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 84 章
東都最好的酒樓，花閣樓。
穆雲輕踏入其間，只覺酒樓內布置得極精巧雅致，不似一般酒樓吵嚷喧鬧，反而有一種別樣的靜謐寧和。
不同的隔間將不同桌的客人分隔開來，每一個隔間都掛著珠簾與畫軸，在燈燭的映照下反射出低調的奢華。
穆雲輕第一次來到東都這家久負盛名的酒樓，只覺很是新鮮，不由四下環顧。
可目光卻在一處倏然頓住。
不遠處，錢婆婆與穆青立在櫃臺前，正和櫃臺的夥計說著什麽。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註視，錢媛與穆青先後轉頭，朝她這邊看來。
兩相對視。
最後是錢媛率先朝她一笑，微微頷首。
穆雲輕亦朝她點頭，隨即目光看向穆青，微微一笑。
穆青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半晌後，點了下頭。
不過是一錯眼、一錯身的功夫，穆雲輕腳下步子都未停，可心卻莫名地就定了。
他們確實看上去過得很好。
也許，他們本也更習慣東都的生活。
穆雲輕下意識偏轉過頭，身側，裴言川正看向她，目光柔和，唇畔淺揚。
穆雲輕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哪有這樣巧的事。
她在東都一切熟悉平順下來，心中不由惦記起故人，惦念穆青和錢婆婆在東都過得可還好，便就這樣巧地在花閣樓看到了他們。
那日，她同他說起，因為尹南的事，兌現了天成帝的允諾。
那時，他便聽懂了，她緣何對尹南特別的關照。
然後告訴她，他們過得不錯。
如今更是……
穆雲輕目光湧動，想要說些什麽，可裴言川卻先一步錯開了視線。
他喚住旁邊經過的一個小二，讓他給他們安排往日常去的那間雅間。
曲徑通幽，直至深處。
穆雲輕望向雅間內繪著錦繡山水的屏風，以及屏風分隔出的外間，透過海棠花紋的窗扇，有細碎的光照進來，鋪向八寶的圓桌。
“你常來這邊用膳嗎？”
想到他方才對店小二的交代，穆雲輕不由問。
“不常來。”
裴言川答，迎向少女微有些疑惑的眼神，裴言川不由揚起唇：“我也不常在東都。”
穆雲輕一頓，隨即便聽裴言川道：“長亭愛在這兒吃。”
“每次回來，和晉安，還有他在這兒聚。”
穆雲輕點頭，原來是這樣。
裴言川說至此，話鋒一轉，笑道：
“燕北倒是有幾家飯館不錯，我常去，等有機會，帶你去嘗嘗。”
穆雲輕擡眼朝他看去。
他說得太自然，太過理所應當，好像他便該帶她去他常來常往的地方去看一看、去走一走。
店小二在此時遞上了一張食單，裴言川接過，隨即遞向她。
穆雲輕擺了擺手，道：“我沒來過，不熟悉。”
“就點些你覺得好的吧。”
裴言川微一點頭，隨即低頭看向食單。
他點了幾個菜，穆雲輕在一旁靜靜聽著。
她甚少同他同桌飲食，因而，也並不知他的喜好口味。
聽他點單，只幾個菜，似乎……也聽不出什麽。
裴言川點好菜，店小二將食單收好，隨即利落地出去了。
“怎麽了？”
註意到她的註視，裴言川問。
“沒。”
穆雲輕回過神，下意識搖了下頭。
雅間內靜寂，穆雲輕聲音頓了頓，隨即輕道：“多謝。”
裴言川目光望向她：“你沒怪我多此一舉便好。”
怎會。
穆雲輕連忙搖頭：“沒有的！”
……
飯食很快被擺上桌，穆雲輕和裴言川都不是多話之人，裴言川也再未提其他，仿佛真便如他說的，他接下來的時日不能一直在東都，所以和她一起吃一頓飯。
也不知是她送他，還是他陪她。
兩人都是軍中之人，吃飯的速度都快，這一點上倒是合拍。
穆雲輕將筷子輕輕擱置在一旁，端起茶杯，淺抿了一口。
“飽了？”
裴言川同樣放下筷，問。
穆雲輕點頭：“嗯。”
“如果喜歡，可以和朋友來。”
穆雲輕擡起眼，這話說的……
