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當眾揭發你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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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當眾揭發你造反！
兩軍陣前，無數人看著站在中心的幾個頭領低聲交談。
有陸易斯帶來的士卒無聊極了：“到底打不打？我還等著回家吃飯呢。”
另一個士卒活動手臂，拍胸脯保證：“肯定打啊！將軍老爺大老遠把我們叫來不就是為了打仗嗎？”
這些士卒都是陸易斯從泰山附近的郡縣強行征集的普通農夫，打仗殺人什麽的事情是不懂的，但是己方人多勢眾，敵方也看就要完蛋了，打順風仗那是誰都會的，根本不用教。
瑯琊王氏的隊伍之中就不安多了，好些人期盼地看著王衍，小心道：“閥主在說些什麽？”另一個人回答：“一定是談判投降。”以前陸易斯只有三千人就能打得瑯琊王氏要嗝屁了，如今有萬餘人了，這瑯琊王氏不全軍覆沒都沒天理了，閥主老人家外出與陸易斯面談當然是為了投降。
有一個人道：“投降還要談判嗎？跪下舉手不就行了？”真是恨死這些文縐縐的門閥子弟了，投降還不容易？要是陸易斯因為閥主不肯跪下而發飆，要砍死了瑯琊王氏的所有人，先說清楚，老子一定立跪下投降的。
兩軍陣前，北風呼嘯，卷起一地落葉。
王衍盯著陸易斯年輕的臉，最溫柔的聲音對陸易斯道：“老朽一輩子閱人無數，從來沒有見過陸將軍這般的人物，你或許不知道，你的身上，你的言語，你的呼吸，你的一舉一動都透著華夏文明的氣息，這就是華夏之魂啊。”
他擡頭看著天空，熱淚盈眶：“感謝老天爺，在華夏文明即將淪亡的時候將華夏之魂降臨到了黑暗的大地上，華夏終於出現了一縷光芒。”
陸易斯怔怔地看著王衍，整個人都在顫抖。
王衍心中更加淡定了，一個無名之輩眼看要平淡一生，忽然有一個名望極大德高望重的老一輩高人忽然出現，指出自己是華夏之魂位面之子救世主，哪一個少男少女的心情能夠平靜？
王衍心中鎮定無比，他也年少過，知道少男少女的心思。任何一個少年在十來歲的時候都以為自己了不起，整個世界是圍繞著自己旋轉的，世界等著自己拯救，有人說自己將會承擔拯救世界的重任，基本沒有一個少男少女會有一絲的懷疑，只會自豪又自信，“我就知道我與眾不同！”然後從眼神到腳步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什麽軍令、將令、聖旨、爹娘的言語統統都可以拋棄在腦後，為了拯救世界的任務毫不猶豫地跟在別人背後跑了。檸檬小說
小小的陸易斯一定也有夢想，也以為自己了不起，聽了他的言語之後一定也會立刻信了。
王衍註視著發抖的陸易斯，猶有餘暇打量陸易斯帶來的兩個護衛。他在兩個護衛面前公然鼓動陸易斯造反作亂，這也是給陸易斯一個壓力。陸易斯身邊的兩個護衛就真的可靠無比，不會將今天的言語說出去？陸易斯就不擔心這兩個護衛擔心她殺人滅口？
王衍的嘴角有一絲冷笑，一旦有了裂縫和懷疑，陸易斯唯有真的造反一條路。
至於陸易斯能不能成功造反，關王衍P事？王衍只想擺脫了今日的困局，然後立刻拋下所有的族人和挾持的百姓，尋個地方隱姓埋名做富家翁。
陸易斯依然猶豫不決。
王衍心中又是鄙夷又是高興，若不是心中有反意，至於猶豫不決嗎？而一旦猶豫不決就表示這“造反”的種子已經在心中生根發芽，最終只會長出“造反之果實”。
他柔聲道：“將軍天縱之才，天命之子，身負撥亂反正之重任，老夫與瑯琊王氏將會傾力支持將軍。將軍若是認為時機未到，如今勢力不夠，尚需積累。老夫等願為將軍效勞，為拯救華夏文明的大業助將軍一臂之力，而不是脅迫將軍，或者激動之下壞了大事，一切大事任由將軍自決。”
“將軍奉命前來剿滅我瑯琊王氏，將軍只管剿滅好了。”
