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行
關燈
小
中
大
第1章 夜行
碎星大陸，日月江中游，桐城。
入夜，四周靜謐無聲，遠處的鐘聲幽幽傳來，李窈踩著鐘聲騎在了墻頭。
子時了。
白日裏，李窈和一眾小夥伴約定好了，今夜要去城西廢棄的龜仙廟探險，當時約好了，鐘聲響起時，在城西的龜仙廟門口碰面。
李窈要遲到了。
李府的墻頭很高，李窈掂量了一下，轉過身用手指扣著墻頭，先將身體放了下去，隨後再一松手，從墻頭一躍而下。
但意外的是，腳下並不是堅硬的地面，而是軟趴趴的一團東西。
李窈勉強站住，原地搖晃了兩下之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嘶”
墻根下黑漆漆的，李窈摸了摸尾椎，從地上爬起來。
“什麽東西？”她低聲念叨，想湊過去看個清楚。
方才踩上去的時候，那感覺，好像是踩到了一團肉，萬一是什麽乞丐在墻根下睡覺，被李窈一腳踩暈了，那可罪過了。
李窈緩緩將臉湊過去，墻根下卻適時的響起了一聲悶哼。
“嗯……”
這聲音李窈聽著耳熟，月光淡淡灑下，李窈湊去過仔細觀察，於是李窈看見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趙欽？”李窈瞪大了眼，伸手在那人面前晃了晃，“你在這裏幹嘛？”
趙欽半撐起身體，眼神有些呆楞，半月不見，他看上去比以前憔悴了許多，原本就青黑的眼袋顏色更加重了，像是被人打了兩拳，素日溫和平靜的眼神也木木楞楞的，好像沒有聚焦。
“我……現在幾時了？”趙欽沒有回答，反而問了李窈一個問題。
鐘聲剛落，李窈古怪的看他一眼，伸手扶他，“子時了。”
趙欽站起身，扶了扶自己的腰，轉身要走，“我要去鐘樓換班了……你怎麽大半夜還在外頭？”
他又回過頭，李窈看著他臉上的表情，猜出了趙欽的想法。
“我和王青他們約好了，今晚去龜仙廟裏探險玩兒。”
趙欽剛要開口勸阻，李窈率先一步搶白：“你別叫我回去，我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的。我都半個月沒有出來了。”
李窈話語裏帶著委屈，“家裏一點也不好玩，大家都不理我，都裝作看不見我……”
於是趙欽沒轍了，只是嘆了口氣。
“那我們一起吧，鐘樓正好和龜仙廟順路。”
街邊檐角的燈籠將路照亮，兩人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李窈跟在趙欽身後，吐了吐舌頭，趙欽最看不得別人受委屈了，賣賣慘，趙欽立馬就服軟。
半個月都沒有出門，這次成功出來，李窈開心得很，蹦蹦跳跳的追在趙欽身後，故意去踩他的影子。
“我踩到你的頭了。”李窈站在趙欽影子的頭上，嘻嘻笑著。
他們小時候夜裏偷跑出來玩，一群小夥伴就在鐘樓前的空地裏玩踩影子的游戲，誰先踩到誰的影子就算贏家，而被踩中的人就是“死了”，就退出游戲。
那時候大家都很開心，趙欽思緒飄飛，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自己和一群掉著鼻涕的小蘿蔔頭在鐘樓下撒潑玩笑的時光。
他聞言笑起來，趙欽回頭，燭光跳躍之中，他看向李窈，餘光卻瞥見自己的影子兩邊極快的閃過黑影，又消失不見。
趙欽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李窈站在原地等了等，趙欽卻沒有繼續和她游戲，而是轉身向前走去。
趙欽今日有些奇怪。
李窈追上去，鐘樓和龜仙廟都在城西，趙欽和李窈正好順路。
“趙欽，你心情不好？”李窈和朋友說話向來是直來直去的。
她覷著趙欽的臉色，心中揣度著趙欽可能遇到的難題。
“是不是李旭又欺負你，讓你替他值班？”李窈挽了挽袖子，臉上露出些許怒氣，“等著，待會兒我就帶人去教訓他！”
李是桐城中的大姓，如今的李府是李姓人家中的領頭者，而李窈又是李府的二小姐，要是李窈帶著人去教訓李旭，李旭多半是不敢還手的。
