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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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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時候說得多好,我想為你披荊斬棘。

可等他再回來,她就後悔了,她等得太累了,一個人再如何熱血沸騰,沒有熱源加溫,遲早有一天也會慢慢冷卻下來。

然而說完分手,當他再次總是在她面前晃蕩的時候,她又忍不住想要接近。

在他面前,她總是這樣反反覆覆。

太陽徹底下山了,樂止苦終於拎著狗繩帶著蛋蛋回家。

路過魏長青找到她的地方,她站了一會,仰頭看看天空,笑了笑:“你說他會不會很莫名其妙,會不會想,樂止苦這個人怎麽這麽反覆無常。但我昨天晚上說不想和他再見面是真心的,後來……我只是想和他打一炮而已。”

樂止苦低頭看向嗅著地面使勁想往前跑的蛋蛋:“你說我是不是很渣。”

她假惺惺地哈哈哈幾聲:“我還覺得他是個王八蛋呢,我怎麽墮落了,怎麽任性了?三觀不同果然不相為謀,強行拉郎配只會落得這樣悲慘的下場,活該!”

蛋蛋沖她汪汪汪,不明白她在說什麽,看了一會湊上來,一個勁想往她身上跳,舔著她的手,好似感受到了她的悲傷。

樂止苦一笑:“找個男人,還不如找條狗呢。”



七月初,樂止苦帶著蛋蛋上山拜祭爺爺。

老人家去世五周年,這天是他的紀日。

去年這個時候她沒能趕回來,後來索性中秋才來。

二老葬在一起,爺爺喜歡雛菊,老太太喜歡吃櫻桃。樂止苦上山前特地買了新鮮的花和車厘子。

蛋蛋全程很興奮,時不時往果籃上撲,樂止苦笑著躲開:“櫻桃你應該不能吃吧。”

小家夥長大了一些,毛發越發光滑柔順。這兩天似乎開始立耳,一只還耷拉著,一只已經有要站起來的跡象。這時候才能看出小家夥大概真的是只串串。

蛋蛋帶著樂止苦雄赳赳氣昂昂地往前走,好像知道路一樣。

樂止苦偶爾拉一把,將它帶回正道上來。

蛋蛋時不時要撒尿劃地盤,樂止苦最後只能抱著它讓它別把尿撒人家墳上。

到了老人墓前,樂止苦輕嘆一聲,將東西放下,又把蛋蛋狗繩套到旁邊的樹幹上。

兩個老人死後還依偎在一起,生前也是感情甚篤。墓碑上的遺照,倆人都笑得很開心。

樂止苦伸手摸了摸,眼睛酸澀,眼淚不知不覺就掉了下來。

“你們倒好,拋下我過二人世界去了,也不想想我該怎麽辦。”她對著墳墓哭,“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一直都把你二老當成我真正的親人,最親的親人。你們走了以後,我就真的覺得自己連個家都沒了,我以後還能去哪啊奶奶。”

她本不想在墳前哭,讓二老擔心,可她克制不住,眼睛就像閥門壞了的水龍頭,不斷流出水來。

她想想這幾天亂七八糟的生活,和魏長青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就覺得心頭一陣淒涼。

“我到底該怎麽辦啊……”她不住抽噎,靠著墓碑,還像小時候依偎在老人懷裏撒嬌。

蛋蛋在一旁懵懵地看著,眼裏倒映出她悲切的模樣,不由擔憂地“汪汪”叫,想要掙脫繩子過來。

樂止苦擦了擦眼淚,輕聲道:“沒事的,我就哭一會。”

樂止苦坐了一會,太陽開始下山,傍晚的風有些涼,她起身去解狗繩,小家夥已經不叫了,只是不停舔她的手,想撲到她身上。她笑著摸摸蛋蛋腦袋,心裏有些暖,不由在它腦門上親了親:“還是你最好了。”

帶著蛋蛋下山,這邊有些偏,樂止苦到站牌那好一會沒等到公交車,出租車自然也看不到,剛要掏手機,一輛車從她面前開過,緩緩停了下來。

樂止苦心裏一跳,看過去,車窗降下來後,果然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

樂止苦撇開頭,叫了聲“蛋蛋”。

蛋蛋沖著車窗狂吠,好像知道主人對來人不喜。

魏長青看了眼小狗,又看看樂止苦,下了車,倒沒過去,只站在一旁道:“剛剛去看了爺爺奶奶?”

