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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喉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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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喉一擊

陳梅如驚弓之鳥,身子抖了一下,連結實的床板都被抖得咚的一聲。定睛一瞧,才知道這推門進來的人只是采蘋。

采蘋進來直奔屋中的桌子,看起來是要收拾桌上的茶杯與碗碟,可她手中卻提著一個挺大的布兜,像是不小心,“啪”的一聲,這布兜掉在了地上,裏頭的東西散落出來。

只見那裏頭散落一地的都是針線,那些白色的棉線上竟沾染了斑斑血跡,還有一塊沾染斑斑血跡的抹布。那些血跡都已經變成褐色,看上去陰森恐怖又觸目驚心。

“啊……”陳梅驚呼一聲,下意識把身子往墻角縮得再緊了一些,她當然認得這個布兜,這便是“奴隸表演”那天,她親手給王春華遞上的布兜。

采蘋一拍腦袋,似乎剛剛註意到,“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讓田小姐受驚了,這是奴隸王春華生前練習用嘴穿針引線時用過的物品,我正想扔了呢,這不,手上還要收拾碗碟,一時難以兼顧,沒想到它散落出來,無意讓田小姐受驚,真是抱歉。”

陳梅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眼前立即浮現起王春華跪在地上叼著針線,嘴角、口舌被紮得鮮血淋漓的樣子,不禁又倒吸一口涼氣。

采蘋裝模作樣蹲下身,不緊不慢收拾著散亂的針線,那些針線七零八散,逐一撿起來十分費力,采蘋也樂在其中,一根針一根線,慢條斯理地撿起,一邊撿一邊有意無意說著:“田小姐知道為何這奴隸能練就這一身用口舌穿針引線的絕活嗎?孟郊誠不我欺——‘擊石乃有火,不擊元無煙’,只要打得夠狠,什麽本事都能給她練出來。我每天用漏壺給她計時,若在規定時間內沒有穿完規定的針數,少穿一根就要用針紮一下嘴臉,少穿兩根就要紮兩下,少穿三根就要紮三下……這奴隸嚇壞了,只得夜以繼日的練習,有時候知道一覺睡醒就要考試,晚上都不敢睡覺,也要勤學苦練呢!這不,這絕活很快就練出來啦!哦,你看這塊布……”

采蘋故意抖落起地上那塊血跡斑斑的布,將它攤開,讓陳梅看得更真切一些。

陳梅已經嚇得退無可退,只得面色慘白地哀求:“快收起來,快別說了!”

采蘋當然不會罷休,一邊慢條斯理地收拾,一邊得意洋洋道:“這塊布就是她那時候擦嘴巴上的血用的,有時候她被我們紮得鮮血淋漓,血流出來,妨礙舌頭敏感度,也會影響穿針速度,所以必須一邊練習穿針,一邊在旁邊備著這塊擦血用的布,否則臨時找布擦血是來不及的……”

“別說了……”陳梅捂住耳朵,不想再聽下去。眼前仿佛又浮現起那幅慘烈的畫面。

采蘋笑了下,繼續刺激道:“哦對了,有一次為了懲罰她,華亭郡主命我在她的舌頭上穿了一個洞,那段時間,她說話都只能大舌頭,像含了塊蘿蔔,再加上那嘶啞的嗓音,那副模樣真的是好好笑呢……”

“別說了。”陳梅緊緊抱著腦袋,身子已經蜷縮到不能再蜷縮,聲音也越來越虛弱。

見陳梅一副瀕臨發瘋的樣子,采蘋得意不已,要知道蓮兒就是這個目的,這才短短五日,就能逼瘋陳梅,這喜訊告訴蓮兒,不知蓮兒得有多開心呢。這麽想著,越是繪聲繪色地說了起來:“你知道這奴隸王春華的親娘趙澧蘭是怎麽死的嗎?那可是已故禮部尚書趙松與皇後長姐李懷瑾的嫡長女。結果在王家,被蓮兒使了個計謀,害她被鎖在屋裏活活餓死,臨死前,蓮兒還餵了她一碗大糞呢!哈哈哈……”

殘暴、惡心,變態至極,陳梅崩潰不已,她把頭埋在膝蓋上,只剩痛苦地搖頭,連開口反駁的力氣也沒有了。

采蘋掩口輕笑,慢條斯理地收拾好地上的針線包裹,站起轉身,又慢條斯理地收拾起桌上的茶杯碗碟,嘴裏還不停道:“這母女倆的死法是不是很像呢,誰叫她們仗著自己身份尊貴,又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就奪走屬於蓮兒的一切,呵呵,必須用最殘酷的方式,才能讓他們意識到,惹蓮兒,你們惹錯人了!”

