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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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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寶壓根就沒註意這邊的動靜, 看到售貨員把衣裳給了她,她直接拿過來比劃了一下。

這年頭的百貨商店, 還沒有試衣間這麽高大上的東西, 好在大衣裳嘛,原也無需特地進試衣間, 喜寶脫了軍大衣, 穿上了羽絨服試了試,覺得大小挺合適的。

趙紅英也是這麽認為的, 不過她倒是觀察細致了些,先瞧了那頭紮堆的人群一眼, 又問售貨員:“就一件了?人家買不?”

先來後到的道理, 趙紅英還是明白的, 再一個,在她看來,她家寶穿啥都好看, 如果這件人家要了,換一件也無妨。

售貨員其實不大看得上喜寶一行人, 畢竟這三人除了喜寶一身軍大衣外,像趙紅英和張秀禾都是自家做的棉大衣,雖說看著也挺暖和的, 可穿在身上卻顯得整個人臃腫了不止一圈,一看就是鄉下人的裝束。無奈,最近這一年半年裏,上頭好幾次開會強調要對顧客致以春風般的溫暖, 哪怕明知道對方不買,也不準發火生氣,一定要以笑臉相待。

想起領導的叮囑,售貨員面上擠出一絲笑容:“這個碼子還有七八件呢,咱們北方人骨架子大,小碼的難賣。”

一聽這話,趙紅英自是放了心,她雖不怕事,可也沒得為了這點兒小事開罪人的。只是,她倒是高興了,一旁的女青年卻是差點兒沒把鼻子給氣歪了。

“啥叫骨架子大?”女青年倒不是沖著趙紅英的,而是三兩步的沖到了售貨員跟前,插著腰怒氣沖沖的吼道,“我怎麽就骨架子大了?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不然我就跟你們領導舉報了你!”

說是飛來橫禍也不過如此,售貨員都懵了,好在他們這邊櫃臺不止她一人,當下就又另外一個正在整理貨架的售貨員急匆匆的過來調解。當然嘍,所謂的調解肯定是向顧客賠禮道歉,甭管有錯沒錯,但凡不想被開除的,先道個歉準沒錯。

瞅著他們那頭鬧了起來,趙紅英頗有些無語的把喜寶往旁邊拉了拉,悄聲問:“京市人都這麽能耐?動不動就舉報別人?咱們老家那頭,以前你姑不也在百貨大樓上班嗎?我就沒少見她沖人呲牙。”

“噗。”喜寶忍不住笑了出來,她對自家菊花姑還是很好感的,尤其去縣裏上學的那幾年,她姑沒少幫著送些東西,好幾次還硬拉著她和毛頭往家裏去吃飯。不過,她奶也沒說錯,她姑以前在百貨大樓上班時,的確是挺高傲的,好在自打她自個兒開店賣衣服後,就再沒拿鼻孔瞧過人。

“笑啥?以前不都這樣嗎?我去公社供銷社買兩斤鹽,人家還沖著我哼哼唧唧的。”趙紅英說著,又沖著售貨員方向道,“給我拿那件也瞧瞧。”

一件還沒買呢,又瞧另一件,擱在早些年就是存心來討罵的。然而,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售貨員顧不得跟著賠禮道歉,趕緊先把這邊照顧好。

這下,趙紅英滿意了:“挺好的,以前買個東西還受氣,跟她們吵吧,白費時間還平添一肚子氣,現在這樣也不錯。”說著,她接過喜寶剛才比劃的衣裳,又把手裏這件遞了過來,“再試試這個。”

趙紅英看上的兩件都是羽絨服,還皆是今年最新款的,雖說已經賣掉了大半,可正如售貨員說的那樣,北方人普遍骨架子大,小碼的統共也沒賣掉幾件,反正喜寶穿著是挺合適的。

商場裏只有小塊的鏡子,瞧著不真切,喜寶索性也不瞧了,直接問她奶:“哪個好看?”

