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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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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走之前告訴他這次是兩部戲排到一起,要三四個月才能回來,結果一個半月後,半夜淩晨兩點多,屋外門鎖忽然響了。

江修暮第一反應還以為是家裏遭賊了。

等他走出房間,看見司黎拎著箱子進來,正在門口換鞋。她穿著灰撲撲的套頭衛衣,脖子後面還掛著頸枕。

司黎回過頭看見他,也有點驚訝,“你還沒睡?”

“嗯。”他應了一聲,走過去,接過她的行李,問:“累不累?”

“累。”司黎擡手抱了抱他,頭靠在他肩膀,疲得聲音都發啞,“好困,想睡覺。”

江修暮拍拍她後背,“去換衣服吧。我幫你整理。”

司黎點點頭,垂頭耷腦、腳不沾地,神游似地飄進臥室。

屋外,江修暮給她整理箱子時發現她帶回來了幾本字帖。還有練習本,他隨手翻開幾頁,基本上都是在練習簽名,還有給粉絲寫的一些祝福話“天天開心”“事事如意”之類的。

都說字如其人,心手相通,這種說法還是有科學依據的,心理學上管這叫筆相學。

而他手裏這本練字帖,橫平豎直、彎鉤鋒利,下筆力氣也不小,翻過來一頁背面都還有印記。

看著整頁整頁的字,江修暮腦海裏忽然湧現出一個詞——過剛易折。

躺在最熟悉的床上,司黎翻身兩次,還是睡不著。

她再次轉過身來,面朝他,試探地問:“你睡了嗎?”

男人眼睛都閉上了,聽見她聲音,覆又睜開,“沒睡。”

“那你困嗎?”

“不困。”他收緊手臂,將她往身前攬了攬。

司黎抱住他的腰,打著哈欠道:“那你跟我說說話。”

“說什麽?”

“什麽都行。”她就是想聽聽他聲音。

江修暮摸摸她的小腦袋,想想,問:“你最近在練字嗎?”

司黎“嗯”了一聲,糾正道:“我是剛學。怕給粉絲簽名不好看,她們不喜歡。”

“你會嗎?”她問回去。

“算會吧。”江修暮想著她寫的字,沒由來地有點擔心她。

“你怎麽什麽都會。”司黎哼唧了一聲,睡意比剛才濃烈了,瞇著眼睛有一搭沒一搭地聊,“那你學得是什麽體。”

“都會一點。”對他來說,會的多一點,更便於隱藏真實的那個。

對此,司黎只能舉起大拇指,“牛。”牛,但是他會的真是太多了,這程度有點變.態了啊。

江修暮抱著她輕笑,撫摸她頭發,一下下地哄她睡覺,“可是阿黎,我覺得寫字不一定要像誰。橫不是平的,豎不是直的,都沒關系。”

“自成方圓就很好看了。”

司黎不知是睡了,還是在走神,默了一會兒才答:“嗯。看來是我練得少。”

江修暮低頭吻她發絲,“阿黎,才剛開始。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不管是練字,還是別的。

司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也是這一晚,他問她想不想換個房子住。這街區不太安全,要是她還像這次一樣半夜回來,他真是不放心。

司黎想也不想就說“不要”。

她的理由也很多,比如樓上房東年紀大了,萬一突然出事,沒人看顧;還有這附近商超方便,地鐵和公交車也還算方便;去機場和回家的路線她好不容易才走習慣了....諸如此類,就連樓下煙店的老板會免費送她打火機,這事她都算進去了。

從她各種稀散的理由中,江修暮總結出一條司黎的特性:她“戀巢”。在一個地方住久了,就不喜歡搬走。

就算這地方她一年就回來住兩三個月,甚至不如在酒店住的時間長,但在她心裏,這裏就是她的巢穴。哪怕只有三四天的空閑,她都得回這兒來窩著。

想通這一點,男人忽然意識到,他是不是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好?只要她養成習慣了,天南海北,她總會回到他身邊的。

