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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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不後悔
“福來？”郭嬤嬤一陣驚訝。
福來卻躲閃著眼神，似乎不敢直視旁邊的王春華，低下了頭，聲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大小姐。”
王春華是個明白人，他剛走進門來，她已對他心中所想一目了然。臉上牽起一絲慘白的笑，拉過郭嬤嬤，“郭嬤嬤，你不必帶我去趙府了，告訴我，娘的遺體如今安置於何處，我自行前去便是。”
“這怎麽可以？”郭嬤嬤惶恐道。
“不必多言，我都明白，”王春華努力保持著平淡的笑容，控制著情緒，“蓮兒把別人的銀子都給了，我也會把你的銀子給了，你在王家辛苦了一輩子，我不可能讓你就這樣空手而歸。如今王家已然滿門覆滅，只剩我和兩個姐妹茍延殘喘，你們留下來毫無意義。父親之前給我的銀兩我還存著，我這就帶你去拿…”
郭嬤嬤惶恐地連連擺手，“老奴的命已經與大小姐牽連在一起，大小姐的事就是老奴的事，只要大小姐不趕老奴走，老奴是絕不會擅自離開的！”
“行了，客套的話就不必再說了。王家已經成了這副模樣，我難道還要耽誤你們個人的命運嗎。”王春華苦笑，看了福來一眼，“你們和我一樣，都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我不可能讓你們把這輩子都犧牲在王家。”
福來被王春華看得十分窘迫，揉搓著手心漲紅了臉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兩眼悄悄瞄了郭嬤嬤一眼，似乎在示意什麽。
郭嬤嬤左邊看看，右邊看看，不知該怎麽說才好。一跺腳，一把將福來拉著，拉去了屋外，匆匆走到屋後的院子裏。
“福來，你現在就要走嗎？”
福來撓了撓腦袋，“是啊，我們已經是全府最後兩個了。現在不走，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可是…”郭嬤嬤看了一眼王春華的房間，面露難色。
“大小姐不是說了嘛，她會把你最後的銀兩給你，你就讓她多給點，作為回鄉的盤纏，她一定會答應的。她都說了，你在王家勤勤懇懇一輩子，肯定不會虧待你的。”
“我不是因為這個…”郭嬤嬤還是面露難色。
“不然是因為什麽？”福來的眉頭皺了起來，“你不會真打算把一輩子都交給王家吧？王家都落魄成了這副德行，你上哪戶人家不比在這混著強？”
“我…”郭嬤嬤說不出話來。
福來又道：“再說了，你我也差不多到了該頤養天年的歲數了，告老還鄉是本分，留在這兒是勤奮。你虧待了自己一輩子，趁著如今還未完全老去，好歹也該善待一回自己。”
“你說的我都知道，不過…”郭嬤嬤猶豫許久，終於艱難道：“我還是不能回去。”
福來一雙眼瞪得老大：“我們不是說好一起走的嗎？”
“對不起了，福來。”郭嬤嬤紅著眼眶，不敢看他。
“你…”福來又氣又急，指著王春華的屋子，“你可不要以為大小姐說了那些漂亮話，你留下來伺候她她就一定會給你很多銀子，聽我一句勸，你若指望留下來會拿到更多的銀子，那還是省省吧，別貪圖那點利益，小心得不償失！”
“我不是為了銀子，”郭嬤嬤嘆了口氣道，“不全是為了銀子。主要是…大小姐她們太可憐了，特別是七小姐，瘋得厲害，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福來無奈道：“大小姐有趙家可以投靠，用不著你來擔心。至於五小姐、七小姐，她們是很可憐，不過關我們什麽事呢。你已經為王家付出了大半輩子，還要把一輩子都搭進去嗎？王厚德本來在朝廷的根基就淺，他現在一倒下，五小姐、七小姐就什麽也不是，可能連我們的地位都不如。為了這兩個人你用得著這樣操心嗎？”
“話雖如此，可是我也是親眼看著她們兩個長大的，今天我們若是這樣一走，她們就真的死定了。”郭嬤嬤為難地看了看院子外，王春葵房間的方向，“五小姐的兩只腳需要截肢，要請大夫來…”
