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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生子(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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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生子(十)

她嘆了口氣,唉聲道:“這倒讓我想起了一件事,定要同你討個說法。”

“客官請說,小二我洗耳恭聽。”

“昨個一大早也不知道是何許人也,猛地敲門,把我的好覺都給卷跑了,最晦氣的是打開房門就沒了影,連續兩次,第一次也許是敲錯了門,但第二次呢?你說說這不是故意為之嗎,想不到這樣好的酒樓裏還會發生這種事。”

她敲敲桌子問覃淵:“是不是,昨個你不也聽見了?”

覃淵掃了她一眼,點頭:“是,我也聽到了。”

他沒想到她還有這樣一面,說起理來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撒起謊來也不臉紅,反倒有種嬌嗔感。

那小二有些不知所措,朝著二樓那間房望了望,思索片刻道:“是風月客棧的不是,我在此替我家掌櫃的給姑娘道個歉,只是....”

他清清嗓子壓低聲音:“近兩日鎮上也來了不少官爺辦事,有些事情小店確實擔不了責,我再給姑娘賠罪,今日這酒與牛肉,不收分文。”

官爺,看樣子這風月客棧想做個甩手掌櫃,兩邊不得罪,睜一只眼閉一眼罷了。

她擺擺手,那小二松了口氣如釋重負,匆忙去了後廚。

聽雨和玉遮也拿著一堆玩意走了過來,有些氣喘籲籲,“刀買來了,小姐...鳴蟬你肯定喜歡!”

從布袋子裏掏出一柄長劍,寒氣逼人,玄鐵所制,薄如蟬翼,劍柄處用青色的紋路纏繞,是把好劍。

聽雨坐下興奮道:“這可是把好劍!我同玉遮瞧了許久都沒有中意的,後來那老板拗不過我們拿出這把好劍,我第一眼看就知道,鳴蟬你肯定會喜歡的!”

她又指了指靠近劍柄的地方道:“鳴蟬,你看看那刻了何字。”

鳴蟬從劍柄摸到劍身,摸到了兩個字,她喃喃道:“蟬翼?”

“是啊!你就說這劍是不是與你很有緣,名字裏都戴了個蟬字。”

她收了劍,道:“這劍的價格不菲吧?”

聽雨伸出了五個手指。

“總不會是五十兩吧,那也太便宜了....”

聽雨搖頭。

她驚呼出聲:“五百兩?”

聽雨沒有回答,一旁的玉遮也開了口:“鳴蟬姑娘放心,這劍是....”

覃淵按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淡淡道:“買都買了,是把好劍,不虧。”

那小二也端了牛肉上來:“幾位客官,醬牛肉來了!”

剛放下就匆匆走了。

鳴蟬小聲嘀咕:“又不會吃了他,跑得這樣快,而且...我好像沒給聽雨那麽多銀錢吧?”

剛要說話碗裏就被夾了塊醬牛肉,結結實實堵住了她的嘴,她笑笑收了劍,說起下一樁事。

“今晚那間客房,我去試探一下。”

“不行。”聽雨與覃淵異口同聲說出了這兩個字。

她嗤笑一聲:“怎麽了你倆,這麽有默契,放心我不會偷偷潛入房中的,就是小小的打探一下。”

覃淵定定地盯著她,好像生怕她跑了,她避開他的眼神,心裏默念,今天一個個的都怎麽了,這麽反常,連玉遮都不正常。

吃了半飽,她拿了劍回房,聽雨也緊緊跟隨,吞吞吐吐道:“我想跟你睡一間。”

“不放心?”

她搖頭:“不是不是,就是我想同你睡一間嘛。”

“行。”鳴蟬答應得很痛快。

-

夜色如墨,外面卻甚是熱鬧,客棧裏人寥寥無幾,昨個她註意過,那間房中沒有走出來人,但一到夜晚裏面便會點起燭火,隱約能看到一個人影,這間房與她的屋子只間隔了一間屋。

開始吧。

一碗接一碗的酒下了肚,臉上也開始浮起兩朵紅雲。

聽雨小心翼翼問道:“小姐,可別真醉了呀,聽雨打不過...”

“嗯......”她意識還清醒,總歸做戲得做全了,現在滿身酒氣,該演一出好戲了。

她示意聽雨留在屋內,輕聲掩了門,手裏還拿了壺酒,腳步有些虛浮,望了望四周,四下無人,正是好時機。

她深呼一口氣,開始扶著一旁的欄桿走著,離著那間房幾步遠,她看到了裏面有個人影,拿著酒就開始要敲門,還沒敲兩聲,門忽地被打開了。

一個高大的人影漫不經心地斜靠在門框處,眼神卻布滿溫柔。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猛地後退一步,隨後笑起來:“不好意思這位郎君,在下走錯了,我馬上走.....”

不料那人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腕,歪頭道:“敲了門就想走?”

鳴蟬只覺得眼前有些模糊,心裏暗暗道這酒後勁也太大了,讓她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她猛地眨了一眼才看清眼前的人,不免被驚出一身冷汗。

這人不是別人,又是那個周祁。

一身暗紅色衣衫,活脫脫一個翩翩公子。

她忙掙脫開,努力擺正姿態,正經道:“實在是酒飲多了...有些慌不擇路才敲了你的門,我這就走!”

聽雨也好像意識到不對,忙打開房門,大驚,看鳴蟬低著頭忙責備道:“姑娘你怎麽又喝了那麽多酒!”

邊說邊把她往這邊拉,急急道歉:“實在對不住周公子,等我家姑娘醒了,會向您賠罪的!”

