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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比起失去你,我更願意冒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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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比起失去你,我更願意冒險(上)

房間裏只有臺燈發出的淡淡光亮。

拉上窗簾以後,趙明月攔住了周應淮,“你惹完了火,就想這麽走了?”

……周應淮挑了挑眉,露出了願聞其詳的表情。

“李女士有個同事,需要法律援助,具體情況我微信發你了。還有,沈岐的絨花,是不是在你那兒?”

“文件收到了,我先走了。”周應淮轉身離開,故意沒有接絨花的茬,“明天早上7點,一起吃早餐。”

“沈岐的絨花什麽時候還我?他已經問了好幾次了。”

“想要回去可以啊,陪我去吃早餐。”

“……有沒有什麽機構,可以援助一下馬上就破碎了的我。”趙明月嘆了口氣,設了一個5點半的鬧鐘。

清晨,雲歇裏的湖面霧霭繚繞,連帶著街上亦多了分水氣。

偶爾的雞鳴聲,叫醒了整個小鎮。

民宿裏的其他人仍在沈睡,院子裏只有風吹過的聲音。

這時,有一個身影悄悄溜出了門,她戴著口罩和帽子,壓低了身體,放慢了腳步,一副做賊的樣子,還是第一次做賊的樣子。

湖邊,坐落著一座幾十年的老店樓外樓,有小鎮最好的早餐。

二樓的窗邊,周應淮正坐在桌前,安靜喝茶。

對面的趙明月一臉緊張,時不時回頭打量,生怕有人跟著自己。

桌上擺著一盤盤精致的當地特色,有燒麥、小籠包、生煎。

“隔壁桌說的落胃是什麽意思?”雖然緊張,但,不耽誤趙明月幹飯。

“在杭州,形容早餐的最高境界,叫做落胃,意思是吃下去了身心都覺得舒暢。”周應淮解釋道。

趙明月想了想,“在東北,形容一切的最高境界,叫做到位,比如喝到位了。”

“那這趟旅行,你到位了沒有?”

望著四周浪漫的景色,又看了看桌上的空盤,百感交集的趙明月感慨了一句,“我好像和千年前的古人,通了心境。”

半晌,她才說出了下句,“西門慶當年換著地方私會,估計和我一樣緊張。”

喝下最後一口茶,周應淮輕笑道,“沒關系,習慣就好了。”

“……你什麽意思,這樣的活動,還準備來幾次?”

周應淮沒有回答,轉頭拍下了湖邊的晨景。未來幾天的旅行計劃,他早就做好了。

不遠處,打著哈欠的小氫揉了揉眼睛,“這不是老板和明月姐嘛?他們怎麽在一起?”見狀,他立刻拉過同行的陳易安,“你看見了嗎?”

為了幫忙打掩護,陳易安故意四處望了望,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現,“怎麽了?”

“老板和明月姐啊?”

“我怎麽沒看見?”

“兩個大活人,你看不見?”

“真的沒有啊。”

“……是我幻視了嗎?”

小氫搖了搖頭,一瞬間,兩人果然不見了,“不可能看錯的,我一定要找到線索,證明這件事。”

和投資人聊具體的合作方式,向來是個漫長的過程,畢竟,只要涉及到資本,一定有暗暗的博弈。

因此,這幾天,沈岐的狀態經常在亢奮和失落之間徘徊,為了讓老板撐下去,果

殼的員工們不得不排了個值班表,輪番安撫他脆弱的心靈。

“明月……我真的覺得自己快要碎了……”見表哥一副哭唧唧的樣子,周應淮默默翻了個白眼,沈岐借工作之由,想和她單獨相處,更讓他心裏不由得吃醋。

於是,在沈岐的刺激下,周應淮花活不斷,這幾天,雲歇裏的各個景點,都留下了兩人的足跡,清晨的鹿鳴谷,登高望遠,夜裏的清風塔,憑欄賞月。

而小氫一直悄悄盯著兩人,試圖發現什麽,奈何,雖然偵探努力,敵不過犯人與日俱增的智慧。

經過這幾天的訓練,對於私會這件事,趙明月已經十分熟練了,她動作迅速地跳上岸邊的船,擋上簾子以後,才摘下了口罩。

夜空中繁星點點,搖搖晃晃的烏篷船,輕輕劃過水面。

小橋流水,煙雨濛濛。今晚的活動,是游船。

趙明月盤腿坐著,一邊吃臭豆腐,一邊得意地分享她的“智慧”。

“我在門口撒了些散粉,要是有人趁我不在進了房間,一定留下痕跡。”

