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們的今生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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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我們的今生第一次
當你在小城談一場戀愛，可以解鎖什麽體驗呢？
這一點，趙明月有苦難言。因為，好像去哪兒約會，都可以碰見熟人。
去看電影，旁邊坐著初中同學。
去吃夜宵，開店的是鄰居阿姨。
去散個步，連遛彎的狗都認識自己。
當然，最尷尬的是，約會時想要親近一番，一回頭，發現熟人正帶著善意的笑容盯著自己。
最終，安全的地方只有車裏了。
“實在不行只能去開房了。”趙明月喃喃自語。
而此時，周應淮的思緒已然飄遠，不遠處的七中門口站著一對情竇初開的小情侶，從校服判斷，應該是高三的學生，女孩笑著講述今天發生的趣事，亮晶晶的眼睛像太陽一樣奪目，旁邊的男孩安靜聽著，眉眼間揚起淡淡的笑意。
這個畫面，讓他不自覺想到了高中時的趙明月，如果當初故事的主角是自己，不是沈岐，那麽，他們的青春也可以如此甜蜜了。一瞬間，有種回首方知錯過的遺憾，在心裏漸漸化開。
“周末去開房看恐怖片，好不好？”沒有提供拒絕的機會，趙明月直接抱住了他，“要是你害怕，可以躲進我的懷裏，像這樣。”冬天，就是要享受男朋友的溫度。
周應淮笑著摸了摸她的臉，“我們玩個游戲吧？”
“什麽時候？”趙明月故作嬌羞地問道，腦海中已浮想聯翩。
“明天。”周應淮認真回答，“讓我想想游戲規則。”
處了這麽久了，的確應該把關系升華一下，邁進更加成年人的階段了。
於是，當晚，趙明月就下單了一件性感的蕾絲小睡衣，還順便給周應淮買了件巨貴的黑色襯衫和領帶。李澤言的穿衣風格，就是她的夜晚取向。
第二天，打扮精致的她帶著禮物上了周應淮的車。
“那我們現在出發。”周應淮輕笑道。
趙明月目光狡黠，不懷好意打量著他，“到底玩什麽游戲啊，要道具嗎？”
“不用擔心，我準備了。”
“其實……我也準備了。”
“我帶的是兩套衣服，你想什麽時候換？”
“當然是到了地方再換了。”趙明月難掩笑意，“巧了，我帶的也是衣服。”
然而，等打開了對方的袋子，真相終於暴露了。
“怎麽是睡衣？”周應淮楞了幾秒鐘，這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怎麽是校服？”趙明月百思不得其解，難道他的取向是這個？
見狀，周應淮只好附在她耳邊，低聲解釋道，“我說的是，純愛游戲。”
趙明月頓時沒了興致，“那有什麽好玩的。”
“你最喜歡的惡作劇之吻，今天，你演湘琴，我演直樹，你盡情追求我，我一定配合。”
“……為什麽要這樣啊？”趙明月有些不解。
“因為這是遺憾。”周應淮牽起她的手，“我們沒有過校園愛情，多可惜。”
“當年你可是說這種電視劇會把腦子看壞的。”趙明月反駁道，“現在覺得遺憾了。我可沒有什麽遺憾，沒追到你表哥，但過程還是開心的。”
“……不許再提沈岐了。”
見周應淮鐵青著臉，趙明月只得安慰道，“好好好，我陪你玩。”
心裏想的卻是，到底什麽時候，才可以演成年人的游戲呢。
兩人換上校服，裝作高三早戀的學生，來了個純愛一日游。
周應淮的夢終於在那一刻得以實現。
校門口，她笑著揮手，快步跑向了自己，無視了整個人群。高中時，趙明月總喜歡穿一件明黃色的羽絨服，裏面套著厚厚的毛衣，在一片白的冬天跑起來，像不斷跳躍的明黃色氣球一樣可愛。
而這一次，那不斷跳躍的明黃色，是奔向他而來。
冬日的路燈下，燈光昏黃，她在鬧，他在笑，這背影宛如一對青春期的熱戀小情侶。這是十年前有過，但好像又從來沒有過的畫面。
冬日的路燈下，燈光昏黃，她在鬧，他在笑，這背影宛如一對青春期的熱戀小情侶。這是十年前有過，但好像又從來沒有過的畫面。
努力了一整天，趙明月再也忍不住了，她試探道，“要不要去漆黑的電影院，抱一抱取取暖啊。”
“或者，去隔壁的小樹林，做一番親切友好的交流？”
“這是純愛游戲，只能到牽手的程度。”周應淮輕輕敲了下她的額頭。
晚上10點鐘，兩人散著步回到了幸福小區。
“游戲結束了，我回家了。”趙明月意興闌珊。
“等一下。”周應淮沒有放開她的手，“姨姥姥這兩天出門了，今晚家裏沒有人。”
然後，他深深看了一眼袋子裏的睡衣，目的昭然若揭，“你貌似很想看我穿這件衣服。”
“……明明是你很想看蕾絲邊小睡衣。”
“我只是想和設計師探討一下，睡衣的質地和觸感。”
“那就轉場吧。”趙明月低頭輕笑道。
兩人剛打算離開，不料，一回頭，就撞見了下樓丟垃圾的李女士，“這麽晚了，還不回家？”
……
趙明月頓時洩了氣，“現在就回。”
早知道，就不玩什麽純愛游戲了。獨守空房的周應淮暗暗感慨。一連幾天，他想要約趙明月出來，都被李女士阻攔了，不是今天回家大掃除，就是明天見親戚。
