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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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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8 章

神器認主, 甩開祝衍之,飛過重重神兵與魔衛,落在一雙冷白修長的手中。

“君上!”

“拜見君上!”

從極淵上空, 竺宴玄衣銀發,立於風中, 如修竹松柏孤拔。他一手背負,一手握著停雲瑟。上一刻還在大肆興風作浪的神器, 在他手中十分溫順。

他一出現,魔域守衛當即士氣大振。明明上一刻還死傷無數,卻仿佛已經大獲全勝一般,振臂歡呼。

另一邊, 神族士兵舉起銀色長槍, 戒備地連連後退。祝衍之激情討伐的話還在風中未能散去,臉已經白了, 甚至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竺, 竺宴……”

遠處的竺宴擡眸看向他:“你這雙手生得不錯,□□有力。”

祝衍之一楞。

竺宴神色冷淡而睥睨:“你拿本君之物來討伐本君, 竟也不手軟。”

拿人手軟, 祝衍之當即面紅耳赤, 啞口無言半晌後強辯道:“這, 這分明是我昆吾鎮山之物……”

站在他身旁的星回實在看不下去,全天下都知道停雲瑟是竺宴做的, 怎好這麽睜眼說瞎話?

星回打斷道:“君上,我等並非前來討伐,而是眼下方寸草再次現世為禍, 我與昆吾少主謹代表神仙兩族前來求助君上。”

“聽說自本君離開神族,爾等兩族日漸式微, 如今竟是連禮也廢了。”竺宴淡淡理了理衣袖,“你們的求助,就是這麽求的?”

星回語塞,祝衍之強橫道:“何須與他虛與委蛇,分明就是他操縱方寸草為禍六界,這已是心照不宣的事實!”

竺宴:“心照不宣?什麽心?似你這般,被豬油蒙了城墻那般厚的心?”

“你——”

“但凡你那顆心沒有被豬油蒙了,你也應當曉得,本君若要為禍六界,易如反掌,何須舍近求遠用什麽方寸草?”

祝衍之:“但卻只有方寸草能吸取他人神力為你療傷!”

“療傷?”竺宴皺眉,“療什麽傷?”

“別再掩飾了!我們安插在從極淵的探子早已打探到,六百年前你大逆不道,顛覆天道,遭了天譴,這些年來,你的靈力一年比一年弱,以至於一向自視甚高的君上也打起了他人靈力的主意,不得不以方寸草吸食旁人靈力,為自己療傷!”

“一派胡言!”竺宴拂袖。

祝衍之針鋒相對:“那就請君上拿出證據,證明方寸草與你無關!”

竺宴尚未說話,一聲輕哂從他身後傳來:“哪裏來的阿貓阿狗,沒有證據出來信口雌黃,倒是敢空口白牙要別人拿證據。星回長老,你們今日是出門太急,把腦子忘在家裏了嗎?”

無漾搖著折扇走出,他的身旁是持劍的玄度。

竺宴與他的左膀右臂都出現了,魔衛士氣高漲,竟仿佛是這就可以當場出發去掃平仙神兩界了。

星回皺眉。

此事她哪裏有什麽證據?原就是祝衍之一面之辭,而應川不過是投石問路,這投的甚至還不是他碧落自己的石,卻是將羲和推出來做這個替死鬼。

應川打的好主意,若竺宴果真如祝衍之所說,身受重傷,靈力一年比一年弱,那他便可以方寸草為由,帶著仙神兩族前來誅殺竺宴;若祝衍之所言不實,像他們這般挑釁,以竺宴脾性多半當場將他們殺了,t屆時碧落亦是師出有名,可帶著神域上下前來誅魔,白白讓羲和做了那祭旗的。

她自知自己是顆無論怎麽走都必輸的棋子,可如今羲和族太弱了,根本無法反抗碧落。

星回進退兩難,此時竺宴卻道:“也罷,本君既為天地之主,如今有人操縱方寸草興風作浪,那追查一事本君責無旁貸。星回長老,昆吾少主,兩位今日既想到了來求本君,本君便應下了,方寸草一事,本君會給爾等一個交代。”

無漾與玄度雙雙看向他,不僅他們,連同著在場的魔衛,甚至神兵,甚至星回和祝衍之,都紛紛側目,眼中飽含驚訝。

竺宴何時這麽好說話了?

他做神君的時候都不理政事,做魔君後更是徹底放飛,隨心所欲全憑心情,竟還有主動攬事的時候?

“一個月,本君給你們一個交代。”竺宴淺淺揮了下衣袖,“都散了吧。”

眾人尚處於震驚之中,望著他,散是沒散。

竺宴不輕不重道:“諸位這是要本君現場自證神力呢?”

“也可。”竺宴翻掌,停雲瑟頓時在他手中放大。

星回見狀,立刻道:“我等告退!”

當即拽著祝衍之消失了,神兵們立刻跟上。

退了神兵,魔族守衛也下去了。無漾收起扇子,毫不客氣地看向那位“魔君”:“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扮竺宴一點都不像?”