趙欽腳步很快，好在李窈體力也不差，輕松趕上了趙欽的腳步。
“你怎麽不說話？”李窈狐疑，“你不會是背著我們去做了什麽不好的事吧？”
趙欽每次撒謊就會走得飛快，不讓別人看見他的臉，像是這樣就能將一切遮掩下來似的。
嘴裏的血腥味緩緩漫開，趙欽肚中翻滾，胃裏腥臊的液體幾次翻滾到了喉頭，他不得不停下來緩和一下。
“沒有。”趙欽咧嘴苦笑，他能背著誰去做不好的事呢？
如今這個世上，他能背棄的人已經不多了。
趙欽老實的臉上隱隱閃過悲傷，很快又被溫和替代。
“我是想快點去鐘樓，李旭還等著換班。”
趙欽總是這樣溫和，李旭欺負他那麽多次，他還想著要盡快去和李旭換班，不讓李旭等久了。
李窈冷哼一聲，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城西的岔路口。
這岔路口一邊通向鐘樓，一邊通向廢棄已久的龜仙廟。
“李窈，”趙欽停下，聲音低低的，“你還是早些回去李府吧，讓王青他們也離開這邊。”
李窈一頭霧水，還來不及詢問，趙欽已經轉身飛快的離開了。
“搞什麽？”李窈喃喃一聲，目送著趙欽的背影消失在岔路盡頭。
*
龜仙廟已經廢棄很久了。
自從許多年前眾神隕落，世間秩序混亂、妖鬼亂行，各地信奉的地方神也漸漸衰弱，數百年過去，如今只留下些許殘破的廟宇，昭示著昔日的香火繁盛。
龜仙廟從前就是桐城信奉的地方小神，說是神，其實只是善良的精怪，因為做了很多好事，被人們尊稱為“龜仙娘娘”。
李窈推開龜仙廟半掩的門扉，入目是荒廢的天井，四面幹枯的樹在黑夜中招搖的舒展著，殘破的走廊下有肥碩的老鼠飛快跑過，蛛網被夜風吹動，廟中寂靜非常。
明月撥開烏雲，李窈穿過天井，上了臺階，跨過門檻，這才發現這廟裏別有洞天。
大殿中沒有龜仙的金身，反而是青石打造的一只巨龜趴在幹涸的水池中央，四肢做著滑動的模樣，頭也伸出來，嘴巴大大長著。
池邊一圈欄桿已經破舊了，李窈剛摸上去，低頭想看幹涸的水池，那欄桿就發出腐朽的悶響，居然就這樣斷在了李窈手裏。
欄桿上的紅漆已經脫落了，李窈松開手，一截欄桿就這樣掉進了幹枯的池子裏，斷成了幾截。
想來這欄桿的木料早就被蛀空了，再加上這麽多年的風吹日曬，早就脆弱不堪。
李窈發出的聲響吸引了廟宇深處等候已久的小蘿蔔頭們。
以王青為首，七八個小乞丐一窩蜂的從大殿後面的門湧出來，嘰嘰喳喳的吵開了。
“李窈你怎麽才來。”
“你遲到了！”
“你每次都遲到。”
……
“遲到大王。”
王青也嘀咕了一聲，李窈三步並作兩步兩步上前，一把擰住了王青的耳朵。
“說什麽呢！我偷跑出來容易嗎我？”
王青“哎喲”一聲，連連求饒，“我不該說這個，李窈李窈你松手。”
其他小蘿蔔頭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睜大眼驚恐的看著李窈，吭也不敢吭聲。
李窈這才松開手，她抱著胸，掃了眾人一眼，確認了自己沒有小夥伴脫隊，裝模作樣的詢問起來。
“你們都發現了什麽沒有啊？”
小蘿蔔頭們面面相覷，默契的搖頭。
李窈又看向王青，王青點點頭，卻又想起什麽似的，開口道：“也不是完全沒有。”
他指著面前的幹涸的水池，“那下面，好像有銅板。”
李窈方才沒認真打量下面，聞言這才伸出頭仔細去看，月光下，池底似乎有晦暗的光一閃而過，看形狀，的確像是銅板。
霎那間，李窈的心思已經轉了好幾轉。
“要是能把這地下的銅板都撈起來，你們接下來一段時間，可就吃喝不愁了。”李窈意有所指，眼神轉了轉。
王青立馬會意，小夥伴們也紛紛稱是。
反正這錢放這裏這樣久，多半是沒人要了，就算他們拿了，不算偷不算搶，最多就是撿個便宜。
不說出去，也沒人會知道。
水池約莫一個成年男子那麽高，很寬大，四四方方的，大殿中央留下了約莫一只烏龜那麽大的空隙，陽光雨露能直接從房頂進來，因此池中落了不少的枯葉。
王青率先跳下去，又接了李窈下去，很快，一群小乞丐們下餃子一樣全部進了池子裏。