最可怕的是，還收到了見家長的最後通牒。
自從進了冬天，新玉米工廠的工人就進入了一個短暫的休息期，不再像之前那麽忙碌，但，陷入了關於年終述職的新困擾。
因此，一旦領導叫人進辦公室談話，他們的心就瞬間提了起來。
難不成工廠要裁員？這已經是今天周應淮叫的第八個人了。無論是技術研發部，還是營銷宣傳部，眾人都十分不安。
張鵬就是一個普通工人，平時，周應淮雖然不常來，但這個年輕的領導有種隱形的壓迫感。尤其是他工作時的眼神，像平靜的海面，誰都知道藏著波濤。
“我今年35了，這份工作對我很重要……”
“聽說你去年結婚了，恭喜。”
“喜是喜了，不過養家壓力確實大。”
張鵬做了番心理建設，擡頭看向周應淮，結果，聽到的問題居然是，“做你們東北的女婿，有什麽標準答案嗎？”
見家長的緊張，大過審判席上等待裁決的犯人。
周應淮拎著禮物進門時，李女士正在廚房剁白菜，咚咚咚的聲音震天響，似乎夾帶著怒意。
他猶豫著如何開口，就聽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句，“腌酸菜的流程，知道嗎？”
“這個……確實不太清楚。”
李女士嘆了口氣，“現在的年輕人，什麽都不會幹。”
“姨，洗衣機修好了，還有什麽活，都交給我吧。”衛生間走出來一人，約四十歲的年紀，五官端正、身材高大，目光中藏不住的銳利，是小侄女的新爸爸，派出所副所長，老紀。
“這多不好意思啊，欣欣真是有福氣了。”李女士掩不住的笑意，“她就像我大女兒似的，托付給你啊，我放心。”
考過試的人都知道，不及格不要緊，最怕同桌考個滿分。有了老紀這個姐夫的對比，周應淮頓覺不妙。
“樓下還有200斤白菜……”
沒等李女士說完，周應淮就搶先回答，“我去搬。”
當趙明月拎著醬油回來，正見到周應淮抱著一堆白菜上樓，斥巨資買的襯衫和領帶都蹭滿了泥。
“讓穿著襯衫打著領帶的857清冷系帥哥扛白菜，不愧是我姥。”小侄女補刀道，“就是李澤言成了咱家女婿，那邁巴赫的後備箱也得裝白菜。”
搬了整整兩個小時，周應淮終於結束了戰鬥，“阿姨，我搬完了。”
話音未落，就聽到廚房再次傳來了老紀的聲音，“姨啊，窗簾洗幹凈掛上去了。我現在幫你包餃子。”
李女士笑著倒了杯茶，看了一眼門口的周應淮，“你也過來吧。”
“我們家明月啊，就是喜歡吃餃子，尤其酸菜餡的，東北人過日子離不開餃子的。”
和面、搟皮、調餡。
李女士的動作十分嫻熟，周應淮學得再快，也不敵經驗豐富的她。
偏偏一旁還有個對比，老紀看似隨意地捏了兩下，餃子就包好了，沒一會兒，簾子就擺滿了，“姨啊，我這些都包完了，還剩不少餡，我弄點餛飩吧。”
“這也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一會兒我再順手把抽油煙機洗了。”老紀幹勁滿滿，他知道欣欣的母親去世得早，李女士的地位就相當於未來丈母娘，她滿意了婚事就穩了。
只是，他不知道，這份努力害了另一個人。
李女士看向周應淮，嘆了口氣，“過日子光長得好看沒有用，你要學的還不少呢。”
無奈的趙明月悄悄拉過李女士，“哪一年咱家買過這麽多白菜啊，你是不是故意為難他？”
“今年我退休了，閑得慌，除了腌的酸菜，還準備做點辣白菜，那麽多親戚朋友，一人兩斤，還怕不夠分呢。”
第一次見家長，以慘敗收場。
越安靜的夜晚，心事的響動聲越擾人。
周應淮坐在窗邊，眉頭微蹙，茶幾上的煮紅酒早就沒了熱氣。
“為什麽一直有噪音啊？”姨姥姥環顧了一圈，然後，把目光落在了周應淮的身上，故作恍然大悟，“原來是你的心在吵。”
“什麽時候有的超能力，連心聲也能聽到。”
“當然不是用耳朵聽到的，是用心。”姨姥姥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不就是未來丈母娘的事嘛，我幫你解決！”
周應淮並不相信，她有什麽好辦法。不過，病急亂投醫，至少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這麽早就有人置辦年貨了？
見到單元樓門口那堆積如山的禮品，老舅疑惑不已，不過，仍熱情地上前幫忙，“大娘，我來幫你吧。”
“那敢情好，謝謝你啦。”姨姥姥也不客氣，一盒摞一盒塞進了他的手裏。
“這麽多東西，您要搬去哪兒啊？”老舅好奇問道。
姨姥姥笑了笑，“搬去你家啊。”
“……我家？”
煙、酒、茶、海鮮、金鐲子，幾乎是提親的標準了。
見姨姥姥是長輩，李女士只得委婉道，“這禮太大了，怕是不合適。”
“兩家父母第一次見面，我總要表示一下。”姨姥姥自顧自坐了下來，猜測廚房裏正忙碌的那個身影，就是老紀了。
本著踩一捧一的原則，她開始了表演。
“派出所工作很辛苦吧，為人民服務也沒個下班時間。”
“自由職業就不一樣了，可以把家庭放在第一位。”
“秀麗啊，這是你之前旅行的視頻，小淮幫你剪了個Vlog，聽明月說你一直想學。”
