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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哭包瘋批女帝×溫潤文臣(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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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哭包瘋批女帝×溫潤文臣(十二)

平靜而一如往昔的面孔下, 掩藏著的是如深海般令人窒息的苦澀。

那痛楚仿若鈍刀切割□□,一寸寸淩遲著所有者的心臟。

陸槿梨站在屏風後,放開精神力, 任由那洶湧的浪潮呼嘯著淹沒身體。

即便如此, 她也不過是在旁觀他的痛苦而已,無法與他感同身受。

陸槿梨站了許久, 直到太醫和侍從們相繼離去,她才緩慢的走進去。

青年蜷縮在紗帳裏, 偶爾發出一兩聲虛弱的輕咳,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疼痛。

陸槿梨在床邊坐下, 按住對方想要起身的動作。

少女垂眸, 輕聲道:“先生遇見我之後,似乎經常受傷。”

“這不是陛下的錯,您決不可以有如此想法。”沈鈞艱難的給自己翻了個身, 半撐起身子, 面朝著她, 眉眼認真。

“更何況,”沈鈞忽然笑了笑, 眉眼舒展開來, 笑容裏帶著安撫,像是在安慰愛哭的孩子, 語調又輕又柔,“焉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呢?”

他真的很少流露笑意。

即便是笑,也大多是苦澀的、無奈的, 淡淡勾一勾唇。

看著青年臉上的笑容,陸槿梨突然意識到這一點。

他笑起來的模樣真的很好看, 唇邊竟然還有兩個小小的酒窩。一笑之下,褪去了平日裏沈靜穩重的模樣,讓人才驚覺他如今也不過才24歲,卻已經經歷了如此多。

肩上始終壓著沈重的擔子,一刻也不曾放下,日日為國事,為百姓,為帝王,為年幼的親人憂思多慮。

平時不笑,是因為沒有喜悅之事。

現在強壓著痛笑,卻是為了安慰心懷愧疚的帝王。

他怎麽,從來不肯為多自己考慮一點?

面對這樣的人。

即便是陸槿梨,一時竟也不知該拿他怎麽辦。

她沈默了許久,平時的巧舌如簧在此刻盡數消失,最後只幹巴巴的問出一句:“疼嗎?”

沈鈞搖頭淺笑:“不疼。”

陸槿梨垂眸盯著他:“先生,上次就說過了,不要撒謊騙我,這是欺君之罪。”

沈鈞“嗯”了一聲,語氣卻難得的帶著點無賴,像在撒嬌:“可微臣已經傷成這樣了,陛下難道還要懲罰臣嗎?”大抵是從沒對人說過這樣的話,才說到一半,耳廓就已撐不住變得通紅。

陸槿梨卻沒如往常那般調笑。

少女細嫩的手指輕輕擦過對方的耳垂,她壓低身體,低聲說:“不行,要懲罰的。”

甜梨的清香一點點攀上青年的臉頰,將他如膠似漆的纏繞,青年有些緊張的眨眼,她湊近過去,低頭壓住他柔軟的唇瓣。

“這是懲罰。”

沈鈞的氣息驟然散亂。

他劇烈的喘了口氣,下一秒有些失焦的瞳孔因為傷口疼痛重新聚集,大概是太疼了,疼得他腦子都不太清醒,沈鈞忽然一反常態,擡手揪住女帝的衣擺,啞聲問:“那……有獎勵嗎?”

這次換成陸槿梨楞了。

陸槿梨疑惑:“你想要什麽獎勵?”

是啊。

他想要什麽呢?

沈鈞定定的看著少女姝麗的容顏。

他見過少女殺人的樣子,見過她的漫不經心,仿佛這天下所有事都不能入她的眼,都不值得她多費半點真心。

他不敢大言不慚要她的真心,那麽他究竟想要什麽?

沈鈞眼神恍惚:“請您……不要愛上別人。”

陸槿梨:“什麽?”

