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斷肉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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筋斷肉爛
“輕點輕點！哎喲餵…天啊，疼死了！…”
梳妝臺前，孫氏正看著丫鬟晚晴給王春菊換鼻子上的藥。曾經放著胭脂水粉、眉黛唇膏的梳妝臺上，如今被一堆沾血的毛巾堆滿了，看上去觸目驚心。丫鬟晚晴小心翼翼，哆嗦著手，想要拿出塞在她鼻孔裏的藥，可只是稍稍一碰，王春菊就慘叫連連，快要把人耳膜都震破了。
每一聲都剜在孫氏的心頭，心也像女兒的鼻孔滴血不止。已經上過了溫和的止痛藥，可還是止不住王春菊的疼痛。孫氏站了一會兒，實在聽不下去那慘叫了，上前一步阻止了晚晴，“晚晴，你還是算了吧，我來給她換藥，也許她會舒服點。”
晚晴正巴不得這樣，生怕弄破了王春菊鼻梁裏什麽細碎的軟骨，定要被孫氏責罵了。嘴上卻推辭著：“三夫人，這些雜事就由奴婢來做好了…”
話音未落，手裏的毛巾、鑷子和藥就一把被孫氏奪了過去，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來做這些事，可不得把春菊疼死。”
晚晴乖乖閉上了嘴，自覺退去了一邊，看著孫氏上藥。
孫氏上藥的情況並不比晚晴好出多少，她的手也在打著哆嗦，動作更為小心翼翼，還沒碰到王春菊的鼻子，她自己鼻尖上就先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珠。王春菊也不好受，看著母親捏著鑷子在慢慢靠近，仿佛都預感到了即將到來的劇痛，嚇得緊緊閉上眼睛，抿著嘴巴，渾身的肌肉都繃得不能再緊。
孫氏深深呼吸，平息著哆嗦的手，心一橫，以極快的速度伸進王春菊鼻孔裏，把裏頭那塊沾滿血的棉花藥團抽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
像殺豬一樣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了整間房，屋頂都快要被掀破。王春菊捂著鼻子，痛得眼淚直流，一下子沒坐穩，摔倒在地上，直在地上打滾。
孫氏和晚晴忙上前扶住她，可兩個人都按不住她。她拼命在地上直打滾，鮮血滴滴答答混著淚水灑了一地。孫氏心疼得也一下子流出淚來，哽咽著道：“怨我，都怨我，在鎖春園的那一天，我就算拿把菜刀把老夫人他們一齊砍了，也要逃出來救你們…”
“噓，快別說了！”身後的王春葵忙制止了，只見她坐在床上，兩條腿像絲瓜一樣蕩在床沿邊，那一雙腳被細布包裹著，滲著觸目驚心的鮮血，令人不忍目睹。自從她被打腳、妹妹被打斷鼻骨，已經是第三天了，兩人的傷勢絲毫未有好轉跡象，她的兩只腳被打得筋骨盡斷、皮肉糜爛，即使已經做了充分的醫治，由於傷口面積過大，傷勢過深，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感染、化膿、腐爛，整間屋子都彌漫著她兩只腳皮肉腐爛產生的惡臭氣味，讓正常人聞了都要產生嘔吐的念頭。
王春葵緊張地瞄了一眼門口，見門外沒有人影晃動，許久才松下一口氣，“娘，以後這樣的話，你可千萬別再說了，那蓮兒就是個妖女轉世，誰知道她會不會有一雙順風耳？你不會以為，在自己屋子裏就是絕對安全的吧？”
這麽一說，孫氏也緊張起來，抹了一把眼淚，輕嘆道：“想不到，這個家中竟沒有一處能容得下我們的角落了。”她望了望王春葵的那雙腳，鼻頭又是一酸，“蓮兒說是只拿戒尺責打幾下，我是想過她會使壞，但最多也只是以為她會下手重一些，萬萬沒想到，她竟會如此蛇蠍心腸，將你雙腳打到筋骨盡斷，沒有一塊骨頭是完好的！”
王春葵也鼻頭一酸，看著自己已然殘廢的腳，落下一串淚珠，“那天，我真的怕祖母會斬斷我們的雙腿，就想著，與其讓我與六妹一同斷腿，不如我一人承擔，就趕緊承認了，至少可以保六妹無事，可我也沒想到蓮兒竟會……”
她哽咽得說不下去了，擦著源源不斷的淚水。
王春菊在地上打滾、慘叫好一會兒，疼痛才算勉強減輕了些，被從地上扶起來時，已是滿臉淚痕，頭發淩亂，衣冠不整，整個人像去了半條命。