“都好看!”趙紅英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前前後後的把喜寶都打量了一遍,只覺得心肝寶哪兒都好看。

“那奶你說,買哪件好呢?”只要有奶在,喜寶就懶得動腦子,橫豎奶說啥都是對的。然而,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兒……

“兩件都要了!”趙紅英很是幹脆的掏兜拿錢,高聲喊售貨員,再一次成功的打斷了那邊的鬧騰。

女青年再度被氣了個倒仰,她親哥本來是想把她拉走的,結果卻被謝少暗中制止了。沒人阻止她,她更要跟售貨員撕個痛快呢,結果一次被打斷,兩次被打斷,她……

還讓不讓人好好發次火了?!

事實證明,並不能。

等這邊售貨員開了票,將兩件嶄新的羽絨服都包裝好遞過去,又轉身打算繼續跟人賠禮道歉時,這邊又出幺蛾子了。

這回是喜寶……

“奶,你和媽也都買一件吧,我用獎學金給你們買!”喜寶原先就盤算著給她奶和她媽買身衣裳,如今試穿過了新款的羽絨服,又瞧著貨架上除了顏色格外鮮亮的外,還有幾款是暗色系的,索性又叫回了售貨員。

售貨員:……

女青年:……

看著毫不起眼的一行人,一口氣居然買了四件羽絨服,哪怕其中兩件的顏色並不出挑,但是價格卻是相差無幾的。可她們買衣服的態度,就跟菜市場裏買蘿蔔白菜一樣,甚至還不如去菜市場呢,起碼那邊還會討價還價,因為早先就知道百貨商場不讓還價,無論是趙紅英還是喜寶,掏錢都格外得痛快利索。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三人很快就拎著裝了羽絨服的袋子走人了,徒留售貨員和女青年兩邊的人面面相覷。

“那個,剛才說到哪兒了?”售貨員弱弱的問。

還說啥?說個屁!

女青年已經徹底不想說話了,心道,怪不得古人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她連著被打斷了三回,還吵啥啊?趁早回家歇著去吧!

她哥瞄了一眼神情莫名詭異的謝少,猶豫了一下,覺得應該可以收場了,而在收場之前似乎該給妹子一個臺階下,當即就上前勸道:“算了吧,咱們都知道你不是骨架子大,你就人胖了點兒……”

已經走開了的趙紅英一行人都忍不住腳步一頓,當然最後她們還是自顧自的走了,就是走遠了以後,趙紅英忍不住開腔:“剛才那個年輕的後生可真不會說話啊,這要是兄妹還好,要是搞對象,他一準被人打死。”

就連素來不怎麽懂人情世故的喜寶都心有戚戚然的點了點頭,不過她猜那倆人是兄妹,要真是搞對象,那真的是太慘烈了。

張秀禾的心思倒不在這兒,高興的低頭看了看手裏拎著的袋子,提議道:“咱們先回家吧,把衣裳掛起來收拾一下,回頭過年了穿。”

“買了就穿,幹啥非要等過年?”趙紅英橫了張秀禾一眼,她倒是懶得管兒媳咋樣,可她想看喜寶穿新衣裳,遂對喜寶說,“別聽你媽的,咱回家就換上,正好我看家門口那街上有家照相館,咱們拍兩張照。”

“好,都聽奶的。”喜寶沒口子的應承了下來。

回家換上新買的羽絨服,趁著太陽還未下山,喜寶她們三人又再度出了院門,趕到臨街的照相館裏拍了兩張照片。

趙紅英和喜寶拍了一張,張秀禾也跟喜寶拍了一張。

她們運氣好,過去的時候照相館裏正好沒有顧客,一下子就輪到她們了,倒是出來後,發現有好些人還在排隊,多半都是拖家帶口來拍全家福的。如今,生活條件好了,很多人家都有拍全家福的習慣,趙紅英瞧著心動,就盤算著,回頭自家也來拍一張,因此特地問了老板過年關不關門,得知正月初二就重新開門後,她徹底放下了心來。

在回家的路上,趙紅英問喜寶:“先前聽強子說,臭蛋過年能回來?”

