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相隔上下樓的距離， 樓下的動靜， 怎會不被歐陽姐妹聽進耳中。

不僅她們， 就連對面正在吃飯的歐陽書都聽到了，他尷尬地停下進食的動作， 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姐姐們，有點手足無措。

他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麽事，可究竟是何事， 他卻又理解不了。

“乖，繼續吃。”一見弟弟停下來， 歐陽靜又給他盛了一碗湯，柔聲哄勸著讓他再吃一些。

這兒的碗小小一個，別看她之前與姐姐給弟弟夾菜夾得碗都冒了尖，可真的吃下去之後， 歐陽書也頂多吃個半飽。

故而即便繼續給他添了碗湯，歐陽靜也不怕弟弟吃撐了去。

他們如此旁若無人地用飯， 卻似乎激怒了底下那些內門小弟子們一般，他們氣哼哼地一股腦跑進茶樓內，想如從前一般，去尋歐陽書的麻煩。

可還未等他們踏進茶樓二樓， 就被見勢不對的掌櫃攔下。

“諸位師弟請留步。”這家茶樓既然開在無瀾劍門的外門集市內，那裏頭的店家自然也都是宗門弟子， 連帶著那些在店裏幫忙的人， 都是一些手頭拮據的外門弟子或是雜役弟子。

故而這掌櫃的稱呼這些人為師弟倒也沒錯。

且他修為比之他們高了不知多少，如此稱呼， 反倒是給足了這些人的面子。

伸手不打笑臉人，即便不爽自己被半路攔下，但是那群小弟子中領頭的那位也沒強硬地想要硬闖過去，而是耐著性子，跟這位茶樓掌櫃溝通。

“這位師兄好，我們只是看到相熟的同門，故而想上去打個招呼罷了。”

撒謊！

幾乎目睹了這一幕的所有人都在心底默默反駁道。

剛剛這些人的架勢，可不像是看到好友欣喜之下想要上前打招呼的模樣，反而氣勢洶洶地，更像是來尋仇的。

但礙於這幾人的身份，周圍眾人也敢怒不敢言，故而也無人出言反駁他們。

見此，那領頭之人更是得意，他想帶人繞開掌櫃的，繼續上去二樓，卻被再次攔下。

而這次掌櫃的態度則徒然強硬了許多：“二樓有許多長輩們在用飯，若是他們不慎被沖撞了，師兄可就難辦了，希望師弟們還是不要讓師兄為難的好。”

此話看似勸慰，可在場之人都聽得出其中暗含的威脅之意。

也許那些外門弟子與部分勢單力薄的內門弟子們會懼怕這些人，可那些宗門長輩們卻是不怕的。

所以正如掌櫃的所言，若真不慎惹到誰，這事兒就不太好收場了。

想想父親叮囑自己的，在本次外門大比之中會有重字輩的長老們會來選徒，告誡自己在此之前要表現得乖一些，切不可惹是生非。

那領頭的小弟子沈吟片刻，終是不甘地看了眼茶樓二樓的方向，帶著人轉身走了。

直到他們離去之後，茶樓中餘下之人才開始議論紛紛。

“這張商居然那麽容易就妥協，看來那個傳聞中的消息還真有幾分真實。”

“可不是嘛，要不換了以往，他那小霸王般的性子，哪裏會在乎得不得罪人，反正他背後可站著整個張家呢！”

……

“張商是誰？”歐陽嫻詢問的目光移向不知何事已然湊過來，正恭敬地候在一旁的掌櫃身上。

“這張商乃是重岐師叔祖之孫，乙宿師叔之子。重岐師叔祖拜師崇和尊者為師，本身在宗門內也占了個一峰長老之職，而其獨子更是在劍鋒當了個副峰主，故而這張家在宗門內也頗有權勢。”

毫無保留地，掌櫃將關於張商與其身後勢力都跟歐陽嫻道了個一清二白。

按理來說，張商也不是他這個外門小掌櫃能招惹得起的一號人物。

可他方才卻不顧自身，冒著得罪人的風險，將人攔在樓下。

這卻是因為他之前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見過歐陽姐妹，知曉她們乃是什麽身份，故而才敢如此的嘴對方。

畢竟張商身後也就站著一位尊者，而這兩位歐陽師叔祖背後可是站著兩尊大佛！

孰輕孰重，他還是分的清的。

“張商之父，與重封師兄不對付吧？”一聽到張商父親在宗門內的職位，歐陽嫻便大略知曉了，那群小孩子對自家弟弟的針對之意究竟是從何而來的了。

“不錯，您與重封師叔祖相熟，應該也曉得，他老人家經常……出門歷練，對於宗門之事並不是太上心，故而劍鋒事物大部分都是推給兩位副峰主來決策的……”