她的眼底透著無窮無盡的恨意，有氣無力道：“此生我已無望覆仇，若有來生，定要讓蓮兒嘗盡世間所有酷刑，讓她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孫氏、王春菊母女皆咬牙切齒，眼底透著一股徹骨的寒意。丫鬟晚晴戰戰兢兢地看著她們，眼角卻透著一絲不可捉摸的光。
王春葵抹了一把眼淚，小心翼翼提醒道：“娘，時候不早了，您要麽快點給春菊上藥，要麽還是讓晚晴來吧，五弟那邊…差不多又到了您餵藥的時候了。”
孫氏恍然回過神來，下意識搖搖頭，“不，不能讓晚晴來，必須我來…”
“要不是我雙腳盡斷，這些事情本該由我來做…”王春葵悲哀地低頭看著兩只腳。
孫氏匆匆拿起臺子上的藥，想要給王春菊敷上去，卻被王春菊一把推開了，“算了，娘，先別給我換藥了，五弟的病體耽誤不起，他才五歲，可能稍稍一點差錯就會要了他的性命。況且，你去給他餵個藥，耽誤不了多久的時間，我這只是些外傷罷了，耽誤一會兒工夫也無大礙，所以你還是先去五弟那兒吧。”
孫氏猶豫著，不肯放下手裏的藥，眉間流露著不舍。王春葵也勸道：“春菊說得沒錯，還是先去五弟那兒吧，李姨娘與春蓉被早早趕去了清涼峰，四弟的心又全撲在了蓮兒身上，如今能照顧五弟的，只有你了。五弟雖然一直臥病在床，但父親始終沒有放棄治好他，只盼著有朝一日五弟痊愈，能成為王家的頂梁柱。你也知道的，大哥腰斬、二哥被逐、三哥又娶東珠郡主無望，四弟從小就不是塊讀書的料，唯有五弟，天資聰穎，只是身體欠佳，若能治好，必定有大半功勞要算在你頭上。所以，就算不為別的，為了你，為了我、春菊，還有三哥的前途，你也要將五弟視如己出，全心全意服侍到他痊愈。”
孫氏懷著覆雜的表情，心頭湧出一股悲哀，看著王春葵，“若是昆兒能像你這般懂事，我還用得著犯什麽愁呢？”
“別說了，快去吧。”王春菊輕輕推了一把母親的手。
孫氏含淚點了點頭，放下藥，在水盆裏洗凈手上沾染的血跡，一步三回頭地退出門去。
……
轉眼，五少爺王易的房間。
孫氏端著碗熬好的藥，小心翼翼地走進門去。門吱呀一聲推開，就看見病榻上面色蒼白病懨懨的王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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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點輕點！哎喲餵…天啊，疼死了！…”
梳妝臺前，孫氏正看著丫鬟晚晴給王春菊換鼻子上的藥。曾經放著胭脂水粉、眉黛唇膏的梳妝臺上，如今被一堆沾血的毛巾堆滿了，看上去觸目驚心。丫鬟晚晴小心翼翼，哆嗦著手，想要拿出塞在她鼻孔裏的藥，可只是稍稍一碰，王春菊就慘叫連連，快要把人耳膜都震破了。
每一聲都剜在孫氏的心頭，心也像女兒的鼻孔滴血不止。已經上過了溫和的止痛藥，可還是止不住王春菊的疼痛。孫氏站了一會兒，實在聽不下去那慘叫了，上前一步阻止了晚晴，“晚晴，你還是算了吧，我來給她換藥，也許她會舒服點。”
晚晴正巴不得這樣，生怕弄破了王春菊鼻梁裏什麽細碎的軟骨，定要被孫氏責罵了。嘴上卻推辭著：“三夫人，這些雜事就由奴婢來做好了…”
話音未落，手裏的毛巾、鑷子和藥就一把被孫氏奪了過去，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來做這些事，可不得把春菊疼死。”
晚晴乖乖閉上了嘴，自覺退去了一邊，看著孫氏上藥。
孫氏上藥的情況並不比晚晴好出多少，她的手也在打著哆嗦，動作更為小心翼翼，還沒碰到王春菊的鼻子，她自己鼻尖上就先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珠。王春菊也不好受，看著母親捏著鑷子在慢慢靠近，仿佛都預感到了即將到來的劇痛，嚇得緊緊閉上眼睛，抿著嘴巴，渾身的肌肉都繃得不能再緊。
孫氏深深呼吸，平息著哆嗦的手，心一橫，以極快的速度伸進王春菊鼻孔裏，把裏頭那塊沾滿血的棉花藥團抽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