“竺宴”挑眉看向他,與此同時,玄衣銀發的男子消失。

令黎站在無漾對面:“哪裏不像?我們有姻緣靈契,我能操縱他的神器,世間再無人能比我更像他。”

她當場操縱了兩下停雲瑟。

無漾:“他沒你這麽多話。”

令黎:“……”

玄度:“不錯,若方才果真是君上親至,就你說話那點功夫,他人都已經殺光了。”

令黎:“然後正好讓仙神兩族師出有名,一起打過來,與他背水一戰。”

無漾:“他們不敢。”

“是嗎?”令黎反問,“竺宴呢?鬧這麽大動靜,他怎麽沒出來?”

無漾無意識上前一步,擋在令黎面前:“他不在從極淵。”

令黎狐疑打量著他:“真的?”

無漾:“不然呢?他若是在,以他脾氣早殺……”

他話沒說完,令黎跳上了青耕的背:“十串糖葫蘆。”

青耕二話沒說,“咻”的一聲,縱身飛下了從極淵。飛得太快,翅膀帶起的風狠狠嗆了無漾一口,嗆得他險些岔過氣去。

“咳,咳咳!”

等無漾和玄度追下去,令黎已經進了從極淵下的結界。

上次來這裏,縱然整個從極淵冰封苦寒,這處結界卻是溫暖如春。這一次,結界之內卻有些冷。

竹屋後那一片竹林也少了幾分青蔥綠意,有枯黃的葉子在風裏飄,遠遠就能瞧見。

屋前的小溪,溪水也幹涸了。

令黎如有所感,匆匆跑進竹屋,推門而進。

竺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令黎身形輕輕晃了晃,扶住門框。

她遠遠看著他,忽然想起他們重逢那一日,他就是這般躺在地上,不知生死。那時候她什麽都不記得,還自以為慈悲地替他誦往生咒。

往生咒……她怎麽誦得出來?

她的手指抓緊了門框,指甲蓋變得慘白。

“你別擔心,昨夜有人作亂,他受了點傷。”無漾跟進來,在她身後安慰道,“睡個幾日就好了,不信你自己去看。”

令黎邁開腳步,很輕很輕地走到他床邊。

竺宴雙眸緊閉,中衣穿在他身上顯得空蕩,臉色白得近乎透明,像是脆弱的霜花,下一刻就要化了去。

“竺宴……”她輕聲喊他。

濃墨劍眉之下,仍舊是緊閉的雙眸。

她伸手撫上他的臉頰,熟悉的冰涼,他卻再無法回應她。

“他是怎麽受傷的?”令黎看著竺宴,問身後的無漾。

無漾游刃有餘回道:“尚未查出刺客的身份,不過繳了神器,剛好拿來你瞧一瞧,看是哪族的,玄度,去拿……”

令黎沒有回頭,卻將他輕聲打斷:“祝衍之說的是真的嗎?”

無漾沈默一瞬:“什麽?”

令黎道:“他顛覆天道,遭了天罰,靈力一年比一年弱。”

無漾與玄度相視一眼。

不全真,但也不全假。

他這幾年確實越發衰弱了,卻並不是因為天罰。但真正是因為什麽,卻也不能說。

無漾看了眼窗前那盞魂燈。

安安靜靜燃著,火苗並不旺盛,沒什麽存在感。

卻是某人拼盡所有護下來的。

無漾沒有回答,令黎便當他默認了,又問:“要多久,他才可以醒?”

無漾如實道:“不知。”

令黎緩緩回頭,看向他。

無漾坦言:“去年昏迷了半年,再往前,卻從未至此。”

令黎沒再說話。

無漾是何等的有眼色,識趣地與玄度退了出去,還貼心地帶上門。

此時天色已晚,星幕低垂,兩人走到遠處,回頭見竹屋上空有瑩白的光。

“她在做什麽?”玄度問。

無漾:“大約是在為君上度神力療傷吧。”

玄度不悅道:“她若此時動用神力引來天罰,那君上這麽多年所做的全部犧牲豈不付諸東流?我去攔她!”

無漾拽住他,將他拉著往外走:“走吧,凡事與她有關的,君上自有安排。”

“可是她……”

“輪不到我們來操心。”

兩人消失在結界。

竹屋內,令黎皺眉收了神力。

是她的錯覺嗎?為何她分明感覺自己身體裏有很強大的神力,可是此時想要為他療傷,卻有心無力?

她不死心地再試。

指尖仍舊只有細弱的靈力,仿佛涓涓細流,可是體內那蓬勃浩蕩的感覺並沒有錯。

就像是明明有汪洋大海卻被封住了一般,無論她怎麽努力,也只能從指尖溢出涓涓細流。有一點,但不多,要幫他,更猶如擔沙塞海。

她嘗試再三無果,終於放棄,疲憊地坐在他床邊。

“是你封住了我的神力嗎?”她問昏迷不醒的男人。

回答她的只有滿室寂靜。

“你不回答,我也知道是你。一定是上次我同你說我有了神力,你怕我亂用神力引來天罰,將我體內的力量封住了。”

她難過地呢喃:“可我不是亂用,我是想幫你……竺宴,我從未見你如此孱弱。”

“不對,我也是見過的……”她忽然扇了自己一個嘴巴,“你說得對,我好沒有良心。那時見你躺在地上,不知生死,我沒心沒肺就在一旁誦起了往生咒,事後竟還以此向你邀功。”

她輕輕伏在他的身上,臉頰貼在他的心口:“那個時候的你,心中該有多苦?”

視線順著往前,落在窗前的魂燈。

她無聲抱著他,許久,輕喃:“若能讓你不再受苦,我願意遭受天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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