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羯族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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羯族巫子

韜光院有聚靈大陣,匯盛國公府底蘊為一體,集鐘靈毓秀於一處,其中屋舍雕梁碧瓦,假山怪石,不落窠臼。高臺水榭,巧奪天工。

恰逢黃昏,杜長柔走進院裏的時候披著一身紅霞,腳下生風。

杜絡百無聊賴,掐了劍指的手訣,正引著一桿飛劍懸浮於空中。

那飛劍劍身上纏了鎖鏈,鎖鏈另一端系在戎貅脖頸的項圈上。

杜絡一催動飛劍,便能拉著戎貅滿院子溜達。

“跑!跑!快點跑起來!”杜絡翹著腳躺在藤椅上,好一派愜意快活,見杜長柔回來,她還招招手,遙遙喊說,“姐快看!你這羯奴的胸養得可有料了,一跑就抖得亂晃。”

聞言,杜長柔朝戎貅所在處瞭了一眼——

杜絡是修仙者。被修仙者玩|弄是每一個漂亮男人無可擺脫的宿命。

杜長柔見戎貅渾身濕汗淋漓,氣喘籲籲,也不知是被杜林溜著跑了多久。

“沒出息的東西!”

杜長柔冷哼一聲,激了一張符紙擲過去,符紙撕裂成一道劍光落下,利落地斬斷了鎖鏈。

“哎——”杜絡從藤椅上跳起來,大嘆可惜道,“這樣不就不好玩了嘛……”

話到途中,杜長柔一個眼刀刺過去,杜絡一個激靈,縮起肩膀,立刻噤了聲。

“嗬——嗬——”

鎖鏈哢嚓一聲脆響,被栓住的男人應聲倒地。

爺們兒小山似的身軀嘭通砸在青石板上,他不知疼痛,只顧著虛脫得一口一口重重喘息。

戎貅橫躺著,眼角的餘光瞥到杜長柔身影和腳步,很快,一雙金絲織履鞋的鞋面湊近到他的鼻尖之前。

杜長柔居高臨下的睨視他道:“起來。”

“喏。”戎貅垂下眼,竭力爬起來,跪在杜長柔腳跟前。

杜長柔道:“她讓你跑你就跑,隨便誰來的使喚你都聽?”

戎貅道:“二小姐說,是主人您交代她牽奴回來……”

杜長柔厲聲打斷道:“我跟她說的交代,可不包括讓你配合她的戲弄,在這兒不知羞恥地抖|胸。”

戎貅若不情願,大可以擺爛躺地,大不了受點皮肉之苦賣賣慘,左右杜絡又不敢將他拖死。

——而不是有意無意地在顯眼處跑,只守著杜長柔一踏進院門,便吭哧吭哧地演這一出。

給誰看?給她看。

便是掏空心思想引誘她又如何?杜長柔生性慳吝,見不得自己養的男人在別人眼皮子底下賣弄風騷。

杜絡湊上來插|嘴道:“姐你跟他置氣幹嘛?難得養了這麽個超大號的肌肉布娃娃,給我玩一會兒又怎麽了?”

“閉嘴,”杜長柔又甩出一張符紙啪一下糊在杜絡嘴上,給杜絡物理噤聲,“這麽有精神就去練功房打坐煉氣,讓我看看你有幾分長進!”