姨姥姥這個禮物，著實送到了李女士心上，她的塑料姐妹整天發精致生活的Vlog，每條必@她，再附上一波顯擺。對此，李女士不爽很久了。
“小紀有抖音嗎？”姨姥姥仍不忘捎帶他。
“我對這些東西，那真是一竅不通。”老紀撓了撓頭，尷尬笑笑。
“有機會還是學一學，現在這個時代過日子，要掌握新的技能了。”姨姥姥明示道，“選女婿的標準也要與時俱進了。”
見姨姥姥如此直接，李女士不再回避，“我們不是很讚同，一來是因為沈岐的事。”
“哎呦，那都過去了，沈岐啊，就是化學反應裏的催化劑。”姨姥姥看向了小侄女，“催化劑知道吧？”
小侄女配合地點了點頭，“不參與反應，但反應沒有它就很難發生。”
“再說，我們小淮成績好，長得好，還有點小錢，兩個孩子又青梅竹馬……”
“還有一個原因，他的原生家庭。”李女士直言不諱，雖然不應該，但，她很難不介意。
聞言，姨姥姥突然收起了笑容，神情變得認真，“我們小淮不是沒有家人的孩子。”
“你珍惜你的孩子，他也是有人疼愛的孩子。”
不愧是多吃了幾十年鹽的人，姨姥姥見招拆招，態度如春風化雨，拉過李女士的手，講述了周應淮一路的成長經歷。
有些事，還是需要家長之間溝通，才說的明白，尤其是在人生大事方面。
姨姥姥做過別人的女兒，也養過女兒，那些周應淮猜不到的，不知道怎麽表達的，她都幫忙說清楚了。
“我們要學會放手，他們都不是孩子了。”姨姥姥笑著說，“我活了快七十歲，如果說人生有什麽道理，那就是對別人和自己都不要有偏見。”
李女士沈思了良久，終於換上了溫和的臉色，“就讓他們處處看吧。兒孫自有兒孫福，操心也沒用。”
為了徹底攻略李女士，姨姥姥特意邀請了趙明月一家來吃飯，還提前叫來了“親友團”，一大早就開始準備。
“在廣東，無雞不成宴，我特意買的清遠雞，俗稱嶺南第一雞。”張伯一邊說一邊將竈臺整理幹凈，他來了東北幾年，說話仍有粵語口音。
由於職業是現實類文學作品的作者，對於周應淮來說，像是精神上的父親，兩人常常談天說地到淩晨。
“我的湯快好了，記得關一下火。”正在插花的是南音阿姨，在七中附近開了一家書店，一身灰色的毛衣裙，無論什麽季節，始終保持著優雅。她和張伯都不愛說話，偶爾寫信交流文學作品。
“我把東北虎認認真真洗了一遍，現在幹凈的不得了！”為了迎接李女士，小貓可是糟了大罪。同樣選擇逃離原生家庭的小氦，儼然把周應淮當成了哥哥，為了他的幸福，恨不得拼盡全力。
等周應淮一進門，見到滿桌風格不統一的飯菜，還有穿著一身紅衣服的貓，一瞬間，有種“回家”的感覺。
這一年以來，托姨姥姥的福，周末或者節假日的時候，這一群人經常一起聚餐。
不是一家人，勝似一家人，甚至，比一家人的相處更自然。
就像那部電影《小偷家族》，是選擇成為一家人的一家人。
偶爾可以消失，偶爾可以相聚，不打擾，不侵犯，尊重自我和他人。
也許未來，將會有更多這樣的新型家庭。
當晚，飯桌上，在姨姥姥的指揮下，幾人輪流開始了表演，有人負責誇周應淮的性格、有人負責誇周應淮的能力，還有人負責喝倒老舅。
至於結果如何？
陪未來岳父喝了一整晚，周應淮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李女士好奇地湊過來，端詳了半晌，又想到老公和弟弟的那張臉，由衷感慨了一句，“家裏還是需要好看的人撐撐場面。”
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約會了，新一年的一月份，趙明月可謂事業愛情雙豐收。
電視劇正如火如荼進行著宣傳期的預熱，業內對果殼的關註也隨之水漲船高。
隔兩天，她就要去工廠跟進一下成衣的制作進度，還要準備新一季的設計方案，工作忙忙碌碌，但，異常心安，和沈岐又恢覆了之前的狀態。
老板日常焦慮，員工向上管理。
一切都向好前進。
當然，愛情也是一樣。
趁著姨姥姥出門旅行的幾天，趙明月搞了個突襲，帶著睡衣進了周應淮的家。
準備實現她的夜晚計劃。
然而，當她換好睡衣，等待周應淮下班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周應淮帶著法律援助小組的人，臨時回家開會。
趙明月立刻警覺，慌張失措地躲進了被子裏。
聞到空氣裏淡淡的香水味，周應淮瞬間明白了真相。
“這好像是女生的打底褲。”小何尷尬又好奇，拾起了沙發一角的罪證。原來，東北室內暖氣太足，剛才布置房間時，趙明月覺得實在太熱，就脫下了打底褲，換上了一條運動褲。
眾人的眼睛齊齊看向了周應淮。
“……是我姨姥姥的。”
“哇，姨姥姥好潮啊。”
由於姨姥姥的人設，大家竟然天真地相信了。
“你們先聊一會兒。”周應淮不動聲色，轉身進了臥室，環顧四周，確認了犯人就在被子裏。
“噓，別說話，是我。”尷尬的趙明月從被子裏鉆了出來。
此刻，因為慌亂，她雙頰泛紅，頭發微亂。
薄紗睡衣暴露了整個肩頸和手臂。
周應淮的耳朵下意識紅了，一向清冷的眼神中燃起了淡淡的熱意，“等我二十分鐘，我打發他們走。”