“當初開花閣樓，汾陽王府也有投錢。”
原來如此。
“這間清凈，而且平時也不會有外人來。”
見穆雲輕只看著他，並不答話，裴言川眼中不由閃過一抹無奈，隨即道：
“沒什麽的，我不在東都，我的好友們待客，都在這間。”
“包括你大哥。”
……
從雅間出來，行至酒樓前面。
一個明顯管事的人行至兩人身前，恭敬地道：“世子，有人留了東西，說是給穆姑娘的。”
穆雲輕一怔。
管事的身後，一人端著錦盒上了前。
穆雲輕猶豫片刻，隨即拾步向前，打開了錦盒。
錦盒內，一套嶄新的明光鎧安然地躺在裏面。
穆雲輕不自覺伸出手，甲前後的圓護被打磨得極光滑，在酒樓燈燭的照耀下反出光。
穆雲輕的眼眶一瞬間便紅了。
穆青在燕北為了糊口，什麽都做，其中一項便是打鐵做甲。
雲州地處邊陲，甲胄從來都是稀缺物事。
明光鎧下，是一件大紅的戰袍。
穆雲輕又伸手去摸，針腳細密，一看便是錢婆婆的手藝，布的材質也極好……
他們知道……
不僅知道，還送給了她這樣一套的裝扮。
穆雲輕咬住下唇，穆青和錢婆婆定然是支持她的。
想到不論嚴冬酷暑，穆青教誨自己武藝；想到因自己不耐煩教書先生的古板無趣，錢婆婆親自教她讀書習字，還有過往的那許多年來如家人般的和睦溫馨……
穆雲輕再反應過來時，淚已是濕了臉頰。
隔壁的一間雅間內。
裴言川將她拉了進來緩和情緒。
穆雲輕低住頭，方才乍一看到銀甲和戰袍，明白了穆青和錢婆婆的心意，一時沖動，這才落了淚。
可很快，她便平靜下來。
她擡起眼，裴言川正低頭看向她。
“別哭。”
裴言川的聲音很輕，輕到近乎呢喃。
穆雲輕擡目看向他，現在，在東都，真的有許多人在真切地關心著她。
她的家人，穆青和錢婆婆，還有……他。
“我之前的那份謝禮還沒有給。”
穆雲輕開口。
裴言川看向她，不由一笑，那本便是他想要能同她更親近些的一個由頭。
穆雲輕卻在此時仰起臉，直視向他，開口，輕聲道：“北望。”
裴言川原本嘴邊的笑意僵住，有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隨即他便看到身前的姑娘微微泛起紅暈的臉頰。
“你……”
裴言川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麽，只覺心跳得飛快，幾乎要跳出胸膛，第一次上戰場時仿佛都沒有跳得這樣快。
“不就是以字相稱！”
身前男人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幽深，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凝望向她，仿佛無聲地訴說著千言萬語。
穆雲輕心口一顫，下意識道：“以前又不是沒這樣稱呼過。”
身前的少女早已是面若桃花，裴言川看向她，低聲道：“這怎麽一樣。”
穆雲輕咬住唇。
雅間內一時安靜下來。
穆雲輕看到，裴言川幾次開口，似乎是想說些什麽，最後卻只是擡手，輕按了下她的肩，道：“等我回來。”
-
從花閣樓出來，穆雲輕去了娘子軍的駐軍處。
三千多人的娘子軍已是全部安置妥當。
接下來便是日常的訓練安排，提高體魄、武藝。
午後的日頭正烈，一眾人馬卻是集結完畢。
穆雲輕立於高臺，看向下首並不如何規整，但勝在完整的隊伍，先是揚聲宣讀了聖旨。
旨意上盡是勉勵之詞，穆雲輕望向下首一張張心潮澎湃的面龐，隨即神色微斂，將一條一條的軍規盡數道出：
“聞鼓不進，聞金不止，旗舉不定，旗按不伏，此謂悖軍，犯者斬之。”[備註1]
“呼名不應，點時不到，違期不至，動改師律，此謂慢軍，犯者斬之。”[備註2]
……
穆雲輕神情嚴肅，將十七條軍規一一道出。
十七個“斬”字，振聾發聵，眾女的神色不由漸漸冷靜下來。
孫瑩瑩站在隊伍中，同樣被這一連串的“斬”嚇了一跳。