未料到竟將心裏話說出了口,沖動過後已無法補救,沈鈞指尖用力,不自覺將手中那一角衣物揉得皺巴巴。

陸槿梨不給他反悔的機會,追問道:“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青年喉間發緊,面皮染上層層薄紅,似有些難以啟齒的移開視線,下一瞬又像是下定了決心,重新轉過臉,深吸一口氣:“求您,不要愛上別人。”

“在微臣死之前。”

不愛他也沒關系。

只求上天別讓他所剩不多的時間裏,親眼看著她愛上別人。

那樣對他太殘忍了。

這是沈鈞從小到大,提過的最自私,最任性,最無禮的要求,他心裏並沒抱太多期望。

陸槿梨靜靜看著他的臉,也確實沒立即答應。她不想騙沈鈞,因而認真考慮了一會兒,還是選擇誠實回答:“感情之事沒人能說的清楚,對於你這樣的要求,我很難做出保證。”

她清楚的看見青年的臉上流露出狼狽潰敗、失魂落魄的神色,有些不忍:“我確實無法對你做承諾,但你也不必擔心,事實上,即使沒有你的要求,我也很難愛上別人。”

“因為深知感情的不可控,從一開始,就會扼殺心中情感的蔓延。”

不深入,不探究,冷眼旁觀。

一旦察覺到自己的動搖,就會迅速抽身,這幾乎已經成為了習慣。

如今她已經不是反派了,或許可以嘗試著放開一些自我限制。

這是個機會。陸槿梨想。

但從前自我扼制的時間太長了,長到連她自己都不確定如今是否還有愛人的能力。

“但若我根本不懂如何愛一個人呢?”

“沒關系的,陛下。”

耳邊傳來青年溫和堅定的嗓音,陽光透過窗柩落進他淺褐色的瞳孔裏,將那雙眸染得剔透,玻璃珠似的。

他似乎看出對方的苦惱:“如果您想學,微臣會教您一切您想知道的東西。”

沈鈞不清楚女帝為何會是一副封心鎖愛的模樣,也不清楚她之前為何要如此對他,或許是為了籠絡他得到這個皇位?

但他不在乎。

但如果她想學,他就會教。

如果他還有利用價值,他心甘情願被利用。

“若還是不成呢?”

“那便不成,”不知想到了什麽,沈鈞忽然垂眸一笑,“仔細想想,即便教不成,往後許多年,陛下都與臣共同度過,臣亦不虧。”

陸槿梨無法否認。

面前這個人的話語確實打動了她。

短短幾句話,就定下了她往後數年。

沈鈞真不愧他能言善辯之名。

可她竟也有些,心甘情願。

“是嗎?”陸槿梨笑了笑,忽而意有所指的道:“先生如此博學,那學生往後就要麻煩先生了。”

“只不過,既然要教導學生,先生難道不應該先改口?”

沈鈞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陸槿梨挑眉:“不要自稱臣,不要喚我陛下,不要對我用敬語,先生既要教我如何愛人,難道不覺得這些稱呼太過疏離了嗎?”

沈鈞頓了頓,在為臣的克己覆禮和為師的身份轉變中掙紮了一下,很快繳械投降,唇邊掐出兩個小小的酒窩: “那我便喚陛下……阿梨,如何?”

陸槿梨指尖一緊:“為何這樣喚?我的乳名並非這個,你也知道。”

聞言沈鈞頓了頓,眼神似是透出幾分迷茫:“只是覺得很適合,而且……總覺得,似乎在哪裏這樣喚過這個名字。”

“不行嗎?”

陸槿梨沈默一瞬,勾起唇角:“不,挺好的。”

沈鈞沒察覺到到對方神情有異,每天更新txt文檔看漫話加群似而而貳武久義死七只是自顧自的說下去。文臣總是一絲不茍,沈鈞更是其中翹楚,這會兒竟是準備帶傷為女帝講課。

“陛下既然要學如何愛人,那麽這第一課,從您的身份出發,為帝者,應當先學如何愛百姓,愛您的子民……”

陸槿梨:“?”

等等。

什麽玩意兒?

陸槿梨“騰”得站起身。

我跟你學感情,你跟我談治國?

這哪來的一塊石頭?!

