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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少爺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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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少爺的刀

“被抓進府衙的那郎中已經招了,他前段時間的確收了別人的銀子,做了喪良心的事兒,才心虛得躲了起來。”

賀韻之一句話如石破天驚,左玉瞪大了眼睛,半晌說不出話。

“你……你是怎麽知道郎中……不對,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賀韻之看到左玉吃驚的模樣,不由得輕笑出聲,臉側的酒窩愈發深了:“說來也是巧,那郎中被抓的頭一天,我剛回來。”

這哪裏是巧?

左玉看了他許久,終於嘆著氣輕聲道謝:“原來,那麽早你就已經在幫我了。”

聽她這麽說,賀韻之心下松了口氣,還是免不了多解釋一句:“我在朝林府有些人手,原本只是幫我盯著幾家大些的商戶,卻沒想到消息竟然牽扯出了你。”

左玉彎了彎唇角:“九少爺無心插柳,倒是讓我乘了蔭涼。”

現在她總算是徹底明白了,之前柯嘉慶說過,那上門尋事的舊仇本就在永安府的一個小縣城中做縣令,而賀韻之這大半年就是在永安府中經營。所以他一回來,那人便去砸了醫館,只怕是賀韻之早就做好了準備。

“想必九少爺應當知道施琬的事情了?”

賀韻之沒有否認:“你與魚芝的來往不算隱秘,很容易被查出來。最近魚芝姑娘畫舫上多了個孩子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更是讓人不註意都不行。加上此事背後有卓家人插手,那點內宅的陰私,也不是沒有蹤跡。”

左玉搖搖頭:“我也沒想到一步步鬧成這樣,是我考慮不周。”

賀韻之卻是暖聲道:“這些事情本來與你無關,若不是你好心施以援手,就不會被牽扯進來,更不會陷入別人的陷阱了。”

與她無關?

左玉苦笑了下,若不是她一開始計劃用賀綠和施琬的孩子來對付宋家,也不會攪進這趟渾水了。如今才說冤枉?她可是一點都不冤枉。

她岔開話題:“那施琬的死就不是意外了?”

“那郎中收了賀綠的銀子,提前也得了賀綠的囑咐,便是要她順利產子卻不能再活下來,所以才……”

具體用了什麽手段,賀韻之猶豫了下卻不想說了,這些事情太骯臟,他不想讓左玉太早接觸。

左玉也沒有追問,她求的不過是一個塵埃落定。

“既然如此,賀綠便是主使,如今只怕也是要落網了?”

“是,知府大人發下了海捕文書,差役們正四處尋找賀綠姑娘的下落。因她失蹤之前與一男子過往甚密,那名男子也在被捕的名單中。”

那名男子是誰,左玉自然心知肚明。如今怕是都不用她將消息送回宋家,那邊已經亂做一團了。

不出左玉所料,此時的宋家確實熱鬧。

宋閩的妻子錢氏披頭散發坐在地上,手中拿著一把剪子便要自戕,被兩個女兒死死拉住。

“你們放開我,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啊?讓我去死,讓我去死啊!”

錢氏哭得實在不成樣子,宋初翠與宋老四的媳婦便想上去拉一把,哪知道宋老太太也突然發了怒:“別管她,就讓她去死了好了!嫁進來這麽多年,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老大心軟不肯休了你,如今卻被你害得牽扯進人命官司!你倒是真的去死啊!”

宋初翠自認她說話便算是刻薄的了,此時聽到自己親娘的話也不由得被嚇了一跳,下意識便趕緊扯住宋老太太:“娘,您胡說什麽呢?”

錢氏也被罵的一楞,反應過來後倒是把剪子一扔,坐在地上破口大罵:“我呸!你個老虔婆還有臉說我生不出兒子?我剛嫁進宋家那一年,可也是懷過男胎的!若不是你當初日日指使我幹活,害我從高處跌下來落了胎,我們大房怎麽會沒兒子?這都是你害的,你為老不尊,如今宋家這番光景,都是你的報應!”

戚舟在人群外冷冷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暗嘆這真是一家子扶不上墻的爛泥。

他伸手將正在給宋老太太順氣的母親扯了下,宋初翠看到他的示意,這才慢慢退出來,問他:“兒子怎麽了?”

戚舟嘆氣:“娘,您畢竟是外嫁女,娘家的事情您摻和多了,只會讓幾個叔叔伯伯覺得咱們別有用心。”

宋初翠面色不霽:“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那可是你的外祖母,難道不該管?”

戚舟也不和她爭辯,只是淡淡提醒:“娘怕是忘了,去年咱們因為爹的藥錢求到外祖母跟前時,外祖母和幾位叔伯都是怎麽說的?”