“對,我先前打電話問了國家隊那邊,說是到時候叫我們去接人,完事以後再給他送回去就成了。”喜寶也不知道為啥事情會那麽容易,明明早先強子去打聽時,說是不讓的,畢竟離奧運會只有半年多的時間了。

喜寶還僅僅是覺得疑惑,強子才叫苦逼呢!他都打了好幾個電話,甚至親自往那邊跑了兩趟,人家就是不松口,只說歡迎過來探望,不允許外出。結果,他剛把消息告訴喜寶,喜寶打了一通電話過去,那頭立馬就同意了。

強子:……這就是你們所說的原則?!

這些內幕,趙紅英並不清楚,她只是在盤算今年有多少人能湊在一塊兒。就目前看來,強子和大偉肯定不會跑,單就是開分店的事情就能逼死他們,春麗倆口子她是不想管了,正好宋衛軍也在,臭蛋如果過來的話,已經算是難得的人齊了。

對了,還有毛頭。

一提到毛頭,喜寶就沈默了。

毛頭寫的那封信已經叫強子和大偉看過了,不過鑒於電話裏很多事情都說不清楚,所以趙紅英只依稀記得毛頭又跑去拍戲了,具體內容並不是很清楚。

“寶,你再跟我說說看,毛頭那小兔崽子又去拍啥戲了?天天嚷嚷著要拍戲上電視,這臭蛋都上電視了,他人呢?”趙紅英可不清楚電視劇上映要經過種種審核,她只知道,毛頭都念了一年半的電影學院了,還沒在電視上面露過臉,反而是被國家包養了的臭蛋,頻頻上了電視、報紙、雜志。

喜寶很不願意承認自己即將成為黑熊妹,可奶的問話又不能不回答,幸好這已經走到家門口了,她趕緊說:“咱們還是回屋再說吧,毛頭哥的信我還收著呢,我念給奶聽。”

趙紅英不疑有他,就應了聲好。

家裏,宋衛國一臉懵圈的坐在堂屋裏,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樣,看到老娘媳婦兒和喜寶都回來了,才很不確定的問:“剛才你們是不是已經回來過了?我聽著響動出來一看,家裏多了一大包的東西,人倒是沒見著……”

“去,生火燒水,再弄個炭盆子擱屋裏暖暖。”趙紅英指揮起兒子來半點兒都不帶心疼的,尤其是瞅著喜寶主動起身要去廚房幫忙,更是一把把人拽了回來,“寶,你去把信拿來,給咱們念念。”

“好。”

從書房抽屜裏尋出了那封厚厚的信,喜寶鄭重其事的抽出信紙,突然發現起碼念出來比大概講述好像更艱難一些,可事已至此,不念也沒轍兒了。

黑熊妹……

唉!

鑒於西游記是廣大人民群眾都耳熟能詳的戲,別的不說,早些年趕廟會時,就常有唱大戲的挑兩出折子戲來看,還有一些皮影戲也是關於西游記的,更有那些捏糖人的,唐僧師徒四人可是最常見的。

因此,聽了喜寶念完信,趙紅英立馬就腦補出了毛頭現在的形象。

不是四位主角團隊,而是那些長得奇形怪狀突破平常人想象能力的妖魔鬼怪。

一時間,趙紅英和張秀禾都沈默了,就連燒完了水回來,只聽了後面一半的宋衛國都是懵的。

兒子要上電視當然是好事,可演的不是英雄人物,而是負責挨揍的妖魔鬼怪,那感受怎是一個醉人了得。要說早先,他們還挺期待在電視上面看到毛頭的,這會兒啥想法都沒了,只求這部戲趁早玩完,也別上電視丟人了。

趙紅英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他就是為了拍這個,過年都沒法回來?”

