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白送錢的背後
關燈
小
中
大
第494章 白送錢的背後
“嘭！”一個羅馬貴族用力地砸了手中的木頭杯子，“這還是偉大的羅馬帝國嗎？”
其餘貴族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砸木頭杯子算老幾，有本事砸玻璃杯啊，聲音又清脆又好聽。
那砸杯子貴族厲聲道：“一群蠢貨！你們以為養羊沒有後患嗎？你們以為羅馬帝國為什麽不大規模養羊？你們以為羅馬帝國的主食為什麽是面包而不是羊肉？”
他冷冷地看著四周的貴族們，滿臉通紅，厲聲道：“因為養羊需要大量的草，因為養了一年的羊只夠一個人吃一個月的，因為養羊耗費的土地假如種植麥子，就夠一個人吃半年！”
那砸杯子貴族惡狠狠地看著四周的貴族們，手指都在顫抖，大聲道：“羊毛的收入比種地多，所以偉大的羅馬帝國的貴族都去養羊了，真是混賬！就沒有想過要是偉大的羅馬帝國沒了糧食之後吃什麽？難道吃羊毛嗎？”
一群羅馬貴族勸著：“波菲利，不要太激動，我們沒有用良田養羊，誰會用麥子餵羊，就不怕被神靈責怪嗎？我們只是用荒山養羊。”一群羅馬貴族最討厭波菲利了，這家夥動不動就激動，然後說一些奇怪的話，不論多麽有趣的宴會都會被這個家夥搞砸。有羅馬貴族轉頭尋找宴會的主人，你怎麽這麽白癡請了波菲利？宴會的主人板著臉，以為我願意看到自己的宴會被波菲利搞砸，波菲利家族很大，我怎麽能不發請柬？
波菲利冷冷地看著一群羅馬貴族，從他們的神情中看出了嫌棄，他有些憤怒，卻又習慣了不被眾人喜歡，但指出眾人的錯誤，避免巨大的失誤是他的責任，他厲聲道：“現在你們還記得麥子不能餵羊，可是明年呢？後年呢？種一畝地得到的麥子的價值沒有養羊多，為什麽還要繼續種地？為什麽不拿養羊賺的錢去其他地方買糧食？養羊能夠賺一百個銀幣，種地只有七十個銀幣，為什麽不養羊買糧食，還能多賺三十個銀幣？神靈啊，看著這群貪婪又愚蠢的人啊，他們不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麽？他們的貪婪在毀滅他們，在毀滅羅馬帝國！五年後整個羅馬帝國的所有農田都成了草場，一只只潔白的綿羊在農田上愉快地奔跑，他們的倉庫裏沒有麥子，沒有面包，只有一堆堆雪白的羊毛，整個羅馬帝國都會鬧饑荒，偉大的羅馬帝國的所有人都會沒有吃的，偉大的羅馬帝國將會崩潰！偉大的神啊，請你寬恕這些愚蠢和貪婪的人吧。”
一群羅馬貴族臉上堆著禮儀的假笑，然後互相打招呼：“聽說戴克裏先的手下有個將領很厲害，和你家族的姓一樣，是你家族的一份子嗎？”“昨天我見到了茶花女，真是漂亮啊，真想再見一次。”“我有一張從大楚購買的美妙圖畫，要不要一起藝術鑒賞？”
這個波菲利腦子有病，看到他們養羊就想到田裏種草不種麥子，想到羅馬帝國人人餓死，想到火星撞地球，聯想這麽豐富為什麽不去精神病院找火雲邪神？
波菲利憤怒地看著眾人，心裏充滿了無力感，以及一絲絲的已經盡力的釋然。他也知道他說得太誇張了，這些貴族機靈著呢，不見得真會有人用麥田種草養羊的，可是他只能這麽癲狂這麽誇張，只有眾人都記住了他的警告，才不會有哪個傻瓜在大楚人的糧票面前迷失了神智，真的放棄良田而去種草了。
宴會的主人看著滿臉通紅的波菲利孤單地站在大廳中間，一頭白發淩亂不堪，身為主人只能走過去給波菲利臺階下：“親愛的波菲利，我有個哲學上的大問題想要請教你。”他扯著波菲利的手臂離開大廳。
大廳中的貴族們這才松了一口氣，有人嘲笑道：“波菲利以為我們都像他一樣是愚蠢的老頭子嗎？”用麥田養羊？腦子有病才這麽做呢！
其餘貴族也不屑地對著波菲利離開的方向冷笑，嚴格地說，羅馬帝國此刻就在一場□□之中，羅馬帝國的糧倉之一敘利亞地區成了廢墟對羅馬帝國的糧食穩定有巨大的打擊，而戴克裏先和君士坦提烏斯的戰爭又將饑荒推到了一個更高的臺階，羅馬帝國糧食價格暴漲，無數平民和商人已經因此離開了羅馬帝國。如此混亂的局面之下，這些貴族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囤積糧食了，在戰爭和饑荒的威脅之下誰會用麥田去種草餵羊？大楚給的錢再多他們也絕不會這麽幹，自己家中有糧食比金幣銀幣可靠多了。
一個貴族淡淡地道：“波菲利真是白癡，就不知道我們沒有那麽多羊嗎？”沒人要的到處都是草的荒山有的是，用作養羊簡直是廢物利用了，可是他們手中的羊卻不多，尤其是沒有綿羊。
其餘貴族也嘆氣，作為貴族養羊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食欲，只要自己家裏夠吃，宴會的時候不會拿不出羊肉，何必養太多的羊？羅馬帝國的絕大部分貴族家裏的羊不會超過兩百只，兩百只羊已經足夠滿足貴族們的日常需求了，可這區區兩百只羊哪裏需要廢棄農田種草養羊。
一個貴族笑道：“我家倒是有一千多只羊，要是明年用心養殖，明年冬天可能會有一千一百只羊，但是我家還不至於為了一千一百只羊就傻乎乎的不種地了。”其餘貴族一齊微笑，波菲利就是一個只會說毫無邊際的言語的哲學家，要不是他年紀太大，早就與他決鬥了。
有貴族笑道：“我真奇怪怎麽波菲利先生是怎麽活到現在的，他年輕的時候就沒人找他決鬥嗎？對了，親愛的波菲利先生是敘利亞人，年輕的時候在蠻夷地區，沒人找他決鬥，哦，親愛的波菲利先生真是幸運啊。”其餘貴族哈哈大笑，絲毫不掩飾對波菲利的鄙夷和排斥，波菲利出身敘利亞地區已經是黑點了，脾氣又這麽差，時時刻刻胡言亂語，討厭他是本地貴族圈的公開秘密。
一個貴族對另一個貴族道：“西塞羅，我記得你家的糧食全部都換成了‘糧票’，現在不會沒有糧食了吧？”
西塞羅微笑道：“我家目前百分之九十的糧食都換成了‘糧票’，剩下的百分之十足夠我們家度過這個冬天了。明年我家可能就需要買糧食了。”他得意地看著四周的人，絲毫沒有因為自己家中缺糧而感到慚愧，相反，他得意無比。
大廳的角落，幾個貴族男子聚在一起看著西塞羅低聲交談，一個貴族低聲道：“西塞羅家大賺了一筆。”另外幾個貴族點頭，戴克裏先與君士坦提烏斯的戰爭打了許久不見結果，想要逃離羅馬帝國的人已經不僅僅局限在被高賦稅壓垮的平民和小商人，貴族們也在謀劃逃離羅馬帝國，但帶著大量的糧食實在是不方便，賣掉糧食又缺乏安全感，唯有隨時可以兌換糧食的“糧票”最符合羅馬貴族們的需求了，因此黑市上“糧票”價格暴漲，已經出現了用一百十斤糧食兌換面值一百斤糧食的“糧票”的例子。把家族中百分之九十的糧食兌換成了“糧票”的西塞羅家族自然是大賺了。
“純粹是運氣好。”有一個貴族不服氣的低聲道，不是西塞羅家族有眼光，而是西塞羅家族的根基在土耳其地區，與戴克裏先關系不怎麽好，西塞羅家族唯恐被戴克裏先一鍋端了，所以早早地就兌換了糧票，更把家族成員送出了土耳其。
