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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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坍塌

車穩穩停在烤串店門口。

銀鑠作為發起人,這次做主定的是個包間。

陳姝推開門,對屋內到場的道:“若拉說她去執行任務了,要我們等一等。”

莉莉擔憂地皺眉:“我也聽到那個通訊了,我們用不用回去啊?”

現在但凡出現變異種都是3s的強度,以前覃老師在的時候都不讓他們上的,可現在軍部都來不及了,缺人缺的要從軍校裏緊急調人,可想而知事態已經發展到多麽嚴重。

周崢搖了搖頭,嘆道:“任務人數都是有數的,更何況他們現在已經出發,我們回去也沒用,除非重大情況,學校不會臨時增人。”

而如果沒有上級命令私自往災區跑,反而還會構成‘妨礙公務’‘影響救援’。

規矩就是這樣。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如果有一個人破例,以後就有第二個第三個,對軍部而言這就尤其致命。

哪怕是用死亡的代價,犧牲掉一些人,也必須保持。所以他們再著急,只能是幹著急。

“害,看來咱們這回是沒辦法了。”羅斯無奈地向椅背癱去,劃拉著光腦,找到付費頁面,提議:“那我們就多付老板一點錢,在這兒等若拉吧。再把午餐改成晚餐,晚餐她肯定就回來了。”

聞言,銀鑠也讚同:“行,或者咱們現在吃一頓,晚上再吃一頓。”

總不能光想著晚上的,大家中午就不吃了,她還沒那麽摳門。

羅斯卻頓了頓,感覺不行:“可是兩頓都是烤串會不會膩,話說在別人店裏點外賣行嗎?”

勇子哥非常小天才的道:“可以去別人店裏打包,揣包裏再帶回來。”

銀鑠大笑,腦袋裏已經有了畫面:“哈哈哈哈!那咱們幾個要一人出去一趟,才夠打包回來一桌子菜的。不然一個人頻繁地出去,鬼鬼祟祟,老板肯定要懷疑。”

羅斯一拍大腿:“好,那咱們現在開始打包行動!我先去,你們點菜,說說中午想吃什麽。”

於是大家紛紛打開光腦找附近的餐館,不好叫他跑得太遠。

周崢先點了出來:“那就來份麻辣香鍋,要米飯。”

莉莉緊接著道:“我要一個卷餅就可以了,微辣。”

羅特務將這兩樣記好,搜了個導航出來:“得嘞,那我就先去辦麻辣香鍋和卷餅。”

剩下沒選好的幾個人繼續扒拉菜單。

林雨泠劃著劃著頁面就又劃回了群裏,道:“不止若拉,這次任務羅森也在。”

姜勇開玩笑:“好啊,他們倆居然背著咱們搞行動!”

“就是!”銀鑠附和:“等他倆來了,得自罰三大口!”

三瓶就算了,灌酒不提倡。

陳姝跟著林雨泠一起看群消息,又轉去瞧了眼校群:“就是不知道這次變異種是什麽…”但願別是蘑菇那種變態級別的東西。

車門關閉,若拉站在軍車裏,對身後的隊員高聲道:“現在,檢查安全防護裝備,確保正常!”

“是!”

隊員們迅速做著檢查。

一一報道:“正常!”“正常!”“…”

若拉仔細掃過任務資料,以前她曾是坐在後面的一員,現在她也成為了帶頭的隊長。

坐在後面時,對隊長的位置滿心羨慕,希望自己也能得到這樣的榮耀,可是真的當上了隊長才明白,隊長兩個字並不僅僅象征著權力,更是責任。

領下這樣一個頭銜的時候,就意味著隊員和百姓的性命全部壓在了她的肩上。

隊員可以自認‘不行’,隊長永遠不能。

她必須往前沖,堅定不移地往前沖。

“這次事發點是一個小區,樓高七十層,一層三戶,共二十棟,據統計,共住四千七百人。數據會通過光腦實時顯示,而我們的目標任務分為兩塊,一個是清剿榕樹變異種,一個是救援百姓。等待軍部支援到達,嚴格配合軍部指令。”

“植物變異種大多都會吸血,受液體滋養將越來越強,我們要格外註意光照、溫度、濕度。”

“切記,任務環境是居民密集的地方,要謹慎使用噴火器,盡最大可能保證民眾安全。”

“下車前最後一次檢查裝備。”

她目光環過隊員們的臉,車一路疾駛,在災難中逆行而上。

榕樹寓意長壽,它們從枝幹上萌發氣生根,從空氣裏吸收水分和養分,細密如胡須般從上至下低垂著,一旦接觸地面就會迅速壯大,變成真正的根莖紮進土地,如龍爪般盤踞在地面,最多能生長四千多根,獨木成林,足以遮天蔽日一隊六七千人的軍隊。