鄭子辰在掩護她從府裏偷溜出來，並送她來軍中報名前曾嚴肅地同她談過一次，當時便說到軍規森嚴，她可受得住？
那時她滿沒有在意，軍中軍規森嚴，她當然從書中看到過，何須他來說？
可如今……
看向上首神情肅然的穆雲輕，聽著耳畔一字一句的“犯者斬之”，孫瑩瑩原本雀躍歡騰的心漸漸沈靜下來。
“軍中不比其他所在，令行禁止，方是王者之師。”
穆雲輕的聲音沈靜，看向下首均皆仰臉望向她的女子，一瞬間只覺，責任，便這樣擔上了肩。
……
回到崔府時已是日暮西垂。
穆雲輕邁進崔府大門，卻是一眼便瞧見立於門下，兀自出著神的崔仲。
穆雲輕一怔。
崔仲也註意到了她，神色微緩，看向她，問：“今日可還順利？”
穆雲輕下意識點頭：“都順利。”
崔仲微一頷首，隨即轉過身便欲離開。
穆雲輕望向他的背影，張了張口。
自從溫妗和離，離開崔府，崔仲肉眼可見地困頓了不少。
可……
想到自己之前在溫妗面前提到崔仲，有幾分說和的意思，溫妗周身流露出的抗拒與尖銳。
穆雲輕又抿住了唇。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究竟，是什麽意思。
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可這些上一世的事，那時她無從得知。
這一世，除非溫妗主動說，她亦無從知曉。
穆雲輕的思緒漸漸沈下去。
她的前方，崔仲卻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
“你們之間，有一些事。”
崔仲慣常冷靜的聲音在院中響起。
穆雲輕聞言一驚，下意識擡目。
崔仲並未回身，穆雲輕看向他隱在陰影下的背影。
崔仲的聲音很沈：“她不想說，我不問。”
“但我想知道。”
崔仲說著，轉過身，直視向她：“在這個過程中，她是不是受到過什麽傷害？”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東都最好的酒樓，花閣樓。
穆雲輕踏入其間，只覺酒樓內布置得極精巧雅致，不似一般酒樓吵嚷喧鬧，反而有一種別樣的靜謐寧和。
不同的隔間將不同桌的客人分隔開來，每一個隔間都掛著珠簾與畫軸，在燈燭的映照下反射出低調的奢華。
穆雲輕第一次來到東都這家久負盛名的酒樓，只覺很是新鮮，不由四下環顧。
可目光卻在一處倏然頓住。
不遠處，錢婆婆與穆青立在櫃臺前，正和櫃臺的夥計說著什麽。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註視，錢媛與穆青先後轉頭，朝她這邊看來。
兩相對視。
最後是錢媛率先朝她一笑，微微頷首。
穆雲輕亦朝她點頭，隨即目光看向穆青，微微一笑。
穆青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半晌後，點了下頭。
不過是一錯眼、一錯身的功夫，穆雲輕腳下步子都未停，可心卻莫名地就定了。
他們確實看上去過得很好。
也許，他們本也更習慣東都的生活。
穆雲輕下意識偏轉過頭，身側，裴言川正看向她，目光柔和，唇畔淺揚。
穆雲輕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哪有這樣巧的事。
她在東都一切熟悉平順下來，心中不由惦記起故人，惦念穆青和錢婆婆在東都過得可還好，便就這樣巧地在花閣樓看到了他們。
那日，她同他說起，因為尹南的事，兌現了天成帝的允諾。
那時，他便聽懂了，她緣何對尹南特別的關照。
然後告訴她，他們過得不錯。
如今更是……
穆雲輕目光湧動，想要說些什麽，可裴言川卻先一步錯開了視線。
他喚住旁邊經過的一個小二，讓他給他們安排往日常去的那間雅間。
曲徑通幽，直至深處。
