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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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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挨打

把香灰從蓮花香座裏倒出,又用軟毛香灰掃輕輕撣了撣,放歸原處。

趙清不想讓人從任何蛛絲馬跡看出,自己在這個屋子待了多久,又哭了多久。此時她終於漸漸平覆了心情,擦幹眼淚,眼眶的紅腫也褪去了大半,掐著時間,似乎楊鵬、楊成祖他們也該訪友回來了。

對著銅鏡稍稍整理了下發髻與衣冠,趙清打開了屋門。

門外原本左右各站著一個丫鬟幫她望風,如今只剩下一個。趙清皺了皺眉頭,朝空的那邊掃了一眼,“她呢?”

那丫鬟笑道:“夫人,人有三急,她剛剛去解手啦,一會兒就回來。”

趙清松了口氣,面色仍裝作無事,平淡地“嗯”了聲,徑直朝堂屋走去。如果楊鵬、楊成祖他們回來,一定是會首先經過堂屋的。

從西北門走到堂屋門口,趙清便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待她走進去一瞧——楊成祖正赫然坐在屋子正中央,兩道冷冷的目光盯著她,一言不發。

她渾身一個激靈,手裏的絹子也險些沒捏緊。

楊成祖右手邊泡著杯茶,但他似乎沒有喝茶的心。他身邊並沒有別人,楊鵬不在這裏,也不見其他下人,只他獨自一人,看起來十分突兀。顯然,他已經回家有一段時間了,而那段時間她仍然在西北面的那間屋子。

心拎到了嗓子眼。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對她不利。

楊成祖開口,聲音平穩而中氣十足:“王春華找你做什麽?”

果然,她的擔心不是多餘,而王春華的擔心也不是多餘——預料到了這一切,也教過她那一套說辭。

趙清故作緊張,手揉搓著絹子,結結巴巴道:“……拿銀子。”

楊成祖冷笑一聲,站起身,緩緩踱步到她面前,偌大的堂屋,他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氣中,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跳上。

他望著屋外,緩緩道:“我們楊家辛辛苦苦賺取銀兩,是養趙家欲孽的嗎?”

“不是這樣的,”趙清慌忙解釋,“妾身也知,春華乃罪臣之女,不值得同情,但她近日竟淪落到了天香樓淪為娼妓,妾身實在同情,便拿了自己的一點微薄的貼身銀兩來救急,未敢動用一分一毫的楊家積蓄……”

話音未落,楊成祖已經一記耳光重重打在她臉上,整個屋子裏都回蕩著清脆的響聲。

——“你哪有自己的銀子!!!”

她被打得整個腦袋發暈,天旋地轉,踉蹌了幾下,終於還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真重啊!自她嫁入浦王府,還從未被動過一根手指頭,這第一次挨打,她就差點被打得閉過氣去。可想,他曾經心中對她埋了多少怨氣,多少恨意,統統發洩在今天這一巴掌之中。

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穿也穿不回去了。她知道,他們的愛情早就碎了一地,只是如今這一巴掌,讓她徹底回過神來。

他指著地上的她,像指著一堆惡心的垃圾,吼道:“你看看你,渾身哪一樣不是楊家的,哪一樣是趙家的?今天,你就是拆一根自己的骨頭給王春華,都沒資格!你哪有自己的東西!……”

一句句針紮似的紮在她心上,越聽、越哭,倒也麻了。

心底反倒升出三分慶幸——至少楊成祖信了這套說辭,至少王春華的策略起了作用,至少目前還沒有人知道王春華已經決定去陳國找趙鐸。只要能瞞住這一切,打死她也無憾。

被淚水洗過的眼睛,似乎更加明亮。曾經她比誰都怕死,現在忽然不怕了,之前想不通的許多事情,現在也豁然全部想通了。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

西京的街道依舊一派華燈初上的熱鬧景象,天香樓裏依舊紙醉金迷,只是這一切再也與王春華無關。

她騎著馬已經快要駛離西京,來到毗鄰的九陽。這是一片荒地,前方不遠處就有個小鎮,她打算就在小鎮上駐足一晚。

不過現在她實在有些累了,從未騎過這麽久的馬,累得頭暈目眩、眼冒金星,險些從馬背上摔下來。她不敢再死撐,忙在一處大樹根下停了下來。

靠著樹根坐了好一會兒,喝了點自帶的水,總算緩過了口氣。她擡頭望向天邊的月亮,楞楞地出神。母親趙澧蘭與她講嫦娥的故事似乎還是昨天,王家一家子其樂融融也仿佛還是昨天。後來發生的事實在太快,快到來不及眨眼,一轉頭,她已經淪落天香樓,再一轉頭,她又淪落得顛沛流離,餐風露宿。

淚水濕潤了眼角,就快要湧出了。就在此時,身後傳來沙沙的草叢被踩動的聲音,驚得她渾身一抖,立即回頭張望。

這裏遠離城鎮,全無燈火,只能借著些許星月的微光,她努力睜大眼,並未看見有任何人影,只見茫茫一片荒野。

她心想,也許那只是夜風吹過草叢的聲音罷!於是轉回頭來。就在回過頭的那瞬間,她渾身的血液都冰冷了——面前赫然立著一個黑影,距她咫尺之隔。

“啊……”她失魂落魄地尖叫,可還未叫出聲來,便被一把捂住了嘴。

那人的力氣奇大,將她口鼻全部捂得緊緊,完全透不過氣來,求生的本能讓她垂死掙紮,只不過掙紮了兩三下便力不從心,被死死控制在他身子下,使不出一點力了。

等她稍稍恢覆一點意識,只感覺那惡徒扒弄著她的衣衫,動作極其粗暴,她想大聲呼救卻喊不出聲音來。轉念一想,在這荒郊野嶺之地,就算大聲呼救又能如何,只會遭來更嚴酷的對待罷了。一想到這裏,她的意識似乎也清醒了些。

她以一種很奇怪的姿勢被壓在地上,軀幹幾乎動彈不得,掙紮無門,只有手和腳能小範圍移動。她忽然想起了什麽,咬緊牙關,悄然將手挪到靴子邊,費力地掏著,不一會兒,掏出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刃。

胳膊被按著,揮舞不出,她咬緊牙關,對著惡徒的手臂用力劃了下去。

突然的疼痛讓惡徒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抽回手,自然也就松開了她的胳膊。她明白機會轉瞬即逝,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對著面前黑影的胸腹就狠狠捅了下去。

因為壓在地上,惡徒沒能及時閃躲開,只聽一聲悶響,那分明是刀鋒紮破衣物又戳穿皮肉的聲音。她不知是否刺中要害,也知道接下來一定免不了兇猛的還擊,心咚咚咚狂跳著,迅速拔出刀,又狠狠刺了上去。

她就這樣拼命地紮了數刀,黑暗中,能感到溫熱的液體順著他的身體噴湧而出,噴濺在她手上、身上、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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