“等等，你不會是說，你還要伺候她到完全康覆吧？”福來的眼睛又瞪得老大，指著王春葵院子的方向，“伺候她到康覆之後，她的生活還是不能自理，你還要伺候她一輩子？”
郭嬤嬤為難地咬了咬嘴唇，艱難道：“對不起，還是你先走吧。”
福來像被大冬天迎頭潑了一盆涼水，整個人僵住了。許久，才問道：“你確定你要留在這個鬼地方，照顧兩個不死不活的丫頭，任勞任怨，絕無怨言？你要清楚，整個府上就剩下蓮兒跟采蘋了，打碎‘鳳舞九天’的那日，就是她們栽贓陷害你，你差點都跟知秋一起被杖斃了！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還是怎麽，居然還敢繼續留在府上？”
想起那一天的栽贓陷害，郭嬤嬤不由得恨得牙癢癢。可一會兒，她又嘆了口氣，望著院子裏的那棵枯萎的冷杉，“今後的命運誰也說不清楚。不論今後會發生什麽，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就算後悔，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福來失望地看了她一眼，“這真的是你的選擇嗎？你真的不怕後悔嗎？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你後悔了，再來找我…”
郭嬤嬤狠狠心道：“你走吧，也不用浪費時間等我了。一個月的時間，恐怕七小姐還恢覆不了。”
福來僵著臉，費力地點了點頭，“那好吧，我走了。”
他不知道該用什麽話來作為最後的結束語，千言萬語到了口邊，終於也只化為了一句艱難的“保重”。
看著那個扛著布袋的背影愈行愈遠，化作一個小點漸漸消失在視線裏，郭嬤嬤抹了一把鼻子，在後院失落地呆立著，陷入久久的沈默。
等她調整好情緒，再次回到王春華房間的時候，屋子裏卻空空如也——王春華不見了！
她的心猛地一縮，驚出一身冷汗。剛才她與福來只是在屋子後頭一會兒工夫，並未聽到任何動靜，王春華竟然就在這時候，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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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來？”郭嬤嬤一陣驚訝。
福來卻躲閃著眼神，似乎不敢直視旁邊的王春華，低下了頭，聲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大小姐。”
王春華是個明白人，他剛走進門來，她已對他心中所想一目了然。臉上牽起一絲慘白的笑，拉過郭嬤嬤，“郭嬤嬤，你不必帶我去趙府了，告訴我，娘的遺體如今安置於何處，我自行前去便是。”
“這怎麽可以？”郭嬤嬤惶恐道。
“不必多言，我都明白，”王春華努力保持著平淡的笑容，控制著情緒，“蓮兒把別人的銀子都給了，我也會把你的銀子給了，你在王家辛苦了一輩子，我不可能讓你就這樣空手而歸。如今王家已然滿門覆滅，只剩我和兩個姐妹茍延殘喘，你們留下來毫無意義。父親之前給我的銀兩我還存著，我這就帶你去拿…”
郭嬤嬤惶恐地連連擺手，“老奴的命已經與大小姐牽連在一起，大小姐的事就是老奴的事，只要大小姐不趕老奴走，老奴是絕不會擅自離開的！”
“行了，客套的話就不必再說了。王家已經成了這副模樣，我難道還要耽誤你們個人的命運嗎。”王春華苦笑，看了福來一眼，“你們和我一樣，都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我不可能讓你們把這輩子都犧牲在王家。”
福來被王春華看得十分窘迫，揉搓著手心漲紅了臉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兩眼悄悄瞄了郭嬤嬤一眼，似乎在示意什麽。
郭嬤嬤左邊看看，右邊看看，不知該怎麽說才好。一跺腳，一把將福來拉著，拉去了屋外，匆匆走到屋後的院子裏。
“福來，你現在就要走嗎？”
