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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槍舌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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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槍舌劍

一群人站在關著根苗的小房間門口,膽小的丫鬟嚇得直捂眼睛,連連後退,不敢直視門縫下面的一幕。

一雙沾血的胳膊從門縫長長地伸了出來,似乎是垂死掙紮時拼命向外界求救。手的膚色已是屍體的烏青色,五根指頭僵硬著,像要抓住什麽。再稍稍一低頭,就赫然看見門縫下面那張恐怖的臉——他瞪著一雙眼,口角溢出的鮮血已經發黑凝固。

蓮兒站在人群中,嘴角隱隱浮著一絲冷笑。昨晚,根苗死在她面前之後,她一不做二不休,拉著根苗的胳膊將屍體拖得離門口更近了些,還把他猙獰的臉對著外頭,這一切都是為了更便於讓人發現罷了。

此時,王厚德眉頭深鎖,鐵青著一張臉站在門前。他的身邊站著孫氏、王昆、王昌,還有一眾仆人。王春藝自從上回被踹碎了胸骨,就一直臥床不起,奄奄一息;王春葵與王春菊一個被打爛了一雙腳,一個被徹底打斷了鼻骨,只怕這輩子都出不了門了;趙澧蘭、王春華已被囚禁起來,正等待著老爺“明察此事”;李氏與王春蓉早早被趕去了清涼峰,若沒有什麽奇跡發生,估計這一生就老死在那兒了;王易則更不用說,自從蓮兒重生的那天起,他就沒出過門。王家其他的人,又腰斬的腰斬、“自盡”的自盡、“被驅逐”的被驅逐、“離家出走”的離家出走…此時還能夠站在王厚德身邊的親眷,竟只剩下了孫氏、王昆與王昌。

“怎麽,昨日才剛剛揭發了趙氏,今日就變成了一具屍體?”王厚德鐵青著臉。

孫氏害怕地瞄了一眼根苗的屍體,“老爺,他年輕力壯的,怎麽可能好端端就死了呢,看這模樣像是被人下毒所害啊。”

蓮兒站在人群後,緊盯著孫氏的側臉,心中更加確定了昨夜的猜測。這個偌大的王家如今只剩下了孫氏一人尚且是自由之身,別的女子死的死,殘的殘,囚禁的囚禁,就算有作案動機,也沒有作案可能。蓮兒瞇起眼由頭及腳打量著孫氏,比起蓮兒,孫氏的身材要高壯一些,似乎不像是昨夜那個背影。此時,孫氏正站在王厚德身旁,裝作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緊緊挽著王厚德的胳膊,另一手用絲絹掩著口鼻,眼尾似乎流露著一抹得意。

“老爺,”孫氏故作小心翼翼,指了指根苗的屍體,“我們王家,有誰與此人有仇怨?”

王厚德眉頭緊鎖,微微搖頭,“昨天之前,誰也不認識他,何來仇怨?”

“他是城東吳大夫的小二。”孫氏生怕他忘了,“好意”提醒道。

王厚德的眉頭皺得更深,“他揭露了趙澧蘭做過的壞事,被趙澧蘭恨之入骨,殺他洩憤,是完全有可能的事,只不過,從昨日起我就將三人一同禁足了,而且連他們所住的房間都不讓熟悉的丫鬟靠近,所以不論是哪一種殺人方法都無從談起啊。”

“老爺分析得有理,我跟老爺一樣,也是這麽想的。”孫氏讚同道。

蓮兒盯著孫氏,看著她拙劣的演技,心裏一陣反胃,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喝了她的血。她以為蓮兒還是前世那個把滿腹委屈往肚裏咽的蓮兒嗎?很快,蓮兒就會讓她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給自己掘墳墓。

“老爺,”孫氏不給王厚德喘息的機會,緊接著就循循善誘道,“你可曾想過另一個問題——倘若此人所言有假,大夫人從未在吳大夫處買過還魂草,甚至,此人根本不是城東吳大夫家的小二,那他又會與何人有仇呢?”