另一個貴族無奈地道：“要是戴克裏先與君士坦提烏斯的戰線再向希臘靠近，只怕‘糧票’的價格還要漲。”其餘貴族無奈極了，身為貴族最討厭亂世了，宮廷政變不好嗎，為什麽要鬧到宮廷之外，真是太不講規矩了。
豪宅的花園中的一角，一個貴族男子低聲與貴族女子交談：“珂賽特，我家三天後就走，你家必須盡快做決定。”他家在十幾天前就開始向埃及地區搬運糧食，基本差不多了，三天後全家就會離開希臘投奔埃及地區。
那貴族女子搖頭道：“維爾福，我家沒有這麽多船。”維爾福家族能夠運走家族多年的存糧的根本原因在於維爾福家是海運商人，有幾條商船，其餘貴族沒有這個先天條件，想要轉移家族的存糧都做不到，不然最近的“糧票”價格怎麽會暴漲。
維爾福低聲道：“我已經說服了父親，三天後我家的商船中的一艘可以交給你家使用。”他已經盡了全力了，家族有很多親友都想用船轉移家產去安穩安全的埃及地區，他百般哀求才得到了一艘船的調動權。
偏廳中，宴會的主人對波菲利道：“親愛的波菲利，你為什麽每次都要讓宴會不歡而散呢？要不是我與你是親戚，我從小與你一起長大，知道你對我家的尊重就像是對你自己家，你對我的關心就像是關心親兄弟，我真的會懷疑你是不是我的仇人。”
波菲利緩緩搖頭，道：“相信我，大楚收購羊毛絕對不安好心，一定要小心在意，不要中了圈套。”
那宴會的主人冷冷地問道：“大楚的圈套？是我家多養了幾十頭羊然後破產了，還是我家扔在地上沒人要的羊毛賣了錢，我家就因此倒黴了？親愛的波菲利，我知道你擔心偉大的羅馬帝國忽視了農業，也知道你對偉大的羅馬帝國的愛超過所有人，可是養羊不是玩泥巴，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羊群的增加需要母羊懷孕，需要小羊羔長大，這都需要時間，在可以預見的二十年之內，羅馬帝國的羊群絕不會威脅到麥田一絲絲，就算是二十年後羅馬帝國的羊群比地上的石頭都多了，大不了我們自己吃，難道羊養多了就不能吃了，還是有人真的會用麥子養羊？大楚是好人，大楚是真的在送錢給我們。”
宴會的主人沒有與大楚人有過直接的接觸，對大楚為什麽在敘利亞地區和土耳其地區與羅馬帝國開戰也知道的不多，他當然站在羅馬帝國的一邊反對大楚，不論什麽理由，大楚攻打羅馬帝國是事實，他作為羅馬帝國的貴族理所當然的支持羅馬帝國，但那其實只是“皇帝讓我罵誰我就罵誰”，他本人享受著大楚的香料和甜
葡萄酒，對大楚的商品滿懷好感，對大楚也有了一絲愛屋及烏的好感，除去“皇帝的命令”，他自認為可以做到盡量的公正客觀，尤其是如今偉大的羅馬皇帝陛下戴克裏先已經宣布與大楚停戰且結盟，他更沒有理由去排斥和憎恨大楚了，看事情的角度更加的客觀。他盡量平心靜氣地道：“大楚收購偉大的羅馬帝國扔掉的羊毛，對偉大的羅馬帝國有什麽影響？唯一的影響就是偉大的羅馬帝國有錢了！這也叫壞心嗎？這也叫陰謀嗎？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給別人送錢而無所求也叫做陰謀的。”
波菲利張大了嘴，有心說他的奇談怪論都是為了大局為了未來，可在羅馬帝國的貴族們確實賺到了一筆意外之財的時刻卻無言以對。他動著嘴唇，道：“大楚一定有陰謀的……”
那宴會的主人提高了嗓門，厲聲道：“波菲利！看在神靈的面上，你清醒一點！你不是因為發現了大楚的陰謀詭計，而是你討厭大楚，你逢楚必反！”他深深地盯著波菲利，大聲地道：“你的家鄉在敘利亞，你一直被人諷刺是敘利亞蠻夷，你想要洗脫這個恥辱的名聲，你在任何地方都表現得比所有人都要熱愛羅馬帝國，你希望所有人都認可你是偉大的羅馬人而不是記得你是敘利亞人。可是敘利亞地區現在投靠了大楚，其他人不但沒有因為你對羅馬帝國忠心耿耿而接納你，反而因為你是敘利亞人而嘲諷你是大楚奸細。所以你恨大楚，你無比的憎恨大楚，所有與大楚有關的東西你都不去觸碰和使用。你不使用玻璃杯，你不吃香料，你不使用玻璃，你不說大楚話，盡管你曾經學過大楚話，你想要與大楚切割，想要讓人知道你痛恨大楚，對羅馬帝國忠心耿耿。我覺得你做得沒錯，你的出身決定了你背負了很多痛苦，你想要得到公正就必須表現的比其他人更積極。可是這次你做得太過分了！大楚為什麽吞並敘利亞地區我不知道，大楚高價收購沒用的羊毛卻真的是真善美！大楚難道沒有羊嗎？大楚的羊沒有羊毛嗎？大楚為什麽不撿走沒用的羊毛，羅馬帝國會有人反對大楚撿走沒用的羊毛嗎？大楚沒有欺騙我們，沒有因為我們不知道羊毛的價格就白拿了我們的羊毛，大楚願意花錢收購羊毛就是想要讓所有人一起富裕，所有人都有錢賺，所有人都過得幸福，大楚真的在執行公平公正和愛！”
波菲利張大了嘴，再一次說不出話來。
四周有人輕輕地鼓掌：“說得好極了，大楚是真的在執行公平公正和愛。”
波菲利轉頭，看到有幾個貴族站在一邊註視著他，他習慣性地想要呵斥幾句，卻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東西堵住了喉嚨，只能緩緩地離開。身後隱約有一些人在說話，波菲利聽不清那些人在說些什麽，也沒有覺得那些人是在議論他鄙夷他，他此刻心裏只在回想宴會主人的言語。他是不是真的為了成為“偉大的羅馬帝國的真正公民”而努力了一輩子？一股羞恥感湧上了全身，他是偉大的哲學家，卻為了別人的承認而努力了一生！
他踉蹌著出了豪宅，上了馬車，嘶啞著道：“回家，我要回家。”馬車啟動，馬車夫渾然不知道波菲利嘴中的“回家”並不是在幾條街外的豪宅，而是那個遠在敘利亞地區的家。
……
春暖花開的時候，羅馬帝國的戰爭再次開啟，小半個希臘被卷到了戰爭之中，無數希臘人倉皇地逃到了其他地區。
一個意大利男子冷冷地看著街上的希臘難民，不屑地道：“該死的希臘人！”
另一個意大利男子惡狠狠地對著地上吐唾沫，道：“我昨天看到一個希臘人用金幣在購買面包，該死的希臘人！老子窮得銅幣都沒了，那些希臘人竟然用金幣購買面包！”
其餘意大利人同樣憤怒無比，面包的價格越來越貴，比去年秋天漲了十倍都不止，普通人都要活不下去了，一定是那些該死的希臘人造成的。
一個希臘男孩若無其事地從他們的身邊經過，拐了幾個彎，回到了一處都是希臘人的骯臟街道上，扯著父親的衣袖，低聲道：“父親，我聽見有人在說我們。”父親認真地聽了男孩的言語，低聲道：“孩子，他們或許在說我們，或許說的是別人，但是我沒有一點辦法。”他苦笑著：“我家只有金幣。”那父親的笑容中滿是苦澀，他家只是希臘的普通人，每天賺的錢就是幾十個銅幣而已，家庭情況並不比那些惡狠狠地敵視他們的意大利人好，他家會在買面包的時候取出金幣，只是因為他家的親戚在逃離羅馬帝國的時候將家中的糧食白送給了他，而他盡數賣掉了，換回了幾個金幣。他為了買船票，為了前段時日的開銷，已經花盡了全家積累的所有銅幣銀幣，只剩下這幾個金幣了。