這一招出於《潛伏》的餘則成,不過灑的是香灰,她沒有香灰,只能犧牲散粉了。

“這件外套是雙面穿,剛才在人群裏兜圈子的時候,特意翻了個面,又換了個發型,這樣就算有人跟著我,很快就跟丟了……”

這一招,出自電影《寒戰》。

“最重要的一點,是不在場證明。”她越說越來勁,“我叫了個跑腿,讓他去隔壁街買感冒藥,就算有人恰好見到了我們在一起,我也可以不承認。”

至於這一招,則出自於《柯南》

周應淮的目光中充滿了讚嘆,“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很興奮,似乎在期待這樣的劇情發生?”

軍事化私會,他還是第一次見。

“……既然已經立在危墻下了,就得想辦法扛一扛。”一生要強的東北女人,絕不妥協。

“拆了東墻補西墻,才是上上策。”周應淮暗示道,沈岐這面墻,已經大廈將傾了。

在無人註意的角落,散步的小氫再一次偶遇了兩人,他確定沒有看錯,那條一閃而過的船上,坐著的兩個人,正是周應淮和趙明月,於是,小氫心裏有了個計劃。

晚上10點鐘,一直等在客廳的小氫,攔住了剛進門的周應淮,“你去哪裏了?”

“出去散步了。”

“一個人?”

“有問題嗎?”

“那也就是說,沒人可以作證了。”小氫認為自己抓到了把柄,於是,又將矛盾轉向了十分鐘以前進門的趙明月。

“明月姐,北京時間85點30分到20點47分,你在哪裏?”

“我在房間睡覺,中間出去買了點感冒藥。”

“有證據嗎?”

“有證據的話,又怎麽樣?”趙明月從口袋裏翻出了一張小票,“你報銷嗎?”

小票上的時間,正是他撞見兩人約會的時間,而那家藥店,明明在反方向的另一條街。小氫一下子被擊潰了,果然是我看錯了嗎?

上樓前,周應淮送上了致命一擊,“帶醫保卡了嗎?記得去檢查一下。”他故作真誠地拍了拍小氫的肩,“萬一……工作室不會放棄你的。”

花燈節之前,是國風服飾的交流論壇,作為受邀的設計師,趙明月早早就到場了,和投資人海寧姐一起觀看了高定設計師的新品發布秀——青靈。

“今天上午,我和沈總簽訂了協議,明年在北京和上海開兩家實體店。”

合作這麽順利就達成了,趙明月頓時激動不已,這一趟旅行,還是值得的。

“以後就合作愉快了,我介紹一些朋友給你認識。”投資人引見了幾個其他合作過的業內人士,因此,整場活動中,趙明月一直處在社交狀態裏,和設計師聊聊天、和雜志主編侃侃大山、再和男模特搭搭訕,完全忽視了角落的周應淮。

假裝不熟,是她的新劇本。原因自然是那天被小氫撞見的後遺癥,這幾天,她再也沒有私下見過他。

一整個下午,角落裏的周應淮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想知道她的演技可以到什麽程度,沒想到,她真的全程沒有給一個眼神。

“恭喜你,大設計師。”他主動上前,替趙明月添了酒。

“謝謝。”趙明月露出了一個商務性的微笑,端著酒杯敬了他一下,像是對待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周應淮倒是十分配合她的演出,敬了杯酒就離開了。

不過,趙明月明顯感覺到,趁著杯子短暫相撞的時機,他有意無意蹭了下自己的手指。好在,受角度所限,身後的小氫什麽都沒看見。

這個狗男人。擔心秘密暴露,趙明月特意發了微信提示,“不要越界。”

還真是無情啊,周應淮輕輕嘆了口氣,回到了位置上。

“姨姥姥,旗袍收到了嗎?”一旁,沈岐在電話裏問道。

“收到了,是你的手機號,對吧。”

“對,趙明月只記得我的手機號,不記得你和小弟的。”

……原來,姨姥姥拜托趙明月替自己買件旗袍,中午,趙明月挑好衣服付了錢,讓店家幫忙寄出,留信息的時候手機正好在通話,不方便找姨姥姥的號碼,她就順手留了沈岐的手機號。

“這衣服好看吧?”沈岐遞過照片。

“她記得你的手機號?”周應淮的關註點只有一個。

“對啊,東平的這個號,我十年沒換,她當然記得。”

下半場活動,周應淮坐在角落裏,若有所思的樣子,直到活動快要結束的時候,接了個電話,才匆匆離開了。

趙明月以為他又要搞什麽花活了,結果,一直到晚上的聚餐,這人依舊沒有出現。

看花燈之前,眾人約著一起烤肉,氫氦鋰鈹硼幾個人都來了,唯獨不見周應淮。趙明月覺得奇怪,正思考如何問才顯得不突兀的時候,沈岐先開口了。

“我表弟咋沒來呢?”

