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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這方面的事，其實我也不擅長。”林暮聽不出情緒地說，“打拳我也只是練了一陣，根本算不上懂。”
林暮也不是真的不想幫忙，而是覺得自己不夠格。他自認不算厲害的人，只是比之前強了些而已。
“我主要是想讓你激勵他，你倆經歷挺像的。他看起來喪喪的，一點活力也沒有。”葉莛霜嘆息。
秦慕周真是不爭氣，竟然被劉文豪那種人欺負得不敢反抗。
林暮最終還是答應了。
不過他說只是試一試，不要對他有太大期望。
葉莛霜牽線搭橋，讓他倆放學後見面。
今天主要是見一面。
後續能不能行另說。
林暮和秦慕周沈默對視。
兩人無聲地打量著對方。
上次只是隔著些距離看，這次面對面，林暮細細觀察著秦慕周。
他和葉莛霜一樣，有雙漂亮的眼睛。
只不過葉莛霜眼睛總是很亮，像琥珀一樣純凈剔透。他的眼睛卻一絲生機也沒有，像洋娃娃上的假眼睛。
林暮也確實在他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曾經的，麻木的自己。
秦慕周也在好奇地看林暮，這個葉莛霜口中曾受過欺負的男生。
秦慕周覺得他確實像能被欺淩的樣子，身材瘦削，膚色蒼白。看起來不強壯，不兇悍。性格也這麽冷，不像很合群的模樣。
這樣的人，也會不要命地打人？
秦慕周表情微妙變化，思考葉莛霜說的話的真實性。
秦慕周本不想來。
葉莛霜將他的狼狽糗事告訴其他人，為他尋求幫助，讓他有種自以為是的可笑感。
從小到大，他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身邊的人一旦知道他父母的事，都會用異樣眼光看待他，都會看輕他。
她這樣幫自己，也不過是暫時不了解情況罷了。
但秦慕周還是來了。
聽葉莛霜的話，他有些好奇，那個和他經歷那麽像的男生，是個什麽樣的人？
現在見了，很像，但也不完全像。
對方看起來是營養不良的消瘦，而秦慕周是纖細的身材，柔弱白嫩的長相。
從小到大，他被罵過最多的詞就是娘娘腔。
明明他什麽也沒做，只是長相漂亮，穿衣也漂亮精致些。
父母特別愛給他打扮，別的男生還臟兮兮地打鬧的時候，他總是一身幹凈優雅。
父母對他的形象總是格外在意，放學回家弄臟了衣服就會被罵，以至於他小時候不敢經常和男孩子玩耍。性格也變得安靜，不愛說話。
這也是秦慕周如今格外厭惡父母的原因之一。
“秦慕周，這就是我和你說的林暮！他之前練過拳擊，動作可標準了，現在也懂一些打架技巧，今天你倆先見見，後面有什麽不懂的你可以問他。”葉莛霜熱情介紹。
“我答應見面，沒答應要學。”秦慕周不鹹不淡地說。
“你什麽意思？不是說好的嗎，你怎麽反悔？”葉莛霜楞了。
她好不容易把林暮勸來，這家夥竟然反悔！
“我可從來沒和你說好。是你自以為是。”秦慕周語氣不算好，說完轉身便走。
氣的葉莛霜牙癢癢。
在她面前這麽牛，怎麽面對劉文豪那麽慫？！
柿子挑更軟的捏是吧？！
見葉莛霜氣呼呼的樣，林暮捏了捏她的手，安撫道：“好了，別氣。”
“你明天再好好和他聊聊。”
葉莛霜還是不開心，自己真是熱臉貼冷屁股，自己找罪受。
“我才不去找他聊呢。什麽態度啊？”
她不悅：“我好心幫他，他還不領情。他被人欺負自己忍受，怎麽到我面前這麽橫，對我態度這麽差。”
郁悶一會，葉莛霜又開始反思。
“不過我好像確實有點多管閑事……人家或許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幫助……你說我是不是確實有點自以為是？”
不等林暮回答，葉莛霜又開始嘟囔。
“還是你好……之前我自以為是的幫助你，接近你…又逃避你，你都不介意，還願意跟我做朋友呢。”
葉莛霜垂著頭，眼珠子卻悄悄地轉溜向林暮。
“哪自以為是了？”林暮揉揉她的頭發，緩慢而誠摯道，“我很開心。”