穆雲輕望向雅間內繪著錦繡山水的屏風，以及屏風分隔出的外間，透過海棠花紋的窗扇，有細碎的光照進來，鋪向八寶的圓桌。
“你常來這邊用膳嗎？”
想到他方才對店小二的交代，穆雲輕不由問。
“不常來。”
裴言川答，迎向少女微有些疑惑的眼神，裴言川不由揚起唇：“我也不常在東都。”
穆雲輕一頓，隨即便聽裴言川道：“長亭愛在這兒吃。”
“每次回來，和晉安，還有他在這兒聚。”
穆雲輕點頭，原來是這樣。
裴言川說至此，話鋒一轉，笑道：
“燕北倒是有幾家飯館不錯，我常去，等有機會，帶你去嘗嘗。”
穆雲輕擡眼朝他看去。
他說得太自然，太過理所應當，好像他便該帶她去他常來常往的地方去看一看、去走一走。
店小二在此時遞上了一張食單，裴言川接過，隨即遞向她。
穆雲輕擺了擺手，道：“我沒來過，不熟悉。”
“就點些你覺得好的吧。”
裴言川微一點頭，隨即低頭看向食單。
他點了幾個菜，穆雲輕在一旁靜靜聽著。
她甚少同他同桌飲食，因而，也並不知他的喜好口味。
聽他點單，只幾個菜，似乎……也聽不出什麽。
裴言川點好菜，店小二將食單收好，隨即利落地出去了。
“怎麽了？”
註意到她的註視，裴言川問。
“沒。”
穆雲輕回過神，下意識搖了下頭。
雅間內靜寂，穆雲輕聲音頓了頓，隨即輕道：“多謝。”
裴言川目光望向她：“你沒怪我多此一舉便好。”
怎會。
穆雲輕連忙搖頭：“沒有的！”
……
飯食很快被擺上桌，穆雲輕和裴言川都不是多話之人，裴言川也再未提其他，仿佛真便如他說的，他接下來的時日不能一直在東都，所以和她一起吃一頓飯。
也不知是她送他，還是他陪她。
兩人都是軍中之人，吃飯的速度都快，這一點上倒是合拍。
穆雲輕將筷子輕輕擱置在一旁，端起茶杯，淺抿了一口。
“飽了？”
裴言川同樣放下筷，問。
穆雲輕點頭：“嗯。”
“如果喜歡，可以和朋友來。”
穆雲輕擡起眼，這話說的……
“當初開花閣樓，汾陽王府也有投錢。”
原來如此。
“這間清凈，而且平時也不會有外人來。”
見穆雲輕只看著他，並不答話，裴言川眼中不由閃過一抹無奈，隨即道：
“沒什麽的，我不在東都，我的好友們待客，都在這間。”
“包括你大哥。”
……
從雅間出來，行至酒樓前面。
一個明顯管事的人行至兩人身前，恭敬地道：“世子，有人留了東西，說是給穆姑娘的。”
穆雲輕一怔。
管事的身後，一人端著錦盒上了前。
穆雲輕猶豫片刻，隨即拾步向前，打開了錦盒。
錦盒內，一套嶄新的明光鎧安然地躺在裏面。
穆雲輕不自覺伸出手，甲前後的圓護被打磨得極光滑，在酒樓燈燭的照耀下反出光。
穆雲輕的眼眶一瞬間便紅了。
穆青在燕北為了糊口，什麽都做，其中一項便是打鐵做甲。
雲州地處邊陲，甲胄從來都是稀缺物事。
明光鎧下，是一件大紅的戰袍。
穆雲輕又伸手去摸，針腳細密，一看便是錢婆婆的手藝，布的材質也極好……
他們知道……
不僅知道，還送給了她這樣一套的裝扮。
穆雲輕咬住下唇，穆青和錢婆婆定然是支持她的。
想到不論嚴冬酷暑，穆青教誨自己武藝；想到因自己不耐煩教書先生的古板無趣，錢婆婆親自教她讀書習字，還有過往的那許多年來如家人般的和睦溫馨……
穆雲輕再反應過來時，淚已是濕了臉頰。
隔壁的一間雅間內。
裴言川將她拉了進來緩和情緒。
穆雲輕低住頭，方才乍一看到銀甲和戰袍，明白了穆青和錢婆婆的心意，一時沖動，這才落了淚。
可很快，她便平靜下來。
她擡起眼，裴言川正低頭看向她。
“別哭。”
裴言川的聲音很輕，輕到近乎呢喃。
穆雲輕擡目看向他，現在，在東都，真的有許多人在真切地關心著她。
她的家人，穆青和錢婆婆，還有……他。
“我之前的那份謝禮還沒有給。”
穆雲輕開口。
裴言川看向她，不由一笑，那本便是他想要能同她更親近些的一個由頭。
穆雲輕卻在此時仰起臉，直視向他，開口，輕聲道：“北望。”