王青彎腰摸索了一陣，扣起一枚銅錢仔細觀察，接著抓了一把，這池子底下，在落葉和塵土的掩埋之下，全都是銅板。
小乞丐們紛紛加入了淘銅板的行列，只李窈一人在池子裏走來走去，最後在龜仙塑像前停住了腳步。
李窈從沒見過這麽大的烏龜塑像，由青石打造，看不出銜接的縫隙，巨龜下方連接著方正的石臺，李窈站在巨龜面前，擡頭，正好能看見一輪圓月。
爬上方正的底座，李窈扣住石龜背上的花紋，輕松翻到石龜的背殼上，跨坐在石龜揚起的脖子上。
沒意思。
坐在龜背上看過去的風景也沒什麽不同。
李窈癟癟嘴，很快從龜背上滑下來，此時小乞丐們的口袋裏已經裝滿了銅板，沈甸甸的。
“我們裝了好多。”其中一個掉著鼻涕的小乞丐摸了摸口袋裏的銅板，十分震驚。
李窈揉了揉小乞丐的頭，傲然道：“這算什麽，我早告訴你們了，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要什麽有什麽。”
“我沒騙人吧。”
小乞丐們連連點頭。
最開始提議要來龜仙廟探險就是李窈，建議他們下來挖銅板的也是李窈。
“都裝不下了？”李窈四下打量，一揮手，發布了命令，“那將這裏恢覆原樣，別讓人發現了，我們下次還能來撈銅板！”
龜仙廟中靜悄悄的，但仔細聽去，廟裏時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和壓低的交談聲。
最後墊底的王青也爬上了水池，李窈轉了轉眼睛，裝模作樣的對著石龜雙手合十，念念叨叨起來。
“龜仙娘娘莫怪，這群小乞丐孤苦無依，生活困苦，我們沒有冒犯娘娘的意思，只是生活所迫，向娘娘借些錢財。”
小乞丐們也有莫有樣的雙手合十，一副許願的模樣。
事畢，李窈甩甩袖子，帶著小乞丐走出了龜仙廟破舊的大門。
長夜漫漫，沿路的燈火已經熄滅了不少，李窈側目，遠處，高高的鐘樓立在那裏，樓中的窗口處依稀透露出點點燈火。
李窈沒有帶著小乞丐們回棲身的破宅，反而帶著他們向鐘樓走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碎星大陸，日月江中游，桐城。
入夜，四周靜謐無聲，遠處的鐘聲幽幽傳來，李窈踩著鐘聲騎在了墻頭。
子時了。
白日裏，李窈和一眾小夥伴約定好了，今夜要去城西廢棄的龜仙廟探險，當時約好了，鐘聲響起時，在城西的龜仙廟門口碰面。
李窈要遲到了。
李府的墻頭很高，李窈掂量了一下，轉過身用手指扣著墻頭，先將身體放了下去，隨後再一松手，從墻頭一躍而下。
但意外的是，腳下並不是堅硬的地面，而是軟趴趴的一團東西。
李窈勉強站住，原地搖晃了兩下之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嘶”
墻根下黑漆漆的，李窈摸了摸尾椎，從地上爬起來。
“什麽東西？”她低聲念叨，想湊過去看個清楚。
方才踩上去的時候，那感覺，好像是踩到了一團肉，萬一是什麽乞丐在墻根下睡覺，被李窈一腳踩暈了，那可罪過了。
李窈緩緩將臉湊過去，墻根下卻適時的響起了一聲悶哼。
“嗯……”
這聲音李窈聽著耳熟，月光淡淡灑下，李窈湊去過仔細觀察，於是李窈看見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趙欽？”李窈瞪大了眼，伸手在那人面前晃了晃，“你在這裏幹嘛？”
趙欽半撐起身體，眼神有些呆楞，半月不見，他看上去比以前憔悴了許多，原本就青黑的眼袋顏色更加重了，像是被人打了兩拳，素日溫和平靜的眼神也木木楞楞的，好像沒有聚焦。
“我……現在幾時了？”趙欽沒有回答，反而問了李窈一個問題。
鐘聲剛落，李窈古怪的看他一眼，伸手扶他，“子時了。”
趙欽站起身，扶了扶自己的腰，轉身要走，“我要去鐘樓換班了……你怎麽大半夜還在外頭？”
他又回過頭，李窈看著他臉上的表情，猜出了趙欽的想法。
“我和王青他們約好了，今晚去龜仙廟裏探險玩兒。”