“是你先願意和我做朋友的，是你改變了我。”林暮說話時一直盯著她看，說到這，忽然飛快低頭啄了一下她的唇，擦著她的耳朵輕言，“你在我心裏，特別好。”
他語氣含笑，看著葉莛霜因猝不及防而羞憤的模樣。
“還是在學校呢！你別這麽嚇人！”
葉莛霜想錘他。剛剛他的臉倏然湊近，還沒反應過來，臉頰就被一個溫軟濕潤的東西貼住，差點驚呼出聲。
怎麽這麽大膽，不怕被老師看到嗎？！
林暮：“我看著呢，沒有老師。”
葉莛霜：“你怎麽知道遠處沒有，萬一被看到了呢？”
“看到我也不怕。”
“你不怕我怕，我可不想被通報批評！”
“好吧，那下次找個隱蔽的角落再親。”
“……”林暮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收了笑，林暮問：“真的不管他了？”
“不然呢？”葉莛霜撇嘴，“你聽他剛剛的語氣，隨他吧。”
“你對他好像很上心。”林暮說。
“哪有？只不過是因為他是我同桌，所以見面比較多好嗎。”
“同桌，見面多。”林暮看她，“你會喜歡他嗎？”
“什麽呀？！”葉莛霜炸毛，“你別胡說八道好嗎，不能盼著點好的，這麽喜歡給自己戴綠帽子？”
“……”
秦慕周的家離學校有一段距離，他平時都騎自行車上學。
車都停在校門口，不允許進校。
告別葉莛霜他們，他走到停車的地方，準備回家。
推出自行車，準備坐上的時候。
身後一道力度傳來，扯著他往後退，自行車沒了支撐，砰一下倒在地上。
臉被迫對向來人，是劉文豪不懷好意的面容。
“你剛剛在和誰說話呢？找的外援？”
剛才秦慕周和林暮葉莛霜站在一起說話的畫面被劉文豪看到，頭一次看到秦慕周和人待一塊，他稀奇地看著。
結果發現秦慕周旁邊那男生有些眼熟，再一細想，不就是前幾天他碰見的人嗎！
這男生看起來瘦瘦的，結果打人力度卻那麽大，而且架勢瘋癲，不要命似的。
像個不好惹的。
嚇得他跑了。
這種人，劉文豪印象深刻。他記住了這男生的面容，為的就是以後避開他，別惹著他。
秦慕周為什麽會和他站在一起，找人報覆自己？
劉文豪陰沈著臉，這小子竟然還敢反抗？
於是見秦慕周獨自離開，他也跟上，要給他一個警告。
劉文豪：“你和他們說我了？”
秦慕周垂眸：“沒有。”是他們自己提的。
“操，就知道你不敢。”劉文豪又春風得意起來，心底的一絲害怕徹底褪去。
“我跟你說，你不要想著找幫手，小心幫手沒來，我先弄死你。”劉文豪惡狠狠地威脅。
“知道了。”
秦慕周這幅逆來順受的模樣讓劉文豪很受用，他笑著拍拍秦慕周的臉，很嫩滑，不像他的臉，因為小時候就下地幹活，被曬的很黑，被風吹的很糙。現在又因為青春期長起了痘痘。
劉文豪眼裏閃過一絲妒火，手由拍轉為掐，力度很大，秦慕周白皙的臉上瞬間被掐出紅印。
“真是婊.子生的，長得就賤！”
秦慕周承受著他的怒火，臉上痛感傳來。
這種話，這種待遇，他早已習慣了。
他確實是婊.子生的，確實下賤。
可莫名的，在這種情況下，他忽然想起了葉莛霜和他說過的話。
要學會反抗。
劉文豪不是什麽厲害的角色。
沒必要怕。
其實秦慕周也不知道自己軟弱無能的性格是怎麽養成的。
只是小時候同學都因為父母的緣由嘲笑他的時候，他從一開始的反駁，到啞口無言。
別人的一句“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便會讓他瞬間落敗。
慢慢的，不再還嘴。
慢慢的，那些人變本加厲。
慢慢的，他逐漸討厭和人交流，順從別人的欺淩，接受自己的不堪。
日覆一日……
秦慕周擡起眼，面前是劉文豪醜陋猙獰的臉，他這次身邊沒有其他狐朋狗友，只有他一個人。
只有他一個人……
秦慕周大腦放空。
一個人而已，難道他也害怕嗎？一個人而已，他也打不過嗎？一個人而已，也會把他欺負成這幅模樣呢？
葉莛霜說的那個男生，林暮……他都可以……
……
“別碰我。”秦慕周忽然打開了劉文豪的手。
劉文豪正又掐又揪地玩弄秦慕周的臉和頭發，忽然男生發了威，讓他一時怔楞住。
秦慕周也怔怔的。