“你們看這個案例，老張頭花了十幾萬彩禮娶了個老太太，說是他人生中等了幾十年的理想型，結果，沒多久，就發現那個老太太背後有戀愛軍師，她是買了一個情感博主的一對一課程，才變成了老頭的解語花。這下，老頭非說是情感詐騙，吵著鬧著要錢，拿回彩禮還不夠，非要精神損失，還打算告人家情感博主。”
聽著他們的嘰嘰喳喳，周應淮輕輕點頭，意識卻早就出走了，不知道房間裏的人，正在幹嘛。
這時，收到了一條微信。“我渴了”。
於是，他端著杯奶茶進了房間。
又過了一會兒，“我饞了。”
他端著凍柿子進了房間。
又過了一會兒，“我餓了。”
他只好起身煮了碗面，再次端了進去。
吃飯的趙明月不小心碰倒了書架，發出了咚的一聲。
“房間裏……好像有聲音……”眾人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周應淮十分淡定，隨口解釋道，“貓在裏面鬧。”
“有貓？可以看看嘛？”
“不行，它社恐。”
二十分鐘以後，小組的人一起離開，房間裏終於只剩下兩個人。
周應淮剛打開臥室的門，就被人一把抱住了。
“幫別人做完了法律援助，現在，時間可以歸我了吧。”
臥室的光線暗淡，臺燈的光將兩人的剪影映在飄窗的薄紗窗簾上，暧昧異常。
“嗯。”周應淮的聲音沙啞，理智已然快要渙散，“今晚只接你這一個case。”
“那以後呢？”
“以後……給你辦個終身套餐。”
周應淮的手在她的腰間摩挲，由於只隔著一層睡衣，微熱的體溫很快就傳到了他的手心，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和唇齒間的香氣，心都不可抑止地狂跳起來，腦中炸開了一場煙花一般。
溫熱的唇貼在一起，發燙的肌膚粘在一起，像陰雲密布了許久以後的第一場暴雨，肆虐而急切。
趙明月的心砰砰砰地跳，感覺自己惹了個大麻煩。
因為，主動權在悄無聲息間發生了交替。
攻守方互換。
綿長的吻過後，是無盡的纏綿，而她就是海邊的沙灘，任由海浪一次次侵襲，根本無法抗拒。
小劇場：
小地方有個特點，那就是即使對面是不認識的人，嘮兩句磕，就能迅速扯上關系，不是朋友的親戚，就是親戚的朋友。
鐵鍋燉店裏，張老師一行人和隔壁桌就是這麽聊起來的。
“對了，你們聽說那個事了嗎？”民宿老板將話題扯到了三角戀的八卦上。
沒有人可以錯過吃瓜的魅力，尤其是東北的寒冬，坐在炕頭嘮嗑，太有吸引力了。
大家的話匣子紛紛打開。
“上次見面我還問周應淮，趙明月和你表哥進展得怎麽樣，現在想想，真是尷尬。”張老師嘆了口氣，“萬一那會兒，他們倆就在一起了……”
“連他自己的姨姥姥都不知道，這孩子心思太深了。”說話的這人，是姨姥姥老年團的閨蜜。“那女孩可記仇了，上次我好奇問了一句，內衣設計師是個什麽職業，她就拿著喇叭，在小區整了個什麽講座，逢人就科普內衣知識。”
“不知道他們誰先主動的？”法律援助中心的小何發出了疑問，他一向崇拜周應淮。
“估計是女孩，說不定見弟弟比哥哥強了，就換了目標。”麒麟山莊的民宿老板，見過趙明月的情書，進行了合理推測。
“那個姐姐確實熱情，這麽說的話，上次她來店裏，還誇了我呢，是不是有點喜歡我？”服務員上菜的時候，順嘴說了一句。
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是我主動追她的。”
眾人一轉頭，見到了瓜主本人，隨即都噤聲了。
“她不是記仇的人，可我是。我不喜歡被人議論，誰要是背後說了我的壞話，我一定報覆回去”
“我們就是閑聊，閑聊。”張老師連忙解釋。
周應淮打量了一眼服務生，“她是設計師，審美很好，不至於看上你。”
……“我一時嘴欠了。”
“年紀大的人心思才深，你昨天打麻將炸胡，騙了我姨姥姥四十塊錢，轉頭就不回微信了，她到處找你呢。”
……“這孩子，怎麽什麽都往外說。”
周應淮順手把店門關上了，“你們不是想知道嗎，那我就展開聊聊。”
“不用了，我們不是那麽好奇。”張老師十分尷尬，畢竟當初，他可是堅定地站錯了方向，站到了沈岐那邊。
周應淮倒了杯茶，利用等菜的空檔，平靜講述了他的故事，從趙明月回東平，到自己如何一點點動心，在這個版本裏，她像小太陽一樣美好。
死纏爛打的是他，耍了心機的是他。雖然事實，好像也是這樣。
“這麽說來，你們更般配一點。”吃瓜群眾就是墻頭草，不然，允禮和周一圍是如何洗白的呢。
“不過，你為什麽非要告訴我們？”聽完了整個故事，張老師依舊不解。
這幾天，李女士出門買菜，一直都低著頭，生怕有人拉住她，閑聊女兒的三角戀。
“李姐！嘮兩句嘮兩句，你新女婿人不錯。”
“我媳婦就在新玉米上班，說他性格好長得帥，有錢沒婆婆，多好啊。”
“那哥哥還在創業呢，太辛苦，弟弟多好，又優秀工作又清閑，你姑娘好眼光，這屬於鳥槍換炮！”
輿論的風向竟然轉得這麽快，這一路，不停有人跑過來跟她誇獎周應淮，李女士不禁暈頭轉向，內心暗暗猜測，難不成女兒開眼了，真撿了個寶？