那父親看著孩子臉上的驚惶不安，道：“以後不要離開我的身邊，這裏……”他想了想，還是說了真話：“……這裏不安全，我已經在購買去敘利亞地區的船票。”
那父親和一家人都不會說大楚語言，到了大楚肯定只能是吃最差的口糧，所以他首選逃難到了意大利地區，但顯然意大利地區沒有他的工作，沒有他生存的空間，他只能去敘利亞地區，至少大楚人能夠給他們一碗野菜粥吃。
“大楚人是好人，真心讓所有人幸福。”那父親摸著孩子的腦袋，大楚人高價買羊毛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羅馬帝國，所有羅馬人對大楚人的信用讚譽有加，這是真的“童叟無欺”，以及公平公正和愛啊。
那孩子用力點頭，大楚人連沒用的羊毛都願意付錢，肯定會讓他們吃飽飯的，更不會覬覦他們的金幣。
幾十步外，一群希臘人正在召集男丁。
“所有人都要拿起刀劍，那些意大利人不懷好意！”頭領厲聲叫道。
一群希臘人用力點頭，握緊了手裏的劣質刀劍，意大利人都是強盜小偷，要是敢欺負到希臘人的頭上，大家就與他們廝殺。
……
多瑙河南岸。
十幾個薩爾瑪提亞女人騎馬疾馳到了營地外，馬上的人跳了下來，立刻有人遠遠地問道：“殺了沒有？”
那數百人都沒有吭聲，問話的人嘆了口氣，微微搖頭。
幾個婦女跑了過去，擁抱著那十幾個女人，安慰著：“沒關系的，你們是勇士，一定會成功的。”
那十幾個女人咬著牙，臉色極差。根據薩爾瑪提亞人的習俗，每個女人都要參與戰鬥，而成年禮就是斬殺敵人。自從薩爾瑪提亞人為了躲避匈奴人西侵而遷移到了羅馬帝國的地盤之上，想要找個“敵人”竟然變得艱難無比了。
十幾個女人垂頭喪氣地走到了營地的一角，她們沒能完成成年禮，雖然部落的人都不在意，她們卻覺得羞愧無比。老實說，斬殺敵人的成年禮其實不是那麽死板的，斬殺一頭野獸也是可以算通過的，可是那必須是有點分量的野獸，總不能殺一頭兔子吧。
“明天，我們渡過多瑙河去北岸，北岸應該有更多的野獸。”一個女子說道，不是多瑙河南岸的羅馬帝國區域沒有野獸，縱然沒有熊和老虎，難道還沒有狼嗎？射殺一頭狼也可以算是完成成年禮的。但是這該死的羅馬帝國之內是農耕文明，樹林和原野竟然都是貴族的，以前還能找到一些荒山狩獵餓狼，最近荒山也成了貴族的了，別說殺狼了，就是野草都不能碰，這些羅馬人是不是瘋了？唯有去多瑙河北岸了。
另一個女子埋頭在膝蓋之間，低聲道：“我想……去投靠匈奴人……”
其餘女子立刻安靜了。
那女子繼續道：“我聽說……匈奴人有女將領，女老爺……”
其餘女子更加沈默了，薩爾瑪提亞人是游牧民族，生活環境惡劣，女人也要拿起刀劍與草原強盜草原狼群廝殺，弱者只會化為屍骨，可是這不代表薩爾瑪提亞人的女子就有多高的地位了。薩爾瑪提亞人依然是男人當頭領，男人當勇士，男人當一家之主的傳統部落，薩爾瑪提亞人與其他部落唯一的區別就是女子也要拿起刀劍而已。她們原本也習慣了，所有人都是這樣過來的。可是那些屠殺了薩爾瑪提亞人的大軍，逼迫薩爾瑪提亞人向西向南遷移的匈奴人之中竟然有女將軍女老爺，這簡直是她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另一個女子緩緩道：“這不是傳聞，那些匈奴人真的有女將領。一個我認識的勇士淘親眼在戰場上看到匈奴女將領了。”
一群女子繼續沈默，成為女將軍女老爺的榮光讓她們無限的神往。
“不如……去看看……要是真的就……”一個女子低聲道。草原規矩，哪個部落強大就被哪個部落吞並，匈奴人的部落要是強大，那薩爾瑪提亞人被匈奴人吞並也沒什麽的。
營地的另一角，部落頭領反覆地斟酌，拿不定主意。被匈奴人驅趕到了羅馬帝國，一轉身又投靠了匈奴人的恥辱並不在部落頭領的考慮之中，規矩如此，何來恥辱？部落頭領考慮的是究竟投靠羅馬帝國更有利，還是投靠匈奴人更有利。
一個男子道：“我支持投靠羅馬帝國，羅馬帝國強大無比，投靠一個強大的部落才是上策，那些匈奴人打不過羅馬帝國的，羅馬帝國有世上最強大的步兵，那盔甲和盾牌可以擋住任何刀劍和弓箭。”眾人點頭，羅馬帝國是歷史悠久的老牌軍事帝國，它的強大是有目共睹的，縱然是草原中的游牧部落也知道羅馬帝國的強大，那個新興的匈奴人部落未必可以與羅馬帝國抗衡的。
另一個男子冷冷地道：“羅馬人在自相殘殺，羅馬人都快餓死了，羅馬人在搶劫日耳曼人的羊群。”眾人再次點頭，身為游牧部落最恨搶劫羊群的強盜了，羅馬人今天可以搶劫日耳曼人，明天就可以搶劫他們。
又是一個男子道：“羅馬人沒有優秀的騎兵，我們投靠羅馬人會得到重用的。”
另一個男子冷冷地道：“為了羅馬人內部的
戰爭而死很光榮嗎？羅馬人會給死去的薩爾瑪提亞人幾頭羊？”
部落頭領閉上眼睛，投靠羅馬人的利益和缺點都是看得見的，投靠匈奴人的利益都是傳說，這怎麽做出決定？
一個男子淡淡地道：“要是不能快點決定，等羅馬人強行讓我們參軍打仗，我們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一群人臉色微變，一齊看著部落頭領，何去何從？
那部落頭領怒了，看我幹什麽，我要是能做出決定還需要召集你們開會嗎？
……
新州。
一段鐵路延伸到山區前，成了斷頭路。
“真的不能前進了。”去泰道人苦笑，大楚需要一段通往黑海以北的鐵路，最方便的就是從新州向北經過烏孫，一路都有己方的勢力，鐵軌不會出問題，還能連接各處遠在草原的中轉站，一舉多得。但是鐵路通過這該死的新州的北部山區的難度超出了工部的意外，去泰道人親自帶人跑來實地勘察，這一段山區九曲十八彎也就算了，最糟糕的是有的必經之路的山峰竟然不時有落石，有的山峰卻又常年積雪，天知道會不會有雪崩。以目前工部的修建鐵路的手段完全無法解決這些問題。
一群新州的官員憤怒地看著去泰真人，沒想到工部竟然這麽廢物。
早夏小心地縮起了身體，她倒是知道一些火車經過山區的辦法，那就是挖隧道，可是隧道該怎麽挖，怎麽保證被挖空的山不會塌陷，以及拿什麽挖隧道，她一概不知。看看眼前光禿禿的石頭山，早夏確定拿鐵鎬或者榔頭挖隧道極有可能十年起步。
去泰道人無奈地道：“只有分段了。山區的北面再修一條新的鐵路，山區只能靠騾馬運輸。”
一群新州官員長嘆，垃圾辦法，但只能如此了。
一個官員提醒道：“動作要快，大批的人口就快到了。”
去泰道人點頭，胡問靜下了命令，將東北部的扶餘國等游牧部落的人口遷入平州和幽州，並十抽一送到黑海以北。他讚同這個命令，扶餘國的土地太冷了，毫無價值，內遷是必須的，大楚兵力鼎盛，糧食充足，不懼怕扶餘人造反作亂，也有信心花二三十年同化扶餘國人。他也知道遷移一些大楚人去黑海以北是必然的，大片土地只有幾千大楚本土人，其餘都是吸收的游牧部落實在是令人膽戰心驚，扶餘人雖然也是新投降的，但是比那些西方游牧部落就可靠了一萬倍了。
