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宗門突然發來的通知， 所以歐陽姐妹只能匆忙帶著傷勢初愈的歐陽書趕去萬僵山。

而人魚族的那堆爛攤子，自然是扔給了卿冥自己處理，反正也跟她們沒關系。

精致的雲舟破開海浪般的雲層，在天際飛速行駛，船尾的甲板之上，一道素雅的白色身影矗立期間，背著風，眺目遠望， 沈默不語。

“怎麽，還在想著那個魔族？”一道略帶調侃的嬌媚嗓音從她背後想起。

歐陽靜聞言回頭， 見是自家姐姐， 只搖搖頭， 抿唇一笑，輕聲道：“不是，只是……我們走得匆忙， 還沒跟人好好道別……”有些不安罷了。

也不知道那人知曉她們已經走了之後，是何表情，反正肯定不會太好看就是了。

他脾氣不好，又向來是個霸道性子，下次見面，肯定會借此欺負自己， 她……她……

“還說沒有想， 這不就想了嗎？”

歐陽靜的神情變化怎麽可能瞞得過歐陽嫻，她含笑輕點了下自家妹妹不自覺蹙起的眉心， 輕輕給她揉了揉，將那一小片煩惱肉給揉下去。

“看著你這小慫包居然都有心上人了，姐姐的這顆心啊，真真是在醋缸子裏泡著，百般不是滋味。”這是歐陽嫻第一次在妹妹面前直白地表達出來對於她與墨瀚之事的觀感。

歐陽靜難得沒有去反駁那句‘心上人’的話語，反而小心翼翼地問了歐陽嫻一個問題：“姐姐你……還是不喜歡他嗎？”

若是姐姐真的不喜歡墨瀚，那她……那她就算是再難過，也只能忍痛放棄他了。

“靜兒。”歐陽嫻目光深沈地凝視著妹妹，“你的感情，並非是我一句喜不喜歡所能左右得了的，若這份感情真能被輕易左右，那姐姐還得懷疑你究竟是不是真心喜歡墨瀚魔尊。”

不等歐陽靜反駁，歐陽嫻繼續道：“可無論你的心如何動搖，其實姐姐對你的心意是從來不變的，我只想讓你幸福。”

我只想讓你幸福。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直接讓歐陽靜的淚水崩塌，她雙手抱住歐陽嫻，埋首於她不算溫暖，卻帶給她無盡安全感的懷抱中，輕聲抽噎。

雙手環抱著妹妹，歐陽嫻溫柔地一下下拍撫著她纖瘦的背脊，目光寵溺。

雖然在墨瀚面前，歐陽嫻表現得很不喜他，但是他對於自家妹妹如何，沒有人能比她看得更清楚。

歐陽嫻護崽歸護崽，但她也沒想過要一輩子拘著妹妹不讓她嫁人。

若是妹妹能遇上個靠得住，還能一心一意待她，她自個兒也喜歡的良人，她身為姐姐，那也只有祝福的份兒。

只是靜兒性子柔弱，又是個傻乎乎好騙的，所以她才害怕她會被人輕易哄騙了去。

女子遇到渣男是什麽下場，她已經在她們母親身上看了個透，自然不願再讓自己千嬌萬寵的寶貝妹妹再踏上母親那條老路。

所以對於出現在靜兒身邊的墨瀚，她才會表現得那麽充滿敵意。

其一自然還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作祟，畢竟她精心養了上千年的寶貝妹妹，被個突然冒出來的大尾巴狼給叼走了，她總還是有權力發發火兒，洩洩心頭的郁氣不是？

其二便是出於考察對方人品的考量了。

歐陽嫻自己也不是個好鬼，所以她也不要求墨瀚能是個什麽好魔，畢竟人善被人欺，他要護得住她的靜兒，自然也要有能力不被別人欺負了去才行。

她主要關心的是，這人對自家妹妹究竟是不是真心的。

若是真心，她不介意成全他們。

若是假意，亦或是抱著玩玩的心態戲弄她妹妹，那她就算是拼著魂飛魄散，也要將墨瀚給生拆了，為她妹妹報仇！

“其實姐姐。”歐陽靜一邊抽噎一邊小聲道。

“嗯？”

“我也……不喜歡你跟崇源尊者走得太近。”似乎是覺得自己此話太過任性，所以音量很低。

“為什麽？”歐陽嫻挑眉反問。

“感覺他會將姐姐給搶走。”小聲的嘟喃，粉嫩的小嘴兒嘟起，帶著憤憤不滿，完全就是孩子氣的爭寵。

“呵呵呵……”被自家妹妹可愛的小模樣逗笑，歐陽嫻忍不住擡手捏了捏她像河豚一樣脹氣的小臉頰，頂著她不滿瞪過來的澄澈大眼，含笑道：“既然害怕姐姐被搶走，那靜兒今後可得更加乖巧才是。”

“我哪天不乖了！”

“行行行……我們的靜兒是最乖的，比書兒還乖。”

“姐姐怎能拿我和書兒一個孩子比？”

“你這幼稚的爭寵模樣，可不就是個孩子？”

“哼，不理你了。”