剛剛那一下他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
可也就這一下……
下一步該怎樣，他不知道。
本以為把人逼急了，要開始咬人了。劉文豪確確實實被嚇到了一瞬，心裏沒底。可現在看他那樣，膽子大了些。
“我操！你找死是不是！”像給自己造氣勢，劉文豪聲音特別大。
他拽著秦慕周往一邊去，接著一拳頭上去，再一個猛踹。
秦慕周瞬間倒在地上。
秦慕周掙紮著抵抗了兩下，毫無章法，被氣急敗壞的劉文豪更用力地踢打。
身體痛感一陣陣傳來，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縮在地上接受對方居高臨下的欺淩。
無力感從心底深深蔓延，秦慕周忽然脫了力，放棄抵抗。
安靜地承受，以換取最快的解脫。
這種窩囊的樣子極大地取悅了劉文豪，他哼哼笑著，不屑地俯視他腳下的少年，心裏快活極了。
“嗯，知道了，包間定好，我過去找你。”有人打電話從旁邊路過。
劉文豪下意識停住手，害怕這人是學校的學生或老師，舉報他怎麽辦。
早知道拖遠些再打了。
他慌慌忙忙地看向來人。
安雲澤掛了電話，轉頭看向這邊。
剛剛出校門他就註意到這邊的動靜了。
竟然是安雲澤！劉文豪聽說過他，也遠遠見過他，知道這人不好惹。
要是他為秦慕周出頭，自己可死定了……
劉文豪捏一把冷汗。
可安雲澤瞥了眼地上蜷縮的秦慕周，淡淡收回目光，走了。
劉文豪呼一口氣。嚇死人。
不過也正常，安雲澤自己打架的事也沒少幹，也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
劉文豪繼續笑瞇瞇看向秦慕周。
秦慕周閉了閉眼。
剛剛那人的目光，他也看到了。
眼神裏，全是鄙視和嫌棄。
-
中午吃過飯，葉莛霜跟著徐筱筱到二班門口閑聊。
沈南鈺拉著林暮去操場打球了。林暮不太想去，但沈南鈺好久沒碰籃球了，執意要去，徐筱筱又不願意陪，就硬拉著林暮一起。
葉莛霜把林暮勸去了。
然後和筱筱過二人世界。
她們好久沒單獨在一起暢談過了。
紛紛分享各自在新班級發生的，看到聽到的有趣事。
曲若瑤也在二班，回來時看到葉莛霜和她打了個招呼。
自從那次曲若瑤受傷，葉莛霜給她補課後，兩人就親近了許多。
在微信上會聊天，見面會打招呼、小聊一會。
曲若瑤也知道了她和林暮戀愛的事。
葉莛霜還害怕被罵，不過曲若瑤只是沈默一會，嘆口氣，無奈笑道：
“我就知道你倆關系不一樣。”
“不過，你知道分寸就好。別太沈溺，別影響自己學習。”
葉莛霜笑著回應，還想再說話，遠處沖過來安雲澤的身影。
“等等我啊你！我去給你買奶茶，怎麽轉頭你就不見了！曲若瑤，你有沒有良心！”
安雲澤提著一杯奶茶，急急忙忙跑過來，塞到曲若瑤手裏。
他語氣急，卻聽不出惱怒。
葉莛霜和徐筱筱對視一眼。
徐筱筱湊近葉莛霜，小聲：“他還在追呢。經常給人送東西，噓寒問暖。”
曲若瑤不想接，準備還給他。
安雲澤瞬間扭過頭：“嗨，葉莛霜！你也在這啊。”
他靠過去，“好久沒見你了，你怎麽選了文科，想找你都難，還要爬樓梯，改天有空我去找你玩啊！給我講講你們文科有什麽特別的，這麽吸引你。”
葉莛霜：“……”
“徐筱筱，你也在啊。你語文作文怎麽寫那麽好的，老師經常誇你文采好，給我分享分享心得唄，讓我也學習一下。”
徐筱筱：“……”
安雲澤吧啦吧啦地說著，曲若瑤提著奶茶的手無奈收回，好幾次的欲言又止都被打斷。
安雲澤像成心的一樣，一直在葉莛霜她們旁邊說話，不去看曲若瑤。
曲若瑤涼涼看他一眼，只好接下奶茶，提著進教室了。
她一進去，安雲澤就閉嘴了。
葉莛霜：“我們兩個也是你的工具人嗎？”
“我這不是沒辦法嗎。”安雲澤一點也不尷尬，實話實說，“不然她不要我的東西，又該非要還給我了。”
“……”
安雲澤也不進去，加入葉莛霜和徐筱筱的閑聊中，偶爾穿插一句讓她們幫忙追曲若瑤的話。
待了一會，葉莛霜準備回教室了。
“我送你！”安雲澤熱情道，“順便讓我過去看看文科班長什麽樣。”