宋初翠渾身一震,想起當時的難堪與無助,一時間猶豫不決了起來。

而這一廂,左玉與賀韻之的談話還在繼續。

“賀綠一個人的力量,怕是辦不成這麽多事情。卓家真肯為了個外室和私生子做到這個份上?那他家的力量確實不容小覷啊。”

賀韻之提醒:“不只是卓家,還有裴家。”

“裴家?”

這個倒是左玉未料到的。

“我最開始收到的消息,便是裴家有人私下在打探你。”

“打探我?”

左玉雖然想到了這是一個局,但她一直認為設局之人的目標便是施琬和孩子,卻沒想到竟然是針對她?

賀韻之神色有些凝重:“我現在還弄不清楚他們到底想做什麽,但是我想若是從你身上要下手,原因無非兩點。第一,就是有人已經查到了傳奇書肆和劇院的背後;第二,就是有人打算對付你最親密的人,在你身上找切入口。”

“你的意思是,有人猜測我是傳奇書肆和劇院背後的神秘勢力,想先搞垮我,然後再搞垮書肆和劇院?”

“有這樣的可能。”

“至於對付我最親密的人,我如今無父無母,孤身一人……”

左玉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不對,等等!裴家……裴夏!他要對付璽元!”

賀韻之心頭微澀,面上卻笑得溫和:“原來你最親密的人,是宋璽元?”

左玉沒多想,點點頭:“一定是這樣,裴夏此人睚眥必較,我聽柯小公子不止說過一次了。他之前當街便尋過璽元的麻煩,如今看來,只怕是還不死心。”

賀韻之深深吸了口氣,將心中覆雜的感覺壓下去:“你不用擔心,我如今也有些自己的人手和產業,雖然要徹底收拾掉裴家和卓家不太現實。但是讓他們傷筋動骨,騰不出工夫尋你的麻煩還是可以做到的。”

左玉卻是沈吟片刻後搖了搖頭,問了幾個問題。

“如今賀家的形勢只怕是不能由九少爺全然做主吧?”

賀韻之鎖眉,卻只能實話實說:“賀家如今便如一個大染缸,各色人等各色心思,我要行事,非但不能借他們的力,只怕還要防著他們才是。”

左玉不出意料地笑了笑,賀家能派他去永安府,可見是要除掉他了。

“那裴家可能由裴夏完全作主?”

“那更不可能了,裴家家主尚在壯年,嫡子庶子加起來足足十幾個。裴夏雖是嫡子,但是不過排行老五,又是由繼室所出,因為自小聰穎才得了裴家的重視。”

“那卓家呢?卓則可有嫡子?”

聽到左玉問這個,賀韻之倒是罕見地嘆了口氣:“沒有。卓家情況特殊,卓夫人本是有個兒子的,養到六歲那年卻意外溺水而亡。卓夫人又遭府裏的妾室下毒,傷了身子,這輩子都難以有孕了。如今卓家只有一個嫡出的女兒,妾室都被遣得幹幹凈凈,卓則不敢在家中納妾,便一直在外面偷養外室。”

左玉聽得奇怪:“這等陰私之事你也曉得?”

“當初的事情鬧得太大,卓夫人本也是朝林府數得上的嫻靜淑女,自那以後卻性情大變。人人都說她歹毒善妒,驕橫跋扈,哪裏還有人記得她也曾是朝林府的一顆明珠呢?”

左玉沈默良久,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受了這樣的傷害,卓夫人為何不選擇和離呢?”

賀韻之卻是有些好笑:“你當和離是這般容易的事情?若不是有娘家在背後撐腰,有幾個女子能求得一封和離書,不被休妻便算好了。”

“過得這樣憋屈,還不如被休了一了百了!”

“哪有這麽簡單?卓夫人娘家爹娘都不在了,只剩兄嫂,他們還要顧忌著家中未出閣女兒的名聲,怎麽肯讓卓夫人被休回家去?”

左玉心中默念了幾句“放下助人情節”,這件事不是她能插手的,不過卻正是她能利用的。

“九少爺,您還記得我寫在錦囊上的幾個故事嗎?”

“當然記得,有形兵之極至於無形、有以迂為直、有兵貴神速……”

賀韻之當然如數家珍,那個錦囊他一直貼身帶著,裏面薄薄幾張紙每天都要看好幾遍,磨得都起了毛邊。一開始是在其中尋找破敵之法,後來卻只為了看看那字跡,想想那寫下故事的小姑娘,當時是怎樣的神情……

左玉歪了歪腦袋,這段時間的憂慮惶恐終於一掃而空,又掛上了賀韻之無比熟悉的笑容:“那我今天給九少爺再講一個故事,叫做借刀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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