“應該是的。”喜寶掐著手指頭算了算,“黑熊精的戲份肯定已經結束了,本來也沒幾場。可我哥說,他還得客串其他的妖怪,還說因為演技好,導演很看重他,過年肯定回不來了。”

該說啥好呢?敬業是肯定的,可這也太……

考慮到這一時半會兒的也的確是聯系不到毛頭本人,趙紅英最終表示,先記小賬,回頭一筆一筆的慢慢跟毛頭算總賬。

而此時,毛頭正面臨著又一場殺青戲。

“‘如來,你那裏持齋把素,極貧極苦;我這裏吃人肉,受用無窮!你若餓壞了我,你有罪愆。’”

“殺青——”

劇組裏,一陣掌聲響起,不過因為人數不多,加上多半人都是戴著厚厚的手套,掌聲聽著稀稀落落的。毛頭也不在意,人家殺青是真的殺青了,他卻是一個角色殺青後,又有另一個角色等著他,從進劇組到現在已經有近三個月了,他殺青過的角色已經超過了十個。

導演叫過了毛頭:“金翅大鵬雕的戲份結束了,我看看接下來還有什麽角色適合你。你先回去休息休息,眼瞅著就要過年了,記得給家裏人發個電報保平安也拜個早年。”

毛頭真誠的謝過導演,回頭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把妝給卸了。早先他還跟徐向東聯系了一下,那貨連聲抱怨,說是雖然還沒定角色,可幾次試戲都讓他穿全套衣服,光是古裝發型,做一次就要花至少三個小時以上,他就快被逼死了。然而毛頭……

他要做的不是發型,而是全身的造型,別的角色暫且不提,光是剛剛殺青的這個金翅大鵬雕,那就不是簡單的往腦袋上套個頭套,而是往臉上一根根的黏羽毛,光這一項,就是六七個小時。

誰比誰慘啊!至少你是往好看了打扮,我是往妖孽裏折騰呢!

有了毛頭的安慰,徐向東堅定的表示他一定會好好表演,絕不會落了學校和毛頭老師的名聲。

卸完妝,毛頭只覺得渾身都輕松了,這回他倒是沒搭理徐向東,畢竟這個時候都在忙活,肯定沒待在學校裏。於是,他抓起大棉外套,就往山下小鎮裏趕,那裏有個小小的郵電局,寄信、發電報或者打電話都可以,就是他還在猶豫,是往老家打,還是往電器行裏打。

等走到了山下小鎮的郵電局裏,毛頭已經有了主意,他暫時不想聽到他家那愚蠢的哥哥笑話他好不容易討來的角色,所以還是往老家打吧。

想法倒是挺不錯的,就是實施起來遇到了些許麻煩。

因為來接電話的人是扁頭。

“毛頭哥,我是扁頭啊!”

電話那頭的熊孩子扁頭,明顯就是因為極少打電話,扯著嗓門瞎嚷嚷,基本上就是站在地頭往家裏吼的那氣勢,驚得毛頭差點兒沒把手裏的電話聽筒給丟了。

“咋是你啊?我爸呢?我媽呢?還有奶呢?”

“他們都去京市了,我還讓奶回來給我帶面包蛋糕……不對呀,毛頭哥不是在京市嗎?你沒瞧見奶他們?”

“我在外頭拍戲呢!”毛頭心裏一嘀咕,暗叫不妙,這要是他爸媽老實待在老家倒是沒啥,現在他們千裏迢迢的往京市趕了,自己卻不在,哪怕已經打過招呼了,一樣還是會挨揍的吧?

當下,他趕緊三兩語的把扁頭糊弄過去,掛掉電話又往電器行裏打。

這回倒是沒出啥意外,就是接電話的是強子。

強子告訴毛頭,爹媽奶都來京市了,臭蛋到了日子也會跟家裏人一起過個年,又問他扮演黑熊精是個啥感受,還格外憂心忡忡的關懷了一番:“……那你說萬一你入了戲出不來可咋辦呢?”

咋辦啊?當然是咬死你啊!