不過，沒人瞎議論，總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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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散個步，連遛彎的狗都認識自己。
當然，最尷尬的是，約會時想要親近一番，一回頭，發現熟人正帶著善意的笑容盯著自己。
最終，安全的地方只有車裏了。
“實在不行只能去開房了。”趙明月喃喃自語。
而此時，周應淮的思緒已然飄遠，不遠處的七中門口站著一對情竇初開的小情侶，從校服判斷，應該是高三的學生，女孩笑著講述今天發生的趣事，亮晶晶的眼睛像太陽一樣奪目，旁邊的男孩安靜聽著，眉眼間揚起淡淡的笑意。
這個畫面，讓他不自覺想到了高中時的趙明月，如果當初故事的主角是自己，不是沈岐，那麽，他們的青春也可以如此甜蜜了。一瞬間，有種回首方知錯過的遺憾，在心裏漸漸化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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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應淮笑著摸了摸她的臉，“我們玩個游戲吧？”
“什麽時候？”趙明月故作嬌羞地問道，腦海中已浮想聯翩。
“明天。”周應淮認真回答，“讓我想想游戲規則。”
處了這麽久了，的確應該把關系升華一下，邁進更加成年人的階段了。
於是，當晚，趙明月就下單了一件性感的蕾絲小睡衣，還順便給周應淮買了件巨貴的黑色襯衫和領帶。李澤言的穿衣風格，就是她的夜晚取向。
第二天，打扮精致的她帶著禮物上了周應淮的車。
“那我們現在出發。”周應淮輕笑道。
趙明月目光狡黠，不懷好意打量著他，“到底玩什麽游戲啊，要道具嗎？”
“不用擔心，我準備了。”
“其實……我也準備了。”
“我帶的是兩套衣服，你想什麽時候換？”
“當然是到了地方再換了。”趙明月難掩笑意，“巧了，我帶的也是衣服。”
然而，等打開了對方的袋子，真相終於暴露了。
“怎麽是睡衣？”周應淮楞了幾秒鐘，這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怎麽是校服？”趙明月百思不得其解，難道他的取向是這個？
見狀，周應淮只好附在她耳邊，低聲解釋道，“我說的是，純愛游戲。”
趙明月頓時沒了興致，“那有什麽好玩的。”
“你最喜歡的惡作劇之吻，今天，你演湘琴，我演直樹，你盡情追求我，我一定配合。”
“……為什麽要這樣啊？”趙明月有些不解。
“因為這是遺憾。”周應淮牽起她的手，“我們沒有過校園愛情，多可惜。”
“當年你可是說這種電視劇會把腦子看壞的。”趙明月反駁道，“現在覺得遺憾了。我可沒有什麽遺憾，沒追到你表哥，但過程還是開心的。”
“……不許再提沈岐了。”
見周應淮鐵青著臉，趙明月只得安慰道，“好好好，我陪你玩。”
心裏想的卻是，到底什麽時候，才可以演成年人的游戲呢。
兩人換上校服，裝作高三早戀的學生，來了個純愛一日游。
周應淮的夢終於在那一刻得以實現。
校門口，她笑著揮手，快步跑向了自己，無視了整個人群。高中時，趙明月總喜歡穿一件明黃色的羽絨服，裏面套著厚厚的毛衣，在一片白的冬天跑起來，像不斷跳躍的明黃色氣球一樣可愛。
而這一次，那不斷跳躍的明黃色，是奔向他而來。
冬日的路燈下，燈光昏黃，她在鬧，他在笑，這背影宛如一對青春期的熱戀小情侶。這是十年前有過，但好像又從來沒有過的畫面。
冬日的路燈下，燈光昏黃，她在鬧，他在笑，這背影宛如一對青春期的熱戀小情侶。這是十年前有過，但好像又從來沒有過的畫面。
努力了一整天，趙明月再也忍不住了，她試探道，“要不要去漆黑的電影院，抱一抱取取暖啊。”
“或者，去隔壁的小樹林，做一番親切友好的交流？”
“這是純愛游戲，只能到牽手的程度。”周應淮輕輕敲了下她的額頭。
晚上10點鐘，兩人散著步回到了幸福小區。
“游戲結束了，我回家了。”趙明月意興闌珊。
“等一下。”周應淮沒有放開她的手，“姨姥姥這兩天出門了，今晚家裏沒有人。”
然後，他深深看了一眼袋子裏的睡衣，目的昭然若揭，“你貌似很想看我穿這件衣服。”
“……明明是你很想看蕾絲邊小睡衣。”
“我只是想和設計師探討一下，睡衣的質地和觸感。”
“那就轉場吧。”趙明月低頭輕笑道。
兩人剛打算離開，不料，一回頭，就撞見了下樓丟垃圾的李女士，“這麽晚了，還不回家？”
……
趙明月頓時洩了氣，“現在就回。”
早知道，就不玩什麽純愛游戲了。獨守空房的周應淮暗暗感慨。一連幾天，他想要約趙明月出來，都被李女士阻攔了，不是今天回家大掃除，就是明天見親戚。
最可怕的是，還收到了見家長的最後通牒。
自從進了冬天，新玉米工廠的工人就進入了一個短暫的休息期，不再像之前那麽忙碌，但，陷入了關於年終述職的新困擾。