王厚德一楞,瞪起眼睛,正欲發話,卻又被孫氏搶過了話頭:“老爺,此人究竟是何種身份,所言究竟是真是假,不是還有待老爺明察嗎?否則,他被禁足於此又是為何呢?”

王厚德吸了口氣,似乎想反駁什麽,一時間卻什麽也反駁不出來了,楞楞地站在原地,任憑一眾視線齊刷刷集中在身上。

似是正中下懷,孫氏的嘴角詭然一笑,繼續道:“大夫人前陣子一直買還魂草給自己下毒,這話是此人說的;大夫人這回為了栽贓蓮兒,逼得吳大夫自盡,這話也是此人說的…”

“等等,”王昆忍不住上前一步,瞪了孫氏一眼,“根苗只是說大夫人買還魂草一事,可沒說買還魂草給自己下毒,你這樣添油加醋,歪曲事實,意欲何為?”

這麽一說,王厚德懷疑的視線又轉向了孫氏。

孫氏卻不慌不忙,不緊不慢道:“你可曾記得,大夫人請吳大夫來府上解過還魂草之毒?吳大夫沒理由不知道大夫人是自己給自己下的毒,根苗也必然是個知情者。昨日根苗前來揭發大夫人最近一直購買還魂草,言下之意,不就是在說大夫人意欲栽贓他人嗎?再結合根苗所說的大夫人為栽贓蓮兒逼死吳大夫一事,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大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栽贓蓮兒,可謂處心積慮,機關算盡啊!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萬一根苗通篇都是謊話呢?他的假話裏,為何又要扯上蓮兒呢?”

王厚德楞了,腦子給孫氏繞得有些糊塗,一時間未能轉過彎來。孫氏所說的這些,確實是他未曾思考過的。

一旁的王昆不服了,上前一步爭辯道:“你的意思不就是在說,根苗是蓮兒為了栽贓大夫人買通的?這些,讓父親一查不就知道真假了?蓮兒也不至於那麽笨吧!”

蓮兒站在後頭,清澈的大眼睛裏透著無辜與害怕。

孫氏斜了蓮兒一眼,冷冷笑道:“蓮兒當然不是那麽笨的人,根苗的身份老爺一查便知。但是,根苗已死,老爺所能查到的,最多就是根苗的身份和吳大夫的賬本之類的證據,這些都不是什麽關鍵性的證據。大夫人是否真正為了栽贓蓮兒而逼死了吳大夫,誰也不得而知。根苗一死,這就成了永遠的迷了。”

頓時,王厚德懷疑的目光又移到了蓮兒身上。蓮兒一臉害怕,瘦小的肩膀無助地顫抖。王昆心疼極了,勃然大怒,指著孫氏怒吼:“你不就是明擺著在說,蓮兒是毒殺根苗的兇手?”

王昌也聽不下去了,沖上前來指著孫氏的鼻尖怒吼:“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你若要強行往蓮兒身上潑臟水,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

王昆臉紅脖子粗,聲音更響了:“我看你才是兇毒殺根苗的兇手,為了掩飾自己,拼命把我們的視線都轉到蓮兒身上!你的言辭都是憑空瞎猜,強詞奪理,一派胡言!”

兩兄弟火氣一個比一個大,聽著聽著,王厚德懷疑的目光又移到了孫氏身上。

蓮兒站在後頭,目光在孫氏身上掃了一圈,眼珠一轉,忽然淡淡道:“其實,與其浪費時間進行口舌之爭,爭得頭破血流,倒還不如用一個更切實際的辦法,兇手到底是誰,馬上便能知曉。”

兩兄弟與孫氏正爭得臉紅脖子粗,王厚德也正不知所措,聽聞此言,頓時安靜了,四周所有的視線都齊刷刷集中在了蓮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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