為了掠奪有限的生存資源,它們的根須只要觸碰到別的樹木,將會像爬藤纏繞,將其整個包裹,以年為單位終將徹底絞殺至死,締造一個只有它自己的王國。

也正因這強悍到恐怖的生命力,被人類賦予了吉祥的象征,希望人也能像榕樹一樣頑強康健。

然而輻射卻賦予了它們新的生命。

條條根莖似乎獲得了獨立的意識,瘋狂地生長,猶如巨大的觸手,穿透土壤,撕裂空氣,向著居民樓蔓延。

它們為著自己的‘國王’效忠,砍伐並不會讓它們死去,反而落地形成新的‘國王’,再長出新的根莖,發展出自己的‘士兵’。

所有建築在變異的榕樹面前都顯得無比脆弱。

鋼筋混凝土結構在榕樹根莖的擠壓下發出痛苦的呻/吟,裂縫如同蜘蛛網炸開。

大樓不到分鐘就徹底崩潰,在震耳欲聾的巨響中,伴隨著第一座大樓的坍塌,周圍的樓房仿佛多米諾骨牌般接連遭殃。

有的是也遭遇了絞殺,有的是被連累砸倒,灰塵、碎片和瓦礫在空中飛舞,滿目混沌。

天際線在瞬間被改寫,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廢墟。

若拉緊握軍刀,敏捷出鞘,利索地砍斷向百姓纏繞的根莖,緊接著摁下噴火器,燒了過去。

一路追尋著殺近本體,熊熊火焰將枝葉吞噬,在滾滾濃煙中發出“滋滋”地響,仿佛是變異榕樹慘叫。

可是‘本體’早就在沒有及時的焚燒中分成了許許多多個,四面八方,越擴越大。

血液與肉身成為它們生長的沃土,根莖刺穿百姓的胸膛,從心口破開,從嘴巴裏頂出。

“啊——!”

“救命啊!!!”

“救命!!!”

“爸爸!爸爸!”

“媽媽,爸爸在那兒!爸爸還沒跑出來!”

“媽!媽!你在哪兒!”

各種聲音充斥在耳邊。

若拉看到被包裹到岌岌可危的樓房,大概是五六歲的小女孩,她跑不及了,從二樓走廊的窗戶爬了出來,兩腿顫栗,身後緊跟著就是一條聞著味道絞來的根莖。

她當即沖了過去,張開雙臂,對那個小女孩喊:“快跳!”

小女孩望著樓下,兩層的高度對於她的身高就好像萬丈深淵,她不知所措,哭叫著:“我害怕,救命,我害怕…!”

若拉眼見那條根莖只差不足半米,急得額頭浮了一層熱汗,衣裳早已浸透,聲嘶力竭地喊:“快!姐姐會接住你!”

一切只在一呼一吸間。

生命是脆弱的。

小女孩閉著眼睛縱身一躍,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只能任由自己在疾風中向下墜落。

就在她即將落地的剎那,她感到了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緊緊抱住。

巨大的沖擊下若拉聽到了自己臂膀骨折的聲音。

可還來不及叫痛,更來不及查看,緊接著,樓房四分五裂,巨大的石塊如同雨點般砸了下來。

若拉沒有時間猶豫,她立刻帶著小女孩朝安全區域奔跑,所有念頭都摒棄在風聲之外,只剩心跳沖擊著鼓膜。

快點,再快點…

鋼筋紮穿了軍靴,一陣劇痛,鮮血從腳心間滲出,在地面拖出一道血痕。

但人雙腿的速度還是太慢了,根本無法在廢墟堆中跑過樓房的坍塌。

她看到影子追了上來,心猛地一沈,在生死時刻,果斷地將小女孩死死護在身下,以背脊為她築起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哐!”

遠超她身軀承重能力的石板接連砸在她的身上,若拉疼地想要尖叫,但她的喉嚨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只能發出微弱而迫切地呼吸。

眼前一片模糊,黑暗裏只能依稀看到周圍的廢墟,和感受到一吸一口的灰土。

身體被埋在瓦礫之中,四周是一片死寂。

她低頭尋找懷裏的孩子。

音節近乎於是從牙縫裏擠出來:“還好嗎…”

小女孩沒回答,完全被嚇傻了的模樣,大哭不止。

“哇!嗚嗚嗚!媽媽!媽媽!”

她絕望地喊著,對她而言,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媽媽。

若拉知道自己骨頭多處斷裂,防護服也早就爛得爛,碎得碎。

媽媽。

她也想媽媽。

而且她的朋友還在等她去聚餐…

現在幾點了?

她想去看自己的光腦,卻擡不起胳膊,只能看到光腦的屏幕已經被砸壞了。

好疼…

小女孩鼻涕一把淚一把,好像終於意識到若拉的情況。

她小心翼翼抓住若拉的衣服,哽咽著問:“姐姐,姐姐你怎麽了?”

若拉微弱地搖頭:“姐姐…,姐姐沒事。”

她看著遠處狹小的通道,自己怕是爬不出去,但小女孩的身子可以,於是對小女孩說:“你幫幫姐姐,取下來姐姐的光腦,看看還能不能用,能用的話就隨便找一個通訊撥出去,然後姐姐身上還有把軍刀,你拿著軍刀往前爬,遇到擋路的大石頭,就試著鑿一鑿,撬一撬,對外面喊救命,如果實在沒人聽見,就保持體力,讓人來救姐姐好嗎?”

她指引著,小女孩摸摸索索,取下她的光腦,拿到了那把軍刀,可是她搖著頭:“我怕!我不敢!姐姐我們一起出去行不行,求你了姐姐,我們一起走吧!”

她聲聲哀求著。

若拉知道,這對於一個孩子而言確實過於艱難了,就嘗試著挪動雙腿,拖著自己的身體向前近。

突然,強勁地觸感纏了上來,是榕樹的根莖!

來不及了!

“快走!快點!”

若拉以全部力氣擋住後方根莖頂上來的縫隙,對小女孩大吼。

女孩又哭了起來。

“姐姐!”

“走啊!”

“…”

小小的身影艱難地向著前方爬。

若拉也不知道前方是不是就是安全的,可是她的力量只夠擋住後方的危險。

她甚至沒有辦法去反抗,只能愚蠢的用肉/體拖延。

原本說好四五點就到的,似乎是要食言了。

媽媽,好疼啊媽媽…

若拉翕動著唇瓣,看著小女孩往更遠的地方鉆離,這塊廢墟下面,只剩下她一個。

孤獨,恐懼,和死亡一點點逼近。

“媽,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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