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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被囚國師×陰鷙毒舌督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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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被囚國師×陰鷙毒舌督公(十)

“宮裏還有個我很討厭的人, 淳德太後,先帝的生母。她脾氣不好的時候,喜歡罰人去跪石板, 正午太陽最烈的時候, 人往那炙烤了大半天的石板上一跪,簡直和下油鍋煎肉沒區別。”

“到了晚間, 把人拖下來,才發現膝蓋以下的皮肉早已和石板粘在了一起, 撕下來血肉模糊的一片,再隨便往房裏一丟, 是生是死全看命。”

岑裕笑得陰郁涼薄:“我討厭她, 所以在她生辰那日,特意請她看了場大戲。”

“陳旺投奔的娘娘是正巧是淳德太後的侄女,那日的太陽也很烈, 大幕拉開後, 所有人都看到, 皇帝最寵愛的貴妃,正在戲臺上和一位卑微下賤的太監擁吻, 他們吻得越是難舍難分, 就越是打皇帝和太後的臉。”

想起那時太後鐵青的臉色,時至今日岑裕都忍不住暢快萬分, 低笑出聲:“這真是一場別致動人的大戲。”

“生辰宴還未結束,太後就暈過去了。”

“皇帝震怒,下令賜貴妃一根白綾,將陳旺淩遲處死, 還削了太後母家的爵位。”

“陳旺被淩遲處死時我去監場,那肉片切下來都堆成了一座血山, 被淩遲者卻還奄奄一息的活著,活著已成為一種煎熬。後來陳旺看我的眼神裏只剩下乞求,連怨恨的力氣都沒有,求我給他個痛快。”

“若是旁人見此情形,也許會到此為止放他一馬。可我卻不,看著他的慘痛樣和那骷髏似的臉,我心中只覺得痛快無比!”

講到這裏,岑裕看向陸槿梨。

陸槿梨察覺到前者的視線,立刻毫不吝嗇的給予誇誇,“一箭三雕,不愧是督公大人呢。”

岑裕冷哼了聲,對於對方這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分外不滿。

他瞇眼看向陸槿梨,挑起她的下巴:“那麽,國師大人,你想要哪一種結局?”

陸槿梨仰頭真誠道:“聽完故事,我只看出來你很喜歡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按這個邏輯,我是不是只要在你面前也睡一覺,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岑裕:“……”

岑裕都快被陸槿梨這腦回路整無語了。

他氣得松開對方的脖子,拿手去掐她的臉:“陸槿梨,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拿你沒辦法!”

“怎麽會呢。”

少女的臉頰被包在帶著薄繭的修長大掌中,腮幫子被擠壓出個頗具喜感的形狀,她討好的彎了彎眉。

岑裕覺得她這副模樣十分有趣,不禁手癢多捏了兩下,無意識放松了掣肘。

就在這一分神錯漏的瞬間,陸槿梨立刻掙脫開對方的束縛,解放出來的右手不進反退,擡起扣住青年勁瘦的腰身,朝著自己的方向猛然下壓。

紗帳翻飛,兵荒馬亂之中,岑裕曲起手臂撐在陸槿梨臉側,才沒直接摔進她懷裏。

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貼近,近到呼吸交纏可聞,肌膚相貼,能感應到對方身上的溫度。

昏暗朦朧的視線裏,他聽見少女貼在他耳邊一觸即離的輕笑,梨香氤氳:“不論我如何想,督公大人不就是拿我沒辦法嗎?”

一時疏忽,立場再度倒轉。

岑裕被吹過的耳尖迅速發燙,呼吸急促不穩,他咬牙切齒的喊她的名字,一字一句念得極重,眼神噬人,似乎要將她拆吞入腹。

“陸槿梨!”

陸槿梨翻身將岑裕壓在身下,食指抵在對方唇瓣上,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噓。”

岑裕微楞,下意識照做。

門外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幾秒過後,侍衛長帶人破門而入,抽刀對準陸槿梨的方向,急問:“督公大人!您沒事吧?”

房內一片寂靜。

幾個呼吸的時間後,一只手慢條斯理的掀開帷帳,露出國師那張清冷出塵,不染塵埃的面容。

陸槿梨揚眉:“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侍衛長掃過室內的情況,看到陸槿梨從床上下來,心中滿腹疑慮卻絲毫不顯。

他擡手行禮,不卑不亢回道:“方才聽到房內督公說話的聲音,大人的語氣似有些奇怪。屬下唯恐大人有事吩咐,所以特意進來查看,還望國師大人諒解。”

“哦,你們大人還沒醒呢——”

陸槿梨略一停頓,側耳似傾聽片刻,接著笑起來,“好了,現在他醒了。”

她起身將紗帳重新綁好,床靠裏邊側臥著的青年翻了個身,緩緩撐起身體,眼神似有些迷蒙,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督公大人這反應也是極快。

背過身,陸槿梨不著痕跡的勾唇。

岑裕掩唇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牧朗,我無事,你們出去吧。”

“屬下煩擾督公,還請督公責罰。”

“自去領三鞭,下去吧。”

牧朗雖是出自好意,但未經允許擅自闖入也是事實,不罰難以服眾,罰個三鞭意思一下,是兩邊心照不宣的默契。

“是。”

