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壺口的傾斜， 淡綠的茶水傾瀉而出，緩緩地將擺在壺口底下的青花茶杯填滿，一縷青煙伴隨著一陣茶香飄散而出，彌漫在雅致的竹樓之內。

歐陽嫻倒好一杯茶，輕輕地將茶壺放置在一旁，隨後推著那杯茶，遞到了還在不停地“巴拉巴拉……”說話的妹妹身前。

“先歇會兒，喝口茶潤潤喉。”

雖然每日於葫蘆空間內相見， 並分享各自經歷乃是歐陽嫻強制定下的約定。

但其實歐陽靜也挺喜歡將自己的經歷跟姐姐分享，所以每次姐妹二人一見面， 都是歐陽嫻三兩句說完自己的， 然後剩下的就是歐陽靜的演講主場了。

至於歐陽嫻， 她只要坐在一旁給妹妹隨時遞茶並保持安靜就可以了。

“對了，姐姐那邊可有發現界膜破洞的蹤跡？”

終於叨叨完了自己白日的經歷，歐陽靜突然想起兩人身上的共同任務， 便隨口詢問了一句。

“還未曾找到任何蹤跡。”歐陽嫻搖了搖頭。

他們這幾日光顧著踹僵屍窩了，對於尋找破洞一事，還真的沒怎麽上過心，連帶著連續幾日，都沒有見過從地獄中逃竄而出的鬼物身影。

當然，也許是那些鬼物們遠遠地感應到她的存在， 這才刻意避開了。

“我這裏倒是有些模糊的線索。”歐陽靜回憶起白日從其他偶遇的隊伍裏聽到的消息， 語帶不確定地跟歐陽嫻說道。

“什麽線索，說來聽聽。”歐陽嫻聞言， 當即便起了興趣。

“白日裏，我與我的隊伍偶然遇見了斬月劍宗的人，聽他們無意間說起過：兩日前又有鬼物從破洞口逃出，正好被他們所遇見，而觀那鬼物所前來的方向，仿若正是這萬僵山的中心之地。”

這個消息可虛可實，因為斬月劍宗的人只是在中圍處接近內圍的邊境遇到的那只鬼物，期間那只鬼物的方位會隨意變動，所以歐陽靜的這條線索，可以說有些用，又能說沒什麽作用。

“中心之地。”但歐陽嫻不那麽想。

萬僵山雖然大，可再大也有個範圍。

而他們投入尋找的人手那麽多，幾乎算是傾盡了半個靈界的中高端戰力人手，又耗時了那麽久，卻仍是沒有發現冥靈兩界的破洞處，這本身就是個最大的線索。

萬僵山的中心之地乃是此地最強大的僵屍——僵屍皇的地盤。

有僵屍皇的存在，就算地獄裏跑出再多的鬼物，也不可能通過幾乎算是僵屍皇‘巢穴’的萬僵山中心之地跑到外頭來。

正因如此，所以靈界眾人才一開始就將此地的嫌疑給排除了。

可若是破洞處真的開在了僵屍皇的‘巢穴’之內呢？

這就能解釋了，為何他們再怎麽尋找都尋不到界膜破口所在地。

要知道，世界與世界之間的間隔，可是充斥著無數狂暴危險的時空亂流。

若是保護著這個世界的結膜破損，那麽外頭那些時空亂流就會通過破損處一股腦地湧進那個世界之內，對其周圍所造成的傷害是及其巨大的，動靜與存在感也肯定小不到哪兒去。

可偏偏，就是為了尋找這麽一個‘顯眼’之物，他們靈界各門派幾乎出動了半數元嬰之上的修士前來尋找，還找了那麽久，卻硬生生連半絲蹤跡都無法尋到。

這難道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嗎？

“所以姐姐是認為，界膜破口處有很大可能是在僵屍皇的巢穴之內？”歐陽靜經自家姐姐如此提醒，也恍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錯。”歐陽嫻肯定地點點頭。

“可那僵屍皇為何會願意眼看著那些鬼物拿他的巢穴當大路隨意進出？”

“兩個原因：不是僵屍皇死了就是此事本是便是它允許的。”歐陽嫻豎起兩根手指在妹妹面前晃了晃。

“原因如何，我們只不過是在這兒瞎猜罷了，但是關於界膜破口處的線索，我覺得我們還是有必要跟宗門稟報一二。”歐陽靜沈思片刻後道。

“好，為了以防萬一，你我出去之後各自都發一份傳訊出去。”歐陽嫻聞言，點頭同意了妹妹的提議。

話題至此便結束了，姐妹二人相互道了別，便各自離開了。

神魂回到身體內，歐陽靜眼睫微顫，緩緩睜開雙眼。

他們這一行人正集體窩在一顆巨大的樹木裏頭，這棵樹的樹心早已被蛀空，裏頭的空間有將近一件屋子那麽大，塞進他們十一個人綽綽有餘。

所以在尋到此地之時，歐陽靜當即便決定將此地當做了他們今夜的休息點。

此時，透過頭頂的樹洞，她能看到幾縷晨光輕柔地照射而下，揮灑在這漆黑空洞的樹洞內部，為他們帶來一縷光明。

“天亮了。”身側傳來一道略顯疲倦的沙啞男聲，歐陽靜聞聲望去，是宿嵐，昨晚輪到他守夜了。

說來慚愧，因為自身實力不足，所以歐陽靜他們這一隊不僅不能像她姐姐那樣瀟灑，想踹哪個僵屍巢就踹哪個僵屍巢，甚至連晚上想睡個覺休息會兒還得事先尋好落腳點，並且留下一兩位守夜者，其餘人才能安然熟睡。