福來撓了撓腦袋，“是啊，我們已經是全府最後兩個了。現在不走，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可是…”郭嬤嬤看了一眼王春華的房間，面露難色。
“大小姐不是說了嘛，她會把你最後的銀兩給你，你就讓她多給點，作為回鄉的盤纏，她一定會答應的。她都說了，你在王家勤勤懇懇一輩子，肯定不會虧待你的。”
“我不是因為這個…”郭嬤嬤還是面露難色。
“不然是因為什麽？”福來的眉頭皺了起來，“你不會真打算把一輩子都交給王家吧？王家都落魄成了這副德行，你上哪戶人家不比在這混著強？”
“我…”郭嬤嬤說不出話來。
福來又道：“再說了，你我也差不多到了該頤養天年的歲數了，告老還鄉是本分，留在這兒是勤奮。你虧待了自己一輩子，趁著如今還未完全老去，好歹也該善待一回自己。”
“你說的我都知道，不過…”郭嬤嬤猶豫許久，終於艱難道：“我還是不能回去。”
福來一雙眼瞪得老大：“我們不是說好一起走的嗎？”
“對不起了，福來。”郭嬤嬤紅著眼眶，不敢看他。
“你…”福來又氣又急，指著王春華的屋子，“你可不要以為大小姐說了那些漂亮話，你留下來伺候她她就一定會給你很多銀子，聽我一句勸，你若指望留下來會拿到更多的銀子，那還是省省吧，別貪圖那點利益，小心得不償失！”
“我不是為了銀子，”郭嬤嬤嘆了口氣道，“不全是為了銀子。主要是…大小姐她們太可憐了，特別是七小姐，瘋得厲害，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福來無奈道：“大小姐有趙家可以投靠，用不著你來擔心。至於五小姐、七小姐，她們是很可憐，不過關我們什麽事呢。你已經為王家付出了大半輩子，還要把一輩子都搭進去嗎？王厚德本來在朝廷的根基就淺，他現在一倒下，五小姐、七小姐就什麽也不是，可能連我們的地位都不如。為了這兩個人你用得著這樣操心嗎？”
“話雖如此，可是我也是親眼看著她們兩個長大的，今天我們若是這樣一走，她們就真的死定了。”郭嬤嬤為難地看了看院子外，王春葵房間的方向，“五小姐的兩只腳需要截肢，要請大夫來…”
“等等，你不會是說，你還要伺候她到完全康覆吧？”福來的眼睛又瞪得老大，指著王春葵院子的方向，“伺候她到康覆之後，她的生活還是不能自理，你還要伺候她一輩子？”
郭嬤嬤為難地咬了咬嘴唇，艱難道：“對不起，還是你先走吧。”
福來像被大冬天迎頭潑了一盆涼水，整個人僵住了。許久，才問道：“你確定你要留在這個鬼地方，照顧兩個不死不活的丫頭，任勞任怨，絕無怨言？你要清楚，整個府上就剩下蓮兒跟采蘋了，打碎‘鳳舞九天’的那日，就是她們栽贓陷害你，你差點都跟知秋一起被杖斃了！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還是怎麽，居然還敢繼續留在府上？”
想起那一天的栽贓陷害，郭嬤嬤不由得恨得牙癢癢。可一會兒，她又嘆了口氣，望著院子裏的那棵枯萎的冷杉，“今後的命運誰也說不清楚。不論今後會發生什麽，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就算後悔，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福來失望地看了她一眼，“這真的是你的選擇嗎？你真的不怕後悔嗎？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你後悔了，再來找我…”
郭嬤嬤狠狠心道：“你走吧，也不用浪費時間等我了。一個月的時間，恐怕七小姐還恢覆不了。”
福來僵著臉，費力地點了點頭，“那好吧，我走了。”
他不知道該用什麽話來作為最後的結束語，千言萬語到了口邊，終於也只化為了一句艱難的“保重”。
看著那個扛著布袋的背影愈行愈遠，化作一個小點漸漸消失在視線裏，郭嬤嬤抹了一把鼻子，在後院失落地呆立著，陷入久久的沈默。
等她調整好情緒，再次回到王春華房間的時候，屋子裏卻空空如也——王春華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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