葉莛霜無聲翻個白眼：“隨你。不都長一樣。”
到十六班門口。
教室門沒關。
葉莛霜：“諾，就長這樣。”
安雲澤好奇地往裏眺望。
葉莛霜：“反正沒你們清北班待遇好。”
安雲澤輕笑：“怎麽，後悔了？現在申請轉科還來得及。”
葉莛霜：“那倒不必了。”
“你坐在哪個位置啊？”安雲澤問。
葉莛霜指了指：“靠窗的那個，桌子上放著我的茶杯。”
安雲澤看到了，旁邊還坐著一個男生，在低頭看書。
他打趣：“你同桌是男生啊，不怕林暮吃醋？”
葉莛霜無語：“你別這麽無聊。”
“誒，不是。”安雲澤盯著那個男生，眉頭緊鎖，“這男生怎麽這麽眼熟。”
“是嗎……”葉莛霜好奇，“你們之前一個班？”
“不是。”安雲澤緊盯著，男生翻書過程中擡了下頭，活動了下。
他看清臉了。
安雲澤轉頭，面無表情看向葉莛霜：“我昨天放學見過的。”
葉莛霜滿腦子問號：“你這什麽語氣，見過，所以呢？”
“昨天看到他被人打。”
“？！”
昨天放學後，她才和林暮見過秦慕周，怎麽就被打了。
在他出校門後嗎？
安雲澤：“我剛剛真是多慮了，還替林暮擔心你喜歡上你同桌呢。這種人你肯定不會喜歡。”
“？”葉莛霜問，“哪種人？”
“你和他同桌你不知道。”安雲澤看傻子一樣，“你知道我昨天見他有多廢物嗎，躺在地上被人打，對方就一個人都不敢還手？！”
他語氣滿是不理解：“怎麽會有這種男生啊，被打了不應該還手嗎？這也太沒骨氣了，一點也沒有自尊。”
“可是……這不是他的錯，長久被欺負，就是會麻木。有的事，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
“一個人他也不敢還手？”
“可能是害怕被報覆的更慘。”
“那就更狠地打回去。不然永遠被欺負嗎？”安雲澤狂妄不羈，“反正從小到大誰敢惹我，我一定要讓他好看，多厲害的人我也不怕！”
葉莛霜：“這是你的家庭給你的底氣。你換個普通家庭試試，不小心得罪了人，會很麻煩。”
“這和家庭有什麽關系？”安雲澤皺著眉思考，“還不是看個人。自己厲害，別人怎麽著也不會欺負你。”
“你說得對。主要是……有的人在家庭中會養成唯唯諾諾的性格，一下子讓他改變，也很困難的。”
“你怎麽總幫他說話？你不會真對他有點別的心思吧！”
葉莛霜汗顏：“我不是在和你討論問題嗎，不是單指他一個人，是一類人。”
“如果……你見到林暮被打的不還手的模樣，你也會討厭他嗎？”葉莛霜問。
安雲澤不以為意：“可是他不是啊。”
“我第一次見林暮，就覺得他氣質不一樣。敢出來和我們班打籃球，不卑不亢。而且你遇到事，他會打架護你。別人欺負他，他也敢發狠地還回去。又不是你這個同桌這種人。”
“我還是比較欣賞有血氣，有骨氣的男生。看不起那些懦弱無能的人。”
“人有強有弱，打架打不過很正常。但不能根本就不敢打吧，這也太沒用了。”
安雲澤說話時表情一直很坦然，這是他的人生觀。
他的語氣格外輕視。
幸好秦慕周沒聽到這話，有些用詞比較尖銳，聽到了，豈不是會大受刺激。
葉莛霜剛想再和安雲澤探討一下。
腦海裏忽然想到上一世，林暮用美工刀傷了安雲澤的事。
彼時的林暮，就是他口中沒有血氣的那種人，也是他不理解、看不起的那類人。
安雲澤當時還和於昕月廝混。
上一世他們聊了什麽？
林暮爆發，是不是也是聽到了這種話。
以安雲澤的性格，葉莛霜覺得，他應該還會在林暮面前炫耀於昕月和他有多好，說林暮這種人配不上於昕月。
雙重刺激下，林暮就失去理智了。
多年的壓抑徹底發洩出來。
葉莛霜覆雜地看向安雲澤。
安雲澤被她看的心裏發毛：“怎麽了，你不認同我的觀點？”
對上她幽幽的目光，他嘀咕：“可是我覺得……我說的也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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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這方面的事，其實我也不擅長。”林暮聽不出情緒地說，“打拳我也只是練了一陣，根本算不上懂。”
