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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人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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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人畫像

周國。宮中。

“李祥,聯合太醫院院使院判偷減藥材,弒君之罪,罪不容誅;禮部尚書韓鼎,太醫院直屬上級,連坐問斬;大理寺卿許駿,‘浦王滅門案’偵查不力,影響惡劣,即日問斬;都禦史施鋮,反對決堤政策,且未提出更佳決策方案,削職返鄉。”

安排完這一切,蓮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朝中楊啟志黨羽太多,不便一齊處理,先小小的收拾兩個,再觀察其他人的動作。

李祥與韓鼎萬萬沒想到,蓮兒竟會這麽快就來了一出過河拆橋。禮部還在忙著操辦大行皇帝之事,哪裏想得到就在這國喪關頭,蓮兒還會急著把他們滅了。

二人大驚失色,卻為時已晚,回天乏術。自此,朝中再無知曉蓮兒過去“黑歷史”的人。

楊啟光看著蓮兒迷人的微笑的側臉,再一次深深陷了進去。如此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女人,怪不得人人都覬覦著她。只是一想到楊啟志那醜八怪也曾占有過她,他就不由得怒火中燒。

他腦袋一拍,忽然道:“蓮兒,你那把‘惡靈纏身’,要是能找到就好了。”

“什麽?”蓮兒一楞。

楊啟光咬牙切齒道:“若能用巫蠱之術,令楊啟志重生,再立即將他丟入窯爐狠狠燒死一遍,再不停地重生,再給他立即丟入窯爐,永世無窮地循環燒死才好。”

蓮兒眼前浮現起那把壺的模樣,眼底有淡淡的憂慮。這把落於仇人之手、帶有詛咒的“惡靈纏身”,始終是她的一樁心病。

不過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狹窄陰暗的通道,兩側是一間間狹小的牢房。斑駁的墻面,地面鋪了一層薄薄的稻草,空氣中彌漫著潮濕骯臟的黴味。

蓮兒來到獄中,特地“探望”沈晉之。她穿著一襲素衣,不施粉黛的臉龐依然清秀而端莊,在這陰暗潮濕的牢房,與沈晉之備受折磨遍體鱗傷的老臉映襯下,顯得格外美麗動人。

“沈晉之啊沈晉之,你一把年紀,若是早些辭官歸隱,也不至於落得今日田地。”蓮兒好聽的聲音回蕩在這牢房裏,顯得格外幽深可怖,神秘莫測。

一段時間不見,沈晉之在嚴刑虐待與忍饑挨餓之中瘦成了皮包骨,渾身上下再也找不出昔日六部之首堂堂吏部尚書的威風。他連站也站不起來了,只能躺在地上,靜靜聽她說著,一言不發,偶爾喉嚨動一動,發出一聲蒼老的喘息。

“近日成山王即位,過不了多久便要正式登基,”蓮兒輕挽額邊秀發,模樣溫婉而美好,“他心地善良,始終記掛著沈大人,囑咐我一定要在大赦天下之前,就讓你告老還鄉。比別人都早一步呢,是不是待你很寬厚?”

沈晉之不語,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蓮兒皮笑肉不笑道:“我的辦事效率也是極高的,這不,今天,我就來放你回去了。你甚至不用自己走,我會將你的頭和你的身子放在同一個包裹裏,寄給你家鄉的父母。這樣的‘告老還鄉’方式,是不是待你很寬厚呢?”

沈晉之心裏一沈,卻不感到意外。他已經受盡折磨,早點死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他的喉嚨裏發出一聲蒼老沙啞的慘笑,顫顫巍巍道:“楊啟光,你也別得意得太早。”

楊啟光作為親行祭禮又要忙於政務的新帝,今天並沒有跟著蓮兒一起過來。蓮兒微微皺眉,不想再聽到這蒼老沙啞的聲音,轉頭示意來人動手。

那蒼老沙啞的聲音還在繼續:“我的失敗,還只是一家之敗,微不足道,而你楊啟光,你的所作所為,會讓周國成為歷史上最大的一個失敗者,成為普天之下最大的笑話。”

沈晉之躺在地上,對著天花板,說完最後這句,便沒有力氣再說話,更沒有力氣再掙紮,很快,就被侍衛像拖抹布一樣拖走了。

陳國。

河道決堤,洪水滔天,國難當頭,所有的力量都用於撤離群眾。即便如此,大多數地區還是亂作一團,尤其是那些已經被淹沒的地區,根本無人顧及。

陳王一行人撤離先前的臨時據點,來到新的臨時據點。這裏已經離昔日的王城有好幾日的車程了。雖然他們消息得知得最早,撤離得也早,沒有經歷洪水肆虐的慘狀,但眼下的局勢也不容樂觀。

士兵指著地圖分析道:“大王,依據引爆點和水流走向分析,我們還應該繼續往北撤離,必須在一日之內到達江灣、二日之內到達殷高、三日之內到達淞發以北才行。”

陳王捂著心臟,面色十分痛苦。趙鐸看了一眼陳王,憂心忡忡道:“恐怕我們走不了那麽快了。路況顛簸,大王身子吃不消,一日之內到達江灣就很難,更不用說三日之內到達淞發以北。”

“那該如何是好?”