即便掌櫃說得含含糊糊，可是歐陽嫻還是聽懂了他的未盡之意。

頂頭上司的不作為，加上自己親自品嘗到權力的美味，久而久之，誰會不生出幾分野心來？

下屬有了取而代之的野心，那一直壓在他們頭上的那位，可不就顯得礙眼了嘛。

而如今的重封，便是礙了張商之父眼的那位了。

重封乃是宗主之徒，本身實力也極為強大，故而張商之父絕對沒單子與其正面對上。

既如此，那就只剩下暗地裏搞小動作了。

正巧，兩年前重封出門一趟，便帶回來了個小徒兒。

而他收徒後卻依舊不改愛出門的本性，那麽經常被其獨自留在宗門內的小徒兒，可不就成了張商之父最好的靶子？

即便有其他人幫忙關照歐陽書又如何？

小人真想使壞，難道還有誰能防得住？

“可以了。”歐陽嫻擡手止住掌櫃那還想長篇大論的話頭，隨後示意他可以離開了，“我欠你一個人情。”

“抱歉。”意識到自己得意忘形了，掌櫃連忙擺正態度，恭敬又不失禮地退下了。

“姐姐們好厲害。”歐陽書親眼目睹了兩位姐姐連面都沒露，就將一直找自己麻煩的討厭鬼張商給弄走了，不由得小小聲地發出驚呼，滿臉的崇拜之色。

“只要書兒今後好好修煉，也能像姐姐一樣厲害的。”歐陽嫻一本正經地忽悠道。

而歐陽靜則已然在心底默默地盤算，才如何去尋張商那位與自己‘同輩’的爺爺聊聊了。

她家弟弟可不能就這麽被白欺負了。

歐陽嫻側頭與妹妹對視了一眼，顯然，她也是這麽一個心思。

***

因為早早地籌備，在歐陽姐妹回宗之後，外門大比很快就開始了。

也許是見不慣她們兩個太過悠閑，所以宗主親自下令，讓她們姐妹前去充當比試監督者。

主要職責乃是監督那些裁判們有無錯判，亦或者不公平裁決。

不過說是監督，在萬眾矚目之下，其實那些裁判也不敢隨意徇私的，故而歐陽姐妹去了，也就是坐在那兒當個吉祥物而已。

但可以在最佳視野觀看弟弟的比試，歐陽姐妹也表示很滿意這份突如其來的工作。

大比是在宗門內的一處半環形深谷內舉行的，谷底設立擂臺，谷壁之上則逐漸向上蔓延出了許多看臺，足以容納宗門半數人一起過來觀看比試。

因參與人數過多，故而初賽設為百人淘汰賽。

一個擂臺容納百人左右 ，參賽者抽簽決定擂臺，一共十個擂臺，每個擂臺最終只會決出最後五名獲勝者，進入下一級。

歐陽書抽中了七號擂臺，他拿著自己的長劍，在兩位姐姐們鼓勵的註視下，自信地站到了擂臺之上去。

其他人也緊隨而上，很快地，七號擂臺就站滿了百號人。

見此，一位裁判禦劍飛到七號擂臺旁，雙手翻飛，打出數道法決，融入七號擂臺之上。

隨之，一道肉眼可見的光罩便逐漸出現，將整個七號擂臺籠罩於內。

此光罩不會攔住人，卻可攔住一切攻擊。

一來算是保護裏頭的人不受幹擾，二來也怕裏頭之人亂扔什麽攻擊出來傷到觀眾。

等光罩成形，那裁判才一臉肅然地一聲令下：“比試開始！”

話音未落，擂臺之上就連成了一鍋粥。

幾乎所有人都瞬間被拖入混戰之中，有人三兩成團，有人單打獨鬥，但在戰鬥打響的那一刻起，就不斷地有人被從擂臺之上丟下去。

而僅僅一刻鐘之後，擂臺之上便只剩下了七人，其中就有一位是歐陽書。

他身穿黑色勁裝，劍尖之上還沾著點點血跡，神色冷漠地凝視著其他幾人，清澈的黑眸中透出絲絲警惕之色，宛若一只正在狩獵的黑豹一般。

這副樣子的他，是歐陽姐妹第一次見的，令她們覺得陌生，卻又……欣慰。

不知是否是冤家路窄，七號擂臺之上所餘下的七人當中，除卻歐陽書之外，餘下六人中就有三個素日於他不對付，而其中一位正是張商。

他們三人抱成團，一步步地向著歐陽書包圍而去，而其他三人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地漠視著眼前一幕的發生。

歐陽靜不自覺地擰起了一雙黛眉，有點心疼弟弟此時的處境，可她知曉自己如今幫不了他。

於公於私她都絕對不能出手，故而也只能如此看著，同時在心底默默地為弟弟鼓勁。

全神貫註的歐陽靜沒有察覺，她手腕之上那道從白芽之處所獲得的‘秘境鑰匙’突然閃了閃，似乎預示了什麽。

可惜，卻被她給忽略掉了。

而擂臺之上，面對張商等人的包圍，歐陽書稚嫩的臉龐之上卻露出鎮定的神色。

他握緊了手中之劍，也不等對方先出手，自己率先攻了上去，以力破敵！

別看歐陽書人小，可他隨了自家師尊，所使得可是重劍，能舞得動重劍之人的力氣怎麽會小？

所以在一個照面裏，他就趁著對方反應不及的那一瞬間，將手中重劍給輪圓了，狠狠地拍在其中一人身上，將其擊飛出擂臺之外！

“啊！”對方只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就發現自己已然倒在擂臺之下的地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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