因此，一旦領導叫人進辦公室談話，他們的心就瞬間提了起來。
難不成工廠要裁員？這已經是今天周應淮叫的第八個人了。無論是技術研發部，還是營銷宣傳部，眾人都十分不安。
張鵬就是一個普通工人，平時，周應淮雖然不常來，但這個年輕的領導有種隱形的壓迫感。尤其是他工作時的眼神，像平靜的海面，誰都知道藏著波濤。
“我今年35了，這份工作對我很重要……”
“聽說你去年結婚了，恭喜。”
“喜是喜了，不過養家壓力確實大。”
張鵬做了番心理建設，擡頭看向周應淮，結果，聽到的問題居然是，“做你們東北的女婿，有什麽標準答案嗎？”
見家長的緊張，大過審判席上等待裁決的犯人。
周應淮拎著禮物進門時，李女士正在廚房剁白菜，咚咚咚的聲音震天響，似乎夾帶著怒意。
他猶豫著如何開口，就聽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句，“腌酸菜的流程，知道嗎？”
“這個……確實不太清楚。”
李女士嘆了口氣，“現在的年輕人，什麽都不會幹。”
“姨，洗衣機修好了，還有什麽活，都交給我吧。”衛生間走出來一人，約四十歲的年紀，五官端正、身材高大，目光中藏不住的銳利，是小侄女的新爸爸，派出所副所長，老紀。
“這多不好意思啊，欣欣真是有福氣了。”李女士掩不住的笑意，“她就像我大女兒似的，托付給你啊，我放心。”
考過試的人都知道，不及格不要緊，最怕同桌考個滿分。有了老紀這個姐夫的對比，周應淮頓覺不妙。
“樓下還有200斤白菜……”
沒等李女士說完，周應淮就搶先回答，“我去搬。”
當趙明月拎著醬油回來，正見到周應淮抱著一堆白菜上樓，斥巨資買的襯衫和領帶都蹭滿了泥。
“讓穿著襯衫打著領帶的857清冷系帥哥扛白菜，不愧是我姥。”小侄女補刀道，“就是李澤言成了咱家女婿，那邁巴赫的後備箱也得裝白菜。”
搬了整整兩個小時，周應淮終於結束了戰鬥，“阿姨，我搬完了。”
話音未落，就聽到廚房再次傳來了老紀的聲音，“姨啊，窗簾洗幹凈掛上去了。我現在幫你包餃子。”
李女士笑著倒了杯茶，看了一眼門口的周應淮，“你也過來吧。”
“我們家明月啊，就是喜歡吃餃子，尤其酸菜餡的，東北人過日子離不開餃子的。”
和面、搟皮、調餡。
李女士的動作十分嫻熟，周應淮學得再快，也不敵經驗豐富的她。
偏偏一旁還有個對比，老紀看似隨意地捏了兩下，餃子就包好了，沒一會兒，簾子就擺滿了，“姨啊，我這些都包完了，還剩不少餡，我弄點餛飩吧。”
“這也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一會兒我再順手把抽油煙機洗了。”老紀幹勁滿滿，他知道欣欣的母親去世得早，李女士的地位就相當於未來丈母娘，她滿意了婚事就穩了。
只是，他不知道，這份努力害了另一個人。
李女士看向周應淮，嘆了口氣，“過日子光長得好看沒有用，你要學的還不少呢。”
無奈的趙明月悄悄拉過李女士，“哪一年咱家買過這麽多白菜啊，你是不是故意為難他？”
“今年我退休了，閑得慌，除了腌的酸菜，還準備做點辣白菜，那麽多親戚朋友，一人兩斤，還怕不夠分呢。”
第一次見家長，以慘敗收場。
越安靜的夜晚，心事的響動聲越擾人。
周應淮坐在窗邊，眉頭微蹙，茶幾上的煮紅酒早就沒了熱氣。
“為什麽一直有噪音啊？”姨姥姥環顧了一圈，然後，把目光落在了周應淮的身上，故作恍然大悟，“原來是你的心在吵。”
“什麽時候有的超能力，連心聲也能聽到。”
“當然不是用耳朵聽到的，是用心。”姨姥姥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不就是未來丈母娘的事嘛，我幫你解決！”
周應淮並不相信，她有什麽好辦法。不過，病急亂投醫，至少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這麽早就有人置辦年貨了？
見到單元樓門口那堆積如山的禮品，老舅疑惑不已，不過，仍熱情地上前幫忙，“大娘，我來幫你吧。”
“那敢情好，謝謝你啦。”姨姥姥也不客氣，一盒摞一盒塞進了他的手裏。
“這麽多東西，您要搬去哪兒啊？”老舅好奇問道。
姨姥姥笑了笑，“搬去你家啊。”
“……我家？”
煙、酒、茶、海鮮、金鐲子，幾乎是提親的標準了。
見姨姥姥是長輩，李女士只得委婉道，“這禮太大了，怕是不合適。”
“兩家父母第一次見面，我總要表示一下。”姨姥姥自顧自坐了下來，猜測廚房裏正忙碌的那個身影，就是老紀了。
本著踩一捧一的原則，她開始了表演。
“派出所工作很辛苦吧，為人民服務也沒個下班時間。”
“自由職業就不一樣了，可以把家庭放在第一位。”
“秀麗啊，這是你之前旅行的視頻，小淮幫你剪了個Vlog，聽明月說你一直想學。”
姨姥姥這個禮物，著實送到了李女士心上，她的塑料姐妹整天發精致生活的Vlog，每條必@她，再附上一波顯擺。對此，李女士不爽很久了。
“小紀有抖音嗎？”姨姥姥仍不忘捎帶他。