王衍淡淡地道：“這山谷之內有近萬人，將軍盡數殺了即可，縱然胡問靜有心調查，難道還能一一調查屍體不成？殺了這近萬人，胡問靜對將軍絕不會有絲毫懷疑，將軍有的是時間積累實力，尋找更好的機會。”
“老夫與願意為將軍效命之人自然會潛伏在暗處，詐死埋名，以後世間再無瑯琊王氏，再無玄學精深、道德無暇的王衍，唯有為將軍效力的永遠在陰暗之中的無名氏守護一族。”
王衍看著陸易斯，都已經說到了這個程度了，什麽後患都沒有了，就不信陸易斯不上當。
陸易斯果然沈吟道：“若要……奈何錢糧不足……”
王衍微笑了：“瑯琊王氏幾百年的基業難道都在瑯琊郡？狡兔尚且三窟，瑯琊王氏難道連兔子都不如？我瑯琊王氏各個分支廣布天下，隱藏的錢糧更是不計其數，若是將軍需要，隨時可以取出來給將軍。”瑯琊王家藏匿著錢財嗎？有是真的有，哪個門閥沒有一兩個藏匿後手的秘密倉庫？但是他會拿出來給陸易斯嗎？想都別想。
陸易斯似乎松了口氣，撥轉馬頭就走。
……
瑯琊王氏的營寨中，無數人看著王衍回來，雖然沒有聽到王衍說什麽已經決定投降之類的重大事情，但是看王衍笑瞇瞇的，就知道一定是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好些人心中一塊大石頭立刻落地。
瑯琊王氏的子弟圍了上來，簇擁著王衍進了大帳之中。
“閥主，可有什麽好消息？”一個王氏子弟熱切地問道。
王衍看著周圍，各個支脈的王氏子弟都有，他皺起了眉頭，呵斥道：“還有沒有規矩了？難道瑯琊王氏子弟如今連基本的禮儀都不動了嗎？”
一群支脈子弟憤怒地看著王衍，什麽時候了，還要講究禮儀？但這個時候不是與王衍較勁的時候，一群支脈子弟規規矩矩地退了出去。
有支脈子弟退出了大帳，看著士卒守住了大帳的各處不讓人靠近，心中憤憤不平，道：“什麽好處都是主支的！”其餘人也是憤憤不平，王衍到底與陸易斯說了什麽，至於保密嗎？
大帳之內，王衍低聲對主支的核心人員說了他與陸易斯的談話，沒有一絲的隱瞞。
一群主支核心人員佩服地看著王衍，一齊鞠躬行禮：“我瑯琊王氏有閥主在，何愁不能再次覆起？”
好些人真心無比，眼看瑯琊王氏就要覆滅了，王衍能夠想出挑撥陸易斯造反的計謀真是厲害啊，這真的有可能絕地翻盤。
有人誠懇地道：“縱然諸葛亮的空城計也不及閥主萬一。”一群人點頭，諸葛亮敢與司馬懿面對面嗎？王衍的勇氣就秒殺諸葛亮十倍。
眾人高興了一陣，心神漸定，有人沈吟道：“陸易斯這是要回去找心腹商量了？我等的性命看來是保住了。”
王衍的臉上泛起了微笑，淡淡地道：“是啊，陸易斯心動了，但是事情哪有這麽容易的？”他看著再一次變得緊張的王氏子弟們道：“若你們與陸易斯易地而處，你們會如何處理？萬餘大軍面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胡問靜的奸細，難道你們敢公然放過了敵人的頭領？”
一群王氏子弟臉色慘然，肯定不行啊，用P股想也知道若是犯過了敵人的頭領，手下之中一定有人會悄悄向胡問靜檢舉自己。
一個王氏子弟臉色慘白，道：“所以，閥主以為陸易斯會……”
王衍道：“陸易斯一定會大肆殺入這營地之中，殺光了這近萬人是不可能的，若是陸易斯有心殺光所有人，何必回去調集大軍？這調集大軍就是想要將大部分百姓都抓了回去苦役或者種地。”
“而我們瑯琊王氏……”
王衍意味深長地看著一張張緊張的臉，道：“我們的命可以保住，但是不代表瑯琊王氏子弟的命都能夠保住。”
一群瑯琊王氏主支核心人員緩緩點頭，陸易斯肯定需要一些瑯琊王氏子弟的腦袋做軍功的，若是大勝之下沒有一個瑯琊王氏的子弟的腦袋，白癡都知道出了大問題。
但是，這意味著會有不少瑯琊王氏的子弟會人頭落地。
一個瑯琊王氏核心子弟緩緩卻猙獰地道：“這個時候，還由得我們選擇嗎？”
王衍淡淡地道：“瑯琊王氏的高貴血統難道要斷絕在今日？瑯琊王氏就沒有一些腐爛的枝葉？今時今日天地倒懸，妖氣四起，瑯琊王氏註定了要蒙塵了。”
一群瑯琊王氏核心子弟急忙垂淚，這個時候敢無動於衷一定會被所有人打。
