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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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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這種雞零狗碎的小矛盾很多, 湊一塊兒看,讓人忍不住一陣陣惱火, 可真要是細究起來, 卻是先失了底氣。

就說日常吃食好了,平常人家招待客人也就是多添個菜, 遇到關系一般般的, 索性就以家常菜相待,也只有攤上貴客臨門, 才會特地打聽喜好和忌諱,安排出一桌合心意的飯菜來。就老美這邊的態度來看, 各國隨行工作人員的飯菜也沒差到哪裏去, 起碼跟奧運村裏的本地員工相差不多。

再就是房間數了, 暫時弄不清楚是否是因為前期溝通不良,喜寶在旁邊聽了一耳朵,大意就是人來多了, 尤其是翻譯們,沒想到會來那麽多人, 又說其他國家沒有那麽龐大的翻譯團隊。

喜寶聽到了旁邊人的話,劉曉露自然也聽到了,當下就不滿的用漢語嘀咕著:“英語系國家帶啥翻譯?又不是腦子壞掉了。”

甭管怎麽說, 怠慢是肯定了的,可尚且升級不到爭端上頭。再說了,這次是因奧運會而來,只要運動員們的待遇無礙, 旁的像他們這些隨行工作人員,也只能選擇忍氣吞聲了。

最終,房間還是被分配好了,考慮到老教授們需要安靜的環境和足夠的睡眠,哪怕房間數再不夠,也得先緊著他們。說到委屈,也只能委屈喜寶他們這些出來見世面的學生了。

萬幸的是,如今是盛夏,再不濟也能往地上鋪張床單睡,至於別的,暫時恐怕真的沒法子。

京大這邊,好些都是女同學,同校同性別直接被分配到一個房間裏,算上喜寶和劉曉露,一共有九個人。

雙人間睡九個人自然是個莫大的挑戰,只是這會兒還真不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先回房間將行李放下後,幾人連洗把臉的時間都沒有,又匆匆離開跑回了樓下大堂。

跟隨運動員們的翻譯自然早早的安排好了,就是跟隨學習的同學還未曾分配好。喜寶和劉曉露等人匆匆下了樓,依著上頭的名單,開始跟隨教授認人和房間,務必做到隨叫隨到。

“宋言蹊、劉曉露,你倆去游泳隊那邊,跟著馮教授。”

聽到自己的名字,喜寶忙點頭,還不等她行動,劉曉露已經拉著她興沖沖的往游泳隊那頭去了。其實,對於劉曉露來說,跟哪個教授去哪個項目已經完全不重要了,關鍵是身邊有熟人她不至於太慫。

喜寶也是類似的想法,身邊有個熟人總歸更安心點兒,尤其是在這背井離鄉的情況下。

倆人因為都將註意力放在游泳隊那頭,絲毫沒有留意到負責名單審核的領隊笑容有些別有意味,還在念完名字後,特地往謝少那頭瞥了一眼,一副“兄弟我夠意思吧”的神情。

接收到哥們的意思,可謝少懶得理這貨,然而一眼瞥過去,卻突然發現已經走到了游泳隊那頭的喜寶,正一臉驚訝的看向對面。順著喜寶的目光看過去,謝少很快就找準了她的視線落腳,是個面容姣好的年輕運動人,要命的是,對方也正盯著喜寶看,兩人四目相對,久久不曾挪開。

謝少:……

都說一男一女對視超過三秒就是互不討厭,超過七秒則是互生愛慕之情。謝少在旁邊默數了一下,這怕是有十幾秒了吧?還沒看夠?!