“嗚嗚!”杜絡叫苦連天,腮幫子鼓起,臉皺成一團。

不再管那一個渾身熱汗淋漓的肌肉奴隸,杜長柔擡腳,拖著杜絡就進了練功房。

將人摔在蒲團上,杜長柔盤腿坐在杜絡身後,掌心附著在杜絡的後背正中央。

她閉眼,凝神,神識掃蕩。

神識之下,有三撮幼苗一搖一擺,晃動著頂端楞頭楞腦的嫩葉子。它們周身縈繞著靈氣,泛出黃、綠、藍三種顏色的淡淡熒光。

金木水三靈根,煉氣一重。

杜長柔收手,睜眼,心中暗暗長籲一口氣。

——還好,杜絡的靈根完好無損,並沒有什麽資質缺失。

她記得上一世,就是在泰康十七年開春前這一陣子,京中忽然風聲鶴唳,憑空有許多女子被半夜偷襲——

奇異的是,兇手只索了她們一枚深吻,便桃之夭夭。

彼時,杜絡成天留戀於煙花柳巷,胡天海地,便也順理成章的上了襲擊者的獵物名單。

有一夜,杜絡深夜回來找杜長柔哭訴,說她被一個女的偷走了初吻——是初次的舌|吻,杜長柔還擠眉弄眼的狠狠將她嘲笑了一番。

卻不料,再隔日,杜絡的修為噌一下就掉到了引氣初期,再探她的靈根,水、土、木三條靈根盡皆殘缺,莫說是連雜靈根都不如,簡直幾近與凡人無異。

思及此處,杜長柔百感交集。

她娘杜林是個濫情的,成日裏換不同的男人睡,導致杜長柔活了二十載都摸不清楚自己的生父是誰。

杜林睡的人多,膝下的子嗣便也多。

這些孩子裏,除了杜長柔是她用子宮孕育親生的,其餘庶女庶子,則均來源於杜林賜給她們生父的仙葫蘆——

在生父的精|血澆灌下,杜絡從仙葫蘆裏蹦出來,就此誕生。

——她是盛國公府中唯一一個誕生於仙葫,卻身懷靈根的庶女。

姬氏王朝承襲千年百載,自始至終都只靠實力說話。世間唯有女子或有仙緣,於是女子當官為政、治國養家。

同理,杜林膝下唯有杜絕與杜絡有靈根,於是杜絡方才能整天逍遙恣肆、快意人生。

沒了靈根的打擊是致命的,就像靠幹粗活度日的男人被砍斷雙腿一樣。

不到萬不得已,杜長柔絕不希望看到自己這個成天嬉皮笑臉的妹妹會有一朝遭此重創,困厄餘生。

“姐,你查我靈根幹嘛?”杜絡好不容易扯下嘴巴上的符紙,眨巴眨巴眼睛問道,“要看修為的話不是應該往我肚子裏送點兒氣才對嗎?”

“沒氣兒了,”杜長柔沒好氣地瞥她一眼,“之前跟蕭艷打得太狠,靈田都掏空了。”

為了刮起那一陣妖風,又在短時間內瞬移至祖母面前,杜長柔的靈田枯竭,肚子到現在都還疼得慌。

——大抵是生理期痛的十倍。

杜長柔能撐到現在還能面不改色,全憑她堅韌的意志力,還有為了她的面子,不想在奴隸和妹妹面前丟人。

“怪不得你都只用符紙,”杜絡撓頭,“這一兩張下去都快趕上幾塊下品靈石了?光拿來治我是不是有點浪費?”

“呵,你倒還挺有自知之明,”杜長柔拍她腦門一巴掌,說道,“下次不許玩我的男人聽見了沒?”

“哦,”杜絡扁了扁嘴,“那我帶慕慕去畫舫玩總可以了吧?”

“也不行,”杜長柔冷嗖嗖地道,“那個姬慕,你少跟她接觸。”

“為什麽?”杜絡大感疑惑,“慕慕她人很好的,你都不知道,她這個人特別招人喜歡,尤其是那些美男子,跟她在一起我異性緣都強了許多。”

“不聽就隨你的便吧,”杜長柔道,“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將來你後悔了別來找我哭。”

重生是杜長柔身上最大的密辛。如今一切尚且都還沒有發生過,杜長柔總不能炸炸咧咧便對杜絡講那位七殿下會一吻索走她的靈根。

杜絡聽她這麽一說,人又慫了。

都說長姐如母,自打從出生起,這府裏除了生父,對她最好的便是杜長柔。杜長柔一路管她到現在,從來都沒有害過她。

杜絡一尋思,苦著臉說:“那行吧,改日我跟她說說。”

傍晚姊妹二人一道用過晚膳。

星幕璀璨,朗月爬上夜空。

杜長柔送走了二妹,戎貅還跪在院中。

韜光院陣法奇妙靈幻,可避烈日灼燒,避大風大雪。院子裏花草繁茂、四季如茵。

可即便如此,這寒冬的夜裏也還是冷得慌,尤其對一介凡人而言。

“跪爽了沒?”杜長柔擡腳踢踢他,卻被奴隸順勢捧進懷中。

“爽。”戎貅雙掌掐住杜長柔的小腿,以一種依偎的姿態將側臉貼敷於她的腿彎之中。

杜長柔眼眸暗了暗:“是我叫你跪的嗎?”

