萬一到時你再一個心軟,讓陳梅像剛才的蓮兒一樣把你反殺了,你該如何是好?”

他已經被“曹鶯”震驚到無以覆加,又想說什麽,卻又被蓮兒迅速搶去了話茬:“少啰嗦,先帶我走,回去再感謝我也不遲。”

他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他當然明白她說的所有道理,只是所有要說的都被她搶去了,要做的也被她搶去了,他第一次感到被一個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間的滋味。

不論怎樣,現在他不能拿她怎樣,只能按計劃帶上了這個奇怪的“曹鶯”,一並離去。

蓮兒冷笑。隨他上馬。心道,現在,你還活著只不過是因為還有“騎馬價值”罷了。

轉頭,到了荒山野嶺。

熟悉的景象映入眼簾,但回去的路似乎不那麽順利。蓮兒畢竟是剛醒來就在曹鶯的身體裏,還從未從外面走回來過,光是順著絡腮胡離去的方向從這裏走出去,就兜兜轉轉繞了好久。盡管她出去的時候已經很努力在記回來的路了,可現在要她輕車熟路地找回去,也絕非易事。

“這裏沒辦法騎了,下來吧。”兩人走到一處山坡,他首先下了馬,又將她扶下來。

蓮兒一邊下馬,一邊盤算,是時候結果他了。

他四下望望,陷入迷茫,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她,“這裏要怎麽走?”

蓮兒還盤算著用什麽姿勢殺了他呢,自然懶得回答這種問題,卻又不能不回答,引起警覺,所以還是得回答。可是又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心一橫,幹脆裝出一副冷酷的樣子反問道:“你不知道嗎?”

他兩手一攤,“我寫給阿富阿貴的地址,只是照搬阿喜給我的描述,這裏我一次也沒來過,你何苦為難我?”

見他一直盯著自己,蓮兒也不敢輕舉妄動,刀藏在胸口的衣服裏,正面拔刀硬剛成功率太低,不太現實。可是不認識路又會被看出破綻,讓他更加警覺,於是蓮兒只好裝作不假思索的樣子,埋頭胡亂朝一個方向走去。

他連忙牽著馬跟上,像一個小跟班。直到這裏,故事都還挺像“英雄救美”的。

蓮兒一邊走著,腦子裏一邊構想什麽時候殺了他。現在他始終跟在身後,保持兩三米距離,想迎面沖過去突然殺人可行度不高。可若以現在的姿勢一直走下去,恐怕也找不到機會讓他背對自己,該如何是好?

就這樣走了一陣,她滿腦子都是以什麽姿勢殺了他,不知不覺走到了一條死路上。他似乎發現了問題,在身後道:“我印象裏怎麽應該不是這樣走?”

蓮兒猛然一驚,發現走錯了路,忙剎住腳步。正尷尬不知該如何解釋,幹脆脫口而出:“對了,我差點忘了,你現在已經幫我成功脫險,既然前面都不能騎了,你其實可以不用再送我了。”

豈料此話一出,反而引起了他的懷疑。他困惑地上下打量她一眼,“我沒聽錯吧,你居然想趕我走?”

她連忙尷尬地笑笑,“前面還有很遠的路要走,你費那麽大力氣送我,會太麻煩你的……”

“麻煩我?”他停下腳步,竟笑出聲來,“這是我聽你說過最好笑的話。現在外面滿城都是追兵,你讓我在這個風口浪尖一個人出去,是嫌我活太久嗎?”

“不……”她還想解釋什麽,卻發覺此言甚是——她還真的就是嫌他活太久。

這家夥,怎麽這麽難殺?她的手裝作無意開始往胸口的衣服裏緩緩移動,腦子裏迅速思考著二人的距離與接下去的姿勢。

他緊緊盯著她,盯得她背後發毛。好一會兒,突然道:“曹鶯,你怎麽現在跟蓮兒轉世一樣?”

蓮兒一驚。掏了一半的手也僵在了半路。這問題,她竟全然不知該如何作答。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話一出口,便又後悔,這話就好像犯人在問“你是怎麽發現我的”一樣傻。

果然,他不假思索道:“自從你來到陳梅家,一直到現在,整個人就差把‘我是蓮兒’寫在臉上了。”

她心裏抖了一下。前世明明是和楊啟光約好,不管變成什麽樣都要認出她,結果率先認出她的竟然是前世的仇人。

她隱忍深邃的眼神叫他好生熟悉,恍惚間,雖是曹鶯的面孔,剛剛被殺死的蓮兒好像又站在了面前。他開始懷疑眼前的時空,也不再相信任何的所見。仿佛身在一個虛幻的境界。

“到底怎麽回事?”他緊緊盯著她,目光越來越困惑,也越來越警惕。

蓮兒裝作整理衣襟,克制內心的慌亂,“你怎麽確定你以前就很了解我呢?”

“你不是曹鶯。”他很肯定地搖頭,“你到底是誰?是用了什麽易容術嗎?”

“我怎麽就不是曹鶯了?”蓮兒故意朝他靠近兩步,在臉上用力抹了兩把,以證明沒有用什麽易容術。——當然她的目的在於方便拔刀殺人。

他卻不中計,連忙也後退兩步,跟她保持距離。兩人就這樣隔著兩米對視了片刻,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怪異的氛圍。

“帶我去你那裏。”他突然道。

這語氣完全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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