喜寶是懵的,她剛站穩就感受到了一道炙熱的目光,下意識的擡頭看去,一眼就看到被數名運動員團團圍住了的臭蛋正用一種直勾勾的眼神看著自己。

臭蛋左瞧瞧右瞅瞅,還嫌棄前頭的人礙事,楞是扒開了點兒縫隙也要堅定的看喜寶。

被臭蛋扒開的人裏頭,有他的老隊長也有他的教練,當下,教練先回頭瞪了臭蛋一眼:“不準跑。”

“嗯,不跑的。”臭蛋雞啄米般的點點頭,不知情的人看到這一幕,還道是教練仗著身份欺負人孩子,畢竟臭蛋平常的樣子太具有欺騙性,怎麽看都是個乖乖牌的小少年。

教練也很頭疼,就為了這個,他不止一次的背鍋了。臭蛋跑了怪他,他稍微對臭蛋語氣重點,只要被旁人瞧見了,一準出來打抱不平。偏生,這孩子記性太差了,別看他現在當面答應得好好的,過個幾分鐘再問他,就能來個一問三不知。

為此,早在幾個月前,教練就專門向上頭提交了特殊申請,強烈要求讓臭蛋的媽隨同出國。可惜,上頭倒是答應了這項請求,還包了一應費用,可宋家人卻沒答應,弄得他這一路上是膽戰心驚的,生怕臭蛋又來了個撒手沒。甚至他都不敢讓臭蛋跟著代表團過來,而是晚了一個小時,蹭了國家隊大領導的專機,一路上都捧著個炸彈一樣,總算沒出問題,平安到達。

想來想去,教練還是有些不放心,想著要不先帶臭蛋回房間吧,橫豎這邊有別人看著,再說臭蛋又不接受采訪,根本不需要隨同翻譯。

越想越覺得在理,教練正要開口說話,就發現臭蛋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了游泳隊那邊,目標好像是一個學生模樣的美女?

……等等!!

“那個誰!宋濤他姐,你也來了?來來,趕緊過來!”教練剛開始還有些懵,回過神來之後就是大喜,忙順手點了個剛指派過來的女同學,“你去那邊,跟她換一下。”

被點到名的女同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也是京大的,不過卻沒跟京大的教授,而是走了親戚家的路子,特地跟了外交部專門指派的翻譯,想借此好好學習一下。早先,聽說學校裏有個師妹被頂了,恰好他們兩家有些嫌隙,她還高興得看熱鬧,結果,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她被人頂了。

在牛逼的後門,在教練和運動員跟前都不算啥,再說僅僅是個學生翻譯,誰來不是來呢?

在所有人實力懵逼的註視下,被頂了的女同學懷著無限憤恨走向了游泳隊,而喜寶則在稍稍猶豫了一瞬後,還是服從內心,走到了臭蛋身邊。

臭蛋的教練姓林,是個話嘮,以前喜寶和毛頭每次去找臭蛋,但凡碰上了他,都會被灌一耳朵的吐槽,全是關於臭蛋的,而且十之八九主題是如何解決撒手沒的問題。

見喜寶過來,林教練那叫一個高興啊!

“宋濤他姐你咋來了?哎喲,早知道你會來,我就不用發愁了。別的事兒你都不用管,只看好宋濤就成了。”

“好的,林教練。”喜寶笑著答應了。

宋濤——臭蛋小少年還是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喜寶,左瞧右瞧的就是瞧不膩,及至喜寶走到他身邊站好了,他忽然伸手就抱住了喜寶的胳膊,沖著她露出了一個甜甜的梨渦笑:“姐!”

喜寶默默的看了他一眼,總覺得臭蛋這是剛認出她來,是錯覺嗎?

當然不是。

卻說臭蛋剛跟隨教練來到大堂這邊時,還沒發現喜寶,直到喜寶被分配到游泳隊那頭,他才如同發現新大陸一般,眼睛就跟黏在喜寶臉上似的,越瞧越眼熟,不單眼熟得很,還有一種特別親切的感覺。臭蛋覺得自己是認識這個人的,可那是誰呢?

不知道呀!

及至教練發現了喜寶,還管她叫“宋濤他姐”時,臭蛋才恍然大悟。來這裏的一路上,教練和老隊長在他耳邊至少念叨了上千回,說他就是“宋濤”。

所以“宋濤他姐”的意思就是——他的姐姐!!