像殺豬一樣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了整間房，屋頂都快要被掀破。王春菊捂著鼻子，痛得眼淚直流，一下子沒坐穩，摔倒在地上，直在地上打滾。
孫氏和晚晴忙上前扶住她，可兩個人都按不住她。她拼命在地上直打滾，鮮血滴滴答答混著淚水灑了一地。孫氏心疼得也一下子流出淚來，哽咽著道：“怨我，都怨我，在鎖春園的那一天，我就算拿把菜刀把老夫人他們一齊砍了，也要逃出來救你們…”
“噓，快別說了！”身後的王春葵忙制止了，只見她坐在床上，兩條腿像絲瓜一樣蕩在床沿邊，那一雙腳被細布包裹著，滲著觸目驚心的鮮血，令人不忍目睹。自從她被打腳、妹妹被打斷鼻骨，已經是第三天了，兩人的傷勢絲毫未有好轉跡象，她的兩只腳被打得筋骨盡斷、皮肉糜爛，即使已經做了充分的醫治，由於傷口面積過大，傷勢過深，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感染、化膿、腐爛，整間屋子都彌漫著她兩只腳皮肉腐爛產生的惡臭氣味，讓正常人聞了都要產生嘔吐的念頭。
王春葵緊張地瞄了一眼門口，見門外沒有人影晃動，許久才松下一口氣，“娘，以後這樣的話，你可千萬別再說了，那蓮兒就是個妖女轉世，誰知道她會不會有一雙順風耳？你不會以為，在自己屋子裏就是絕對安全的吧？”
這麽一說，孫氏也緊張起來，抹了一把眼淚，輕嘆道：“想不到，這個家中竟沒有一處能容得下我們的角落了。”她望了望王春葵的那雙腳，鼻頭又是一酸，“蓮兒說是只拿戒尺責打幾下，我是想過她會使壞，但最多也只是以為她會下手重一些，萬萬沒想到，她竟會如此蛇蠍心腸，將你雙腳打到筋骨盡斷，沒有一塊骨頭是完好的！”
王春葵也鼻頭一酸，看著自己已然殘廢的腳，落下一串淚珠，“那天，我真的怕祖母會斬斷我們的雙腿，就想著，與其讓我與六妹一同斷腿，不如我一人承擔，就趕緊承認了，至少可以保六妹無事，可我也沒想到蓮兒竟會……”
她哽咽得說不下去了，擦著源源不斷的淚水。
王春菊在地上打滾、慘叫好一會兒，疼痛才算勉強減輕了些，被從地上扶起來時，已是滿臉淚痕，頭發淩亂，衣冠不整，整個人像去了半條命。
她的眼底透著無窮無盡的恨意，有氣無力道：“此生我已無望覆仇，若有來生，定要讓蓮兒嘗盡世間所有酷刑，讓她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孫氏、王春菊母女皆咬牙切齒，眼底透著一股徹骨的寒意。丫鬟晚晴戰戰兢兢地看著她們，眼角卻透著一絲不可捉摸的光。
王春葵抹了一把眼淚，小心翼翼提醒道：“娘，時候不早了，您要麽快點給春菊上藥，要麽還是讓晚晴來吧，五弟那邊…差不多又到了您餵藥的時候了。”
孫氏恍然回過神來，下意識搖搖頭，“不，不能讓晚晴來，必須我來…”
“要不是我雙腳盡斷，這些事情本該由我來做…”王春葵悲哀地低頭看著兩只腳。
孫氏匆匆拿起臺子上的藥，想要給王春菊敷上去，卻被王春菊一把推開了，“算了，娘，先別給我換藥了，五弟的病體耽誤不起，他才五歲，可能稍稍一點差錯就會要了他的性命。況且，你去給他餵個藥，耽誤不了多久的時間，我這只是些外傷罷了，耽誤一會兒工夫也無大礙，所以你還是先去五弟那兒吧。”
孫氏猶豫著，不肯放下手裏的藥，眉間流露著不舍。王春葵也勸道：“春菊說得沒錯，還是先去五弟那兒吧，李姨娘與春蓉被早早趕去了清涼峰，四弟的心又全撲在了蓮兒身上，如今能照顧五弟的，只有你了。五弟雖然一直臥病在床，但父親始終沒有放棄治好他，只盼著有朝一日五弟痊愈，能成為王家的頂梁柱。你也知道的，大哥腰斬、二哥被逐、三哥又娶東珠郡主無望，四弟從小就不是塊讀書的料，唯有五弟，天資聰穎，只是身體欠佳，若能治好，必定有大半功勞要算在你頭上。所以，就算不為別的，為了你，為了我、春菊，還有三哥的前途，你也要將五弟視如己出，全心全意服侍到他痊愈。”
孫氏懷著覆雜的表情，心頭湧出一股悲哀，看著王春葵，“若是昆兒能像你這般懂事，我還用得著犯什麽愁呢？”
“別說了，快去吧。”王春菊輕輕推了一把母親的手。
孫氏含淚點了點頭，放下藥，在水盆裏洗凈手上沾染的血跡，一步三回頭地退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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