樂止苦不理他。

魏長青也不介意,繼續道:“我上去看看,你在這等我,這邊應該不好打車。”

樂止苦玩著手機,頭也不擡。

魏長青想上車,手扶到車門又臨時反悔。

他上前一步,將虛張聲勢的蛋蛋抱起來,又過來拉樂止苦的手。

樂止苦一動不動,憤怒地瞪他。

魏長青道:“去車上吧,再晚點風大。”

“不去。”樂止苦將蛋蛋搶過來。

魏長青走到她身邊坐下,走近了才發現她眼眶泛紅,眼皮還微微有些腫,應該是在山上哭過了。

他心裏泛起心疼,漣漪般緩緩推開,斟酌了片刻,道:“還是先上車吧,你要是真不想見我,等送你回去,我們就不見吧。反正過兩天我也要走了。”

樂止苦不假思索:“去哪?”說完了她才知道後悔。去哪關她屁事!

魏長青看向她,一笑:“回一趟家,高溫假。”

樂止苦緩了緩呼吸,努力作出淡漠的模樣:“哦。”

魏長青眼裏帶著笑意,又從她手裏將不安分的蛋蛋抱走:“小狗哪來的?”

樂止苦:“關你什麽事?”

魏長青:“叫什麽名字?蛋蛋?雞蛋的蛋?”

樂止苦:“王八蛋的蛋。”

魏長青一噎,最後仍是好脾氣地笑,語氣無比縱容:“好,王八蛋的蛋。”

樂止苦匪夷所思地看著他。

魏長青對自己破下限的行徑毫無所覺般,逗弄了一會蛋蛋,抱著它上了車。

“走吧。”魏長青幫她開了副駕門。

樂止苦踢飛一顆石子,心不甘情不願地上車。

到了墓園門口,魏長青提著果籃鮮花上山,樂止苦在車裏坐著,玩了會手機,想拉車門,結果一下沒拉開,再拉一下居然還是沒拉開。

魏長青居然把她鎖在車裏?!

樂止苦被氣笑了,一腳踢在前面的儲物盒上。

盒子裏的東西隨之蹦了一下。

樂止苦一眼看到裏面一個圓頭圓腦的人偶。

她拿出來一看。

黑發紅衣,眉眼彎彎,模樣看起來有些眼熟。

樂止苦歪了歪腦袋。

那個像雞蛋一樣的人偶啪嘰倒在了她手心。

樂止苦知道像什麽了。

蛋蛋窩在樂止苦懷裏,一會看一眼樂止苦一會看一眼人偶,最後扒著樂止苦的手立起來想舔舔那個長得和主人神似的人偶。

樂止苦擋住它,將人偶收進包裏。

“看什麽,這是我,你連你媽也想舔嗎?”

她呼嚕了一下狗頭。

蛋蛋汪汪兩聲,不明所以。

魏長青回來得有點慢,大概是覺得把人鎖住了有恃無恐。

樂止苦等得無聊,摸了摸包裏的人偶圓圓的身體,突然反應過來這有可能是個不倒翁,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她偏頭看向上山蜿蜒的石板路,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



樂止苦醒來時窗外華燈初上,天際線只留下一抹冶艷的橘黃,整個天幕卻是深沈的藍色,城市繁華的燈火也在天空廣闊的胸懷裏安然棲息。

前面的路一望無際,車流緩緩駛向遠方。

樂止苦打了個哈欠,裹緊身上的毛毯,毫無防備地道:“餓了。”

“去吃烤肉,好嗎?”

樂止苦扭頭看了一眼一臉平靜的魏長青,擼了擼還在安睡的蛋蛋的狗頭,想了想沒有拒絕:“好吧。”

魏長青開車的路線不變,看來是一早就打算帶樂止苦去吃飯。

樂止苦也不吭聲,覺得老和他針鋒相對的實在很累。

蛋蛋中途醒了,睜著眼睛醒神,偶爾舔一舔樂止苦的手指,偶爾又咬一咬毛毯,在毛毯上磨牙。

樂止苦也沒管它,只是摟著它溫暖的小身軀:“是不是餓了呀蛋蛋?”