只是，這個計劃需要的鐵路讓工部抓狂。
去泰道人揉著太陽穴，道：“工部盡量抓緊時間。”鐵路從新州延伸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鐵礦來的方便，有了從瓦罕走廊西面源源不絕地運來的鐵礦對建造鐵路而言實在是好消息。
烏孫草原中，寧白自言淡淡地對一群將領道：“鐵路所到之處，所有人都盯緊了，誰敢挖鐵軌，立刻殺了。”一群將領鎮定極了，幾年過去，烏孫人都在集體農莊種地，想要找個不歸集體農莊管的烏孫人都難，鐵軌絕對不會出事。
寧白自言想了想，道：“準備一些糧草，再準備三千人遷移去黑海北部，那裏人口太少了。”回涼抱怨人口已經有幾十萬了，還不時有游牧部落投靠，但在寧白自言眼中那些游牧部落一點都不可靠，幾十萬人之中只有幾千大楚人，究竟是大楚吸收了他們，還是他們吸收了大楚？要是那些人某一天生出了反意，天空懸掛的“神靈”真的可以讓他們有所顧忌？她不敢賭，從胡問靜的命令看，胡問靜也不敢賭，她自然要配合胡問靜的計劃，盡量輸送一些可靠的人口去黑海以北。
“發電報給馬將軍，新州也送一些人過去，不需要太多，幾千人就夠了。”寧白自言下令道，幾千人看著不多，對回涼而言卻是巨大的力量了。
幾個將領點頭應著，匆匆而去。
寧白自言走出營帳，看著工部的人在測量地質，預設鐵路走向。她微微失神，這片蠻荒土地上也要有鐵路了，算是踏入了“文明”了？想到大楚本土區域的鐵路少得可憐，她情不自禁地道：“果然一切戰爭史都是科技發展史。”
……
胡問竹與司馬女彥看著王梓晴的電報，對大楚收購羊毛頗為不解，大楚就沒有羊毛嗎？何必白送羅馬帝國金錢。
胡問竹認真地看著胡問靜，道：“這是資敵。”要不是知道姐姐一向詭計多端，而且心底兇殘，她都要懷疑姐姐是不是腦殘或者聖母了，花大錢買羊毛簡直是愚蠢極了。
司馬女彥用力點頭：“要是問靜姐姐以為大楚收購羊毛，羅馬帝國就會‘羊吃人’，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了。”
“羊吃人”這個詞語是司馬女彥很久前從早夏的嘴裏聽來的，因為“兩腳羊”的關系，司馬女彥對這個詞語印象深刻，用心問了早夏，記得是貴族和地主因為羊毛值錢，所以趕走自由民，圈占大量土地種草養羊的事件。但以羅馬帝國的土地面積人口數量以及羊的數量而言，司馬女彥絲毫不覺得會發生“羊吃人”。
胡問靜瞅了胡問竹和司馬女彥一眼，老實地道：“‘羊吃人’的想法，我當然是有的。別看現在做不到‘羊吃人’，但是只要時間沈澱，幾十年後未必做不到‘羊吃人’。”
“只要羊毛價格上漲，養羊的收益遠遠超過種田，並且有大量的糧食保證不會餓死，羅馬人為什麽不會把良田變成草原？”
胡問靜收購羊毛的長遠計劃就是看似不可行的“羊吃人”。不僅僅華夏的地主老財把糧食看得超過一切，寧可爛在倉庫也不願意賣了，全世界的地主老財都一樣，羅馬帝國的貴族們同樣會極其看重糧食，想要用高價收購羊毛導致羅馬帝國的貴族們用良田養羊是不現實的。但是假如那些羅馬帝國的貴族可以不用擔心糧食呢？
胡問靜的長遠計劃就是用敘利亞地區和黑海以北的海量糧食為“糧票”背書，讓所有羅馬帝國的人都認為糧食是絕對不缺的，“大楚糧票”是絕對可以兌現的，只要有錢有“糧票”就一定可以買到糧食，然後為了利益而主動“羊吃人”。當羅馬帝國的糧食安全由大楚掌控之後，羅馬帝國有什麽資格與大楚叫板？吞並羅馬帝國也只是反掌之間而已。
但這個計劃變數太多，需要耗費的資源太多，只能是作為用“糧票”掌控西方經濟的措施之一，不能真的認為一定會成功，並且羅馬帝國的貴族個個都會像豬一樣蠢。
“我的短期計劃是穩住羅馬帝國。”胡問靜無奈地道。
“要是以為打了一次敘利亞戰爭，或者以為成功挑撥羅馬帝國內訌，敘利亞地區和黑海以北地區就安穩了，那就太小看羅馬帝國了。不論是戴克裏先還是君士坦提烏斯都不好對付，他們只是對大楚的作戰方式不熟悉，又有各種內部牽制，以為‘攘外必先安內’，所以才假裝糊塗，與大楚停戰。”
“而且，羅馬帝國作為軍事強國，用武力征服世界，用戰鬥改變人生已經深入每個羅馬人的內心，我怎麽敢指望羅馬人之中不會冒出幾個對大楚有刻骨仇恨的人發起對大楚的進攻呢？”
胡問竹和司馬女彥用心記下，身為統治者原來真的要勝不驕敗不餒。
胡問靜看著兩人，道：“想要羅馬帝國安穩，別說買羊毛了，就是送給羅馬帝國錢都行。”
胡問竹瞪她：“資敵！”
胡問靜搖頭：“其實是賄（賂）。”她笑了：“胡某給一群快要渴死的人放水，可是這些快要渴死的人真的能夠喝到胡某放的水？”
“其實不是的。”
“胡某花錢買羊毛，羅馬帝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拿不到一個銅幣，只有那些羅馬貴族和掌權者才能賺到羊毛錢。他們會把這些大楚‘糧票’兌現嗎？他們缺少這麽點錢嗎？他們不缺少，他們拿到了這些‘糧票’，要麽隨手放到了錢櫃裏，在賬本上記下一筆，這筆錢對這些貴族或者大楚而言都只是賬面上的錢，大楚一點兒都沒有吃虧。”
胡問竹點頭，這就是“糧票”控制西方經濟的好處。
“……要麽就隨手購買了大楚的香料絲綢冰塊冰淇淋春宮畫壯陽藥等等，錢又回到了大楚的手中。從周轉過程而言，大楚反而虧了一些，從成本而言，大楚的損失有限，胡某扛得住。實在不行，胡某就漲價。”
胡問竹用力點頭：“必須漲價，不能吃虧。”斜眼看姐姐，奸商！
胡問靜繼續道：“這些羅馬貴族和掌權者拿了大楚的錢，對大楚的態度又會是什麽樣的呢？”
她認真地看著小問竹和司馬女彥，道：“羅馬貴族非常喜歡大楚的產品，沒有香料他們幾乎吃不下飯，沒有絲綢他們就會覺得缺少了什麽，沒有冰塊他們夏天就會過得艱難無比。可是，這些都不代表羅馬人與大楚是真正的穩定的關系。在羅馬人眼中大楚就是一個低賤的商人，有了商人提供的商品自然會過得更舒適，但若是商人冒犯了他們，隨時可以幹掉，大不了不用這些商品就是了，而且誰知道會不會有其他替代者呢？”
胡問竹若有所思：“所以羅馬帝國毫不猶豫的與大楚開戰。”她還以為羅馬帝國與大楚關系不錯，會先通牒努力協商代爾祖爾城呢，沒想到直接就開戰了。
她靈光一閃，道：“所以，姐姐的‘羊毛錢’就是讓關系轉變，變成給羅馬帝國送錢的大老爺？”
胡問靜微笑道：“大老爺是不至於的，區區一點羊毛錢算什麽？胡某只要羅馬貴族在下一次與大楚作戰的時候多考慮考慮錢袋子，要是得罪了大楚，不僅僅是沒了香料等等物質享受，更會直接影響他們的收入。把產品賣到羅馬並不能讓羅馬人尊重大楚，但是在羅馬投資開廠就會得到巨大的尊重了。”
“簡單說，胡某要通過買羊毛打入羅馬帝國的政壇。”
胡問竹懂了，姐姐換了個非軍事手段占領羅馬帝國。