所以後來他們回國在滬市安家,買房子前他盤算了很久,交通地段,再到隱私性等各種。

裝修時,房子裏的每個角落江修暮都是親自拍板決定的。因為他覺得不出意外的話,按司黎的性子,這房子應該是他們要住一輩子的家了。

*

司黎回來的第二天,她在浴室洗澡,江修暮在廚房做飯,等他出來時,浴室的水聲還在響。

在嘩啦啦的水聲中,摻雜著幾縷刻意隱藏的聲音。

江修暮走到門邊,剛想敲門問她怎麽了,舉起手來,想了想,他又放下了。

背靠在門邊的墻上,他聽見那聲音漸漸微弱,最終被水聲蓋過。

過了會兒,水聲也停止了。

接著是吹風機的聲音,等這聲也停下,江修暮身子站直,等著她出來。

司黎出來時頭發只吹了個半幹,也忘了帶幹凈衣服進去,套了件他洗過的T恤就出來了。

打開門就看見他像根木頭一樣杵在那裏。

她皺了下眉,別開臉繼續用毛巾擦頭發,“門神,你找我有事?”

但在她出來的瞬間,江修暮就瞥見了,那雙紅得兔子一樣的眼睛。

他擡起她的下巴,面對面,仔細地看,“你哭了?為什麽?”

司黎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將下巴上的手拍開,“流眼淚就是哭嗎?”

她說:“我就不能是滴眼藥水過敏了?”

說完,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她抽出別在後褲腰的墨鏡,往自己小臉上一戴,脖子一仰,“趾高氣昂”就要走。

江修暮哭笑不得,伸手攔住她,“可是阿黎,家裏沒有眼藥水。”

司黎聽後腳步頓住了,轉過頭吭哧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你松手!”

他才不松。

他還得把人抱在懷裏,哄好才能松呢。

大手摁住胸前掙紮的小腦袋,江修暮揉著她的頭發,輕聲說:“阿黎,你說得對。流淚不代表哭。”

“哭是情緒,流淚只是一種生理反應。人不一定只有難過才流淚,開心會,激動也會。”

“或者,什麽情緒都沒有。偶爾洗洗眼睛...瞳孔..嗯..會更亮、更好看。像星星一樣。”

司黎鼻梁上還架著墨鏡,巴掌大的小臉遮住大半。

她頭靠在他左胸,聽後直撇嘴,“江修暮,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這是在唬我。”

“阿黎,我從來不騙你。”男人攬著她肩膀,輕晃了晃,頷首低語道:“都是查得到的。你不是最相信科學的嗎?嗯?要試試看嗎,科學的、變好看的方法。”

這個白癡,把她當傻子哄嗎。說什麽鬼話。要是哭就能變好看,全娛樂圈都要以淚洗面了。

司黎伏在他身前,墨鏡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翻完,她也沒推開他。

過了會兒,江修暮低頭,腰側的衣服一角被捏緊了。有涼涼的水滴,一顆一顆掉下來,落在他的手臂上。

他什麽都沒說,默默地將她抱得更緊了。

逐漸地,水珠越掉越多,越落越快,將他的袖子都洇濕了一小片。

他心疼得輕拍她的背,想讓她哭出聲來,會好受一點。

但是除了演戲需要,司黎哭從來都是不出聲的,寧可把嘴唇咬破也不出聲。僅偶爾吸兩下鼻子。

原因,她也不會說的。

江修暮心裏嘆氣,卻也知道不用問,她想說自然會說。他會覺得有些遺憾,但尊重她的選擇。

大概是眼睛洗得差不多了,司黎松開他,手背胡亂在臉上抹了兩把,擡起頭來,對他說:“飯涼了吧。去換件正裝,我帶你去餐廳吃好的。”

“什麽?”她情緒轉換得太快了,他沒跟上。

司黎淡定拍拍他肩膀,“快點。別磨蹭。”

說完,她轉身,腳步輕飄飄地就進了屋。

江修暮楞楞地站在原地,要不是衣服袖子還濕著,他都以為剛剛是他做夢了。

真是...女人的心,難以捉摸。

妖精的心,神鬼莫測。

但江修暮還是聽她的話,換了件還算正式的黑色襯衫。領帶就不打了,他穿好後就在門口等她。

片刻後,房間裏有高跟鞋敲地板的聲音。

臥室的門打開,剛還在他懷裏梨花帶雨的妖精,施施然走出來。穿著氣質修身的小黑裙,踩著八厘米的高跟鞋,肩膀披了件小西服外搭。

就連長發都被她高高盤在腦後,嘴唇也塗紅了,像剛吃了神丹妙藥,返老還童、容光煥發的...千年妖精。

司黎看到他時,蹙起眉,稍微拉低鼻梁上的墨鏡。剛畫好小煙熏妝的狐貍眼,略掀起眼皮上下打量他:就這?