牧朗左右看了看,雖有疑惑,最後還是遵從上司的指令,退了出去。

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又浩浩蕩蕩的撤出去,房間內再度陷入寂靜。

岑裕坐在床上不說話。

主要是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說些什麽好。

這回多虧陸槿梨反應快,不然剛剛那情況讓牧朗闖進來,被一眾下屬窺見自己的私密事。岑裕了解自己的脾性,他怕是很難心無芥蒂,往後或許會忍不住遷怒於牧朗。

明明半刻鐘前心中還發狠想著要狠狠懲罰一頓陸槿梨,半刻鐘後就被對方送了人情,岑裕心中五味雜陳,一時語塞。

想了半天也不知該說什麽,他站起身硬邦邦丟下幾個字:“我走了。”

陸槿梨應了一聲,又想起一事:“等等,我讓常德溫了雞絲粥在竈臺上,你等會兒記得喝呀。”

岑裕腳步頓住,喉間的話滾動半晌終究還是不吐不快:“陸槿梨,你聽了那麽多我的事,難道就一點都不怕我嗎?”語氣難掩費解。

“有什麽可怕的?”陸槿梨笑了笑,明眸狡黠,“你都踩著你的底線摩擦這麽久了,你不也沒殺了我嗎?”

岑裕磨牙:“原來你還知道——”

“而且。”

陸槿梨打斷他剩下的話,眸中閃爍著細碎的、岑裕看不懂的微光,“比起害怕。”

“我更加關心的是,從冷宮到禦膳房的那條路是不是很遠?”

“你……是不是很疼?”

岑裕所有的動作戛然而止。

搖曳的燭光映在青年眼底,陰影被拉長,襯得那雙丹鳳眼裏的光芒明明滅滅,晦澀不明。

陸槿梨怎麽會害怕岑裕。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岑裕從來不會對無辜的人施以屠刀,他只不過是選擇用來報覆的手段略顯激進了些,難道這也算一種錯?

對他,陸槿梨只覺得心疼。

從冷宮到禦膳房的路那麽遠,他拖著麻木的殘軀和斷腿一點一點爬回來,期間暈過去幾次?有沒有遇到人?

他那樣好面子,被別人看到如此狼狽的模樣,是不是感到很恥辱?

冰冷的雨水沖刷著他的傷口,直到傷口泡得發白失去知覺,因為失血過多冷得發抖的時候,他是不是很害怕?很難過?

只要想到隨著死亡迫近,青年那雙漂亮綺麗的眼睛可能會露出的絕望空洞,想到那雙眼裏的光可能會慢慢熄滅,縱然隔著漫漫時間的距離,她也恨不能把陳旺拖出來再千刀萬剮一遍。

她第一次見到岑裕時他便是意氣風發的模樣,紅衣獵獵如火,擡眸看過來的眼神銳利如刀鋒,像是一輪永不墜落的太陽。

不管那是真實也好,偽裝也罷。

她都希望他像現在這樣,永遠熱烈,永遠驕矜,永遠被人仰望。

如果說高傲是身有後盾者的權柄。

那麽就讓她來做他的後盾,讓他再無後顧之憂。

陸槿梨沈默的時間太久,岑裕看不懂那雙眼睛裏的情緒,因為從來沒有人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他。

他只覺得身體深處湧出一股細流,這未名的細涓流淌到四肢百骸間,所過之處生出細細密密的癢意。

他甚至有些搞不懂自己,陌生而無法掌控的情況,讓他心底忍不住生出惶恐,以至於說出的話分外冷漠不近人情:“你是在同情我?”

“憑你一個階下囚,來同情我?”

陸槿梨啞然:“你真的是這麽想的?”

“笨蛋。”陸槿梨嘆了口氣:“我不是在同情你,而是在心疼你。”

這個回答太過令人意外,以至於岑裕忍不住睜大了一點眼睛。

少女的眼神太過認真專註,讓他控制不住的磕巴起來:“心、心疼我?你心疼我?你、我、我有什麽可心疼的?”

“我、我可是東廠提督!”像是這個身份給了他一點自信,對方的話越來越流暢,“論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論權勢,我可與皇帝平分天下,這世間幾乎找不出比我更加權勢滔天的人,你又能心疼我什麽?”

陸槿梨托腮笑瞇瞇的看他吹噓。

心裏卻想著:

啊,他已經cpu過載崩潰到開始口不擇言了呢。

真可愛。

“所以我不需要你的心疼。”岑裕擲地有聲的說出這個結論。

下一秒,他擡頭,看見陸槿梨歪著腦袋,眸底含笑的模樣,理智瞬間回籠。

藏著袖袍中的拳頭瞬間捏緊,他強壓怒氣:“陸槿梨,你在耍我?好看我的笑話?”

這個結論又是怎麽得出來的?

陸槿梨驚愕又無奈。

她不禁在心裏又嘆了口氣。

岑裕好像一只敏感的刺猬,稍微感受到敵意就會蜷起身子拿刺去紮任何一個試圖靠近他的人,看來想要讓他對自己翻出柔軟脆弱的肚皮,還是任重而道遠啊。

岑裕:“陸槿梨,你——”

剩餘的話卡在喉嚨裏,再發不出一點聲音。

陸槿梨上前一步,輕輕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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