胡問靜點頭，在波斯和敘利亞地區用宗教手段，在羅馬帝國用經濟手段，哪一個更有效果，倒是想看看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嘭！”一個羅馬貴族用力地砸了手中的木頭杯子，“這還是偉大的羅馬帝國嗎？”
其餘貴族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砸木頭杯子算老幾，有本事砸玻璃杯啊，聲音又清脆又好聽。
那砸杯子貴族厲聲道：“一群蠢貨！你們以為養羊沒有後患嗎？你們以為羅馬帝國為什麽不大規模養羊？你們以為羅馬帝國的主食為什麽是面包而不是羊肉？”
他冷冷地看著四周的貴族們，滿臉通紅，厲聲道：“因為養羊需要大量的草，因為養了一年的羊只夠一個人吃一個月的，因為養羊耗費的土地假如種植麥子，就夠一個人吃半年！”
那砸杯子貴族惡狠狠地看著四周的貴族們，手指都在顫抖，大聲道：“羊毛的收入比種地多，所以偉大的羅馬帝國的貴族都去養羊了，真是混賬！就沒有想過要是偉大的羅馬帝國沒了糧食之後吃什麽？難道吃羊毛嗎？”
一群羅馬貴族勸著：“波菲利，不要太激動，我們沒有用良田養羊，誰會用麥子餵羊，就不怕被神靈責怪嗎？我們只是用荒山養羊。”一群羅馬貴族最討厭波菲利了，這家夥動不動就激動，然後說一些奇怪的話，不論多麽有趣的宴會都會被這個家夥搞砸。有羅馬貴族轉頭尋找宴會的主人，你怎麽這麽白癡請了波菲利？宴會的主人板著臉，以為我願意看到自己的宴會被波菲利搞砸，波菲利家族很大，我怎麽能不發請柬？
波菲利冷冷地看著一群羅馬貴族，從他們的神情中看出了嫌棄，他有些憤怒，卻又習慣了不被眾人喜歡，但指出眾人的錯誤，避免巨大的失誤是他的責任，他厲聲道：“現在你們還記得麥子不能餵羊，可是明年呢？後年呢？種一畝地得到的麥子的價值沒有養羊多，為什麽還要繼續種地？為什麽不拿養羊賺的錢去其他地方買糧食？養羊能夠賺一百個銀幣，種地只有七十個銀幣，為什麽不養羊買糧食，還能多賺三十個銀幣？神靈啊，看著這群貪婪又愚蠢的人啊，他們不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麽？他們的貪婪在毀滅他們，在毀滅羅馬帝國！五年後整個羅馬帝國的所有農田都成了草場，一只只潔白的綿羊在農田上愉快地奔跑，他們的倉庫裏沒有麥子，沒有面包，只有一堆堆雪白的羊毛，整個羅馬帝國都會鬧饑荒，偉大的羅馬帝國的所有人都會沒有吃的，偉大的羅馬帝國將會崩潰！偉大的神啊，請你寬恕這些愚蠢和貪婪的人吧。”
一群羅馬貴族臉上堆著禮儀的假笑，然後互相打招呼：“聽說戴克裏先的手下有個將領很厲害，和你家族的姓一樣，是你家族的一份子嗎？”“昨天我見到了茶花女，真是漂亮啊，真想再見一次。”“我有一張從大楚購買的美妙圖畫，要不要一起藝術鑒賞？”
這個波菲利腦子有病，看到他們養羊就想到田裏種草不種麥子，想到羅馬帝國人人餓死，想到火星撞地球，聯想這麽豐富為什麽不去精神病院找火雲邪神？
波菲利憤怒地看著眾人，心裏充滿了無力感，以及一絲絲的已經盡力的釋然。他也知道他說得太誇張了，這些貴族機靈著呢，不見得真會有人用麥田種草養羊的，可是他只能這麽癲狂這麽誇張，只有眾人都記住了他的警告，才不會有哪個傻瓜在大楚人的糧票面前迷失了神智，真的放棄良田而去種草了。
宴會的主人看著滿臉通紅的波菲利孤單地站在大廳中間，一頭白發淩亂不堪，身為主人只能走過去給波菲利臺階下：“親愛的波菲利，我有個哲學上的大問題想要請教你。”他扯著波菲利的手臂離開大廳。
大廳中的貴族們這才松了一口氣，有人嘲笑道：“波菲利以為我們都像他一樣是愚蠢的老頭子嗎？”用麥田養羊？腦子有病才這麽做呢！
其餘貴族也不屑地對著波菲利離開的方向冷笑，嚴格地說，羅馬帝國此刻就在一場□□之中，羅馬帝國的糧倉之一敘利亞地區成了廢墟對羅馬帝國的糧食穩定有巨大的打擊，而戴克裏先和君士坦提烏斯的戰爭又將饑荒推到了一個更高的臺階，羅馬帝國糧食價格暴漲，無數平民和商人已經因此離開了羅馬帝國。如此混亂的局面之下，這些貴族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囤積糧食了，在戰爭和饑荒的威脅之下誰會用麥田去種草餵羊？大楚給的錢再多他們也絕不會這麽幹，自己家中有糧食比金幣銀幣可靠多了。
一個貴族淡淡地道：“波菲利真是白癡，就不知道我們沒有那麽多羊嗎？”沒人要的到處都是草的荒山有的是，用作養羊簡直是廢物利用了，可是他們手中的羊卻不多，尤其是沒有綿羊。
其餘貴族也嘆氣，作為貴族養羊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食欲，只要自己家裏夠吃，宴會的時候不會拿不出羊肉，何必養太多的羊？羅馬帝國的絕大部分貴族家裏的羊不會超過兩百只，兩百只羊已經足夠滿足貴族們的日常需求了，可這區區兩百只羊哪裏需要廢棄農田種草養羊。
一個貴族笑道：“我家倒是有一千多只羊，要是明年用心養殖，明年冬天可能會有一千一百只羊，但是我家還不至於為了一千一百只羊就傻乎乎的不種地了。”其餘貴族一齊微笑，波菲利就是一個只會說毫無邊際的言語的哲學家，要不是他年紀太大，早就與他決鬥了。
有貴族笑道：“我真奇怪怎麽波菲利先生是怎麽活到現在的，他年輕的時候就沒人找他決鬥嗎？對了，親愛的波菲利先生是敘利亞人，年輕的時候在蠻夷地區，沒人找他決鬥，哦，親愛的波菲利先生真是幸運啊。”其餘貴族哈哈大笑，絲毫不掩飾對波菲利的鄙夷和排斥，波菲利出身敘利亞地區已經是黑點了，脾氣又這麽差，時時刻刻胡言亂語，討厭他是本地貴族圈的公開秘密。
一個貴族對另一個貴族道：“西塞羅，我記得你家的糧食全部都換成了‘糧票’，現在不會沒有糧食了吧？”
西塞羅微笑道：“我家目前百分之九十的糧食都換成了‘糧票’，剩下的百分之十足夠我們家度過這個冬天了。明年我家可能就需要買糧食了。”他得意地看著四周的人，絲毫沒有因為自己家中缺糧而感到慚愧，相反，他得意無比。
大廳的角落，幾個貴族男子聚在一起看著西塞羅低聲交談，一個貴族低聲道：“西塞羅家大賺了一筆。”另外幾個貴族點頭，戴克裏先與君士坦提烏斯的戰爭打了許久不見結果，想要逃離羅馬帝國的人已經不僅僅局限在被高賦稅壓垮的平民和小商人，貴族們也在謀劃逃離羅馬帝國，但帶著大量的糧食實在是不方便，賣掉糧食又缺乏安全感，唯有隨時可以兌換糧食的“糧票”最符合羅馬貴族們的需求了，因此黑市上“糧票”價格暴漲，已經出現了用一百十斤糧食兌換面值一百斤糧食的“糧票”的例子。把家族中百分之九十的糧食兌換成了“糧票”的西塞羅家族自然是大賺了。
“純粹是運氣好。”有一個貴族不服氣的低聲道，不是西塞羅家族有眼光，而是西塞羅家族的根基在土耳其地區，與戴克裏先關系不怎麽好，西塞羅家族唯恐被戴克裏先一鍋端了，所以早早地就兌換了糧票，更把家族成員送出了土耳其。