他也沒想到她說的正裝...這麽正啊。江修暮尷尬地咳了兩聲,心想,要不..要不他還是打個領帶去吧。

算了,臉和身材勉強夠用,還算帶的出去。司黎怕他耽誤時間,拽過他的手腕就往外走。

上車後,啟動時,她驀地對他說:“你幫我記一件事。”

“什麽?”

司黎傲嬌地把墨鏡往上一推,腳踩油門,紅唇輕啟,“下次我買車,你要記得提醒我,一百萬以下的絕對不考慮。”

噗。

江修暮笑著側頭看她,“就一百萬?”那他明天帶她去買好不好啊。

妖精瞪他一眼,“閉嘴。”

江小同學板正坐直:“1。”

*

其實哭這一通,司黎不是不想告訴他原因。

關鍵這原因,說開了就屁大點事,她都不好意思說出來賣慘。

只不過...這是她第一次被換掉。還是進組後,第一天拍完,當晚被通知明天換人了。

她一顆追逐演藝夢的純粹心靈輕微有點小破碎而已。

再加上那天導演各種挑刺她,眾目睽睽下,一場戲演了十多遍。司黎這種要強的性格,被批評是讓她難受,但做不好讓大家都陪著反覆重來,她更自責。

後來,她拖著箱子從酒店出來時還在想,既然導演想換人就早點換,幹嘛還要折騰她一天。害得她晚飯都沒吃,片場回來就開始反思,反思一晚上了。

他大爺的。白反思了。

算了,工作沒了,那就回家吧。

於是當晚,司黎買最近的航班臨時決定飛回來,落地時間太晚了,就沒跟他說。

登機前,她把包裏隨身帶的劇本,和關於這個角色她寫的一些筆記全都丟進了垃圾桶裏,全身輕松地踏上飛機艙。

經此一事,司黎痛定思痛,開始深入思考——她為什麽會被換掉。

首先,導演有自己想用的人,這無可厚非。但他又沒提前跟她說,她哪知道啊。這是導演不厚道的地方。

其次,她既然能被換掉,就說明她目前還是可以替代的。

不管是演員,還是做別的,能被替代,就說明還不夠有價值。

司黎繼續思索,那她怎麽才能讓人不敢換她?至少得有個獨一無二的、能比別的女演員更厲害的長處吧。

想來想去,她覺得,她也就打架這項技能,能勝同賽道的演員一籌了。

雖然她現在瘦得只剩個花架子了,但花架子,她以前也是耍得最好看的那個。

嗯,那就決定了,走武打路線!

就算這條路崎嶇了點,不過,難走的路,人肯定也少。她一個在坎坷路上滾過來的人,吃吃這點小苦有什麽的。

想通了,她就準備重振旗鼓了。

沙發上,正在專心看書的江小同學,身邊的人忽然一下支棱起來,把他嚇了一跳。

“阿黎?”江修暮擔心地問,“怎麽了?”

司黎聞聲看過去,拄著下巴,目光端量他的眉毛、眼睛、嘴巴,還有喉結...

她朝他湊過去,沒任何前言地問:“你知道貓怎麽叫嗎?”

“貓?”

江修暮被她問得一楞,回答她時,也滿臉防備地只吐出一個字,“喵?”

“好聰明啊。”司黎小小地鼓掌,誇讚他,聲音柔得像含著一汪春水。

有點不對勁。男人往旁邊挪了挪。

她就又湊上去,嘴唇貼著他的耳朵,繼續問:“那你知道狐貍怎麽叫嗎?”

狐貍的叫聲?

江小同學茫然搖頭,這他真沒研究過,“怎麽叫?”

司黎把雙臂纏上他肩膀,眨眨眼睛說:“你抱我進去,我再告訴你。”

江修暮看向這雙狡黠的狐貍眼,猶豫半分鐘,放下書,一把抱起她往臥室走。

行。他今天倒是要聽聽狐貍是怎麽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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