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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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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失蹤

翌日清晨。

郭嬤嬤遍體鱗傷,死屍一般躺在床上,看樣子該有一陣子下不了床了,這個清晨,沒有了郭嬤嬤粗大的嗓門,丫鬟們心裏別提有多開心。蓮兒則更是清凈,對她來說,從此再也沒有了那個大嗓門來喊她起床幹活了。

她躺在舒適柔軟的床上,沈浸在美美的睡夢中,一對好看的長睫毛微微動了動,俊俏的小臉蛋上漾起一絲甜甜的笑,十分可愛。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的美夢。

疲憊地睜開眼,揉著酸脹的眼睛,尚未從剛剛甜美的夢境中走出,外頭就傳來了一個焦急的聲音:“蓮兒,蓮兒!”

這聲音是來自王厚德與錢姨娘所生的庶女王春萍。聽到這個聲音,蓮兒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連忙把衣服給套上,揉了揉眼睛,快步走過去打開門,恭敬道:“二小姐,有何吩咐?”

王春萍急切道:“你看見白露了嗎?我半夜醒來的那一次就沒看見她了,以為她只是起夜,去去就回,沒想到這天都大亮了,還是沒見到她!”

“啊?”蓮兒裝作吃了一驚,睜大了無辜清澈的大眼睛,關心道:“整個府上都尋遍了嗎?”

王春萍點頭,“都尋遍了,我實在想不出她還有什麽可能會去的地方,也找不到她不辭而別的原因。昨天你制壺時,她曾經給你去近水樓買過幾個菜,而且一直守在你制壺間門口,幾乎不曾離開,你可否記得她曾跟你說過些什麽?”

蓮兒搖搖頭,一臉迷茫,“除了送那幾個菜必要的交流,她不曾跟我說過什麽,只是默默守在門口罷了。”

王春萍仍抱著一線希望追問:“那她有沒有一些其他的舉動?”

蓮兒也仍是一臉迷茫,搖了搖頭,一臉歉意。

失望從王春萍的臉上蔓延開來,她的眼神逐漸黯淡下去,口裏喃喃自語:“不可能,這沒理由的,她跟了我這麽多年了,我從未待她差過,整個府上我已經全都尋遍,也問遍了,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可能的去處,大家都說,自打半夜裏你做好了那把壺,叫大家都去歇息,就再也沒人見過她了……”

蓮兒一臉擔憂地看著她,“二小姐,你也別太擔心…”

王春萍看著蓮兒,眼底忽然燃燒起一團火苗,“一定是你逼的!非要命令他們徹夜守候在你門外,一會兒要端茶送水,一會兒要吃各式糕點,一會兒又要近水樓名菜,你不就是個燒火丫頭嗎,憑什麽對別人指手畫腳,別以為老爺為了你懲戒大夫人就是看上你了,在府上作威作福,巴不得全天下人知道!”

蓮兒似乎被嚇著了,緊緊捂住嘴巴,那雙清澈無辜的大眼睛透著極度的惶恐無助,瘦削的小肩膀顫抖不已。王春萍見她嚇成了這番模樣,兇神惡煞地撲了過來,狠狠掐住了蓮兒的脖子。

她掐得好緊,好緊,蓮兒拼命掙紮,拼命先要喘氣,卻怎麽也吸不進空氣。正當此時,不遠處一位穿著白衣的少年急忙朝這邊沖過來,三下五除二便拉開了兇神惡煞的王春萍。

“三,三少爺…”蓮兒啞著嗓子,好容易斷斷續續才叫出口來,卻又拼命咳個不停,扶著門框,艱難地喘息著。面前這位救她一命的白衣少年,竟然就是老爺與孫姨娘所生的三少爺王昆。

王昆年方十五,比蓮兒大了兩歲,個頭也比蓮兒高出一頭,生得面如冠玉,已頗有幾分男子陽剛之氣了。他的親事也在前不久剛剛定了下來,對方就是城東的薛家千金,可他卻對那些千篇一律的千金小姐不感興趣,找遍了理由來推脫,如今爹娘催得緊,再也脫不開了,只得應允下來。

