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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玉的回擊(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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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玉的回擊(四)

宗湖看到宋璽元,張了張嘴最後卻化為一聲輕嘆,只是點頭示意。

而宗荔便心虛得多,手忙腳亂地起身讓座。曾映看左玉依舊冷著一張臉,只好出言化解尷尬:“你們也是去看榜吧?宗湖平日裏學的紮實,定然沒問題的。”

左玉冷笑道:“當然沒問題了,宗湖的氣運被宗荔娘子保護得那麽好。”

宗湖早在自己姐姐口中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見狀也只能慚愧道歉:“實在對不起,是阿姐糊塗,連累你們了。”

宋璽元搖搖頭:“現在還說什麽連累,裴夏既然是針對咱倆,沒有這件事也會有其他後手,防不勝防。”

說完他用手扯了下左玉,左玉也知道自己有點太小家子氣了,嘆口氣對著宗湖誠心道:“祝你金榜題名。”

宗湖扯了扯嘴角。

一行人到了放榜處,照舊是人山人海。他們依舊不用擠進人群,便在人群外聽到了陣陣驚呼之聲。

“看,頭一名是鶴靈書院的宋璽元!以後是宋解元了!”

“第二名這個宗湖也是鶴靈書院的!”

聽到這個消息,坐在馬車中的眾人都松了口氣,久違地露出一個笑來。只是很快他們又皺起了眉,因為議論的風聲漸漸變了。

“這兩人好像被衙門抓起來了!”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好像還扯進什麽下毒殺人的案子裏去了!”

“那天我也在場,縣裏的衙役從這個宗湖家裏搜出來好多害人的東西來,嘖嘖,宗湖瞧著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這個宋解元呢?他怎麽也被抓起來了?”

“害,我聽我大舅哥家裏的三姑爺說了,他兒子就在縣衙裏上差,聽說這宗湖殺人就是為了給宋璽元出口氣,殺的是這宋璽元的親大伯!”

“天啊,真是一對豺狼虎豹,好狠的心啊!”

左玉的臉色漸漸沈下去。

宋閩的屍體才剛剛被找到,縣衙按理說會封鎖消息,怎麽會傳出這些話來?更何況那些假信都被她毀了,這些小道消息又是從何而來?

宗湖也蹙眉不解,那天從他房中搜出的那本書中寫了什麽,他也不知。他與宋璽元一被抓起去就分開關押,顯然是擔心他們串供。

若是說那些有毒的藥材是拿來陷害他的,那為什麽又會把宋璽元牽扯進來?

他倆名列前茅本就讓眾多讀書人嫉恨,現在一聽到這樣勁爆的消息,立即就有前來看榜的學子們帶頭呼喊:“這樣道貌岸然的畜生,怎麽堪為舉人?重判,我等不服!”

一時間,無論是沒中舉的,還是中舉了名次卻在他倆之後的,都跟著叫喊起來。到底是湊熱鬧還是別有心思,只有他們自己明白。

而讀書人是最能煽動百姓情緒的,他們從宗湖與宋璽元的德不配位,一直說到兩人他日為官定會魚肉鄉裏,讓圍觀的百姓們也個個義憤填膺,跟著呼喝起來。

宗荔氣得臉刷白:“他們就是嫉妒!他們知道什麽啊,就敢在這裏亂喊,報官!報官把他們都抓起來!”

曾映也是臉色難看:“裴夏不是都被抓起來了嗎,這些消息又是誰散播出來的?”

左玉沈聲道:“他是被抓起來了,可他的那些手下還在外面。只有璽元和宗湖被徹底拉下來,他才有可能出獄。”

她撩起車簾,對著外面的人問道:“敢問幾位小哥,裴夏裴公子可中舉了?人太多我們擠不進去。”

她笑意溫和,問完之後又塞了幾塊碎銀子過去。大家當她是裴家的人,又不知裴夏被抓進大牢的消息,當即便笑道:“小姑娘等等,我們進去看看。”

過來一刻鐘後,那幾人又擠出人群,遺憾說道:“裴公子落榜了,不過姑娘別擔心,裴公子一向有才名,下次定然會中的。”

左玉笑著點點頭,便放下車簾縮了進來。

“裴夏沒中舉?”

宗湖倒是有些奇怪,裴夏雖然為人卑鄙,但卻是有真才實學的,怎麽會沒中舉呢?

