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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文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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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文覺醒

楊啟文怎麽又回來了呢?

其實,剛剛從這裏氣鼓鼓地跑出去,他已去找過一次皇上理論了,顯然無濟於事。丁昌、丁若蘭的廢黜,本身對皇上影響也不大,皇上早已把這兩人拋在腦後。何況今日是楊啟光與蓮兒大喜的日子,皇上根本懶得聽到這些觸黴頭的消息,三言兩語就讓下人把楊啟文請出去了。

楊啟文悻悻而歸,作為堂堂一個王爺,竟沒有人可以聽他一句話,他正滿腹怨氣無人發洩,直接打道回府又太窩囊,想起剛剛自己看到屍體嚇得面色慘白跌坐在地的窘相,他想想覺得面子丟大發了,氣得又折回司膳司,打算大鬧一場,懲罰幾個辦事不力的家夥,一雪前恥。豈料就在這時碰上了蓮兒,又豈料蓮兒竟要將丁若蘭做成人肉包子!於是就發生了開頭的這一幕。

楊啟文氣得直跺腳,指著蓮兒:“柳如蓮,虧我以前還把你當朋友,你怎麽可以做出這樣心狠手辣的事!想來當年那王厚德家,四女王春藝毒發身亡,也是你的‘傑作’吧?”

蓮兒連正眼都沒瞧他,也不正面回答問題,只道:“端王,四平公主與東珠郡主早已並非舊時身份,我做的這一切,都是有法可依的。”

“法?你還好意思說‘法’?醢刑早已被律法廢除,你現在要制人肉包,豈不就是觸犯律例?”

“哈哈!”蓮兒笑了,笑聲如此清脆好聽,“端王,丁若蘭可是自盡的啊,將其屍體制成肉包,可算不得醢刑,究竟是我不懂法還是你不懂法啊?哈哈哈……”

她的笑聲在他眼裏如此刺耳。確實,將自盡的屍體制成肉包,不能算醢刑,但楊啟文總覺得哪裏不對。但他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他被情緒操控,只感到憤怒。他拳頭攥得咯吱作響,卻發現拿蓮兒半點辦法也沒有,現在的蓮兒,“去天尺三”,任何人在她面前都非常的被動。

他又開始耳鳴、頭暈。他聽見蓮兒以“端王身體安康”為由命下人送他回府,也看見丁若蘭面目全非的屍體從庫房被拖了出來,然後,當著四平公主的面,下人們手起刀落,大卸八塊。

他想阻止,但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沈重。那股血腥味又彌漫開來,比剛才更甚,熏得他幾欲反胃,他踉蹌著,眼前又冒起了金星。下人們見狀,連忙架住他。

腦海中浮現起以往的一幕幕,從前,他與四兄楊啟光交好,但不知何時——可能是從蓮兒出現的那一天起,他們之間的世界變得微妙起來。兄弟倆的關系似乎不再由二人自己決定。

即便如此,他也從未料過他會與楊啟光鬧翻。他們兄弟再怎麽,血濃於水,年紀相仿,從小一起玩耍,怎麽可能說鬧掰就鬧掰呢?

可是就在此刻,他忽然意識到,蓮兒不是他哥,沒必要對他客氣,她幾乎是橫在兄弟倆之間的一塊絆腳石。他意識到自己已經深陷一個死局,現在的蓮兒已經無所顧忌,他卻別無他法。這曾經想都不敢想的事,現在就發生了。

他的腦袋發脹,眩暈感讓他很想作嘔,他想大聲呼救,也想沖到蓮兒面前爭個勝負,可是身體越來越不爭氣,眼前的金星越來越多,耳畔的聲音仿佛天邊傳來一般,漸漸地,便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不好,端王又暈血了!”眾人驚呼。

蓮兒一如既往的冷靜:“還不趕快把他扶回府上,讓太醫好生救治?”

“是。”下人們忙七手八腳地擡著楊啟文軟綿綿的身子。

……

不知過去了多久,像一年那麽漫長。端王府上。

“雖說暈血是正常現象,但端王所受刺激過大,建議近日無事便少出門,多多調養……”

仿佛天邊傳來了陣陣聲音,從很遙遠的地方。太醫和王府的仆人們背對著病床,交代著照顧病人的話,沒有人發現楊啟文的小指頭動了動。

不知暈了多久,恍若隔世,他的意識在慢慢蘇醒。那些天邊傳來的聲音變得近了一些,又近了一些,終於,他的眼睛微微睜開了。

四周的環境是這樣熟悉,他這才知道,已經被送回了府上。原來一切都按照蓮兒說的,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他覺得好生諷刺。