另一個貴族無奈地道：“要是戴克裏先與君士坦提烏斯的戰線再向希臘靠近，只怕‘糧票’的價格還要漲。”其餘貴族無奈極了，身為貴族最討厭亂世了，宮廷政變不好嗎，為什麽要鬧到宮廷之外，真是太不講規矩了。
豪宅的花園中的一角，一個貴族男子低聲與貴族女子交談：“珂賽特，我家三天後就走，你家必須盡快做決定。”他家在十幾天前就開始向埃及地區搬運糧食，基本差不多了，三天後全家就會離開希臘投奔埃及地區。
那貴族女子搖頭道：“維爾福，我家沒有這麽多船。”維爾福家族能夠運走家族多年的存糧的根本原因在於維爾福家是海運商人，有幾條商船，其餘貴族沒有這個先天條件，想要轉移家族的存糧都做不到，不然最近的“糧票”價格怎麽會暴漲。
維爾福低聲道：“我已經說服了父親，三天後我家的商船中的一艘可以交給你家使用。”他已經盡了全力了，家族有很多親友都想用船轉移家產去安穩安全的埃及地區，他百般哀求才得到了一艘船的調動權。
偏廳中，宴會的主人對波菲利道：“親愛的波菲利，你為什麽每次都要讓宴會不歡而散呢？要不是我與你是親戚，我從小與你一起長大，知道你對我家的尊重就像是對你自己家，你對我的關心就像是關心親兄弟，我真的會懷疑你是不是我的仇人。”
波菲利緩緩搖頭，道：“相信我，大楚收購羊毛絕對不安好心，一定要小心在意，不要中了圈套。”
那宴會的主人冷冷地問道：“大楚的圈套？是我家多養了幾十頭羊然後破產了，還是我家扔在地上沒人要的羊毛賣了錢，我家就因此倒黴了？親愛的波菲利，我知道你擔心偉大的羅馬帝國忽視了農業，也知道你對偉大的羅馬帝國的愛超過所有人，可是養羊不是玩泥巴，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羊群的增加需要母羊懷孕，需要小羊羔長大，這都需要時間，在可以預見的二十年之內，羅馬帝國的羊群絕不會威脅到麥田一絲絲，就算是二十年後羅馬帝國的羊群比地上的石頭都多了，大不了我們自己吃，難道羊養多了就不能吃了，還是有人真的會用麥子養羊？大楚是好人，大楚是真的在送錢給我們。”
宴會的主人沒有與大楚人有過直接的接觸，對大楚為什麽在敘利亞地區和土耳其地區與羅馬帝國開戰也知道的不多，他當然站在羅馬帝國的一邊反對大楚，不論什麽理由，大楚攻打羅馬帝國是事實，他作為羅馬帝國的貴族理所當然的支持羅馬帝國，但那其實只是“皇帝讓我罵誰我就罵誰”，他本人享受著大楚的香料和甜
葡萄酒，對大楚的商品滿懷好感，對大楚也有了一絲愛屋及烏的好感，除去“皇帝的命令”，他自認為可以做到盡量的公正客觀，尤其是如今偉大的羅馬皇帝陛下戴克裏先已經宣布與大楚停戰且結盟，他更沒有理由去排斥和憎恨大楚了，看事情的角度更加的客觀。他盡量平心靜氣地道：“大楚收購偉大的羅馬帝國扔掉的羊毛，對偉大的羅馬帝國有什麽影響？唯一的影響就是偉大的羅馬帝國有錢了！這也叫壞心嗎？這也叫陰謀嗎？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給別人送錢而無所求也叫做陰謀的。”
波菲利張大了嘴，有心說他的奇談怪論都是為了大局為了未來，可在羅馬帝國的貴族們確實賺到了一筆意外之財的時刻卻無言以對。他動著嘴唇，道：“大楚一定有陰謀的……”
那宴會的主人提高了嗓門，厲聲道：“波菲利！看在神靈的面上，你清醒一點！你不是因為發現了大楚的陰謀詭計，而是你討厭大楚，你逢楚必反！”他深深地盯著波菲利，大聲地道：“你的家鄉在敘利亞，你一直被人諷刺是敘利亞蠻夷，你想要洗脫這個恥辱的名聲，你在任何地方都表現得比所有人都要熱愛羅馬帝國，你希望所有人都認可你是偉大的羅馬人而不是記得你是敘利亞人。可是敘利亞地區現在投靠了大楚，其他人不但沒有因為你對羅馬帝國忠心耿耿而接納你，反而因為你是敘利亞人而嘲諷你是大楚奸細。所以你恨大楚，你無比的憎恨大楚，所有與大楚有關的東西你都不去觸碰和使用。你不使用玻璃杯，你不吃香料，你不使用玻璃，你不說大楚話，盡管你曾經學過大楚話，你想要與大楚切割，想要讓人知道你痛恨大楚，對羅馬帝國忠心耿耿。我覺得你做得沒錯，你的出身決定了你背負了很多痛苦，你想要得到公正就必須表現的比其他人更積極。可是這次你做得太過分了！大楚為什麽吞並敘利亞地區我不知道，大楚高價收購沒用的羊毛卻真的是真善美！大楚難道沒有羊嗎？大楚的羊沒有羊毛嗎？大楚為什麽不撿走沒用的羊毛，羅馬帝國會有人反對大楚撿走沒用的羊毛嗎？大楚沒有欺騙我們，沒有因為我們不知道羊毛的價格就白拿了我們的羊毛，大楚願意花錢收購羊毛就是想要讓所有人一起富裕，所有人都有錢賺，所有人都過得幸福，大楚真的在執行公平公正和愛！”
波菲利張大了嘴，再一次說不出話來。
四周有人輕輕地鼓掌：“說得好極了，大楚是真的在執行公平公正和愛。”
波菲利轉頭，看到有幾個貴族站在一邊註視著他，他習慣性地想要呵斥幾句，卻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東西堵住了喉嚨，只能緩緩地離開。身後隱約有一些人在說話，波菲利聽不清那些人在說些什麽，也沒有覺得那些人是在議論他鄙夷他，他此刻心裏只在回想宴會主人的言語。他是不是真的為了成為“偉大的羅馬帝國的真正公民”而努力了一輩子？一股羞恥感湧上了全身，他是偉大的哲學家，卻為了別人的承認而努力了一生！
他踉蹌著出了豪宅，上了馬車，嘶啞著道：“回家，我要回家。”馬車啟動，馬車夫渾然不知道波菲利嘴中的“回家”並不是在幾條街外的豪宅，而是那個遠在敘利亞地區的家。
……
春暖花開的時候，羅馬帝國的戰爭再次開啟，小半個希臘被卷到了戰爭之中，無數希臘人倉皇地逃到了其他地區。
一個意大利男子冷冷地看著街上的希臘難民，不屑地道：“該死的希臘人！”
另一個意大利男子惡狠狠地對著地上吐唾沫，道：“我昨天看到一個希臘人用金幣在購買面包，該死的希臘人！老子窮得銅幣都沒了，那些希臘人竟然用金幣購買面包！”
其餘意大利人同樣憤怒無比，面包的價格越來越貴，比去年秋天漲了十倍都不止，普通人都要活不下去了，一定是那些該死的希臘人造成的。
一個希臘男孩若無其事地從他們的身邊經過，拐了幾個彎，回到了一處都是希臘人的骯臟街道上，扯著父親的衣袖，低聲道：“父親，我聽見有人在說我們。”父親認真地聽了男孩的言語，低聲道：“孩子，他們或許在說我們，或許說的是別人，但是我沒有一點辦法。”他苦笑著：“我家只有金幣。”那父親的笑容中滿是苦澀，他家只是希臘的普通人，每天賺的錢就是幾十個銅幣而已，家庭情況並不比那些惡狠狠地敵視他們的意大利人好，他家會在買面包的時候取出金幣，只是因為他家的親戚在逃離羅馬帝國的時候將家中的糧食白送給了他，而他盡數賣掉了，換回了幾個金幣。他為了買船票，為了前段時日的開銷，已經花盡了全家積累的所有銅幣銀幣，只剩下這幾個金幣了。