“是奴自願的,”戎貅道,“奴自知有錯,不想叫主人煩憂。”

杜長柔踢開他道:“起來去洗澡吧,別等著汗水風幹了你,熏得我臭氣一身。”

“喏。”戎貅頷首,忽然又叫道,“主人!”

杜長柔審視著他,戎貅道:“奴有一樣東西想要給您。”

“哦?”杜長柔饒有意趣地看著他,見他從胸口掏出了一枚玉佩。

那玉佩上的紋理……杜長柔定睛一看,霎時臉色一變。

“你哪來的這玩意兒?”杜長柔正色道。

戎貅對主人的警戒還一無所覺,只自顧自帶著一股子羞赧,生澀地說:“……此乃我族聖寶,阿媽說,叫奴將此交給第一個擁有奴的人。”

而在不久前,杜長柔剛拿走了戎貅的初|夜。

像狗占地盤撒尿一樣,杜長柔往他身上灌了許多靈力,確保任何女人一碰戎貅就知道這個爺們玩意兒屬於她。

杜長柔瞇了瞇眼道:“你族聖寶為什麽單單交給你?我看今天靖王世女送過來的那些個羯奴裏頭好像也有幾個是身懷族長血脈的。”

戎貅道:“他們與我不是一族,我和阿媽是被他們強搶進族裏來的。”

羯族中有許多部族派系,她們互相吞並鬥毆,打贏了,便將對方戰鬥力強的女子殺光,男人和巫女則通通擄掠回來物盡其用。

羯族人視各族圖騰為命,姬朝人又不管這些,在她們眼裏這些男子統稱作羯奴。

料想是戎貅的族群先被她族吞並,後來吞並他的這個族群又被靖王世女一窩蜂給端了,這才釀成了如今的局面。

“那你母親便是部族的巫女咯?”杜長柔挑眉問道,“聽說羯人各族的巫女都分別身負一種奇妙神通,你母親是哪一種?”

戎貅搖了搖頭:“奴不知。”

戎貅道:“奴只聽過母親囑托,說要奴一定謹慎尋覓良人,莫輕付了貞操。”

杜長柔回想到前世,姬慕每次要想存檔便與戎貅交|歡,待察覺形勢不對,便一刀斬了戎貅,逆轉時間,讀檔回到交|歡的那一刻——

顯而易見,或許戎貅的神奇能力與他那個巫女母親有關。

想到這裏,杜長柔咂嘴。

這存檔讀檔的條件也是恁的造孽,每次都非得睡過一遭才能刷新存檔,也難為上輩子戎貅七老八十都還得被姬慕榨幹。

當然,那也是他另投她主,活該。

“奴有心獻上,懇請主人收下。”

戎貅雙手已高舉了許久,手臂發酸微微顫抖。

杜長柔沈吟不語一陣,靜靜地盯著他,良久,才擡手將那玉佩一把奪過。

杜長柔毫不客氣地道:“你是我的人,連同你的身家性命也是,不用你說,這東西也該屬於我。”

“是,主人。”戎貅仿佛被這一席話語意之中裹挾來的滿滿的歸屬感所籠罩,他心頭一喜,吻了吻杜長柔的鞋面說,“謝謝主人願意要奴。”

“呵,我的好奴隸。”

杜長柔輕笑一聲,難得屈尊紆貴地彎下腰,掐著壯漢的頭顱往上一提,在他側臉之上落下了一個輕浮的吻。

事實上,哪怕戎貅不那麽小心翼翼地盼望著杜長柔收下它,光憑玉佩上那和姬慕手中玉佩相照成一對的紋理,杜長柔都不可能將其輕易放過。

“回去吧。”杜長柔肚子疼得厲害,索性轉身擺擺手,揚長而去。

月光下,戎貅楞在原地,心潮澎湃,面頰滾燙,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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