“陳總說這附近的酒吧一條街是艷遇聖地,他們好像一起去了。”小氦隨口回答。

酒吧一條街?玩得真野啊……

“老板才不是那種人!”小氫反駁道,“他是雲相親去了。上次法律援助的那個案件,委托人阿姨相中了他,介紹了個學法律的對象,我猜啊,這會兒估計正耐心解答對方的法考問題呢。”

沈岐剛想遞給她一個大肉串,就見趙明月刷的一下站了起來,似乎十分生氣的樣子,“我不吃了,沒胃口。”

這肉串烤的沒問題啊……沈岐一臉無辜,不知自己又做錯什麽了?

這時,陳易安剛好回來了,趁著沒人發現,趙明月悄悄將他拉到了一邊,“周應淮去哪兒了?”

“他臨時有點事,明早要回東平了。”

“出了什麽事?”

“之前有個法律援助案件,發生了點意外。”陳易安不自覺皺起眉頭,“那個案件本身不覆雜,就是牽扯到一個孩子。”

委托人是一位癱瘓的殘疾女性,三十幾歲的年紀,兩年前生了場重病,但丈夫不願意支付高額的醫藥費,都是娘家人在出錢出力,身體才漸漸好轉,幾個月以前,她意外中了商場的特等獎,折合了二十幾萬的獎金,欠了不少貸款的丈夫以夫妻共同財產為理由,非要鬧著分走一半的錢。

根據法律,這筆財產的確是一人一半,但,丈夫沒有支付醫藥費,可以反過來告他虐待罪,而且,娘家出的錢只要有證據,都可以當做醫藥費,用這筆錢進行償還,剩下的不過幾千塊錢了。

事件本身不難處理,但丈夫一直死纏爛打,案子還沒開庭,就鬧得兒子離家出走,這個孩子成績優秀,性格乖巧,唯一的陰影就是父親,甚至,在被打的時候,動過殺了他的念頭。

好在,經過周應淮的開導,孩子漸漸恢覆了正常。

“今天那個父親又跑去要錢,孩子失手砸傷了他的頭,然後,就一個人跑出去了,誰也不知道去了哪兒。”陳易安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擔心,“周應淮和那個孩子關系不錯,也許覺得有些同病相憐吧。”

趙明月試探問道,“是明早的航班?”

“天氣預報說明天下午開始,東平就下暴雪了,估計好多航班又要停飛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聽了他的話,趙明月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對了,你應該記得,他過兩天生日的事吧?”

“……生日?”

陳易安搖了搖頭,露出了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知道我爸最大的夢想是什麽嗎?”

陳父一直對兒子的不爭氣頗有怨念,這一點,趙明月是知道的,“希望你有出息?”

“不。”陳易安搖了搖頭,“他希望我是個女兒,就可以招周應淮入贅了。”

……

“海燕啊,你可長點心吧。”

“如果我能嫁,還有你什麽事。”

“不主動一點,等什麽呢。”

送上了一波陰陽怪氣,陳易安就離開了。

站在原地的趙明月心情覆雜,一瞬間,原本有趣的東西都變得無聊了,桂花糕不甜了,米酒不香了。

如果他明早回去,天氣預報說暴雪要下起碼三天,再加上聊投資的事,至少一周見不到了……

七天的時間,足夠發生很多事了,像是控制不住意識似的,她忍不住幻想,周應淮耐心解答別的女生專業問題的樣子,對方答對了,他略微點頭,看似沒有太大的反應,眼神中卻滿是笑意。對方答錯了,他就輕輕搖頭指出關鍵,語氣雖溫柔,卻有種莫名的掌控力。

趙明月心裏一陣陣的不舒服,酸澀、苦悶、失落……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總之,就是一句話,“這麽鬧心呢……”半晌,她嘆了口氣,“不管了。”

然後,就提起裙擺,快步跑了出去,

路上到處都是穿著漢服參加花燈會的游客,拖慢了她的速度,大約跑了二十幾分鐘,終於回到了民宿。

見房間的燈亮著,趙明月直接推開了門,氣還沒喘勻,就開口問道,“明早幾點的航班?”