采蘋像是在罵趙澧蘭和王春華,卻故意說“你們”,顯然是說給身後的陳梅聽。采蘋一邊冷笑,一邊收拾好東西,慢條斯理地轉過身。她相信若這樣再刺激幾日,陳梅離瘋也就不遠了。

誰知就在采蘋回身的一剎那,忽然發現面前立著一道身影——那原本縮在床角的陳梅不知何時竟出現在身後!

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采蘋失聲驚叫,只見面前寒光一閃,脖子上傳來一陣令人窒息的劇痛。

采蘋痛苦地捂住脖子,張大了嘴,被割斷的喉嚨裏卻只能湧出鮮血,說不出半個字來。很快,她就失去意識,軟綿綿地栽倒在地,只剩血泊中無意識的抽搐。

“我叫你別說了,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陳梅渾身顫抖,對著采蘋的屍體,竭力克制顫抖的喘息。手中,那片白瓷杯的碎片還在往下滴著鮮血。

她大腦一片空白。當看到采蘋倒在血泊中,抽搐越來越微弱,她這才意識到,一切已無法收場了。她一時激憤,竟把采蘋給殺了。

楊啟志的計劃,又被打亂了。

另一頭,西京一處尋常住宅。

四個男人圍著角落裏的一張床,面上都是一副手足無措的表情。

“已經五天了……這可如何是好?”

有人上前試著推了推床上的男人,“李志,你的心情我們都能理解,可你別怪我說話直,我們這趟來西京,任務是很緊急的!”

“是啊,你還有幾項安排沒告訴我們呢,我們也不敢隨意行動。”

“事情我們去辦,這都不要緊,可有些情報只有你掌握著啊,我們這個團隊沒了你可不行啊!”

“五天了,你就喝過幾口水,還是兩天前的事了,你這樣下去會死在這兒的!你的心情我們都能理解,但你好歹也要活下去,才能為公主報仇吧?”

士兵們望著躺在床上披頭散發、兩眼呆滯的李志,陷入了為難。現在的李志,和前些日子被嚇傻的鄭通別無二致。

他們坐在床頭,苦口婆心道:“我們這趟的行動是至關重要的,你想啊,我們張貼小報、發出檄文,向京城百姓抖落出紅河灣之戰真相、制造時疫真相、峒山陰謀真相、李敬亭‘謀反’真相、黃河決堤事件真相等一系列真相,肯定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動搖民心啊!到時候,楊啟光肯定坐不住了,這不就正中我們下懷嗎?”

李志目光呆滯,不為所動。這些話,這些天他應該已經聽了一百遍。

突然有士兵一拍腦瓜,坐在床頭道:“對了,我們散布的內容還可以加上一條,聲討‘妖女’柳如蓮!”

李志的目光似乎微微動了動。

士兵想了想道:“我們就這樣說,妖女柳如蓮‘決堤黃河,坑害百姓,狼子獸心,天理不容’,‘橫賦暴斂,虐於一國’,‘弒父弒君,篡改聖旨,楊啟光繼位不正’,‘賊殺皇室子孫宗族殆盡’,‘淫刑峻法,暴殺無辜’……公布她數條罪名,再稱‘四國同盟會’的到來是‘吊爾民之困苦,覆周國之榮興’,定使民心動搖。中原的苛政與動亂,我們不都是一路見證過來的嗎?西京的文字獄和內鬥成瘋,肯定早就有一批百姓厭倦,敢怒而不敢言,我們這樣在天子腳下‘動土’,我相信肯定會有煽動力與號召力的!”

“李志,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李志的手指頭也微微動了動,眼底開始有一絲光芒閃爍。

“快給他拿水來!”士兵們見狀,忙端上一碗水送到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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