外頭姐姐們玩鬧似的爭吵聲傳來，將原本在睡覺的歐陽書吵醒。

當聽到姐姐們說自己還是個孩子時，歐陽書默默地擡手看了看自己已經比兩位姐姐還大的手掌。

孩子？

那他這個‘孩子’恐怕有點大了。

腦子裏各種不著邊際的想法一閃而過，突然船身一陣劇烈搖晃，差點沒將歐陽書給晃到床下去。

他連忙坐起身，穿上鞋子跑出艙室，卻見他們的雲舟防護罩已然亮起，外頭漂浮著無數黑影，正在瘋狂地攻擊著他們的雲舟。

而他的姐姐們，則一臉淡定地站在甲板上，看著那些黑影的所作所為。

“大姐姐，二姐姐。”歐陽書一邊走過去一邊呼喚道。

聞言，歐陽嫻與歐陽靜一起轉過身來，看向弟弟，“怎麽了？”

“那個……”歐陽書伸手點了點外頭那些還在密密麻麻地攻擊雲舟防護罩的黑影。

“無事，不過是些由怨氣凝結而成的小鬼罷了，連神智都沒有的玩意，不足為懼。”

對於這些怨氣小鬼，歐陽嫻完全升不起絲毫動手的心思。

“可是……這裏是南理國上空，為何會有怨氣小鬼的存在？”

歐陽書一語驚醒夢中人，歐陽姐妹聞言，當即警覺起來。

南理國可是位於靈界人族領地的國度，且其唯一的特殊之處便是，此乃是一個佛修盛行的國度。

眾所周知，佛修的佛法對於邪崇之流都存在著天然的壓制，故而被佛法所籠罩的南理國，是許多邪崇最不願靠近的地方之一。

這個地方的範圍自然也是包括天空領域的，可如今他們卻在南理國的上空遭到了怨氣小鬼的攻擊，此事怎麽想都有蹊蹺。

“姐姐。”歐陽靜將目光投向歐陽嫻。

歐陽嫻沈吟片刻，突然擡手招出血櫻，將其投擲而出，伴隨著一句冷漠的命令：“留下一個活口。”

血櫻。槍長鳴一聲，槍。身上燃起陰冷鬼火，猛地如離弦之箭一般，橫沖出去。

它一沖出雲舟防護罩，便猶如狼入羊群一般，兇狠地向著那些還在傻傻地攻擊防護罩的怨氣小鬼們沖殺而去。

其槍。尖所過之處，無數怨氣小鬼盡皆消亡！

似乎是嫌棄這麽一個個地殺太過費事，血櫻槍。身一抖，其上的鬼火猛地大漲，陰冷的火舌瞬間吞沒無數怨氣小鬼，將那密密麻麻的怨氣小鬼黑雲燒出了一個小口，並且越擴越大！

不過短短半刻鐘時間，剛剛還猖獗不已的怨氣小鬼便已經全部死於血櫻。槍下，獨留最後一只孤零零地卷縮在甲板上，在鬼王的威壓下瑟瑟發抖。

“你們本該在第一層地獄待著，為何會在此處出現？”

歐陽嫻與這地獄中最低級的小鬼之間存在絕對的等級壓制，所以她倒也不怕這小鬼不肯回答自己的問題，甚至這小鬼連欺騙她，都鼓不起那個勇氣。

當然，怨氣小鬼神智不全，智力低弱，會不會撒謊還是個問題。

“我我我我……我不知道，就有一天突然一陣巨響，然後……然後頭上就多了個洞……大家……大家都跑了，我……我也跟著跑了，好吃……人類的怨氣，好好吃，吃得好飽……”

怨氣小鬼不愧其弱智之名，一句話說得顛三倒四，詞不達意的，連最基本的邏輯都沒有。

好在即便如此，從他話語中的破碎信息裏，歐陽嫻也勉強拼湊出了一個大概的事情經過。

怨氣小鬼本是生存於冥界第一層地獄的小鬼，他們從怨氣之中誕生，也以怨氣為生，數量龐大，神智低弱，形貌……就是一團沒有具體形狀的黑色怨氣，實力更是不值一提，是地獄內最底層的小鬼。

因為他們實在是太過弱小，根本穿不過冥界與人間的雙重界膜，所以人間裏基本看不見怨氣小鬼的蹤影，也難怪歐陽書不認識它們。

而根據這只小鬼的描述，歐陽嫻知曉了在不知多久之前，初步估計距離現在應該不會很久，大概在七天至半年之內。

有人打穿了地獄，使得內中的鬼怪們盡皆趁機逃竄而出，流落四方，危害人間。

他們所遇上的怨氣小鬼只是其中最弱的一小部分，更有許多更為厲害的，來自於地獄深處的怪物們跑了出來。

而它們所制造的恐慌與人死後所凝結而成的怨氣，便成了怨氣小鬼們最好的食物。

所以，人等同於食物這一條等式已經在它們空空的小腦子裏形成，在看到他們之時，這群傻蛋才會瘋了般地撲殺過來，想吃掉他們。

完全沒想到自己所招惹的，也許是惹不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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