見到她,周應淮的眼睛裏閃過一瞬間的明亮,很快,又暗了下去。“你越界了,這麽私人的問題,有要求我報備的嫌疑。”

“小淮哥哥,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桌上的手機裏,傳來了一個女孩的聲音。

果然,是被人介紹對象了,趙明月暗暗生氣,他還真耐心解答上了。

“你剛才說的那些資料,可以去裁判文書網,按類型進行搜索。”

一瞬間,她突然產生了一種惡作劇的念頭,畢竟,他之前玩了那麽多花活操作,太過猖狂就應該遭到報應。

於是,趙明月悄悄湊了過去,等到對面開始說話,就按了靜音,然後,挑了挑他的下巴,若無其事地小聲說道,“你嘴唇好像有點幹哦。”

……周應淮的大腦炸開了一陣煙火,用僅存的理智和她拉開了一段距離。

“關於你說的紀錄片,比較大眾的有《是這樣的,法官》,還有一部傳記類的《女大法官金斯伯格RBG》,講述美國聯邦最高法院歷史上第二位女性大法官魯斯·巴德·金斯伯格在法律專業領域為男女平權奮鬥的故事,非常值得看一次……”

周應淮的臉開始泛紅,一路紅到了耳朵根,更顯得皮膚白皙,見狀,趙明月揉了揉他發紅的耳朵,用故作無辜的眼神盯著他,“要不要把空調關小一點,你好像很熱?”

“小淮哥哥,你還在嗎?”

好在關了靜音,周應淮輕咳了一聲,略顯急促的呼吸,似乎在克制情緒。

這個稱呼讓趙明月心生醋意,故意學了一句,“小淮哥哥,你怎麽不說話?這襯衫質量好像不錯,我可以摸摸看嗎?可以再往下一點嗎?”

原本是撩人的話,但趙明月忍不住笑場了,若是旁邊有人,現場效果肯定像吃了800個油膩男一樣搞笑。

可是,對於接戲的周應淮來說,依舊足夠擾亂心智了。“我這邊臨時有點事,下次再解答你的問題吧。”

說著,他掛斷了電話,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望向玩弄了自己半天的西門慶(趙明月),語氣中似乎十分不高興,“根據你的標準,你剛剛又越界了。”

“……越界了那又怎麽著?”趙明月莫名也生起氣來,先背德的人明明是他。

“你不怕被人撞見以後那些不可預估的後果了?”周應淮的語氣冰冷,像是瞬間壘砌了高墻。

半晌,趙明月想了想,認真回答,“比起失去你,我更願意冒險。”

時間像是停止了,她一直盯著周應淮,用堅定的目光期待他的回應。

為什麽他還不回應?

小劇場:

明明親眼見到了,為什麽事實是另一種樣子呢?

旅途風景再好,也消除不了小氫的焦慮。

他想了一百種可能性,比如《想見你》,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人長得和周應淮、趙明月一模一樣。比如修煉千年的蛇妖變成人形時,偷了他們兩個的臉。再比如他誤入了幾秒鐘的平行時空。又或者這個世界本身就是虛擬的,上帝建模的時候偶爾偷了懶……

不管是哪種可能性,小氫都沒有懷疑,三個人同時欺騙自己,畢竟,騙他有什麽好處呢。

當一個人開始懷疑世界的真相以後,勢必爆發出新的思維方式。

“或許,他們倆就應該在一起。”小氫頓時萌生了靈感,“誰說湘琴不可以跟裕樹在一起呢。”

這就是繆斯女神給我的提示。他興沖沖找到了陳易安,展開了對新作品的展望,“創作要有新意,湘琴和直樹在一起太正常了,和裕樹在一起,多有爆炸性!”

“……這恐怕不太好吧。”

“我現在感覺自己就像在茫茫大海上發現了哥倫布一樣激動……”

“是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

“好,那就發現新大陸。周應淮和趙明月就是我的新大陸,我一直想像金庸那樣,創造浪漫的愛情,沒有男頻和女頻的界限,就關於愛情本身。”

小氫越聊越嗨,此刻,卡了三個月的故事在他的腦海中火花四濺。

“磕CP是當代人的自由,以後我就天天觀察他們。”

於是,周應淮收獲了一個堅定的支持者,在他不知道的角落。

……陳易安嘆了口氣,“也許,新大陸早就被人占據了。”

畢竟,有人還在想,有人已經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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