於是,臭蛋萌萌的喊了一聲姐,然後又問:“媽呢?媽在哪兒呢?”邊問著邊開始左顧右盼起來,用目光搜尋著周遭。

喜寶已經預感到了他接下來的舉動,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還用另一只空著的手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媽沒來,姐陪著你好不?”

聽了這話,臭蛋很是有些失落,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輕輕的答了一聲:“好。”

如果臭蛋有尾巴的話,此時此刻一定是耷拉著尾巴,委屈唧唧的縮成一團,看著既可憐又可人疼。

不忍心看臭蛋那麽難過,喜寶再度開口安慰:“臭蛋乖,媽在家裏看你拿金牌,回頭你要好好比賽。”

臭蛋打小就特別好哄,哪怕喜寶再不會安慰人,安慰起臭蛋來卻是十拿九穩的。轉眼間,臭蛋又高興了,開心的跟喜寶說話,問完了媽就問奶,再說說黑乎乎的毛頭哥哥,滿臉都是久別重逢的喜悅。

換個人興許就不耐煩了,然而喜寶那情商就沒比臭蛋好多少,而且這倆人還罕見的就喜歡家裏人,臭蛋最愛媽其次是奶和毛頭哥,喜寶卻是最愛奶其次才是媽和毛頭哥。姐弟倆索性就旁若無人的在大堂裏聊了起來,為了避免影響到別人,倆人都是特地壓低了聲音說話的。當然,說著說著,也就越湊越近了。

不提驚呆了的京大老師學生們,單說謝少好了,他這會兒就已經忍不住眼角抽抽了,一個勁兒的給哥們使眼色,讓人過去問問是怎麽回事兒。

無奈之下,人還真幫他去問了。不過卻是在所有人都分配完畢,才叫住田徑隊一行人,很公式化的問:“林教練,這位女同志是……”

“是宋濤的姐姐。”林教練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隨口回答了問題後,又沖著喜寶說,“回頭把你的行李都搬過來吧,宋濤住的是套二的房間,本來我想親自堵著他,既然你在,你住他隔壁好了。對了,你叫啥來著?”

喜寶自是沒有不答應的道理:“我叫宋言蹊,這就去拿行李。”

生怕臭蛋鬧騰,喜寶忙安慰他:“我馬上就回來,最多三分鐘。”

“好。”臭蛋用神情和目光完全的演繹了有多不舍,不過他本質上還是個乖孩子,除了站成一座望姐石外,並沒有其他任性的舉動。

這一幕,自然也落到了尚未散去的其他人眼裏。

謝少完全沒想到還有這種橫插一杠子的事兒,直接導致他原本的安排盡數化成了泡影。本來,他是打算趁著這半個月的時間,好好的把追求進度推一下,哪怕不能立馬抱得美人歸,起碼也要落得個好印象。

結果,喜寶就這樣換個地方,連帶房間也跟著換了,等於就是整個人落戶在了田徑隊那頭,還是最核心的部分。偏生那邊,恰好就是謝少完全插不了手的地界。

被這種操作鎮住的謝少,半晌沒尋到好的應對方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喜寶快步走開,腦海裏已經浮現了作半個月無用功的淒慘結局。

京大的學生們受到的刺激真的半點兒也不比謝少來得少,尤其是被頂了的女同學,以及劉曉露等人,都是一臉的懵圈。

及至領隊讓她們各自散去,當下她們忙不疊的追上了回房搬行李的喜寶。

“宋言蹊,田徑隊的那個宋濤是你弟弟?”

因為行李箱根本就沒有打開過,喜寶回房拖上行李箱就要走,聽到這話,才稍稍頓了頓,回答道:“對啊。”

對……啊……

被這個簡潔明了的回答活生生噎住的同學們,只能目送喜寶拖著箱子遠去,楞是半晌都沒能緩過勁兒來。

及至喜寶都走遠了,其中一人才恨恨的甩上房門,無比惱火的說:“怪不得呢,人家一點兒也不著急,原來是內定的!”