“明天這個時間,我再給你打電話,到時候叫奶和媽都等在店裏,還有寶喲……對了,我都沒問你,寶那個追求者咋樣了?還沒被四叔打死呢?”

得知倒黴的葉一傻已經被他親哥發配到了寒冷的大東北,毛頭終於徹底放下了心來,然後果斷的掛掉電話,瞪著計時器心疼到差點兒沒撅過去。

打電話真貴啊,尤其是長途電話,更是貴到他心肝肺跟著一起顫抖。

掏錢付賬,考慮到今天又有一個角色殺青了,毛頭狠狠心,走出郵電局後,在旁邊一家賣豬雜湯的攤子裏,買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豬雜湯,又叫了一碗熱湯面。

強子可不知道他弟已經慘到這份上了,盤算著活兒差不多了結了,也該趕在年前抽出兩天工夫陪陪爹媽奶了。

如果說,去年春麗作陪直接往各大景點轉悠,那麽喜寶當導游,卻是只會鉆商店,她的零花錢多,還有不菲的獎學金,給她奶和她媽買起東西來絕不手軟。等到強子終於有空了,直接把所有人往酒樓裏一拉。

吃!!

好酒好菜,大魚大肉。

最高興的人莫過於宋衛國了,早先哪怕家裏有好酒,那也沒人陪著他喝,一個人喝酒有啥滋味呢 ?他倒是想等宋衛軍回來,可年前這段時間,軍區那頭忙得很,只傳來消息,說是大年二十九一準回家。

幸好,沒弟弟作伴,還有兒子和侄子。這一刻,宋衛國就想起了遠在老家的二弟宋衛黨:“大偉啊,我本來是想喊上你爸媽一道兒來的,可你爸這人就是不愛出門,說啥都不肯來,不然咱們爺幾個喝酒多痛快呢!”

大偉倒是不在意:“沒事兒,來日方長,以後多的是機會一道兒喝酒吃肉。”

“好好,回頭你們都空了,記得回老家,最好哪一年能把所有人都給湊齊了,就跟你們小時候那樣!”宋衛國也是感概連連,以前雖說日子過得不寬裕,起碼一家人都整整齊齊的湊在一道兒。怎麽現在日子好過了,孩子們卻各奔東西了呢?大閨女那頭暫且不提,冷一冷對兩邊都好,可其他孩子呢?他就盼著呀,有生之年能所有人湊一塊兒過個完整的年。

聽出了宋衛國的意思,強子和大偉對視一眼,又瞧了瞧對面正聊得高興的喜寶她們仨,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壓低聲音先探探口風。

強子說:“爸,我和大偉是打算以後定居在京市的。你來了也有段日子了,京市咋樣應該也看明白了,比咱們老家可要好上太多太多了。以前那是沒法子,只能在地裏刨食,現在國家給了咱們這麽好的機會,不捏著是不是太可惜了?要不,等我徹底安穩下來了,你和媽來找我?”

“那不成!父母在不遠行,老祖宗留下來的話可不能給忘了。再說了,你仔細想想,你爺奶都多大年歲了?我又是家裏的長子,怎麽可能丟下二老不管呢?不成不成,絕對不成。”

宋衛國斷然拒絕,在他的心目中,他跟老四宋衛軍是截然不同的,長子的責任本來就很重大,更別提老四離家時,父母都還正當壯年,可現在卻已經是花甲之齡了。

似是猜到了他爸會這麽說,強子並不覺得有啥意外的,伸手拿過酒瓶給他爸滿上,他好聲好氣的勸著:“爸你是家裏的長子,我也是啊,你舍不得爺奶,我這不也舍不得你和媽嗎?我是想著,不如把爺奶一道兒接過來?咱們家現在真的不差錢,就算過不上大富大貴的日子,我敢保證,一定比在鄉下地頭過得要好。”

“再說吧,這事兒以後再說,不急不急。”對於來京市享福這事兒,宋衛國並不怎麽心動,倒是提起了旁的,“強子你都不小了,大偉你也是,我離開家前,你爸還跟我說呢,叫我見著了你好好勸勸,讓你趕緊討個媳婦兒,他老早就想抱孫子了!”