林暮也不是真的不想幫忙，而是覺得自己不夠格。他自認不算厲害的人，只是比之前強了些而已。
“我主要是想讓你激勵他，你倆經歷挺像的。他看起來喪喪的，一點活力也沒有。”葉莛霜嘆息。
秦慕周真是不爭氣，竟然被劉文豪那種人欺負得不敢反抗。
林暮最終還是答應了。
不過他說只是試一試，不要對他有太大期望。
葉莛霜牽線搭橋，讓他倆放學後見面。
今天主要是見一面。
後續能不能行另說。
林暮和秦慕周沈默對視。
兩人無聲地打量著對方。
上次只是隔著些距離看，這次面對面，林暮細細觀察著秦慕周。
他和葉莛霜一樣，有雙漂亮的眼睛。
只不過葉莛霜眼睛總是很亮，像琥珀一樣純凈剔透。他的眼睛卻一絲生機也沒有，像洋娃娃上的假眼睛。
林暮也確實在他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曾經的，麻木的自己。
秦慕周也在好奇地看林暮，這個葉莛霜口中曾受過欺負的男生。
秦慕周覺得他確實像能被欺淩的樣子，身材瘦削，膚色蒼白。看起來不強壯，不兇悍。性格也這麽冷，不像很合群的模樣。
這樣的人，也會不要命地打人？
秦慕周表情微妙變化，思考葉莛霜說的話的真實性。
秦慕周本不想來。
葉莛霜將他的狼狽糗事告訴其他人，為他尋求幫助，讓他有種自以為是的可笑感。
從小到大，他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身邊的人一旦知道他父母的事，都會用異樣眼光看待他，都會看輕他。
她這樣幫自己，也不過是暫時不了解情況罷了。
但秦慕周還是來了。
聽葉莛霜的話，他有些好奇，那個和他經歷那麽像的男生，是個什麽樣的人？
現在見了，很像，但也不完全像。
對方看起來是營養不良的消瘦，而秦慕周是纖細的身材，柔弱白嫩的長相。
從小到大，他被罵過最多的詞就是娘娘腔。
明明他什麽也沒做，只是長相漂亮，穿衣也漂亮精致些。
父母特別愛給他打扮，別的男生還臟兮兮地打鬧的時候，他總是一身幹凈優雅。
父母對他的形象總是格外在意，放學回家弄臟了衣服就會被罵，以至於他小時候不敢經常和男孩子玩耍。性格也變得安靜，不愛說話。
這也是秦慕周如今格外厭惡父母的原因之一。
“秦慕周，這就是我和你說的林暮！他之前練過拳擊，動作可標準了，現在也懂一些打架技巧，今天你倆先見見，後面有什麽不懂的你可以問他。”葉莛霜熱情介紹。
“我答應見面，沒答應要學。”秦慕周不鹹不淡地說。
“你什麽意思？不是說好的嗎，你怎麽反悔？”葉莛霜楞了。
她好不容易把林暮勸來，這家夥竟然反悔！
“我可從來沒和你說好。是你自以為是。”秦慕周語氣不算好，說完轉身便走。
氣的葉莛霜牙癢癢。
在她面前這麽牛，怎麽面對劉文豪那麽慫？！
柿子挑更軟的捏是吧？！
見葉莛霜氣呼呼的樣，林暮捏了捏她的手，安撫道：“好了，別氣。”
“你明天再好好和他聊聊。”
葉莛霜還是不開心，自己真是熱臉貼冷屁股，自己找罪受。
“我才不去找他聊呢。什麽態度啊？”
她不悅：“我好心幫他，他還不領情。他被人欺負自己忍受，怎麽到我面前這麽橫，對我態度這麽差。”
郁悶一會，葉莛霜又開始反思。
“不過我好像確實有點多管閑事……人家或許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幫助……你說我是不是確實有點自以為是？”
不等林暮回答，葉莛霜又開始嘟囔。
“還是你好……之前我自以為是的幫助你，接近你…又逃避你，你都不介意，還願意跟我做朋友呢。”
葉莛霜垂著頭，眼珠子卻悄悄地轉溜向林暮。
“哪自以為是了？”林暮揉揉她的頭發，緩慢而誠摯道，“我很開心。”
“是你先願意和我做朋友的，是你改變了我。”林暮說話時一直盯著她看，說到這，忽然飛快低頭啄了一下她的唇，擦著她的耳朵輕言，“你在我心裏，特別好。”
他語氣含笑，看著葉莛霜因猝不及防而羞憤的模樣。