周祁也並未計較,留下一句:“去向小二要碗醒酒湯吧。”

待關了房門,聽雨心還是怦怦的,一直跳個不停,急匆匆去找小二要了碗醒酒湯,扶她喝下片刻後,鳴蟬才悠悠地清醒過來。

頭痛欲裂,她只能用這四個字來形容此刻,以往她的酒量那可是一頂一的好,這酒倒還真不是一般的酒。

“真是冤家路窄。”

聽雨此刻卻有些慌亂,拿著一方帕子在水裏攪個不停。

“聽雨?”

無人應答。

她提高了一個音量,“聽雨?”

啪的一聲帕子掉在水裏,她卻像失了魂一般,“姑娘。”

“你怎麽了?”

聽雨搖搖頭,“我沒事,就是方才被周公子嚇了一跳。”

鳴蟬走到桌邊倒了杯茶,緩緩道:“我也沒想到會是他,只是總感覺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她立馬慌了神,眼神也開始飄忽。

鳴蟬心裏確定,聽雨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瞞了她,正要問個清楚,敲門聲打破了這安寧。

來人是玉遮,他鞠了一禮道:“鳴蟬姑娘,請隨我來。”

她深呼一口氣,酒醒了大半,除了腳步還有些虛浮,倒是沒別的了,她回頭喊道:“聽雨,你留下吧,有什麽事就去....”

玉遮在身後提醒:“穗陽酒樓。”

“啊穗陽酒樓,有事你就去尋我們,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聽雨也點頭:“去吧姑娘,我在客棧等你回來。”

她背上劍跟在玉遮身後,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她,回頭一看卻是什麽都沒有,只有那個店小二正沖她點頭笑著。

她剛踏出大門,一陣涼風吹來,又散了她三分酒意,她跟上玉遮的腳步,悄聲問:“是不是素梢醫官那有什麽消息?”

玉遮輕輕點頭,吐了一個字:“是。”

看他不肯細細說鳴蟬只得作罷,安靜地跟著,穿過一個個小攤,好容易又到了這穗陽酒樓,裏面的飯菜倒真令她有些想念。

-

今日依舊是座無虛席,熱鬧得很,幾個店小二忙上忙下,停不下一刻,她也轉頭看到了二樓的覃淵,雖然只是一處側臉,只是在他對面還坐了一人,珠簾遮擋,看不真切。

她加快了腳步,上了二樓掀開簾子,驚呼道:“阮老爺?”

她看了看在覃淵一邊坐下來,對著覃淵眨眨眼,她被他按住了手腕,立馬安靜下來,那阮老爺也開口了。

“照你們這樣查下去,為期一月,最後回去不但交不了差事,還會反噬到自身。”

鳴蟬接話道:“那就和阮老爺開門見山,不藏著掖著,想必阮老爺應當都知曉我們的身份,這個案子,我以為你會是最關心的那個人,畢竟,你是她們的父親。”

阮老爺滿頭白發,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再老上十歲,他神色落寞下來,幽幽道:“是我女兒死了,我心裏何其傷痛別人又怎知,我今天來也是為了告訴你們,遇蓮之死,是誰殺的。”

鳴蟬攥緊了拳頭,應聲道:“你知道?”

阮老爺情緒也激動起來:“如果不知道,我不會痛苦這麽多年,多少年了,她都死了多少年了,可每逢燈會節她總會入我夢裏,我便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這個秘密瞞了近二十年,終於要現於世了。”

“是誰?!”

“遇蓮是被她親妹妹親生用匕首了結了性命,那一日我去倉庫取藥,碰上了失了魂的遇柳,她全身淋濕手裏還握了柄匕首,那匕首正往下滴血,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直不停地問她。”

“後來她終於開口,一直哭一直哭,不停地說她殺了人,我又能怎麽辦!當時我不知道她殺的遇蓮,只得盡力替她隱瞞。”

鳴蟬冷笑一聲:“你就這麽信了?”

阮老爺搖搖頭,身子低下去:“我左右找不到遇蓮,後來府裏突然被官府的包圍,遇蓮的屍身也在後山被找到,那一刻我感覺世界都崩塌了,我不敢信她殺的竟是自己的親姐姐!她告訴了我事情的經過,懇求我放過她,我想了一夜,答應了她。”

鳴蟬大口地喘氣,拿起一旁的酒一飲而盡,這個結局,是她最不想承認的那一個,因為太殘酷了。

她憤憤道:“你就這麽答應了?你知不知她死得有多慘,左右都是你的女兒,你難道為了阮遇柳就替她掩蓋一切?”

阮老爺也激動起來,眼中有淚嘴唇也不住地顫抖:“是啊,我.....我不是一個好父親,從做了決定那一刻我就後悔,為什麽如此荒謬的事偏偏發生在我身上?可又有什麽用,遇蓮已經死了,遇柳也代替了她嫁到了你們鳴府,所有的人嘴都被封住了,死的死,走的走,就剩我一個。”

“阮老爺,我不能評判阮遇柳以前是個什麽樣的人,但據我所知的我認識的她,做了許多我所不能理解的事,你的女兒做出了這等錯事,你不但不制止,反而一步錯步步錯,如此算來,你也是幫兇之一。”

“死的就只有阮遇蓮一個人,孤零零的。”

他突然痛哭起來,一桌子的珍饈美饌,他手裏緊緊攥了塊方帕,上面繡了楊柳依依的美景,繡工之精美,沒幾個人能與之比擬。

鳴蟬繼續說道:“據我所知,當年你府上的所有下人學徒都換了一番,他們去了哪裏,想必你很清楚吧?因為一條魚兒,而葬送了如此多人的性命,值嗎?”

他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卻依舊把那塊帕子整齊地疊了疊放在懷中,說道:“是,你說得不錯,但當年之事沒有這麽簡單,否則也不會牽連到官府,我接下來要說的,請各位一定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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