趙鐸想了想,“我們可以先去附近最高的山脈暫時安置、修整兩日,補給一些物資過來,再派兵或船來將我們送到北面。附近最高的山脈是孤山,依據水勢,至少無法淹沒孤山,只要我們先去孤山,就可以暫時安頓一下了。”

“就去孤山,趕緊去孤山吧。” 陳王捂著胸口道。

計劃不如變化快,一行人馬立即收拾東西,護送國王準備啟程,直奔孤山。陳王回頭望了一眼這臨時據點,臉上寫滿憂傷,知道這些很快也即將被淹沒在滔滔浪潮之中。只可惜,現在不是可惜這些故土的時候了。

約莫兩個時辰,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附近最高的山峰孤山。

孤山並不算好爬,山勢陡峭,歧路頗多。泥路曲曲彎彎,百步九折縈繞著山巒,頗有“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的味道。讓人不覺想起李太白的那一句——“其險也如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

士兵們輪番攙扶、架著、擡起陳王,要往山頂上爬去,只有到達山頂,才可以暫時松一口氣。

盡管被人擡著,陳王還是覺得晃來晃去,身子有些吃不消了,喘著粗氣道:“我看我們也爬了一會了,能不能就在這裏先停下?”

“可以是可以,不過不能歇息太久,”趙鐸指著這一帶道,“現在我們人手不夠,也不太容易測算這裏在多久時間內屬於安全區域,為防萬一,稍作歇息後,還是繼續往上爬比較穩妥。”

陳王望著眼前高聳的山脈,憂心忡忡。此番行程雖有短短幾日籌備,仍太過倉促,人手與物資均不足,就算爬到山頂,也不是長久之計。越是這樣想著,他的心也忍不住抽痛起來。

“不好,大王似乎發病了。”

侍衛們註意到他痛苦的神色,忙叫大夫。近日陳王發病頻繁,所以出行隊伍之中配備大夫隨時準備急救。

大夫立即趕到身旁,就地行醫,可即便如此,陳王的臉色還是越來越差,甚至開始發紫。

大家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陳王就這麽一點點失去了生命體征,短短一會功夫,便咽了氣。

群龍無首,陳王的幾個兒子也不在這一支撤離隊伍中,眾人手足無措,亂作一團。趙鐸忙站出來道:“既然已經爬到了這裏,眼下還是繼續向上爬比較穩妥,不論是知會他人或是補給物資、繼續北行,我們至少要先把命保住,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

於是人們對陳王屍首默哀一陣,行了個禮,便匆匆找了塊布包裹起來,七手八腳擡起,一邊扛著一邊繼續往上爬。一路上安安靜靜,誰也不說話。大家都知道,自陳國建立以來,這還是死得最窩囊的一個帝王。

王春華也在這一支撤離隊伍裏。她緊隨其後,吭哧吭哧往上爬著,望著眼前的峭壁危巖與百步九折的彎曲泥路,心中不由得擔憂:那疏散百姓的李志,現在是仍在堅守,還是已經被洪水沖走了,屍骨無存?

遙遠的另一頭,周國,紫霞宮。

“探望”完沈晉之,回宮的蓮兒,手持著一張畫像,陷入沈思。

只見這畫中女子梳著垂髫結鬟髻,眉毛彎彎如遠山,眼睛明亮而有神,鼻梁挺直,唇紅齒白,流露出一種溫婉而聰慧的氣質。可不就是王春華的畫像?

“前些日子,大行皇帝駕崩前,鄭仁之子鄭通曾經日日流連於前街的天香樓,手中拿著一幅畫像,說要找到這個人,據鴇母回憶,這名女子幾個月前曾在天香樓做過一段時間的妓女。我們已經調查過了,雖然這幅畫像畫的是住在東大門那邊的秦家二小姐,但天香樓那個妓女並非秦二小姐。這幅畫像是我們派其他妓女找鄭通借來畫像後,臨摹而成的……”

阿富、阿貴站在面前,匯報著這張畫像的來龍去脈。

蓮兒盯著這張畫像,心中冷笑:王春華,我還沒有好好折磨你,怎麽會讓你輕輕松松躲去青樓就脫離我的控制呢?

望著畫像中昔日仇人的面孔,蓮兒盤算一陣,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轉眼,阿富、阿貴又來到了關押著楊啟志的那處四合院,將同樣的信息告知於他。

望著畫像中蓮兒昔日仇人的面孔,楊啟志沈思一陣,心中也萌生了一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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