“他沒中舉的話……倒是有辦法可以想想……”

左玉暗自琢磨著,流言確實傷人,可是也恰好是最容易被利用的力量。

回到小院後,幾人下了馬車。跟著去的衙役們也被擠得有些暴躁,左玉塞過去一個荷包:“勞累幾位大哥跟著我們辛苦一趟,這點小心意拿去喝完涼茶吧。”

幾位衙役猶豫著沒有接,聶炎卻是有所思索地看了眼那荷包,客客氣氣接過來:“那便謝過左姑娘了,你們安心進去歇息,縣令大人定會秉公執法的。”

左玉看他一眼,覺得甚為眼熟。

曾映也是擡頭認真打量,片刻後忽然驚呼一聲:“啊,是……”

見到那衙役一個眼神,急忙改口:“這位差役說得是,我們當然相信縣令大人。”

聶炎將那荷包塞給另外兩位衙役,他們掂了掂,裏面少說有二兩銀子。倒是很少見出手這麽大方的,兩位衙役當即臉色柔和了不少。

聶炎又道:“兩位兄弟去買碗涼茶吧,我在這兒看著便是。”

那兩位衙役點點頭,笑道:“回來時候給你帶一碗。”

等兩位衙役走遠後,聶炎才低聲道:“宋解元,曾夫人,左姑娘,你們安心便是,我已經找人去駱知府那邊報信了。”

左玉與宋璽元都是一楞,曾映卻是著了急:“別去!”

她聲音太過尖銳,引得宋璽元都多看了她一眼。

曾映訕訕補充:“駱知府日理萬機,我們平頭老百姓哪裏好勞煩他?”

聶炎卻只當曾映是客氣:“曾夫人安心,您手裏有那件信物,駱知府再忙也定然會來的。說來也是怪我,先前並不知道竇掌櫃與幾位交情匪淺,否則定會想辦法轉圜。不過幸好那日裴夏在獄中提起了左玉姑娘的名字,我這才連夜去找縣令稟報。”

“幾位放心,王縣令最是公正,又有著駱知府的面子,宋解元定會安然無恙。”

幾人一聽便知道這是聶炎在給他們賣好,當即少不了又是一番謝,只是幾人的心情卻是各異。

曾映心下慌亂,既害怕他來,又怕他不來,更不知這多年之後,要以怎樣的姿態去見他。

而宋璽元則是暗生疑竇,什麽信物?這位衙役怎麽看著似乎與娘、小玉都十分熟悉?

左玉現下終於認出了這位衙役,這不就是當年在武合村差點把她抓走,後來曾映解圍後,又將趙二帶走的那位衙役嗎?他怎麽會來了朝林府,又在王縣令身邊供職?

聽他剛剛的說法,難不成當年伯母給他看的那樣東西,竟然是跟駱知府有關?

幾人雖說各有各的疑惑,但是進門之後,卻都默契地沒有再問,而是各自回了房間休息。

而宗家卻遠沒有他們這般平靜。

宗湖一進門便開始止不住地哭:“怎麽辦,都是阿姐害了你,你好不容易考中了,要是讓外面那些壞人害你丟了功名,阿姐還有什麽臉面下去見爹娘?”

宗湖嘆口氣:“阿姐別怕,既然放了我與宋兄出來,便不會有大問題。是我的功名誰也拿不走,你別哭了。”

宗荔被安慰得好受了些,斷斷續續止了哭聲。可是等恐懼褪去,她又不由自主想起秦道師的那些話,猶疑著看著宗湖的臉色。

“阿姐想說什麽?”

宗荔結巴了半天,才咬唇說道:“宋璽元怎麽會是第一呢,他讀書比你遲,又沒你聰明……會不會秦道師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阿姐!”宗湖猛地提高聲音,第一次沒忍住對姐姐發了怒,“你這是什麽話?宋兄比我優秀,我們是同窗,他中了解元我也為他高興!你怎麽還想著那些烏合之眾的話,這次若不是左姑娘機警,提前布置,我與宋兄只怕現在連命都沒了!”

宗荔唯唯諾諾,不敢再反駁了。只是低下頭後眼珠卻滴溜溜亂轉,一想在馬車上聽到的那句“宋解元”,心中就不是滋味。真難聽,若是“宗解元”多好啊!

宗湖看姐姐這般模樣,心中滿是無力感。他不知道姐姐這些年是怎麽了,越來越偏執,越來越古怪,似乎自從與束飛鸞恩斷義絕後,變得疑神疑鬼的。

當天夜裏,左玉在後門口吹了一聲口哨,童師傅飛身而下。

前門也隱隱聽到些動靜,除聶炎外的另外兩位衙役猶豫:“要不要去後門看看?”

聶炎倒是老神在在:“縣令大人有交代嗎?”

“這,這倒是沒有。”

“這不就結了?縣令大人只讓我等守著門,他們不要外出即可。其他的咱們就睜只眼閉只眼吧,拿人的手短,再說咱們這差事也幹不了幾天了。”

兩位衙役將信將疑地看著他,只知道這家夥是縣令大人最近才從獄卒中拔上來的,似乎對他還有些不同。罷了罷了,既然他這麽說,那就照辦好了,反正出了事情往他頭上一推就行。

司榆收到左玉的信時已是深夜,他細細讀了幾遍,便將信燒了。

看著那晃動的火苗,他忍不住輕笑。

“到底還是你主意多,難怪竇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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