“你去休息會兒，我們今日晚點再出去。”歐陽靜道。

她得將新得的情報發出，等候接下來的任務指示，所以接下來的任務行程，可以先暫緩一會兒。

“好。”宿嵐也並不多言，直接便隨意跳了個地兒，倒下便睡了。

白日裏他們通常都得經歷無數戰鬥，即便有靜師叔幫忙治療，可是高強度的戰鬥後所帶來的身體與精神上的疲勞，還是沒那麽容易被消除的，加上他今夜輪到守夜，更是疲上加疲。

此刻既然能有機會休息一會兒，他當然得抓緊時間趕緊睡覺。

歐陽靜獨自一人走到外頭，拿出幾枚遠程傳訊符，分別給她師尊，玄塵師叔祖與崇謹宗主都發了一條傳訊。

告知她的發現與姐姐的猜測，同時還問了下一步該如何做，緊接著便在原地等待指示了。

傳訊發出去大約過了兩刻鐘左右，便有一道傳訊符率先傳了回來，是同樣身處於萬僵山內圍的崇梓。

裏面只有一句話：在原地等著。

看來他們今日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歐陽靜指腹一邊無意識地摩擦著手中的傳訊符，一邊想道。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還未等歐陽靜回去通知其他人今日不用再出去尋找破洞所在地，她便先急急地將他們全部叫起，大家一起用逃命的速度離開此地。

只見在萬僵山那略顯灰暗的上空中，十數柄飛劍劃破長空，飛速地向著前方疾馳，他們漫無目的地飛馳，瞧著不像是在趕路，反而像是在逃命。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靜師叔，是有何危險之物靠近了嗎？”

不然為何如此急迫地帶著他們逃命？

宿依疑惑地看著一臉急色地飛馳在前頭的歐陽靜，不知靜師叔是遇到了什麽，居然罕見地露出如此神色。

能讓一位練虛強者都能感到如此害怕的存在，光是遠遠地察覺到對方的氣息，都要急匆匆地逃命……

光是想象，宿依都感到了一股寒意從背脊逐漸升騰而起。

他們今日不會就如此交代在這裏吧？

不會的不會的，靜師叔都反應那麽快地帶著他們跑了，也許那東西根本就沒發現他們呢？

不知宿依腦子裏的胡思亂想，剛剛匆忙給自家姐姐與師尊發了條求救訊息的歐陽靜聞言，立時微抿粉唇，漠然不語。

沈默片刻，似乎是覺得宿依等人終究是自己所帶領的隊伍，不能不讓他們知曉真相，便低低地道了一聲：“惡鬼，實力不低於鬼王。”

這聲音雖低，且周圍還有急速的風流幹擾，但是周圍的弟子們依舊還是聽清楚了她的話。

頓時，在場諸人無不變臉，好在他們都是有經歷的，不至於因為那不知身處於何處的危險存在而自亂了陣腳，但是該確認的問題還是得問。

“那只鬼王級的惡鬼，是否是沖著我們而來的？”華潤緊張地問道。

“我不知道，也許是，也許不是，但我們盡量遠離對方便是正確的。”

歐陽靜感覺自己此刻心跳得有些快，渾身僵硬，背脊發汗，額際還隱隱有冷汗流出。

她知道，這是她在極度恐慌下的表現。

這種狀態，只有她當初在華國皇宮內獨自遇到季博瀚之時，才體會過！

惡鬼之於善鬼，便猶如那高等魔族的存在一樣，是處於絕對壓制之上的天敵。

善鬼對於他們二者而言都是大補之物，且因為惡鬼喜好吞噬同族，用以增強己身，故而他們對於善鬼的追尋更為執著。

為何總說善鬼難修？

除卻這條路所必需的功德積攢極為困難之外，也有因為外部環境的極端惡劣的因素。

在冥界與靈界，包括世俗界之內，基本上有九成九的善鬼，還未成長起來，便成了其他邪物的腹中之食，其中又以惡鬼最為喜愛捕捉善鬼。

也許是善惡相對，故而對於隱藏於眾生靈中的善鬼，惡鬼總是有自己獨特的尋找能力。

所以相比起魔族而言，其實善鬼們更為恐懼惡鬼的存在。

不過相對的，善鬼們對於惡鬼的感知力，也遠遠要強大於其他人、事、物。

歐陽嫻那也是因為是歐陽靜的雙生姐姐，二人一起長大，感情甚嫣，後來姐妹二人又死在了一起，雙雙化作厲鬼。

故而即便她們因為性格原因而分別選了一惡一善之路，也從未恐懼過對方的存在。

可這一只惡鬼不同，它不是寵愛妹妹到能抑制本性的歐陽嫻，它見到歐陽靜只會有一個念頭：吃掉她！

所以歐陽靜一旦被它發現，那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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