“還真別說,他倆長得挺像的,特別是五官輪廓,太像了。對了,那個宋濤你們知道不?我記得去年全運會那會兒,好像大肆報道過。”

“宋濤啊!就是那個百米飛人,全運會破了記錄的,不止報紙有報導,還上過新聞聯播的。”

“這宋言蹊到底是什麽運氣……”

不怎麽相熟的人尚且驚訝成這樣,劉曉露就更不用說了,她依稀記得大一開學之初,喜寶好像提過家裏的兄弟姐妹,是有個弟弟來著,可弟弟嘛,誰還沒有呢?

劉曉露驚訝之餘又開始嘆氣,瞧瞧人家的弟弟,再想想自家那個蠢蛋,好絕望啊!偏這會兒耳邊還傳來不少嘀咕聲、抱怨聲,劉曉露不怎麽樂意的皺了皺眉,沒摻合到話題當中去,而是起身去收拾東西了。

……

老美雖然在某些方面坑了點兒,不過運動員們的房間還是很不錯的,基本上都是單間,偶爾還有套一套二的房間。按說,套間條件好,而且一般都位於最角落的房間,多了一面窗戶,又比靠樓梯的房間安靜,理應是優先領導的,不過在田徑隊卻是個例外。

領導們很豁達的表示,只要臭蛋別整那些幺蛾子,房間什麽的,壓根就不重要,橫豎單間也不差。

喜寶剛過去,就被旁邊的幾人搶著拎了行李箱,又強制性的把臭蛋推給了她,用那些人的話來說,只要宋濤同志好好的,幹點活兒不礙事兒。

——可見,平日裏臭蛋把他們折磨得有多慘。

新的房間,外頭是個小小的客廳,擺了兩個單人沙發並一個小茶幾,旁邊有個小衛生間,另外就是兩個獨立的臥室了。當然,臥室裏的衣櫃、床頭櫃、書桌、椅子等等,一應俱全,還有生活老師特地過來詢問,有什麽短缺的,好提前置辦好。

因為沒怎麽住過酒店,喜寶特地裏外看了一遍,發現真的是要啥有啥,當下就表示沒什麽短缺的。至於臭蛋,問了也白問,生活老師只叮囑他要乖乖聽姐姐的話,之後就如釋重負的走人了。

可以說,國外意外的相逢,最高興的其實並非臭蛋,而是田徑隊的這些人。那可是真真切切的如釋重負,雖說翻譯並不能上比賽場上,可日常生活中卻能給予很大的幫助,一想到只需要在賽場上看著臭蛋了,這些人恨不得撒花慶祝。

然而緊接著,他們就想起來了。

開幕式在即。

想也知道,開幕式運動員入場時,是不能有其他隨行工作人員的。思忖著現在臭蛋有人管了,林教練回頭就召集人去他房裏開了個小會。

“運動員開幕式入場時,你們都警醒著點兒,別的出個錯沒啥大不了的,千萬要看住宋濤。我就怕他一不留神就走到別的國家隊裏頭了……笑啥笑!你以為他能記得你不?別說其他隊的,咱們田徑隊,他認得的也沒兩個!”

這是大實話,臭蛋在國家隊是個名人,可惜哪怕所有運動員都認識他,他也依舊記不住其他人。比起別的項目的運動員,田徑隊這邊,起碼能混個眼熟。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

臭蛋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格外的公平,只要果斷時間不見,就能幹脆利索的全忘了,回頭再問他,保準一個都不記得了。指望他,還不如靠外人。

林教練也是沒轍兒,他一面督促自個兒隊裏的運動員,一面還得去其他隊打招呼。思來想去,現成的法子就一個,想要臭蛋別跑,那就幹脆別給他制造一絲一毫的機會,把他夾在中間走,堅決不能讓他突圍。

不然啊,中國隊藥丸。

除了這些措施,林教練還叮囑了所有參加開幕式的運動員,千萬要想法子給臭蛋打掩護,誰離得近誰掩護,反正都是一條繩上頭的螞蚱,暴露了臭蛋的問題,丟臉的是整個國家隊。

國家隊:我也要面子的好不好?!