王衍繼續道：“但瑯琊王氏是蒙塵一時，還是永遠？是一蹶不振還是浴火重生？”
他看著一個個核心子弟，嚴肅地道：“老夫作為瑯琊王氏的閥主，要為瑯琊王氏的血脈的延續考慮。雖然老夫舍不得，但是到了此時此刻，必須有一些瑯琊王氏的子弟為了大局而死。”
一群瑯琊王氏的子弟用力點頭：“對，支脈子弟的犧牲是為了大局，是為了整個瑯琊王氏的未來。”“他們不死，整個瑯琊王氏就無法幸存，他們的犧牲是偉大的，是會被瑯琊王氏永遠記住的。”
王衍眼中精光四射，道：“老夫猜測陸易斯只有兩個決斷。其一，立刻舉兵起義，陸易斯有萬餘人在手，我瑯琊王氏也有萬餘人在手，合軍一處就有兩萬餘人，其勢足以謀反，陸易斯再以我瑯琊王氏的子弟為謀士，奪取天下。”一群瑯琊王氏的子弟嘴角一齊露出了冷笑，陸易斯真以為瑯琊王氏會老實奉陸易斯為主？
王衍道：“若是如此，那我等立刻隱姓埋名逃出兗州。”
“去司州也好，去揚州也好，去哪裏都行，只管裝作難民，然後用假名努力在朝廷求官，這官位終究是唾手可得。”
其餘瑯琊王氏子弟用力點頭：“不錯，天下如此之大，誰知道我們是瑯琊王氏的人？我等學富五車，才高八鬥，精通各種陰謀之術，面對一個賤人上級，想要出人頭地何其容易？”
王衍用力點頭，厲聲道：“太下識字者百中無一，能夠知道玄學易經，知道白馬非馬，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之人更是萬中無一！我瑯琊王氏子弟是天下真正的人傑，是掌管世界轉動的精英，我等不論在哪裏都會成為遮掩不住的寶石，散發出燦爛的光芒。”
一群瑯琊王氏子弟點頭，好些人臉上浮現出了驕傲和自豪。
懂得孔孟之道，懂得玄學，懂得仁義道德的人當然是世上的精英！這有什麽需要疑問的嗎？難道那些一個字不認識，只會拿著鋤頭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是精英了？讓他們說說怎麽治理國家啊！想要治理國家就要靠他們這些精英！他們才是影響世界，影響時代，影響日月旋轉的真正的世界掌控者！
王衍厲聲道：“這一次，天地乾坤顛倒，是胡問靜贏了天下，一個毫無道德，沒
有看過孔孟的人竟然得了天下，這是我華夏的恥辱！這是我華夏至暗時刻！但是，我們不要對自己的所學產生一絲的懷疑，因為我們的手中才握著天地之間的至理！”
王衍傲然道：“孔孟之學，帝王之道，陰謀之術，爾虞我詐，運籌帷幄決勝千裏，這些都是千百年來傳下來的，唯有我等站在華夏最頂端的人才知道的精華。”
“孔子以仁德成聖，大漢以帝王之道傳世數百年，司馬懿以陰謀之術奪取天下，這一切都說明了我們學的才是對的，而胡問靜的成功只是一時僥幸。”
“吃飯吃肉才能活命，但也有吃飯吃肉噎死的人，難道因噎廢食？”
“胡問靜的成功就是那一次小小的意外，天下正道就在我等畢生所學之中，我等將來不論身在何處，遭遇何等挫折，如何外圓內方，都要切記！切記！切記！”
一群瑯琊王氏核心子弟哽咽著一齊點頭，孔孟之道，陰謀之術怎麽會錯？不講仁德怎麽順應天命，不講陰謀怎麽奪取權力？那天下第一大師殷浩輸在了胡問靜的手中不代表孔孟之道和陰謀之術就是錯的，只說明了胡問靜運氣好，或者殷浩是個水貨，或者殷浩有才華不假，但是手下的一群士卒個個貪生怕死，或者殷浩這天忘記吃藥了，或者有人暗中陷害殷浩。總而言之，殷浩輸了放在大縉朝是一件極其巨大的事情，讓無數人質疑道德高人無所不能的合理性，但是這只是一個孤證而已，諸葛亮司馬懿的成功怎麽就沒人看見了？殷浩輸了放在整個華夏文明歷史之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小沙子，根本不足以撼動道德和陰謀在華夏文明之中的巔峰位置。
某個年輕的王氏子弟傲然道：“閥主且放心，我等看了一輩子的書，當然知道什麽是永恒的，什麽只是巧合。”他微笑著道：“難道這前人聖賢積累下來的精華還不如幾個不識字的賤人厲害？絕無此理。”