大偉幹脆利索的拿起酒盅來了個一口悶,然後果斷的往桌上一趴:“我有點兒頭暈,我先趴會兒歇歇。”

看到如此做作毫不自然的表演,強子簡直快要把眼珠子給瞪出來了。然而,還沒等他說什麽,宋衛國的矛頭已經調轉,直沖他而來。

“強子啊,不是爸說你,你真的是老大不小了,再說你還是咱們老宋家的長房長孫呢,該討媳婦兒了!”

“這都啥年代了,還長房長孫……爸喲,來,您喝酒,我給你再滿上!”吐槽是無用功,還是先把人灌醉來得妥當。

飯還過半呢,那頭就趴下了兩個。當然,隨著宋衛國被灌醉,大偉精神奕奕的起來了,大塊吃肉,高興地不得了,氣得強子暗中拍了他好幾下。

而這邊,喜寶和趙紅英、張秀禾也說得熱鬧,問問老家的事兒,說說學校的事兒,再提幾句對未來的計劃打算。當然,趙紅英也沒忘了打聽喜寶有沒有找對象,打聽的結果卻讓她煩惱不已。

這話要怎麽說呢?的確,上大學主要是為了學習,找對象這事兒吧,等畢業以後工作了,再找絕對不遲。然而,趙紅英卻從跟喜寶的對話裏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她的寶好像還沒開竅……

這就很尷尬了。

趙紅英擡眼瞅瞅對面兩個大孫子,一口肉一口酒,吃得滿頭都是汗,高興地不得了;再瞅瞅這般小孫女,文文靜靜的坐在自己身邊,小口吃著菜,時不時的還會給她們倆挾一筷子好吃的。雖說兩邊的情況並不相同,可她楞是尋到了相似之處。

一個兩個的,全都是沒心沒肺的小東西!

可愁壞她了!!

這不搞對象肯定是不成的,趙紅英可沒打算把喜寶養成老姑娘,隨便找個更不行,那不是把後半輩子的日子當玩笑嗎?所以,要怎麽找個合適的,就愈發難了。

當天晚上,祖孫倆睡一鋪時,趙紅英一個沒忍住,就問了出來:“寶啊,你跟奶說說,別難為情,奶又不會笑話你。你說,你同學也都找對象了,你想找個啥樣的?”

“不找,我要一輩子陪著奶。”喜寶才沒有難為情,她壓根就不覺得這種事情有啥好難為情的,美滋滋的抱著她奶的胳膊,撒嬌著說,“奶也要一輩子陪著我。”

趙紅英:……哎喲我的天老爺啊!這事兒給咋整喲!!

說句良心話,天老爺也不知道該咋整。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喜寶如今年歲還不大,她是應屆畢業就考上大學的,現在才念大二,不管怎麽說考慮婚姻大事也略早了些。而在此之前,趙紅英完全可以先折磨折磨倆大孫子。

強子和大偉怎麽也沒有想到,剛解決了一個宋衛國,又來了個趙紅英。問題是,後者比前者難對付太多了。

老一輩人的想法裏,還在念書的學生是可以暫時不考慮婚姻問題,可這倆卻是已經畢業很久很久了,而且論模樣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論家底更是秒殺了一眾同齡人,畢竟即便京市這邊有錢人不少,完全靠自己攢下家當的,卻真心不算多。