“還是在學校呢！你別這麽嚇人！”
葉莛霜想錘他。剛剛他的臉倏然湊近，還沒反應過來，臉頰就被一個溫軟濕潤的東西貼住，差點驚呼出聲。
怎麽這麽大膽，不怕被老師看到嗎？！
林暮：“我看著呢，沒有老師。”
葉莛霜：“你怎麽知道遠處沒有，萬一被看到了呢？”
“看到我也不怕。”
“你不怕我怕，我可不想被通報批評！”
“好吧，那下次找個隱蔽的角落再親。”
“……”林暮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收了笑，林暮問：“真的不管他了？”
“不然呢？”葉莛霜撇嘴，“你聽他剛剛的語氣，隨他吧。”
“你對他好像很上心。”林暮說。
“哪有？只不過是因為他是我同桌，所以見面比較多好嗎。”
“同桌，見面多。”林暮看她，“你會喜歡他嗎？”
“什麽呀？！”葉莛霜炸毛，“你別胡說八道好嗎，不能盼著點好的，這麽喜歡給自己戴綠帽子？”
“……”
秦慕周的家離學校有一段距離，他平時都騎自行車上學。
車都停在校門口，不允許進校。
告別葉莛霜他們，他走到停車的地方，準備回家。
推出自行車，準備坐上的時候。
身後一道力度傳來，扯著他往後退，自行車沒了支撐，砰一下倒在地上。
臉被迫對向來人，是劉文豪不懷好意的面容。
“你剛剛在和誰說話呢？找的外援？”
剛才秦慕周和林暮葉莛霜站在一起說話的畫面被劉文豪看到，頭一次看到秦慕周和人待一塊，他稀奇地看著。
結果發現秦慕周旁邊那男生有些眼熟，再一細想，不就是前幾天他碰見的人嗎！
這男生看起來瘦瘦的，結果打人力度卻那麽大，而且架勢瘋癲，不要命似的。
像個不好惹的。
嚇得他跑了。
這種人，劉文豪印象深刻。他記住了這男生的面容，為的就是以後避開他，別惹著他。
秦慕周為什麽會和他站在一起，找人報覆自己？
劉文豪陰沈著臉，這小子竟然還敢反抗？
於是見秦慕周獨自離開，他也跟上，要給他一個警告。
劉文豪：“你和他們說我了？”
秦慕周垂眸：“沒有。”是他們自己提的。
“操，就知道你不敢。”劉文豪又春風得意起來，心底的一絲害怕徹底褪去。
“我跟你說，你不要想著找幫手，小心幫手沒來，我先弄死你。”劉文豪惡狠狠地威脅。
“知道了。”
秦慕周這幅逆來順受的模樣讓劉文豪很受用，他笑著拍拍秦慕周的臉，很嫩滑，不像他的臉，因為小時候就下地幹活，被曬的很黑，被風吹的很糙。現在又因為青春期長起了痘痘。
劉文豪眼裏閃過一絲妒火，手由拍轉為掐，力度很大，秦慕周白皙的臉上瞬間被掐出紅印。
“真是婊.子生的，長得就賤！”
秦慕周承受著他的怒火，臉上痛感傳來。
這種話，這種待遇，他早已習慣了。
他確實是婊.子生的，確實下賤。
可莫名的，在這種情況下，他忽然想起了葉莛霜和他說過的話。
要學會反抗。
劉文豪不是什麽厲害的角色。
沒必要怕。
其實秦慕周也不知道自己軟弱無能的性格是怎麽養成的。
只是小時候同學都因為父母的緣由嘲笑他的時候，他從一開始的反駁，到啞口無言。
別人的一句“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便會讓他瞬間落敗。
慢慢的，不再還嘴。
慢慢的，那些人變本加厲。
慢慢的，他逐漸討厭和人交流，順從別人的欺淩，接受自己的不堪。
日覆一日……
秦慕周擡起眼，面前是劉文豪醜陋猙獰的臉，他這次身邊沒有其他狐朋狗友，只有他一個人。
只有他一個人……
秦慕周大腦放空。
一個人而已，難道他也害怕嗎？一個人而已，他也打不過嗎？一個人而已，也會把他欺負成這幅模樣呢？
葉莛霜說的那個男生，林暮……他都可以……
……
“別碰我。”秦慕周忽然打開了劉文豪的手。
劉文豪正又掐又揪地玩弄秦慕周的臉和頭發，忽然男生發了威，讓他一時怔楞住。
秦慕周也怔怔的。
剛剛那一下他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
可也就這一下……
下一步該怎樣，他不知道。