萬幸的是,在國家榮譽大於一切的大環境下,哪怕是全無交集的運動員也樂意幫這個忙。大家都知道田徑隊有個傻子,就長得最好看的那個,他不記事的。

說完了開幕式的問題,林教練還特地多添了一句,讓人千萬別借錢給他,當然也別問他借錢,不然後果自負。試想想,你問他借錢,他忘了也就算了,萬一他記得借錢的事兒,卻忘了你還他錢的事兒,見天的向你討債,咋辦?

就在喜寶和臭蛋坐在房內自帶的小客廳裏,喝茶嗑瓜子吃水果閑聊時,林教練已經帶著隊員,把所有運動員的房間都跑了個遍。累雖然累了點兒,好在結果是完美的,大家都願意幫忙,一定要維持住國家隊的形象,哪怕被人說成高冷,也好過於暴露臭蛋那糟糕透頂的記性。

從這點來看,喜寶和臭蛋真不愧是同個爹媽生的親姐弟倆,為了維持人設不崩,簡直操碎了周遭人的心。

回頭,喜寶就明白跟著臭蛋是一件多幸福的事兒了。運動員們是有專門的廚師負責一日三餐的,一些煎炸的垃圾食品那是肯定沒有的,不過就算是營養餐,那味道也相當不錯,反正喜寶嘗著是比京大食堂要好,橫豎她也不挑食,臭蛋吃啥她跟著吃啥,還有每天固定的新鮮水果和牛奶,小日子過得美滋滋。

人嘛,出門在外最要緊的就是住和吃,不求住得有多奢華,但求安靜,能夠保持高水準的睡眠質量,吃也是如此,不在乎吃得有多好,可最起碼也不能太難以下咽。

比起好幾人同住一間的情況,喜寶實在是太幸福了,她一人擁有一間房間,也不怎麽戀床,更不需要跟一層樓的人去擠公共的男女衛生間,甚至她還可以在奧運村裏瞎晃悠,或者是跟隨臭蛋他們一起提前去場館做適應性訓練。

理論上,翻譯都是要隨隊的,可實際情況跟想象中的有著很大的出入。試想想,運動員們千裏迢迢來到大洋彼岸,並不是來跟老美做交流的,他們最重要的還是取的好成績,最好是多拿幾塊金牌回去。至於外交方面的事兒,自然有專業人員來處理。所謂的翻譯,最大的作用就是在頒獎儀式上,配合著回答國外記者的問題,而旁的時候,閑倒也沒閑著,還是得高度配合,做到隨叫隨到,可真要說起來,在最初的這幾天,幾乎派不上太大用處。

於是,當劉曉露等人一大早起床,就做好一切準備,隨時待命時,喜寶顛顛兒的跟著臭蛋去了田徑場館。

田徑的項目有很多,準確的說,應該是分為田賽、徑賽、全能比賽三個方面。撇開全能比賽不提,田賽和徑賽最大的區別在於,前者是按照高度或者遠度計算成績的,後者卻是以時間來計算成績的。

自然,臭蛋是屬於徑賽運動員。

歷史上也不乏兩者兼備,甚至三者兼備的人。不過,因為黃種人本身體質緣故,這田賽還能取得一些成績,徑賽方面卻是慘不忍睹。

早在出發來美國之前,田徑隊的領導就已經內部開過會議了。就目前看來,隊內運動員中,沒有一個人能夠跟國際上的徑賽運動員比拼的,別說奪得金牌,連進入決賽只怕都玄乎。

徑賽並非選手對抗,現成就有記錄可查。

“咱們既然來了,當然那是希望能奪得獎牌,甚至奪得金牌的。夢想必須有,可也不能太脫離實際。去年世錦賽的記錄你們也都看過了,有什麽想法嗎?”