他看著蓮兒白皙的脖子上已經被恰出了一道道赤色痕跡,觸目驚心,心疼極了,忙道:“你快進去休息,不要說話。”

蓮兒純凈的眸子裏噙著因疼痛泛起的淚花兒,微微點了點頭,投以一個感激的目光。豈料那被拉開的王春萍仍不解氣,又惡狠狠追著蓮兒撲了過去。見狀,王昆暗叫不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過去,一把拉開王春萍,又眼疾手快,趁她還沒張牙舞爪之前,一雙手就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嚨,將她硬生生舉到了半空。

王春萍被吊在半空,猛踢著雙腿拼命掙紮,因為窒息,發出怪異而可怖的呼救聲,本來貌若天仙的臉此刻也變得痛苦扭曲,猙獰不堪,醜陋無比了。

“王春萍,你給我聽著,”王昆死死扼住她的喉嚨,眉目威嚴,擲地有聲,正色道:“蓮兒是父親的制壺徒弟,不是丫鬟,不是你狗眼裏的奴才!你若再給我胡攪蠻纏,今日你對蓮兒所說的話、所做的事,我會原原本本的告訴父親,你可以走著瞧!”

王春萍的面色漸漸發紫,翻起了白眼,掙紮踢蹬的力道也小了不少,見狀,王昆這才松開了手裏的力道,將她像垃圾一樣扔出了老遠,吼道:“滾!滾出蓮兒的視線!”

王春萍瞪著死魚一樣的眼睛,面色近乎豬肝色,以最難看的姿勢一邊打滾一邊爬了出去,落荒而逃。

“蓮兒,你還有事嗎?要不要請大夫來看一看?”王昆又心疼地看了眼蓮兒白皙的脖子,關心道。

“謝謝,不用了,我沒事。”蓮兒感激的擡眼一笑,好看的長睫毛上還掛著方才無助的淚花兒。她原本清脆好聽的嗓子仍然有幾分沙啞,聽得人很是心疼,內疚道:“其實我已經很努力在節約時間了,畢竟那把‘鳳舞九天’不是那麽輕易就能制成的,可是白露她們,還是在怨我制了太久,耽擱了她們兩個時辰的睡眠,我心裏也不好受啊。”

“別再這麽說了,”王昆忙心疼地打斷她,“她們為你做事是天經地義的,你完全沒必要自責。你為了王家徹夜未眠,全心制壺,尚未有怨言,那幾個狗婢只不過守了兩個時辰的夜,有什麽埋怨資格?”

蓮兒露出一個善解人意的微笑,望向了遠方的天空,輕聲道:“蓮兒不求別的,只求所制的那把‘鳳舞九天’壺,能夠在這次誕辰上博得娘娘一笑,為老爺、為大少爺、為王家多爭幾分顏面,蓮兒別無他求。”

王昆聽罷,內心似被什麽東西撼動了一般,重新正視面前的這個女子。她只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膚白如雪,明眸皓齒,一雙純凈如水的眸子黑白分明,裏面仿佛流淌著不沾塵埃的清泉,又仿如天上的點點繁星,閃爍著聰靈的光芒。她望向天空時,眼神裏卻帶著一絲隱隱的憂愁,一絲隱隱的孤寂。她的一雙巧手這樣白皙細嫩,只因出生在窮苦人家,就註定要在十二三歲這樣大好的年紀,失去本該屬於她的歡樂,用稚嫩的肩膀承擔起不該這個年紀承擔的重。即便如此,即便全世界都加害於她、辜負於她、都恨不得她去死,她卻仍不憎恨,無怨無悔,以德報怨,一心只念著王家的安危,念著王家的命運,這等善良的女子,世間哪裏去尋?

“蓮兒,放心,你所制那把壺,一定會得到聖上喜愛,大加賞賜的。從此,王家定會順風順水,吉星高照,萬事如意。”王昆註視著蓮兒,聲音溫柔而堅定。

天邊的浮雲舒舒卷卷,時而如馬駒,時而如白衣。一陣清風徐來,又將它們吹得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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