陸槿梨臉色微微扭曲:“先生傷還未好,還是不要太過勞累,今日就到此為止,朕想起禦書房還有些公務沒有處理,先走了。”

說完,她拔腿便走。

……

寂靜無人的室內,空蕩蕩的房間裏盤旋著的最後一絲溫暖梨香散去,室內殘留的只有冷寂,青年的眼神黯淡下來。

女帝都被氣得自稱“朕”了。

沈鈞難道真的聽不出她是什麽意思嗎?

沈鈞松開袖袍中一直死死扣在左手腕上的右手,那裏竟因過於用力而多了一圈紅印。

誰人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忍住沒有將對方留下。

他既不想看見她愛別人,妄圖陪伴在她身側,又不願讓她愛自己,因為他是個活不長的人。

既然註定無法陪她走到最後,又怎麽舍得用無望的情愛困住她的一生?

不舍她餘生難過,又不願意放手。

他從來不知自己竟是這樣卑劣。

就在沈鈞無法扼制的陷入自厭情緒時,未料原本走到殿外的人又猝不及防的拐了回來。

陸槿梨折身回來,避之不及的青年錯愕擡眸,那雙泛著濕潤紅意的眼睛被對方完全收入眼底。

陸槿梨心中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沈鈞下意識慌亂閃躲,舉袖掩面:“陛下,您怎麽……”回來了?

要說陸槿梨真的完全不清楚沈鈞的想法,那也不至於。畢竟相處這麽久,她也差不多該懂得那人的性子了。

她只是有些怒其不爭,做別人的白月光,總是為旁人勞心費神有什麽好?怎麽就不能為自己多考慮一點。

然而這些怒意在看見青年泛紅的眼眶、顫抖的身形時全然消散,最後只餘下一絲無可奈何。

陸槿梨俯身,掰正他的臉,不許他逃避直視她的視線,故意冷著臉加重語氣:“先生,你就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沈鈞忐忑不安的移開視線:“微臣……”

陸槿梨食指壓在他唇上,肅著一張臉:“說我,不是才答應過。”

“我……陛下,是我錯了。”沈鈞緊抿唇瓣,心臟揪成一團,不知所措到語言都有些組織不清,“我方才不該假裝聽不懂你說的話,但我絕不是在戲耍你。真的,你相信我。你別生氣,也別……討厭我。阿梨。”

他喚她的名字,眼含乞求的看向她。

病痛折磨下,青年的身形仿佛又清瘦許多,衣袍掛在他身上竟顯得空蕩蕩的,陸槿梨終究是裝不下去,嘆息一聲將人抱住。

“不是早就同你說過了,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你怎麽總這麽實誠,連騙人都不會。”

陸槿梨像哄小孩一樣,溫柔的拍拍他的背:“先生,現在也還是不疼嗎?”

沈鈞楞楞的被抱住,感受著觸及肌膚的溫度,也不掙紮。他一眨眼,墜在睫毛上的淚珠落下來,沾濕了肩膀上的衣料。

像是放棄思考選擇了一般,青年把臉埋進少女的發絲間,主動伸手摟住她的腰,自暴自棄般啞聲道:“疼。”

“很疼。”

陸槿梨勾起唇角。

她輕輕撫摸他的脊背,讓他緊繃的身體一點一點放松下來,而後替他蓋好被子,親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先生既然都這麽說了,那我就破例再多陪你一會兒,睡吧。”

**

好不容易把沈鈞哄睡著後,陸槿梨離開養心殿後,準備前往慈寧宮。

望著慈寧宮前的牌匾,陸槿梨忍不住想:沈鈞就不能多學學別人,比如太後,不管是女兒還是情人抑或是父親,誰也不能擋她的路。

陸槿梨前腳剛踏進慈寧宮,後腳一陣風聲由遠及近而來,陸槿梨偏了偏頭,一個茶盞碎在腳邊。

這茶盞是沖著她腦袋來的,若不是躲那一下,現在她就頭破血流了。

陸槿梨頓住腳步,平靜的笑了笑:“母後的火氣還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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