“我對這些東西，那真是一竅不通。”老紀撓了撓頭，尷尬笑笑。
“有機會還是學一學，現在這個時代過日子，要掌握新的技能了。”姨姥姥明示道，“選女婿的標準也要與時俱進了。”
見姨姥姥如此直接，李女士不再回避，“我們不是很讚同，一來是因為沈岐的事。”
“哎呦，那都過去了，沈岐啊，就是化學反應裏的催化劑。”姨姥姥看向了小侄女，“催化劑知道吧？”
小侄女配合地點了點頭，“不參與反應，但反應沒有它就很難發生。”
“再說，我們小淮成績好，長得好，還有點小錢，兩個孩子又青梅竹馬……”
“還有一個原因，他的原生家庭。”李女士直言不諱，雖然不應該，但，她很難不介意。
聞言，姨姥姥突然收起了笑容，神情變得認真，“我們小淮不是沒有家人的孩子。”
“你珍惜你的孩子，他也是有人疼愛的孩子。”
不愧是多吃了幾十年鹽的人，姨姥姥見招拆招，態度如春風化雨，拉過李女士的手，講述了周應淮一路的成長經歷。
有些事，還是需要家長之間溝通，才說的明白，尤其是在人生大事方面。
姨姥姥做過別人的女兒，也養過女兒，那些周應淮猜不到的，不知道怎麽表達的，她都幫忙說清楚了。
“我們要學會放手，他們都不是孩子了。”姨姥姥笑著說，“我活了快七十歲，如果說人生有什麽道理，那就是對別人和自己都不要有偏見。”
李女士沈思了良久，終於換上了溫和的臉色，“就讓他們處處看吧。兒孫自有兒孫福，操心也沒用。”
為了徹底攻略李女士，姨姥姥特意邀請了趙明月一家來吃飯，還提前叫來了“親友團”，一大早就開始準備。
“在廣東，無雞不成宴，我特意買的清遠雞，俗稱嶺南第一雞。”張伯一邊說一邊將竈臺整理幹凈，他來了東北幾年，說話仍有粵語口音。
由於職業是現實類文學作品的作者，對於周應淮來說，像是精神上的父親，兩人常常談天說地到淩晨。
“我的湯快好了，記得關一下火。”正在插花的是南音阿姨，在七中附近開了一家書店，一身灰色的毛衣裙，無論什麽季節，始終保持著優雅。她和張伯都不愛說話，偶爾寫信交流文學作品。
“我把東北虎認認真真洗了一遍，現在幹凈的不得了！”為了迎接李女士，小貓可是糟了大罪。同樣選擇逃離原生家庭的小氦，儼然把周應淮當成了哥哥，為了他的幸福，恨不得拼盡全力。
等周應淮一進門，見到滿桌風格不統一的飯菜，還有穿著一身紅衣服的貓，一瞬間，有種“回家”的感覺。
這一年以來，托姨姥姥的福，周末或者節假日的時候，這一群人經常一起聚餐。
不是一家人，勝似一家人，甚至，比一家人的相處更自然。
就像那部電影《小偷家族》，是選擇成為一家人的一家人。
偶爾可以消失，偶爾可以相聚，不打擾，不侵犯，尊重自我和他人。
也許未來，將會有更多這樣的新型家庭。
當晚，飯桌上，在姨姥姥的指揮下，幾人輪流開始了表演，有人負責誇周應淮的性格、有人負責誇周應淮的能力，還有人負責喝倒老舅。
至於結果如何？
陪未來岳父喝了一整晚，周應淮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李女士好奇地湊過來，端詳了半晌，又想到老公和弟弟的那張臉，由衷感慨了一句，“家裏還是需要好看的人撐撐場面。”
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約會了，新一年的一月份，趙明月可謂事業愛情雙豐收。
電視劇正如火如荼進行著宣傳期的預熱，業內對果殼的關註也隨之水漲船高。
隔兩天，她就要去工廠跟進一下成衣的制作進度，還要準備新一季的設計方案，工作忙忙碌碌，但，異常心安，和沈岐又恢覆了之前的狀態。
老板日常焦慮，員工向上管理。
一切都向好前進。
當然，愛情也是一樣。
趁著姨姥姥出門旅行的幾天，趙明月搞了個突襲，帶著睡衣進了周應淮的家。
準備實現她的夜晚計劃。
然而，當她換好睡衣，等待周應淮下班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周應淮帶著法律援助小組的人，臨時回家開會。
趙明月立刻警覺，慌張失措地躲進了被子裏。
聞到空氣裏淡淡的香水味，周應淮瞬間明白了真相。
“這好像是女生的打底褲。”小何尷尬又好奇，拾起了沙發一角的罪證。原來，東北室內暖氣太足，剛才布置房間時，趙明月覺得實在太熱，就脫下了打底褲，換上了一條運動褲。
眾人的眼睛齊齊看向了周應淮。
“……是我姨姥姥的。”
“哇，姨姥姥好潮啊。”
由於姨姥姥的人設，大家竟然天真地相信了。
“你們先聊一會兒。”周應淮不動聲色，轉身進了臥室，環顧四周，確認了犯人就在被子裏。
“噓，別說話，是我。”尷尬的趙明月從被子裏鉆了出來。
此刻，因為慌亂，她雙頰泛紅，頭發微亂。
薄紗睡衣暴露了整個肩頸和手臂。
周應淮的耳朵下意識紅了，一向清冷的眼神中燃起了淡淡的熱意，“等我二十分鐘，我打發他們走。”
“你們看這個案例，老張頭花了十幾萬彩禮娶了個老太太，說是他人生中等了幾十年的理想型，結果，沒多久，就發現那個老太太背後有戀愛軍師，她是買了一個情感博主的一對一課程，才變成了老頭的解語花。這下，老頭非說是情感詐騙，吵著鬧著要錢，拿回彩禮還不夠，非要精神損失，還打算告人家情感博主。”
