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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餘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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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餘孽

天庭上有位清閑上仙,雖說名號叫清閑上仙,可這位上仙可一點也不閑,相反,她可算是新屆飛升之中最忙的一個了。可能是因為她為人豪爽、樂觀,喜歡給眾仙講些有的沒有,眾仙每次一有事都喜歡找她幫忙。就先仙帝也開始對這個清閑上仙有了點興致,一反之前只有品級高的神仙才能找他談話的原則,時常找她閑聊。

“哎,清閑上仙!”一位小仙跑到清閑上仙的身旁。

清閑上仙轉過身,插著腰,質問道:“又怎麽了?有事別找我,沒事更別找我,最近談言給我的任務已經夠多了,難不成你還想要我幫你忙不是?”

小仙擺了擺手:“那當然不是,只是仙帝大人找您呢。”

“哦,仙帝大人?他老人家又找我嘮嗑去?”清閑上仙整了整衣,轉身往大殿走去。

大殿裏群光閃耀的,眾仙群聚在此,清閑上仙開始懷念起當妖的日子了。那時候叫獨青長,沒人叫她清閑上仙,因為她那時候還沒有飛升。不過現在恰恰相反,倒是很少人叫她獨青長,都叫她清閑上仙。

那大殿上有不少上仙,每次清閑上仙與仙帝那老人家談話的時候,都有不少人暗暗發笑聽著。也不知道仙帝他老人家是喜歡看著別人笑呢,還是也想讓別人聽聽那清閑上仙的玩笑話,每次都不趕走他們。當然,清閑上仙自然是不在意的。

“清閑,聽說你近日總往人間跑。”

清閑上仙道:“仙帝您不是說笑嗎?那談言給我布置了那麽多的公務,我即使埋怨,也得完成。你看,我們管的是這人間的陽關大道,出事也是那人間,那我不得往人間跑嗎?”

她說話口無遮掩,對這高高在上的仙帝尚來有話直說。仙帝也是慷慨,不但不生氣,還很讚賞這清閑上仙的坦率。要換做其他人,他們定是不敢這般做的。

“你也說笑了,你明知我說的不是這個。”

清閑微微擡了擡頭:“難不成仙帝大人還有其他話想說?”

“我是想說,你和人間那妖怪走得太近了。雖然我知道你是妖物所化,修煉成的仙,但靠的太近,難免沾染了些妖氣。”

因為天庭都是神仙,不像人間魚龍混雜,清閑身上的妖氣也被掩埋了。

清閑作揖道:“還請仙帝莫要責怪。”

一旁的談言上仙也走了出來,仙帝大人面懷微笑道:“怎麽?談言,你也有話說?清閑可說你給她布的公務太多了,難不成你是在欺負她?”

談言道:“仙帝,這事怪我,是我總讓她往人間跑,不小心沾染了汙濁之氣。”

清閑立馬道:“汙濁之氣?那只是妖氣罷了?我也是妖怪出身的,難不成我從前就是一灘汙水?沾染了汙泥,好不容易褪去,到了天庭,你可是在笑話我?”

見他們要吵起來了,仙帝扶了扶額頭,伸手勸解道:“行了,我看談言也是聽錯了,我只不過說是妖氣罷了。還有清閑,你也不必這麽生氣,你為人坦率敢於直言,而且修為品行也好,不必這麽與過去計較。”

“為何不呢?仙帝,容我放肆了,我現在是仙,過去是妖,這是脫不了幹系的。既然有人談論我的過去,那便是在談論我,我不得不計較。”

仙帝用拳撐著頭,嘆了口氣:“你何時沒有放肆過?罷了罷了,談言,你還是先下去吧。還有諸位,也還請下去。”

待眾仙走後,清閑問道:“仙帝,您可有什麽話要說?”

“我?我能有什麽話要說?不過就是問問那妖是誰。”

清閑擡了擡眸:“如此?”

“如此。”

“那為何反常地驅走了眾仙,還讓我不要靠近那妖?”

仙帝站起身走到她的身旁:“我並沒有讓你不要靠近,只是發覺這氣息有些熟悉。”

清閑:那不是?

“你去見過那人了?”

清閑問道:“仙帝指何人?”

“你不知?”

“你不說,我怎知?到底是何人?看起來,仙帝很在意。”

清閑擺出一副八卦模樣,仙帝笑了笑:“你還是去忙吧,我看這次,談言不會饒了你的。”

清閑轉身朝後擺了擺手:“既然仙帝看出了他的舉動,也不幫我擋擋,可見沒把我當朋友。”

“眾生平等,知道不?”