本以為把人逼急了，要開始咬人了。劉文豪確確實實被嚇到了一瞬，心裏沒底。可現在看他那樣，膽子大了些。
“我操！你找死是不是！”像給自己造氣勢，劉文豪聲音特別大。
他拽著秦慕周往一邊去，接著一拳頭上去，再一個猛踹。
秦慕周瞬間倒在地上。
秦慕周掙紮著抵抗了兩下，毫無章法，被氣急敗壞的劉文豪更用力地踢打。
身體痛感一陣陣傳來，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縮在地上接受對方居高臨下的欺淩。
無力感從心底深深蔓延，秦慕周忽然脫了力，放棄抵抗。
安靜地承受，以換取最快的解脫。
這種窩囊的樣子極大地取悅了劉文豪，他哼哼笑著，不屑地俯視他腳下的少年，心裏快活極了。
“嗯，知道了，包間定好，我過去找你。”有人打電話從旁邊路過。
劉文豪下意識停住手，害怕這人是學校的學生或老師，舉報他怎麽辦。
早知道拖遠些再打了。
他慌慌忙忙地看向來人。
安雲澤掛了電話，轉頭看向這邊。
剛剛出校門他就註意到這邊的動靜了。
竟然是安雲澤！劉文豪聽說過他，也遠遠見過他，知道這人不好惹。
要是他為秦慕周出頭，自己可死定了……
劉文豪捏一把冷汗。
可安雲澤瞥了眼地上蜷縮的秦慕周，淡淡收回目光，走了。
劉文豪呼一口氣。嚇死人。
不過也正常，安雲澤自己打架的事也沒少幹，也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
劉文豪繼續笑瞇瞇看向秦慕周。
秦慕周閉了閉眼。
剛剛那人的目光，他也看到了。
眼神裏，全是鄙視和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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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過飯，葉莛霜跟著徐筱筱到二班門口閑聊。
沈南鈺拉著林暮去操場打球了。林暮不太想去，但沈南鈺好久沒碰籃球了，執意要去，徐筱筱又不願意陪，就硬拉著林暮一起。
葉莛霜把林暮勸去了。
然後和筱筱過二人世界。
她們好久沒單獨在一起暢談過了。
紛紛分享各自在新班級發生的，看到聽到的有趣事。
曲若瑤也在二班，回來時看到葉莛霜和她打了個招呼。
自從那次曲若瑤受傷，葉莛霜給她補課後，兩人就親近了許多。
在微信上會聊天，見面會打招呼、小聊一會。
曲若瑤也知道了她和林暮戀愛的事。
葉莛霜還害怕被罵，不過曲若瑤只是沈默一會，嘆口氣，無奈笑道：
“我就知道你倆關系不一樣。”
“不過，你知道分寸就好。別太沈溺，別影響自己學習。”
葉莛霜笑著回應，還想再說話，遠處沖過來安雲澤的身影。
“等等我啊你！我去給你買奶茶，怎麽轉頭你就不見了！曲若瑤，你有沒有良心！”
安雲澤提著一杯奶茶，急急忙忙跑過來，塞到曲若瑤手裏。
他語氣急，卻聽不出惱怒。
葉莛霜和徐筱筱對視一眼。
徐筱筱湊近葉莛霜，小聲：“他還在追呢。經常給人送東西，噓寒問暖。”
曲若瑤不想接，準備還給他。
安雲澤瞬間扭過頭：“嗨，葉莛霜！你也在這啊。”
他靠過去，“好久沒見你了，你怎麽選了文科，想找你都難，還要爬樓梯，改天有空我去找你玩啊！給我講講你們文科有什麽特別的，這麽吸引你。”
葉莛霜：“……”
“徐筱筱，你也在啊。你語文作文怎麽寫那麽好的，老師經常誇你文采好，給我分享分享心得唄，讓我也學習一下。”
徐筱筱：“……”
安雲澤吧啦吧啦地說著，曲若瑤提著奶茶的手無奈收回，好幾次的欲言又止都被打斷。
安雲澤像成心的一樣，一直在葉莛霜她們旁邊說話，不去看曲若瑤。
曲若瑤涼涼看他一眼，只好接下奶茶，提著進教室了。
她一進去，安雲澤就閉嘴了。
葉莛霜：“我們兩個也是你的工具人嗎？”
“我這不是沒辦法嗎。”安雲澤一點也不尷尬，實話實說，“不然她不要我的東西，又該非要還給我了。”
“……”
安雲澤也不進去，加入葉莛霜和徐筱筱的閑聊中，偶爾穿插一句讓她們幫忙追曲若瑤的話。