依著趙紅英的說法,這倆就應該分分鐘找個對象,然後給她生倆大胖曾孫子。

難度太大,強子和大偉第二天中午吃過飯就溜之大吉了,全然忘了還答應過毛頭,要把家裏人哄去電器行等電話。

當然,毛頭的電話到了點就來了,只是接電話的還是昨天那只,氣得他當場怒懟了蠢哥哥一通,最後還是強子好一陣子割地賠款,才總算是把這事兒糊弄過去了。

等重新約定了時間,掛掉電話後,強子趕緊拿袖子抹汗,數九寒天的,他楞是被逼出了一腦門子的汗,可見他弟有多能耐了。正抹著汗呢,旁邊遞過來一塊手帕,他就順手接過了,抹了兩下才感覺不對勁兒,味道太香了,他店裏一群大老爺們,誰會往手帕上抹香水呢。

“你……”扭頭一看,強子差點兒沒被眼前放大的人臉給嚇得背過氣去,那是隔壁小吃店老板的閨女,不單遞了帕子,還送來了兩杯紅棗茶,“你可嚇死我了!幹啥站在我背後不出聲?當背後靈呢?”

人家姑娘也不樂意了,把兩杯熱氣騰騰的紅棗茶往櫃臺上一撂,一把搶過手帕擰過身子就走。

大偉湊過來搶熱茶,喝了一口舒服的長出一口氣:“多好啊,你說我長得也不比你差,咋就沒人給我送茶遞手帕呢?”

“那你現在喝的是啥?得了,回頭趕緊給人把錢送過去。我說現在的小姑娘喲,可真會賺錢,先送來,你說喝都喝了,能不給錢嗎?真腦子真好。”強子也拿過熱茶,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渾然沒有發覺大偉正一臉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

半晌,大偉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我要是那姑娘,就不給你送茶,直接把這茶潑你臉上!”

“啥玩意兒?我哪兒招惹你了?多大仇!”

倆坑貨互懟了半晌,這才又想起奶還在家裏等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說的就是他們。家有一個催婚的奶,而且這奶還彪悍到不得了,這就有些難辦了。

好在,天老爺並沒有放棄他們,等晚上磨蹭到最後一刻回了家,這才發現家裏多了個人。

當然不是沈迷拍戲不可自拔的黑熊精瘌毛頭了,而是咱們偉大的體壇新秀臭蛋蛋。

原來,就在他倆忙著做生意以及盤算怎麽應付趙紅英時,喜寶這邊盤算著也沒差幾天了,又因為趙紅英一大清早就拽著宋衛國去了批發市場那邊,她索性也跟著拉上張秀禾去了京市郊外的國家隊訓練基地。

這可是不得了,喜寶一個人來,天老爺就能幫她給國家隊的領導灌一大鍋子的迷魂湯,再加上一個張秀禾,直接把臭蛋給高興壞了,抱住他媽說啥都不願意放手。領導們經過緊急磋商,最終決定把這尊大佛送出去。

“千萬別讓他跑了啊!”

“最晚正月初五一定要把人送回來呢。還有,別讓他亂吃東西,胖了回頭減起來更痛苦。”

“該做的日常訓練不能落,每天早晚要拉伸,出門要做好保暖工作,不能讓他凍著,也不要叫風吹著,再有就是……”

喜寶越聽越驚訝,這些叮囑好熟悉,撇開那些日常訓練不提,就跟她奶附身了一樣。倒是旁邊的張秀禾一疊聲的誇著領導和生活老師,感謝他們對臭蛋這般照顧,說著說著差點兒又掉了眼淚。

千叮嚀萬囑咐,最後國家隊這邊索性找了輛專車,把他們仨送到了家那頭的胡同口,這才戀戀不舍的跟臭蛋道了別。

盡管臭蛋並不稀罕,至始至終他的註意力都落在張秀禾身上,而且也全然沒了早先撒手沒的特質。

媽在身邊,他還跑啥?

等強子和大偉天黑以後才歸家後,就發現自己的窩被占了。準確的說,是強子的窩被占了。

張秀禾打發強子去跟大偉睡一鋪:“你弟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就讓讓他,跟大偉擠兩宿。大偉?”

“成啊,有啥不成的。”大偉走到臭蛋跟前,伸手戳了戳他臉頰上的小梨渦,“臭蛋蛋,還記得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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