“您也忙您的吧。”

果不其然,那談言一言不合就給她了許多公務,有的是去邊界除魔,有的去管管那連年鬧災荒的村落,再去完成一下凡人祈福。清閑正想哪一日將這些再砸回去,然後把那些凡間的香火滅了,自己幹脆當回那妖怪算了。無人議論,逍遙快活多好吶。

不過後來,這位清閑上仙真的下去了,還是仙帝親自貶的。要說清閑上仙在天庭挺好的,人緣不錯,同仙帝關系也挺好的,為何就被貶了呢?還是因為那小妖,清閑上仙幫了那小妖,殺了天庭的婁蒲上仙,仙帝拿她捉問的時候,她只回答:“我在少時,被她所救,以恩報恩。”

“你這是助紂為虐!”

“她有何錯?即使仙帝將我貶入凡間,我也不會改的,那婁蒲本就不是什麽好仙!”

因此,她墮入了凡間。

還糟了天罰,受了天雷。

那清閑上仙便淪為了一個狼狽不堪,奄奄一息的小妖獨青長,她又遇見了那個少時救她的小妖。只不過那小妖,變成了高高在上的魔王,身上泛著兇煞的邪氣,一點足以滅了她。那魔王沒認出自己,獨青長趴在地上,那刺目的傷痕讓人憐惜,最後那個魔王將她帶了回去。

所謂的魔王,是人間的叫法,她更願意叫她一聲:

“主上。”

“嗯?”主上笑了聲,撐著頭看著獨青長。

她此時的模樣像極了那殿上的仙帝,獨青長楞了一下,站在主上的身旁,問道:“主上怎了?”

“做了一場夢。”

“何夢?主上。”

“我自以為圓滿的幻局。”

獨青長心跳了一下,遲疑了一會兒,問道:“主上?”

獨青長歪著頭看著她,她的主上對她說:“我終於想起你是誰了。”

自己沒有告訴她的主上她是誰,畢竟自己已經如實的陷在爛泥了。結果她的主上就這麽說了出來,獨青長深吸了一口氣,嘴角有弧度地勾了勾,她的主上就那樣迷人地笑了聲:“獨青長?”

她用著疑惑的語氣,像是生怕認錯了人。

獨青長淺笑了聲:“主上……”

有人來了,那平時和主上談不上幾句的人,甚至還會罵起來的人,可是主上總是不讓她動手,也不讓其他部下動手。據說,他是閻王,沒錯,便是那掌管冥界地府的閻王。她以前也見過這人,不過那時,他還是個小孩,主上很喜歡膩著他。而且,主上有時候還會去騷擾老閻王,說討要小閻王,雖然老閻王看起來義氣淩然,小閻王脫去稚氣,有著一張英俊的面龐,但主上是那麽說,如此。

不過,後來這閻王便不像小時候討喜了,獨青長這麽覺得。因為每次閻王來找主上的時候,都能聽到那魔殿中發出陣陣吵架聲,每次都是如此。獨青長不喜歡閻王來,因為每次他來,魔殿都不安寧,主上也是。她不知道為何主上總是不厭其煩地讓他來殿上,但主上從不讓他們去妨礙他,所以他們從來沒去跟那不討喜的閻王說什麽,這種感情,她也嘗過。很甜,也很疼。每次她再回到殿中的時候,主上都是眼角泛著點紅,失落地看著別處,微側著臉,咬著下唇。

那閻王說了什麽?不過就是幾句:“你是瘋了嗎?好好的妖不做,偏偏走邪門歪道!”如此,還有更難聽的。

“要是知道你今後會走這條路,當初在地府,我就應該讓你……死過去……”獨青長不知道他從何出的口,不過她知道主上很難過。

但主上還是道:“你每日來我殿上就是為了說這個?還是說,你想讓我改邪歸正?亦或是,單純想在這裏跟我吵架,鬧一出?”

“不,我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朋友為恥,來看看哪日,我可以除了這恥辱。”

主上道:“你還念在我是朋友。”

不過主上很樂觀,看見他們來了,就轉顏變成一副笑臉。

那閻王來到了魔殿中,獨青長看見他就來氣,主上說過不能攔他,獨青長忍住了。但,這次殿中並沒有吵鬧聲,獨青長偷偷去看了,即便是違心,她也不願她的主上出事。

那閻王捉著主上的手,主上的眼角泛著晶瑩的淚光,她最後低聲道:“你還是走吧,我聽不得你罵我的那些話……”

“你什麽都知道的,你為什麽總是裝不懂?”