太醫他們沒發現,還在交代著如何調養,他的腦子裏,剛才血腥的一幕幕仍在翻轉,轉得他還是有點想作嘔。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此時的自己面色有多憔悴。但是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他感覺自己必須行動起來,與蓮兒抗爭。一步步踩踏底線,今天只是個開端。

養尊處優做了十幾年的小王爺,這一覺,是該醒了。

他們的父皇現在五十多歲,身體每況愈下,楊啟光為了奪嫡做出了多少努力,楊啟文卻只是在背後當個小跟屁蟲。原先太太平平,當個小跟屁蟲便也罷了,可是現在,蓮兒竟明目張膽欺負到了頭上。他這個小跟屁蟲,也快當不下去了。

誰也不知道他醒了。趁太醫和下人們不註意,他卯足了力氣,翻身下床,胡亂套上鞋,抄起一件外套,就往外沖去。

“端王!”“哎呀,端王怎麽跑了!”……

身後傳來下人們焦急的吶喊,但很快就被健步如飛的楊啟文甩在後邊。

剛剛醒來,腦子還是很暈,但心中強烈的信念促使著他必須向前跑,逃離現有的一切。

皇城的繁華地段,坐落著一座府邸,占地面積極廣,四周環繞著古樸莊重的高墻。大門上懸掛著一塊匾額,上書“鄭邸”,字跡端莊大氣,彰顯出主人的身份地位。門前兩側的石雕威武雄壯,比起當年趙家宅院的繁榮盛景,有增無減。

快跑到這宅邸時,楊啟文氣喘籲籲地停下了腳步。他太累了,擡起胳膊擦著虛汗,今天他已經暈過去兩回,剛才跑步又使出了渾身力氣,現在的他體力透支到了極限,只差再一次暈倒了。

忽然,那扇紅色漆木大門從裏面吱呀一聲被拉開了。首先出來的是兩個仆人,把門開到最大,然後幾個轎夫擡著一頂四人轎子從裏面走出來。這轎子好生華麗,四周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百鳥圖案,側邊有兩扇雕花的小窗,一看便知裏面的人官階不小。

看見了不遠處的楊啟文,轎子裏的人命令仆人停下。

掀開簾子,裏面露出鄭仁的臉。他始終是那副看似和善、似笑非笑的表情,手中拿著一卷折扇,給自己增添了幾分儒雅的味道。

“端王。”鄭仁恭敬地從轎子裏走出,向楊啟文問好。

楊啟文跑得渾身冒汗,氣喘籲籲,而且剛剛暈過醒來,面色十分憔悴,一句話還答不上來。

鄭仁笑了,“端王這是在鍛煉身體啊,少年有志,好習慣,好習慣!這皇城之中,有這樣良好習慣的人可不多。”

楊啟文用袖子吃力地擦了把汗,喘著粗氣,剛想說什麽,卻又聽鄭仁說道:“臣這把老骨頭,其實才是最應該鍛煉身體的,這樣才能活得健健康康,老當益壯,為國出力,哎,無奈現在俗事纏身,不得不先行告退,日後有時間,一定與端王一同繞著皇城,跑它三圈!”

說罷,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端王您慢慢鍛煉,臣先行告退。”

還沒等楊啟文這口氣喘過來,鄭仁已經坐上車,漸行漸遠了。望著大門緊閉的“鄭邸”,楊啟文覺得有一股莫大的諷刺。

天色將晚,他剛剛在府上昏睡過去太久。望著漸漸西去的日頭,他想,這會兒楊啟光與蓮兒的婚事應該收尾了,從此,蓮兒不僅是華亭郡主,更是王妃,也成了他的嫂子。這本該是喜慶的一天,他卻無法為自己的四兄高興。他從來不善爭權奪利,無意奪嫡,但是蓮兒的出現,攪亂了這一平靜的局面。不知不覺,像溫水煮青蛙一樣,將他的生存餘地擠壓得幹幹凈凈。

他在腦海中拼命回想,想找出某個舊識,或是關系最密切的權臣,卻悲哀地發現,他沒有親朋,沒有好友,所有的權臣都已倒向楊啟光那一邊。楊啟光現在全身心都是蓮兒,現在朝中任何人,都只能在蓮兒面前做一條俯首帖耳的狗,才能繼續生存下去。

楊啟文不好意思再待在這裏,只得往前走去,頹然離開了“鄭邸”的門口。

走出了一會兒工夫,忽然,一副面孔突然從他腦海中跳出來——他想到了另一個可能幫忙的人,不過,這個人並不是朋友,甚至可以說是敵人。

腳步鬼使神差地驅使著他,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處宅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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