田徑場館裏,林教練在安排隊員們做完了日常訓練後,趁著恢覆體力的工夫,耐著性子問道:“來,都說說,別怕羞。”

沒人怕羞,就是一時間不知道咋回答而已。

喜寶倒是沒註意這邊,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臭蛋身上,眼見這邊林教練在提問,而臭蛋又有溜掉的跡象,剛要開口叫人,就聽林教練一聲大吼:“宋濤!過來!”

臭蛋毫無反應,只是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腳下微微挪動著,一副隨時打算開溜的模樣。

“臭蛋。”喜寶很想學她奶兇巴巴的瞪臭蛋一眼,然而她沒有毛頭那種表演天賦,明明想兇,結果卻是一副軟萌萌的模樣。好在臭蛋還算給面子,聞聲驚訝的擡頭看向她,隨即蹬蹬蹬的跑了過來:“姐姐!……姐你怎麽在這兒?媽呢?”

這一刻,喜寶終於體會到她毛頭哥哥素日裏的崩潰了,如果可以打人,她也好想揍臭蛋一頓。只是,最終她也僅僅是伸出手拉過臭蛋,好聲好氣的勸他:“你們教練在說話,你聽著點兒。”

林教練一面慶幸喜寶來得巧的同時,一面又無限悲涼的想,他真沒指望臭蛋聽著,只求這小壞蛋別瞎跑。

見喜寶已經拉住了臭蛋,林教練繼續剛才的話題,隨手點了個隊員:“你來說說。”

被點到名的滿臉都是無奈。

去年首屆世界田徑錦標賽,他們這些田徑隊的當然是看過的,還是反覆觀看了無數遍的。而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美國黑人運動員劉易斯,他以百米十秒零七、八點五五米跳遠奪得兩枚個人賽金牌,同時又獲得了四乘一百米接力賽的金牌。

一人三枚金牌,瞬間揚名世界。

當然,在去年的世錦賽之前,劉易斯已經很出名了,他是大賽型選手,又能兼項,偏偏及至今年也不過才二十三歲,運動員生涯還很漫長,由此可見,將在他們這些同項運動員頭上壓好久好久。

不過說真的,田徑隊裏倒是真沒人嫉妒劉易斯,主要是差距太遠,想嫉妒也嫉妒不起來,更多的則是一種崇拜。畢竟,只有同行才知道訓練有多艱苦,尤其他還兼短跑和跳遠,在嫉妒他成績之前,首先會敬佩這個人的毅力。

沒有毅力,就別入這一行。可想在這一行出頭,卻得擁有遠超常人百倍千倍的毅力。當然,還有天賦。

盡管很不想說喪氣話,不過隊裏的運動員確實沒抱什麽希望,只能向林教練保證,一定會認真比賽,全力以赴。

對於這種類似於萬金油的回答,林教練顯然不是很滿意。遲疑了一下後,他決定下劑猛料。

“你們之前忙於訓練,我也不希望讓你們分心,就沒告訴你們最新的消息。聽媒體朋友們說,就在兩天前,劉易斯在記者招待會上宣布,他將在本屆奧運會上挑戰四金成就。”

所謂四金,指的是男子一百米、二百米、跳遠三個單人項目,以及四乘一百米集體項目。

“假如他真能一舉奪得四金,將覆制傑西·歐文斯在一九三六年柏林奧運會的上的輝煌戰績。巧合得很,他的偶像就是歐文斯。”

林教練說完這話,底下就有人很小聲的嘀咕:“我的偶像還是劉易斯呢,能一次拿三塊金牌我就滿足了。”

那人說話的聲音很輕,林教練並未聽到,倒是正好緊挨著站的喜寶聽到了。喜寶沒說啥,沒想到的是,臭蛋突然扭過頭來,好奇的問那人:“我報了幾個項目?”