待了一會，葉莛霜準備回教室了。
“我送你！”安雲澤熱情道，“順便讓我過去看看文科班長什麽樣。”
葉莛霜無聲翻個白眼：“隨你。不都長一樣。”
到十六班門口。
教室門沒關。
葉莛霜：“諾，就長這樣。”
安雲澤好奇地往裏眺望。
葉莛霜：“反正沒你們清北班待遇好。”
安雲澤輕笑：“怎麽，後悔了？現在申請轉科還來得及。”
葉莛霜：“那倒不必了。”
“你坐在哪個位置啊？”安雲澤問。
葉莛霜指了指：“靠窗的那個，桌子上放著我的茶杯。”
安雲澤看到了，旁邊還坐著一個男生，在低頭看書。
他打趣：“你同桌是男生啊，不怕林暮吃醋？”
葉莛霜無語：“你別這麽無聊。”
“誒，不是。”安雲澤盯著那個男生，眉頭緊鎖，“這男生怎麽這麽眼熟。”
“是嗎……”葉莛霜好奇，“你們之前一個班？”
“不是。”安雲澤緊盯著，男生翻書過程中擡了下頭，活動了下。
他看清臉了。
安雲澤轉頭，面無表情看向葉莛霜：“我昨天放學見過的。”
葉莛霜滿腦子問號：“你這什麽語氣，見過，所以呢？”
“昨天看到他被人打。”
“？！”
昨天放學後，她才和林暮見過秦慕周，怎麽就被打了。
在他出校門後嗎？
安雲澤：“我剛剛真是多慮了，還替林暮擔心你喜歡上你同桌呢。這種人你肯定不會喜歡。”
“？”葉莛霜問，“哪種人？”
“你和他同桌你不知道。”安雲澤看傻子一樣，“你知道我昨天見他有多廢物嗎，躺在地上被人打，對方就一個人都不敢還手？！”
他語氣滿是不理解：“怎麽會有這種男生啊，被打了不應該還手嗎？這也太沒骨氣了，一點也沒有自尊。”
“可是……這不是他的錯，長久被欺負，就是會麻木。有的事，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
“一個人他也不敢還手？”
“可能是害怕被報覆的更慘。”
“那就更狠地打回去。不然永遠被欺負嗎？”安雲澤狂妄不羈，“反正從小到大誰敢惹我，我一定要讓他好看，多厲害的人我也不怕！”
葉莛霜：“這是你的家庭給你的底氣。你換個普通家庭試試，不小心得罪了人，會很麻煩。”
“這和家庭有什麽關系？”安雲澤皺著眉思考，“還不是看個人。自己厲害，別人怎麽著也不會欺負你。”
“你說得對。主要是……有的人在家庭中會養成唯唯諾諾的性格，一下子讓他改變，也很困難的。”
“你怎麽總幫他說話？你不會真對他有點別的心思吧！”
葉莛霜汗顏：“我不是在和你討論問題嗎，不是單指他一個人，是一類人。”
“如果……你見到林暮被打的不還手的模樣，你也會討厭他嗎？”葉莛霜問。
安雲澤不以為意：“可是他不是啊。”
“我第一次見林暮，就覺得他氣質不一樣。敢出來和我們班打籃球，不卑不亢。而且你遇到事，他會打架護你。別人欺負他，他也敢發狠地還回去。又不是你這個同桌這種人。”
“我還是比較欣賞有血氣，有骨氣的男生。看不起那些懦弱無能的人。”
“人有強有弱，打架打不過很正常。但不能根本就不敢打吧，這也太沒用了。”
安雲澤說話時表情一直很坦然，這是他的人生觀。
他的語氣格外輕視。
幸好秦慕周沒聽到這話，有些用詞比較尖銳，聽到了，豈不是會大受刺激。
葉莛霜剛想再和安雲澤探討一下。
腦海裏忽然想到上一世，林暮用美工刀傷了安雲澤的事。
彼時的林暮，就是他口中沒有血氣的那種人，也是他不理解、看不起的那類人。
安雲澤當時還和於昕月廝混。
上一世他們聊了什麽？
林暮爆發，是不是也是聽到了這種話。
以安雲澤的性格，葉莛霜覺得，他應該還會在林暮面前炫耀於昕月和他有多好，說林暮這種人配不上於昕月。
雙重刺激下，林暮就失去理智了。
多年的壓抑徹底發洩出來。
葉莛霜覆雜地看向安雲澤。
安雲澤被她看的心裏發毛：“怎麽了，你不認同我的觀點？”
對上她幽幽的目光，他嘀咕：“可是我覺得……我說的也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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