聽著他們的嘰嘰喳喳，周應淮輕輕點頭，意識卻早就出走了，不知道房間裏的人，正在幹嘛。
這時，收到了一條微信。“我渴了”。
於是，他端著杯奶茶進了房間。
又過了一會兒，“我饞了。”
他端著凍柿子進了房間。
又過了一會兒，“我餓了。”
他只好起身煮了碗面，再次端了進去。
吃飯的趙明月不小心碰倒了書架，發出了咚的一聲。
“房間裏……好像有聲音……”眾人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周應淮十分淡定，隨口解釋道，“貓在裏面鬧。”
“有貓？可以看看嘛？”
“不行，它社恐。”
二十分鐘以後，小組的人一起離開，房間裏終於只剩下兩個人。
周應淮剛打開臥室的門，就被人一把抱住了。
“幫別人做完了法律援助，現在，時間可以歸我了吧。”
臥室的光線暗淡，臺燈的光將兩人的剪影映在飄窗的薄紗窗簾上，暧昧異常。
“嗯。”周應淮的聲音沙啞，理智已然快要渙散，“今晚只接你這一個case。”
“那以後呢？”
“以後……給你辦個終身套餐。”
周應淮的手在她的腰間摩挲，由於只隔著一層睡衣，微熱的體溫很快就傳到了他的手心，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和唇齒間的香氣，心都不可抑止地狂跳起來，腦中炸開了一場煙花一般。
溫熱的唇貼在一起，發燙的肌膚粘在一起，像陰雲密布了許久以後的第一場暴雨，肆虐而急切。
趙明月的心砰砰砰地跳，感覺自己惹了個大麻煩。
因為，主動權在悄無聲息間發生了交替。
攻守方互換。
綿長的吻過後，是無盡的纏綿，而她就是海邊的沙灘，任由海浪一次次侵襲，根本無法抗拒。
小劇場：
小地方有個特點，那就是即使對面是不認識的人，嘮兩句磕，就能迅速扯上關系，不是朋友的親戚，就是親戚的朋友。
鐵鍋燉店裏，張老師一行人和隔壁桌就是這麽聊起來的。
“對了，你們聽說那個事了嗎？”民宿老板將話題扯到了三角戀的八卦上。
沒有人可以錯過吃瓜的魅力，尤其是東北的寒冬，坐在炕頭嘮嗑，太有吸引力了。
大家的話匣子紛紛打開。
“上次見面我還問周應淮，趙明月和你表哥進展得怎麽樣，現在想想，真是尷尬。”張老師嘆了口氣，“萬一那會兒，他們倆就在一起了……”
“連他自己的姨姥姥都不知道，這孩子心思太深了。”說話的這人，是姨姥姥老年團的閨蜜。“那女孩可記仇了，上次我好奇問了一句，內衣設計師是個什麽職業，她就拿著喇叭，在小區整了個什麽講座，逢人就科普內衣知識。”
“不知道他們誰先主動的？”法律援助中心的小何發出了疑問，他一向崇拜周應淮。
“估計是女孩，說不定見弟弟比哥哥強了，就換了目標。”麒麟山莊的民宿老板，見過趙明月的情書，進行了合理推測。
“那個姐姐確實熱情，這麽說的話，上次她來店裏，還誇了我呢，是不是有點喜歡我？”服務員上菜的時候，順嘴說了一句。
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是我主動追她的。”
眾人一轉頭，見到了瓜主本人，隨即都噤聲了。
“她不是記仇的人，可我是。我不喜歡被人議論，誰要是背後說了我的壞話，我一定報覆回去”
“我們就是閑聊，閑聊。”張老師連忙解釋。
周應淮打量了一眼服務生，“她是設計師，審美很好，不至於看上你。”
……“我一時嘴欠了。”
“年紀大的人心思才深，你昨天打麻將炸胡，騙了我姨姥姥四十塊錢，轉頭就不回微信了，她到處找你呢。”
……“這孩子，怎麽什麽都往外說。”
周應淮順手把店門關上了，“你們不是想知道嗎，那我就展開聊聊。”
“不用了，我們不是那麽好奇。”張老師十分尷尬，畢竟當初，他可是堅定地站錯了方向，站到了沈岐那邊。
周應淮倒了杯茶，利用等菜的空檔，平靜講述了他的故事，從趙明月回東平，到自己如何一點點動心，在這個版本裏，她像小太陽一樣美好。
死纏爛打的是他，耍了心機的是他。雖然事實，好像也是這樣。
“這麽說來，你們更般配一點。”吃瓜群眾就是墻頭草，不然，允禮和周一圍是如何洗白的呢。
“不過，你為什麽非要告訴我們？”聽完了整個故事，張老師依舊不解。
這幾天，李女士出門買菜，一直都低著頭，生怕有人拉住她，閑聊女兒的三角戀。
“李姐！嘮兩句嘮兩句，你新女婿人不錯。”
“我媳婦就在新玉米上班，說他性格好長得帥，有錢沒婆婆，多好啊。”
“那哥哥還在創業呢，太辛苦，弟弟多好，又優秀工作又清閑，你姑娘好眼光，這屬於鳥槍換炮！”
輿論的風向竟然轉得這麽快，這一路，不停有人跑過來跟她誇獎周應淮，李女士不禁暈頭轉向，內心暗暗猜測，難不成女兒開眼了，真撿了個寶？
不過，沒人瞎議論，總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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