本以為自己要被曝光了,那人嚇得心跳都漏了兩拍,結果卻聽到了這麽一個叫人蛋疼的問題。要不是問這話的人是臭蛋,這會兒早就挨打了。

“你報了四個項目,一百米、二百米、四百米,還有四乘一百米。”那人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只覺得跑完日常訓練心都沒跳得那麽厲害。

“那三百米哪兒去了?”臭蛋永遠不走尋常路,偏生,這回他還有個同伴,喜寶也忍不住好奇的看了過來。

姐弟倆長得很像,小時候是一般無二的白胖滾圓,長大了則都褪去了小時候的胖乎,然而五官輪廓卻仍極為相似。就是那種,一看就知道肯定有血緣關系的,而且這會兒倆人面上還都呈現出了一模一樣的好奇神色。

隊友只想給這倆姐弟跪下。

關鍵時刻,林教練解救了他。

“許浩出列!去跑五圈!”敢在他講話的時候,私底下說悄悄話,也太不給他面子了。

不提無比崩潰的許隊友,臭蛋起碼明白了自己報了什麽項目。其實,他也不用太明白的,反正到了比賽的時間,自然有人會領他去起點線的,而且終點線也會有人,哪怕沒人好了,跑了那麽多年,臭蛋也明白終點線有一條彩帶等著他沖過去。唯一的麻煩就是,要是到時候沒人接應,他絕對會走丟的。

這就不是他需要考慮的問題了,被折磨了那麽多年,田徑隊全體人員耐心都格外得好,包括他的直屬教練。

林教練對其他隊員如同寒冬一般凜冽,可在面對臭蛋時,別提有多溫柔和善了。在打發走了自撞槍口的倒黴蛋後,他就走到了臭蛋跟前,笑瞇瞇的問:“宋濤你想知道什麽?問我。”

臭蛋……已經忘了他想知道什麽了。

一看臭蛋那表情,林教練就悟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也不用有那麽大的壓力,你今年才十八周歲,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拿出平時訓練的成績就可以了。”

教練的壓力一點也不比運動員少,估算著臭蛋平日裏的成績,想要勝過劉易斯估計是沒可能的了,不過還是可以沖刺一下銅牌的。世界級的徑賽場上一貫沒有黃種人的身影,哪怕僅僅是一塊銅牌,那也是破天荒的記錄了。

“記住,保持平常心就好,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萌萌噠臭蛋無辜的看過來,直到林教練又去訓別人了,他才扭頭問喜寶:“平常心是什麽?壓力又是什麽?”

喜寶擡頭望天,沈默了半晌後,她昧著良心說:“平常心就是認真跑步,壓力……假如你跑了第一名,媽就會來京市看你的。”

一語命中要害。

林教練說一車話,都不如喜寶最後那話來得殺傷力大。一時間,臭蛋滿腦子都是“媽會來看我”,只恨不得立刻就開始比賽。

而彼時,老美那頭也在談論中國隊。

還是媒體。跟國內的媒體不同,老美這邊的媒體相當得奔放,什麽都敢問,什麽都敢報導,人家崇尚的是言論自由,又或者幹脆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在即劉易斯宣布奧運會的目標是勇奪四金後,又有媒體找上門來,只是這一回卻是去潑冷水的。

“據說,中國今年派出了一個跑得非常快、特別有競爭力的運動員,是去年中國全國運動會的三金奪主,請問你怎麽看待這件事?對了,他叫宋。”

臭蛋從七八年第一次參加全運會,到去年八三年的那一次,其實在國內他已經很有名氣了,甚至連一些絲毫不關心體育的人,都聽說過他的名字。

然而,這個年代到底跟後世不同,哪怕臭蛋在國內名聲很響亮,大洋彼岸一樣沒聽說過。

劉易斯滿臉的不屑:“是嗎?你不需要告訴我他的名字。跑得快?能有多快?黃種人還想統治短跑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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