“那又如何?你還是快走吧……”主上松開他的手,擡頭看著那閻王。

主上眼裏滿是悲,那閻王出乎意料地撫著她的臉。主上伸手覆在那手上,輕聲道:“容我拒絕,這是魔殿。”

“那又如何?”

主上突然轉過頭看向獨青長,閻玉也看向她。

“獨青長,你躲著偷聽呢?”

“主……主上。”

閻王“嘖”了一聲,睨了一眼主上,隨後就離開了。獨青長立馬走到主上的面前,主上打了個哈欠,慵懶地拍了拍獨青長:“你下次偷聽的時候,記得掩藏一下氣息。”

“主上……我這是擔心您。”

“知道知道,你們那點小心思。”主上又打了個哈欠,眼角泛著紅,一點淚水掛在眼眶旁。

獨青長繼續道:“主上……雖然我不知道主上為何一直放那個閻王過來,不過,主上沒必要讓他……這樣委屈了自己。”

“委屈?”

主上指了指自己:“自己?你們想什麽呢?”

“他每次口無遮掩,盡說些侮辱主上的話……”

他們的主上突然笑了起來,反問道:“所以……你們懷疑他在罵我,我不高興?”

“難道不是嗎?主上?我們都聽到了。”

主上笑話道:“當然不是,他之所以過來是因為前一陣子我到地府鬧了一出,想見見他。結果地府差點被我翻天了,他一生氣,每日都來找我談話,至於那些罵人的嘛……那倒不假,不過他是在罵我把那地府的生死簿給亂改了,鬧的天庭的人也來了。”

主上向來這樣,不過看起來,並不是樂觀。獨青長嘆了口氣,主上伸了伸腰:“哈……近日我有點夢魘了,睡不好,我先回去睡一覺了……”

所謂的眼角泛淚,不過是打哈欠。

獨青長扶了扶額頭,後來主上還對自己說了一句話:

“我知道你過意不去,但過去的都過去了,若是將來遇上了,便像我一樣坦然面對就好了。”

“主上……”

“還有……下次切莫偷聽了。”

獨青長還沒成仙墮仙時,她遇到了一位君王,主上知道。那君王萬人之上,自己在當小妖的時候經常仗著會些法術,偷跑到皇宮裏玩。皇宮裏的人都認識自己,最後傳來一句:皇上被妖怪迷了心智。獨青長不以為然,那君王很害羞,不像自己,但他很有趣,獨青長自己認為。

不過墮入凡塵的恩怨情仇不是件好事,她在後來認識到了。在主上封了劍之後,將她自己也封了,換來了下屬一片太平,也換了那閻王不得安寧。獨青長變回了那個頑固小妖,就像她的主上一樣,她去找了那個君王,落得一身狼狽。那是比墜入凡間更疼的懲罰——情。

“我想你應該去找找他了……”

獨青長看了看她的主上,不,主上叫她喚回自己賈麓渝。摩挲了雙手,糾結著,找嗎?跟一個滅親之人在一起?連她自己都不能接受,所以她只能道:“我找不到龍琴他了。”

賈麓渝自然是不相信,她也看出來了,但吳韞還是替她解了圍。

也許是上天賜的福運,這兩對鴛鴦也算是團圓了。

那是別人的歡喜。

她借用了法力,去了京鄄城,既然賈麓渝叫她去找,那邊找吧。稀奇的是,遇到了她曾經的仙帝。

“先帝大人。”

仙帝已成了先帝,不過他還是一副模樣,獨青長問道:“先帝大人為何在此?”

先帝已經是一副風流倜儻的君子模樣,他有了附身的靈體,看來是修成了正果,寄得了靈身。先帝大人笑了笑:“我就只是來看看,順便看看我那女兒,怎麽?當年的清閑上仙也來看看?莫不是疏遠我,稱呼都變了。”

以前她從不喚大人的,那是因為她還沒成主上。

“以前魯莽,我只是……來此找人。”

“找人?”

“是的。”

先帝笑了笑:“那算是千年前的情債了。”

獨青長正視著他,意識到了什麽,笑了笑:“先帝大人幫忙問好,我……就先走了。”

既然他找到了,肯定是勸說了一番。

那家夥還活著,便好了,如此。

找的話,便不找了,沒必要見一個罪孽深重的人。

獨青長轉過身,遠處有一熟悉的身影,先帝又笑道:“走?來了,何必走呢?”

又見到了那個君王,只不過削去了身份,削去了護身。但他還是他,獨青長看著那君王,不知不覺流了滴淚,隨後小聲道:“這算是天罰嗎?”

“算是他的。”

餘孽未果,來世再報。

“皇上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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