蛋蛋嬌滴滴地汪汪兩聲以作回應。

車子漸漸往熟悉的方向開,樂止苦知道,魏長青要去以前他們去過幾次的那家烤肉店。

他們第一次一起來吃烤肉,是因為樂止苦期末英語考了149,差一分就滿分了,扣的那一分還是因為她有個單詞拼錯了。

她半是撒嬌半是開玩笑的讓魏長青請客,魏長青好脾氣的答應,問她要吃什麽,她便說要吃烤肉。

烤肉店有些遠,在火車站附近的常州路,是一家很有文藝範的小店,桌子都架在種滿了月季的院子裏,可以自己烤也可以吃烤好的。

到了後魏長青將車停好,帶著樂止苦沿著熙熙攘攘的馬路往上走。

進入七月後,來旅游的人越來越多,大晚上交警也在斑馬線那執勤,防止游人闖紅燈阻礙交通。

魏長青將走得像喝醉了一樣的蛋蛋抱起來,護著樂止苦走在人群靠裏的地方。

兩人一狗融洽又和諧,走在人群中自帶柔光特效,有趁著暑假出門游玩的小女生時不時投來好奇的目光。

樂止苦擡頭不小心看到對面一棟樓上掛著橫幅,是建黨節還未撤下的宣傳語,恍然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麽。

她一走神,差點撞到人,魏長青一手抱蛋蛋,一手攬住她的肩,神色坦然:“小心。”

樂止苦瞥他一眼,沒有避開。

烤肉店發展了這麽多年既沒倒閉也沒擴張,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就是服務員好似和魏長青很熟,一見到他笑容滿面,看到樂止苦還楞了一下,但隨即笑得更開心。

“魏先生帶女朋友來啦?”

樂止苦一臉冷漠,卻聽魏長青笑著嗯了一聲,又扭頭看她,含情脈脈。

樂止苦掉一地雞皮疙瘩,撇開頭。

服務員領著兩人一狗上了二樓,幫忙開了烤爐,隨即又送上串好的食材和佐料,甚至還貼心地送來拌好的狗糧。

蛋蛋吃得很開心,扭著小屁股圍著狗盆轉來轉去,尾巴甩得要上天。

樂止苦坐在桌前托腮,看得好笑。

魏長青洗過手,將肉放到烤爐上,翻轉撒料動作十分熟練,樂止苦有些意外:“你常來?”

以前他們也就來過三次,每次都是吃的店家自制烤肉,因為自己弄的不好吃。

魏長青“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二樓露臺只有他們這一桌,推拉門拉上,誰也看不見裏面,往外看,倒是可以看到琴城自成一派的風味小巷,巷子裏點著燈,前後鐵門一關,這裏面便空無一人,只有燈光幽靜而綿遠,像穿越了時空,帶來那個古遠紛繁年代的清香。而入侵的游人為這個世界帶來的熱鬧與喧囂則被驅逐遠去。

魏長青烤好一串牛肉遞給樂止苦,又為她開了一罐啤酒。

樂止苦咬了口肉,豎了豎大拇指,接過啤酒灌了一口:“讓我喝酒啊?”

魏長青微微一笑:“喝一點。”

樂止苦發出不屑地一聲嗤笑。

魏長青將她垂落到嘴邊的頭發撥到耳後,眼裏始終是溫柔縱容的笑意,濃了,甚至是寵溺。

樂止苦止不住地心臟狂跳,心裏暗罵一聲,若無其事地扭開頭,卻不知泛紅的耳根早已暴露了她。

魏長青突然就明白了這些天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也許樂止苦不是真的不想見他,她只是在別扭而已,她放不下過去,找不到和他相處的正確方式,還沒有安全感。

她不是對他沒有感覺了。她心裏的掙紮與矛盾全都肉眼可見。

他只是需要多一點耐心,她總會再回到他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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