裴言川原本嘴邊的笑意僵住，有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隨即他便看到身前的姑娘微微泛起紅暈的臉頰。
“你……”
裴言川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麽，只覺心跳得飛快，幾乎要跳出胸膛，第一次上戰場時仿佛都沒有跳得這樣快。
“不就是以字相稱！”
身前男人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幽深，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凝望向她，仿佛無聲地訴說著千言萬語。
穆雲輕心口一顫，下意識道：“以前又不是沒這樣稱呼過。”
身前的少女早已是面若桃花，裴言川看向她，低聲道：“這怎麽一樣。”
穆雲輕咬住唇。
雅間內一時安靜下來。
穆雲輕看到，裴言川幾次開口，似乎是想說些什麽，最後卻只是擡手，輕按了下她的肩，道：“等我回來。”
-
從花閣樓出來，穆雲輕去了娘子軍的駐軍處。
三千多人的娘子軍已是全部安置妥當。
接下來便是日常的訓練安排，提高體魄、武藝。
午後的日頭正烈，一眾人馬卻是集結完畢。
穆雲輕立於高臺，看向下首並不如何規整，但勝在完整的隊伍，先是揚聲宣讀了聖旨。
旨意上盡是勉勵之詞，穆雲輕望向下首一張張心潮澎湃的面龐，隨即神色微斂，將一條一條的軍規盡數道出：
“聞鼓不進，聞金不止，旗舉不定，旗按不伏，此謂悖軍，犯者斬之。”[備註1]
“呼名不應，點時不到，違期不至，動改師律，此謂慢軍，犯者斬之。”[備註2]
……
穆雲輕神情嚴肅，將十七條軍規一一道出。
十七個“斬”字，振聾發聵，眾女的神色不由漸漸冷靜下來。
孫瑩瑩站在隊伍中，同樣被這一連串的“斬”嚇了一跳。
鄭子辰在掩護她從府裏偷溜出來，並送她來軍中報名前曾嚴肅地同她談過一次，當時便說到軍規森嚴，她可受得住？
那時她滿沒有在意，軍中軍規森嚴，她當然從書中看到過，何須他來說？
可如今……
看向上首神情肅然的穆雲輕，聽著耳畔一字一句的“犯者斬之”，孫瑩瑩原本雀躍歡騰的心漸漸沈靜下來。
“軍中不比其他所在，令行禁止，方是王者之師。”
穆雲輕的聲音沈靜，看向下首均皆仰臉望向她的女子，一瞬間只覺，責任，便這樣擔上了肩。
……
回到崔府時已是日暮西垂。
穆雲輕邁進崔府大門，卻是一眼便瞧見立於門下，兀自出著神的崔仲。
穆雲輕一怔。
崔仲也註意到了她，神色微緩，看向她，問：“今日可還順利？”
穆雲輕下意識點頭：“都順利。”
崔仲微一頷首，隨即轉過身便欲離開。
穆雲輕望向他的背影，張了張口。
自從溫妗和離，離開崔府，崔仲肉眼可見地困頓了不少。
可……
想到自己之前在溫妗面前提到崔仲，有幾分說和的意思，溫妗周身流露出的抗拒與尖銳。
穆雲輕又抿住了唇。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究竟，是什麽意思。
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可這些上一世的事，那時她無從得知。
這一世，除非溫妗主動說，她亦無從知曉。
穆雲輕的思緒漸漸沈下去。
她的前方，崔仲卻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
“你們之間，有一些事。”
崔仲慣常冷靜的聲音在院中響起。
穆雲輕聞言一驚，下意識擡目。
崔仲並未回身，穆雲輕看向他隱在陰影下的背影。
崔仲的聲音很沈：“她不想說，我不問。”
“但我想知道。”
崔仲說著，轉過身，直視向她：“在這個過程中，她是不是受到過什麽傷害？”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