那父親看著孩子臉上的驚惶不安，道：“以後不要離開我的身邊，這裏……”他想了想，還是說了真話：“……這裏不安全，我已經在購買去敘利亞地區的船票。”
那父親和一家人都不會說大楚語言，到了大楚肯定只能是吃最差的口糧，所以他首選逃難到了意大利地區，但顯然意大利地區沒有他的工作，沒有他生存的空間，他只能去敘利亞地區，至少大楚人能夠給他們一碗野菜粥吃。
“大楚人是好人，真心讓所有人幸福。”那父親摸著孩子的腦袋，大楚人高價買羊毛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羅馬帝國，所有羅馬人對大楚人的信用讚譽有加，這是真的“童叟無欺”，以及公平公正和愛啊。
那孩子用力點頭，大楚人連沒用的羊毛都願意付錢，肯定會讓他們吃飽飯的，更不會覬覦他們的金幣。
幾十步外，一群希臘人正在召集男丁。
“所有人都要拿起刀劍，那些意大利人不懷好意！”頭領厲聲叫道。
一群希臘人用力點頭，握緊了手裏的劣質刀劍，意大利人都是強盜小偷，要是敢欺負到希臘人的頭上，大家就與他們廝殺。
……
多瑙河南岸。
十幾個薩爾瑪提亞女人騎馬疾馳到了營地外，馬上的人跳了下來，立刻有人遠遠地問道：“殺了沒有？”
那數百人都沒有吭聲，問話的人嘆了口氣，微微搖頭。
幾個婦女跑了過去，擁抱著那十幾個女人，安慰著：“沒關系的，你們是勇士，一定會成功的。”
那十幾個女人咬著牙，臉色極差。根據薩爾瑪提亞人的習俗，每個女人都要參與戰鬥，而成年禮就是斬殺敵人。自從薩爾瑪提亞人為了躲避匈奴人西侵而遷移到了羅馬帝國的地盤之上，想要找個“敵人”竟然變得艱難無比了。
十幾個女人垂頭喪氣地走到了營地的一角，她們沒能完成成年禮，雖然部落的人都不在意，她們卻覺得羞愧無比。老實說，斬殺敵人的成年禮其實不是那麽死板的，斬殺一頭野獸也是可以算通過的，可是那必須是有點分量的野獸，總不能殺一頭兔子吧。
“明天，我們渡過多瑙河去北岸，北岸應該有更多的野獸。”一個女子說道，不是多瑙河南岸的羅馬帝國區域沒有野獸，縱然沒有熊和老虎，難道還沒有狼嗎？射殺一頭狼也可以算是完成成年禮的。但是這該死的羅馬帝國之內是農耕文明，樹林和原野竟然都是貴族的，以前還能找到一些荒山狩獵餓狼，最近荒山也成了貴族的了，別說殺狼了，就是野草都不能碰，這些羅馬人是不是瘋了？唯有去多瑙河北岸了。
另一個女子埋頭在膝蓋之間，低聲道：“我想……去投靠匈奴人……”
其餘女子立刻安靜了。
那女子繼續道：“我聽說……匈奴人有女將領，女老爺……”
其餘女子更加沈默了，薩爾瑪提亞人是游牧民族，生活環境惡劣，女人也要拿起刀劍與草原強盜草原狼群廝殺，弱者只會化為屍骨，可是這不代表薩爾瑪提亞人的女子就有多高的地位了。薩爾瑪提亞人依然是男人當頭領，男人當勇士，男人當一家之主的傳統部落，薩爾瑪提亞人與其他部落唯一的區別就是女子也要拿起刀劍而已。她們原本也習慣了，所有人都是這樣過來的。可是那些屠殺了薩爾瑪提亞人的大軍，逼迫薩爾瑪提亞人向西向南遷移的匈奴人之中竟然有女將軍女老爺，這簡直是她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另一個女子緩緩道：“這不是傳聞，那些匈奴人真的有女將領。一個我認識的勇士淘親眼在戰場上看到匈奴女將領了。”
一群女子繼續沈默，成為女將軍女老爺的榮光讓她們無限的神往。
“不如……去看看……要是真的就……”一個女子低聲道。草原規矩，哪個部落強大就被哪個部落吞並，匈奴人的部落要是強大，那薩爾瑪提亞人被匈奴人吞並也沒什麽的。
營地的另一角，部落頭領反覆地斟酌，拿不定主意。被匈奴人驅趕到了羅馬帝國，一轉身又投靠了匈奴人的恥辱並不在部落頭領的考慮之中，規矩如此，何來恥辱？部落頭領考慮的是究竟投靠羅馬帝國更有利，還是投靠匈奴人更有利。
一個男子道：“我支持投靠羅馬帝國，羅馬帝國強大無比，投靠一個強大的部落才是上策，那些匈奴人打不過羅馬帝國的，羅馬帝國有世上最強大的步兵，那盔甲和盾牌可以擋住任何刀劍和弓箭。”眾人點頭，羅馬帝國是歷史悠久的老牌軍事帝國，它的強大是有目共睹的，縱然是草原中的游牧部落也知道羅馬帝國的強大，那個新興的匈奴人部落未必可以與羅馬帝國抗衡的。
另一個男子冷冷地道：“羅馬人在自相殘殺，羅馬人都快餓死了，羅馬人在搶劫日耳曼人的羊群。”眾人再次點頭，身為游牧部落最恨搶劫羊群的強盜了，羅馬人今天可以搶劫日耳曼人，明天就可以搶劫他們。
又是一個男子道：“羅馬人沒有優秀的騎兵，我們投靠羅馬人會得到重用的。”
另一個男子冷冷地道：“為了羅馬人內部的
戰爭而死很光榮嗎？羅馬人會給死去的薩爾瑪提亞人幾頭羊？”
部落頭領閉上眼睛，投靠羅馬人的利益和缺點都是看得見的，投靠匈奴人的利益都是傳說，這怎麽做出決定？
一個男子淡淡地道：“要是不能快點決定，等羅馬人強行讓我們參軍打仗，我們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一群人臉色微變，一齊看著部落頭領，何去何從？
那部落頭領怒了，看我幹什麽，我要是能做出決定還需要召集你們開會嗎？
……
新州。
一段鐵路延伸到山區前，成了斷頭路。
“真的不能前進了。”去泰道人苦笑，大楚需要一段通往黑海以北的鐵路，最方便的就是從新州向北經過烏孫，一路都有己方的勢力，鐵軌不會出問題，還能連接各處遠在草原的中轉站，一舉多得。但是鐵路通過這該死的新州的北部山區的難度超出了工部的意外，去泰道人親自帶人跑來實地勘察，這一段山區九曲十八彎也就算了，最糟糕的是有的必經之路的山峰竟然不時有落石，有的山峰卻又常年積雪，天知道會不會有雪崩。以目前工部的修建鐵路的手段完全無法解決這些問題。
一群新州的官員憤怒地看著去泰真人，沒想到工部竟然這麽廢物。
早夏小心地縮起了身體，她倒是知道一些火車經過山區的辦法，那就是挖隧道，可是隧道該怎麽挖，怎麽保證被挖空的山不會塌陷，以及拿什麽挖隧道，她一概不知。看看眼前光禿禿的石頭山，早夏確定拿鐵鎬或者榔頭挖隧道極有可能十年起步。
去泰道人無奈地道：“只有分段了。山區的北面再修一條新的鐵路，山區只能靠騾馬運輸。”
一群新州官員長嘆，垃圾辦法，但只能如此了。
一個官員提醒道：“動作要快，大批的人口就快到了。”
去泰道人點頭，胡問靜下了命令，將東北部的扶餘國等游牧部落的人口遷入平州和幽州，並十抽一送到黑海以北。他讚同這個命令，扶餘國的土地太冷了，毫無價值，內遷是必須的，大楚兵力鼎盛，糧食充足，不懼怕扶餘人造反作亂，也有信心花二三十年同化扶餘國人。他也知道遷移一些大楚人去黑海以北是必然的，大片土地只有幾千大楚本土人，其餘都是吸收的游牧部落實在是令人膽戰心驚，扶餘人雖然也是新投降的，但是比那些西方游牧部落就可靠了一萬倍了。
只是，這個計劃需要的鐵路讓工部抓狂。