趙欽剛要開口勸阻，李窈率先一步搶白：“你別叫我回去，我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的。我都半個月沒有出來了。”
李窈話語裏帶著委屈，“家裏一點也不好玩，大家都不理我，都裝作看不見我……”
於是趙欽沒轍了，只是嘆了口氣。
“那我們一起吧，鐘樓正好和龜仙廟順路。”
街邊檐角的燈籠將路照亮，兩人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李窈跟在趙欽身後，吐了吐舌頭，趙欽最看不得別人受委屈了，賣賣慘，趙欽立馬就服軟。
半個月都沒有出門，這次成功出來，李窈開心得很，蹦蹦跳跳的追在趙欽身後，故意去踩他的影子。
“我踩到你的頭了。”李窈站在趙欽影子的頭上，嘻嘻笑著。
他們小時候夜裏偷跑出來玩，一群小夥伴就在鐘樓前的空地裏玩踩影子的游戲，誰先踩到誰的影子就算贏家，而被踩中的人就是“死了”，就退出游戲。
那時候大家都很開心，趙欽思緒飄飛，仿佛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自己和一群掉著鼻涕的小蘿蔔頭在鐘樓下撒潑玩笑的時光。
他聞言笑起來，趙欽回頭，燭光跳躍之中，他看向李窈，餘光卻瞥見自己的影子兩邊極快的閃過黑影，又消失不見。
趙欽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李窈站在原地等了等，趙欽卻沒有繼續和她游戲，而是轉身向前走去。
趙欽今日有些奇怪。
李窈追上去，鐘樓和龜仙廟都在城西，趙欽和李窈正好順路。
“趙欽，你心情不好？”李窈和朋友說話向來是直來直去的。
她覷著趙欽的臉色，心中揣度著趙欽可能遇到的難題。
“是不是李旭又欺負你，讓你替他值班？”李窈挽了挽袖子，臉上露出些許怒氣，“等著，待會兒我就帶人去教訓他！”
李是桐城中的大姓，如今的李府是李姓人家中的領頭者，而李窈又是李府的二小姐，要是李窈帶著人去教訓李旭，李旭多半是不敢還手的。
趙欽腳步很快，好在李窈體力也不差，輕松趕上了趙欽的腳步。
“你怎麽不說話？”李窈狐疑，“你不會是背著我們去做了什麽不好的事吧？”
趙欽每次撒謊就會走得飛快，不讓別人看見他的臉，像是這樣就能將一切遮掩下來似的。
嘴裏的血腥味緩緩漫開，趙欽肚中翻滾，胃裏腥臊的液體幾次翻滾到了喉頭，他不得不停下來緩和一下。
“沒有。”趙欽咧嘴苦笑，他能背著誰去做不好的事呢？
如今這個世上，他能背棄的人已經不多了。
趙欽老實的臉上隱隱閃過悲傷，很快又被溫和替代。
“我是想快點去鐘樓，李旭還等著換班。”
趙欽總是這樣溫和，李旭欺負他那麽多次，他還想著要盡快去和李旭換班，不讓李旭等久了。
李窈冷哼一聲，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城西的岔路口。
這岔路口一邊通向鐘樓，一邊通向廢棄已久的龜仙廟。
“李窈，”趙欽停下，聲音低低的，“你還是早些回去李府吧，讓王青他們也離開這邊。”
李窈一頭霧水，還來不及詢問，趙欽已經轉身飛快的離開了。
“搞什麽？”李窈喃喃一聲，目送著趙欽的背影消失在岔路盡頭。
*
龜仙廟已經廢棄很久了。
自從許多年前眾神隕落，世間秩序混亂、妖鬼亂行，各地信奉的地方神也漸漸衰弱，數百年過去，如今只留下些許殘破的廟宇，昭示著昔日的香火繁盛。
龜仙廟從前就是桐城信奉的地方小神，說是神，其實只是善良的精怪，因為做了很多好事，被人們尊稱為“龜仙娘娘”。
李窈推開龜仙廟半掩的門扉，入目是荒廢的天井，四面幹枯的樹在黑夜中招搖的舒展著，殘破的走廊下有肥碩的老鼠飛快跑過，蛛網被夜風吹動，廟中寂靜非常。
明月撥開烏雲，李窈穿過天井，上了臺階，跨過門檻，這才發現這廟裏別有洞天。
大殿中沒有龜仙的金身，反而是青石打造的一只巨龜趴在幹涸的水池中央，四肢做著滑動的模樣，頭也伸出來，嘴巴大大長著。
池邊一圈欄桿已經破舊了，李窈剛摸上去，低頭想看幹涸的水池，那欄桿就發出腐朽的悶響，居然就這樣斷在了李窈手裏。
欄桿上的紅漆已經脫落了，李窈松開手，一截欄桿就這樣掉進了幹枯的池子裏，斷成了幾截。
想來這欄桿的木料早就被蛀空了，再加上這麽多年的風吹日曬，早就脆弱不堪。
李窈發出的聲響吸引了廟宇深處等候已久的小蘿蔔頭們。
以王青為首，七八個小乞丐一窩蜂的從大殿後面的門湧出來，嘰嘰喳喳的吵開了。
“李窈你怎麽才來。”
“你遲到了！”
“你每次都遲到。”
……
“遲到大王。”
王青也嘀咕了一聲，李窈三步並作兩步兩步上前，一把擰住了王青的耳朵。
“說什麽呢！我偷跑出來容易嗎我？”
王青“哎喲”一聲，連連求饒，“我不該說這個，李窈李窈你松手。”
其他小蘿蔔頭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睜大眼驚恐的看著李窈，吭也不敢吭聲。
李窈這才松開手，她抱著胸，掃了眾人一眼，確認了自己沒有小夥伴脫隊，裝模作樣的詢問起來。
“你們都發現了什麽沒有啊？”
小蘿蔔頭們面面相覷，默契的搖頭。
李窈又看向王青，王青點點頭，卻又想起什麽似的，開口道：“也不是完全沒有。”
他指著面前的幹涸的水池，“那下面，好像有銅板。”
李窈方才沒認真打量下面，聞言這才伸出頭仔細去看，月光下，池底似乎有晦暗的光一閃而過，看形狀，的確像是銅板。
霎那間，李窈的心思已經轉了好幾轉。
“要是能把這地下的銅板都撈起來，你們接下來一段時間，可就吃喝不愁了。”李窈意有所指，眼神轉了轉。
王青立馬會意，小夥伴們也紛紛稱是。
反正這錢放這裏這樣久，多半是沒人要了，就算他們拿了，不算偷不算搶，最多就是撿個便宜。
不說出去，也沒人會知道。
水池約莫一個成年男子那麽高，很寬大，四四方方的，大殿中央留下了約莫一只烏龜那麽大的空隙，陽光雨露能直接從房頂進來，因此池中落了不少的枯葉。
王青率先跳下去，又接了李窈下去，很快，一群小乞丐們下餃子一樣全部進了池子裏。
王青彎腰摸索了一陣，扣起一枚銅錢仔細觀察，接著抓了一把，這池子底下，在落葉和塵土的掩埋之下，全都是銅板。
小乞丐們紛紛加入了淘銅板的行列，只李窈一人在池子裏走來走去，最後在龜仙塑像前停住了腳步。
李窈從沒見過這麽大的烏龜塑像，由青石打造，看不出銜接的縫隙，巨龜下方連接著方正的石臺，李窈站在巨龜面前，擡頭，正好能看見一輪圓月。
爬上方正的底座，李窈扣住石龜背上的花紋，輕松翻到石龜的背殼上，跨坐在石龜揚起的脖子上。
沒意思。
坐在龜背上看過去的風景也沒什麽不同。
李窈癟癟嘴，很快從龜背上滑下來，此時小乞丐們的口袋裏已經裝滿了銅板，沈甸甸的。
“我們裝了好多。”其中一個掉著鼻涕的小乞丐摸了摸口袋裏的銅板，十分震驚。
李窈揉了揉小乞丐的頭，傲然道：“這算什麽，我早告訴你們了，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要什麽有什麽。”
“我沒騙人吧。”
小乞丐們連連點頭。
最開始提議要來龜仙廟探險就是李窈，建議他們下來挖銅板的也是李窈。
“都裝不下了？”李窈四下打量，一揮手，發布了命令，“那將這裏恢覆原樣，別讓人發現了，我們下次還能來撈銅板！”
龜仙廟中靜悄悄的，但仔細聽去，廟裏時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和壓低的交談聲。
最後墊底的王青也爬上了水池，李窈轉了轉眼睛，裝模作樣的對著石龜雙手合十，念念叨叨起來。
“龜仙娘娘莫怪，這群小乞丐孤苦無依，生活困苦，我們沒有冒犯娘娘的意思，只是生活所迫，向娘娘借些錢財。”
小乞丐們也有莫有樣的雙手合十，一副許願的模樣。
事畢，李窈甩甩袖子，帶著小乞丐走出了龜仙廟破舊的大門。
長夜漫漫，沿路的燈火已經熄滅了不少，李窈側目，遠處，高高的鐘樓立在那裏，樓中的窗口處依稀透露出點點燈火。
李窈沒有帶著小乞丐們回棲身的破宅，反而帶著他們向鐘樓走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