去泰道人揉著太陽穴，道：“工部盡量抓緊時間。”鐵路從新州延伸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鐵礦來的方便，有了從瓦罕走廊西面源源不絕地運來的鐵礦對建造鐵路而言實在是好消息。
烏孫草原中，寧白自言淡淡地對一群將領道：“鐵路所到之處，所有人都盯緊了，誰敢挖鐵軌，立刻殺了。”一群將領鎮定極了，幾年過去，烏孫人都在集體農莊種地，想要找個不歸集體農莊管的烏孫人都難，鐵軌絕對不會出事。
寧白自言想了想，道：“準備一些糧草，再準備三千人遷移去黑海北部，那裏人口太少了。”回涼抱怨人口已經有幾十萬了，還不時有游牧部落投靠，但在寧白自言眼中那些游牧部落一點都不可靠，幾十萬人之中只有幾千大楚人，究竟是大楚吸收了他們，還是他們吸收了大楚？要是那些人某一天生出了反意，天空懸掛的“神靈”真的可以讓他們有所顧忌？她不敢賭，從胡問靜的命令看，胡問靜也不敢賭，她自然要配合胡問靜的計劃，盡量輸送一些可靠的人口去黑海以北。
“發電報給馬將軍，新州也送一些人過去，不需要太多，幾千人就夠了。”寧白自言下令道，幾千人看著不多，對回涼而言卻是巨大的力量了。
幾個將領點頭應著，匆匆而去。
寧白自言走出營帳，看著工部的人在測量地質，預設鐵路走向。她微微失神，這片蠻荒土地上也要有鐵路了，算是踏入了“文明”了？想到大楚本土區域的鐵路少得可憐，她情不自禁地道：“果然一切戰爭史都是科技發展史。”
……
胡問竹與司馬女彥看著王梓晴的電報，對大楚收購羊毛頗為不解，大楚就沒有羊毛嗎？何必白送羅馬帝國金錢。
胡問竹認真地看著胡問靜，道：“這是資敵。”要不是知道姐姐一向詭計多端，而且心底兇殘，她都要懷疑姐姐是不是腦殘或者聖母了，花大錢買羊毛簡直是愚蠢極了。
司馬女彥用力點頭：“要是問靜姐姐以為大楚收購羊毛，羅馬帝國就會‘羊吃人’，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了。”
“羊吃人”這個詞語是司馬女彥很久前從早夏的嘴裏聽來的，因為“兩腳羊”的關系，司馬女彥對這個詞語印象深刻，用心問了早夏，記得是貴族和地主因為羊毛值錢，所以趕走自由民，圈占大量土地種草養羊的事件。但以羅馬帝國的土地面積人口數量以及羊的數量而言，司馬女彥絲毫不覺得會發生“羊吃人”。
胡問靜瞅了胡問竹和司馬女彥一眼，老實地道：“‘羊吃人’的想法，我當然是有的。別看現在做不到‘羊吃人’，但是只要時間沈澱，幾十年後未必做不到‘羊吃人’。”
“只要羊毛價格上漲，養羊的收益遠遠超過種田，並且有大量的糧食保證不會餓死，羅馬人為什麽不會把良田變成草原？”
胡問靜收購羊毛的長遠計劃就是看似不可行的“羊吃人”。不僅僅華夏的地主老財把糧食看得超過一切，寧可爛在倉庫也不願意賣了，全世界的地主老財都一樣，羅馬帝國的貴族們同樣會極其看重糧食，想要用高價收購羊毛導致羅馬帝國的貴族們用良田養羊是不現實的。但是假如那些羅馬帝國的貴族可以不用擔心糧食呢？
胡問靜的長遠計劃就是用敘利亞地區和黑海以北的海量糧食為“糧票”背書，讓所有羅馬帝國的人都認為糧食是絕對不缺的，“大楚糧票”是絕對可以兌現的，只要有錢有“糧票”就一定可以買到糧食，然後為了利益而主動“羊吃人”。當羅馬帝國的糧食安全由大楚掌控之後，羅馬帝國有什麽資格與大楚叫板？吞並羅馬帝國也只是反掌之間而已。
但這個計劃變數太多，需要耗費的資源太多，只能是作為用“糧票”掌控西方經濟的措施之一，不能真的認為一定會成功，並且羅馬帝國的貴族個個都會像豬一樣蠢。
“我的短期計劃是穩住羅馬帝國。”胡問靜無奈地道。
“要是以為打了一次敘利亞戰爭，或者以為成功挑撥羅馬帝國內訌，敘利亞地區和黑海以北地區就安穩了，那就太小看羅馬帝國了。不論是戴克裏先還是君士坦提烏斯都不好對付，他們只是對大楚的作戰方式不熟悉，又有各種內部牽制，以為‘攘外必先安內’，所以才假裝糊塗，與大楚停戰。”
“而且，羅馬帝國作為軍事強國，用武力征服世界，用戰鬥改變人生已經深入每個羅馬人的內心，我怎麽敢指望羅馬人之中不會冒出幾個對大楚有刻骨仇恨的人發起對大楚的進攻呢？”
胡問竹和司馬女彥用心記下，身為統治者原來真的要勝不驕敗不餒。
胡問靜看著兩人，道：“想要羅馬帝國安穩，別說買羊毛了，就是送給羅馬帝國錢都行。”
胡問竹瞪她：“資敵！”
胡問靜搖頭：“其實是賄（賂）。”她笑了：“胡某給一群快要渴死的人放水，可是這些快要渴死的人真的能夠喝到胡某放的水？”
“其實不是的。”
“胡某花錢買羊毛，羅馬帝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拿不到一個銅幣，只有那些羅馬貴族和掌權者才能賺到羊毛錢。他們會把這些大楚‘糧票’兌現嗎？他們缺少這麽點錢嗎？他們不缺少，他們拿到了這些‘糧票’，要麽隨手放到了錢櫃裏，在賬本上記下一筆，這筆錢對這些貴族或者大楚而言都只是賬面上的錢，大楚一點兒都沒有吃虧。”
胡問竹點頭，這就是“糧票”控制西方經濟的好處。
“……要麽就隨手購買了大楚的香料絲綢冰塊冰淇淋春宮畫壯陽藥等等，錢又回到了大楚的手中。從周轉過程而言，大楚反而虧了一些，從成本而言，大楚的損失有限，胡某扛得住。實在不行，胡某就漲價。”
胡問竹用力點頭：“必須漲價，不能吃虧。”斜眼看姐姐，奸商！
胡問靜繼續道：“這些羅馬貴族和掌權者拿了大楚的錢，對大楚的態度又會是什麽樣的呢？”
她認真地看著小問竹和司馬女彥，道：“羅馬貴族非常喜歡大楚的產品，沒有香料他們幾乎吃不下飯，沒有絲綢他們就會覺得缺少了什麽，沒有冰塊他們夏天就會過得艱難無比。可是，這些都不代表羅馬人與大楚是真正的穩定的關系。在羅馬人眼中大楚就是一個低賤的商人，有了商人提供的商品自然會過得更舒適，但若是商人冒犯了他們，隨時可以幹掉，大不了不用這些商品就是了，而且誰知道會不會有其他替代者呢？”
胡問竹若有所思：“所以羅馬帝國毫不猶豫的與大楚開戰。”她還以為羅馬帝國與大楚關系不錯，會先通牒努力協商代爾祖爾城呢，沒想到直接就開戰了。
她靈光一閃，道：“所以，姐姐的‘羊毛錢’就是讓關系轉變，變成給羅馬帝國送錢的大老爺？”
胡問靜微笑道：“大老爺是不至於的，區區一點羊毛錢算什麽？胡某只要羅馬貴族在下一次與大楚作戰的時候多考慮考慮錢袋子，要是得罪了大楚，不僅僅是沒了香料等等物質享受，更會直接影響他們的收入。把產品賣到羅馬並不能讓羅馬人尊重大楚，但是在羅馬投資開廠就會得到巨大的尊重了。”
“簡單說，胡某要通過買羊毛打入羅馬帝國的政壇。”
胡問竹懂了，姐姐換了個非軍事手段占領羅馬帝國。
胡問靜點頭，在波斯和敘利亞地區用宗教手段，在羅馬帝國用經濟手段，哪一個更有效果，倒是想看看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