一群王氏子弟自信無比，認為一群識字的人會不如文盲，說到哪裏都沒人信的，自古以來讀書人就是天地之間的精英。
王衍點頭，終於放了心，若是這些核心子弟對道德和陰謀失去了信心，那瑯琊王氏就不可能浴火重生了。
他繼續道：“陸易斯的第二個選擇就是繼續積攢實力，姑且讓我瑯琊王氏子弟成為她影子裏的人。”
王衍微笑著，這個提議是他提出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讓陸易斯相信他的誠意，瑯琊王氏姓名和名聲都不要了，這真誠得感人肺腑了吧？陸易斯很有可能選擇這個方式放過瑯琊王氏的。
“若是陸易斯選擇這一點，我瑯琊王氏就要假裝對陸易斯忠心耿耿，不論陸易斯怎麽試探，我們都要將陸易斯的利益放在首位考慮，等陸易斯稍有松懈，立刻遁入山林。”
一群瑯琊王氏子弟微笑著，這不就是臥薪嘗膽，深入敵營嗎？這點小詭計有什麽稀奇的。
王衍看著核心子弟們，心中冷笑，其實陸易斯還有第三條路，那就是只留下王衍和他的家人，其餘瑯琊王氏的子弟和被裹挾的百姓盡數殺了。這個辦法對陸易斯而言其實反而是最好的辦法，殺光了這上萬人，胡問靜絕不會懷疑她的忠誠，而只隱藏了瑯琊王氏之中最有名譽最有道德最有才華的王衍及其家人，遠遠比隱藏幾百幾千人容易，而控制起來就更是容易了幾萬倍了。但王衍沒想說出這個可能，他最關心地是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只要他王衍還在，瑯琊王氏就還在，只要他覆興了，瑯琊王氏就覆興了。人都死光了？再生就好了。
王衍對著一群核心子弟認真地道：“我瑯琊王氏的興衰就在此……”
營寨外，忽然傳來了號角聲。
有瑯琊王氏的將領沖進營帳，大聲地道：“不好！陸易斯開始進攻了！”
營帳內，王衍和瑯琊王氏的核心子弟臉色一齊大變：“這不可能！”
陸易斯不管選擇了公然造反還是暗中積累實力，都必須再次與瑯琊王氏溝通，商量好如何配合。在瑯琊王氏眾人的心中，今夜定然會有秘密使者潛入營地之中與王衍面談細節，而後才是演戲給別人看的大肆進攻。
可為何陸易斯直接就進攻了呢？
明明陸易斯有更好的選擇，可以稱王稱霸，為什麽就選擇呢？
王衍和一群瑯琊王氏的核心子弟百思不得其解。
營寨中，無數瑯琊王氏的士卒和脅迫的百姓看著大軍逼近，縮在營寨中渾身發抖。
有人顫抖地叫著：“大家拿著刀子與他們玩命啊！”可是周圍響應者寥寥。
有人揮舞著手裏的刀子，厲聲道：“全部去擋住營寨的大門！誰敢後退老子就殺了誰！”
眾人在刀劍的逼迫下緩緩靠近營寨大門，透過縫隙可以看到外頭的大軍列陣整齊，不時有快馬在各個方陣之中奔馳下令。
忽然，上萬陸易斯的士卒齊聲大喝：“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營寨後，無數瑯琊王氏的士卒和百姓一齊慘叫，只覺對方的殺氣已經可以將營寨的大門碾壓成粉末了，怎麽可以留在這裏等死？有人不顧一切地向後逃竄，完全無視督陣的士卒的喝罵和刀劍。
“嗖嗖嗖！”一陣弩矢越過營寨的圍墻射入了營寨之中，無數人齊聲慘叫，下一瞬間，營寨內的士卒和百姓一齊崩潰。
“快逃啊！”“上山！快上山！”“往山裏逃！”
無數瑯琊王氏的士卒和百姓瘋狂的攀爬陡峭的山坡，無論如何都要從山谷中逃出去。
“轟！”營寨的大門被撞木撞破。
一個瑯琊王氏的士卒看著將領，淒厲地叫：“將軍，怎麽辦？”那將領驚訝極了：“到了此時此刻，還能怎麽辦？”他厲聲道：“所有人跟著我一起喊！我們投降了！不要殺我們！”
無數狼煙王氏的士卒和百姓跟著大叫：“我們投降了，不要殺我們！”一個個人乖乖地跪下，壓根不敢反抗。
王衍和一群瑯琊王氏的核心子弟走出大帳，驚訝地看著四周，片刻之間營地就破了？有王氏子弟厲聲呵斥：“我等還有上萬人，甲兵數千，為何就投降了？”有王氏子弟慘然道：“我終於知道為什麽天下第一大師殷浩會輸了，我等縱然有絕世才華，有萬般手段，但是奈何其餘人都是懦夫，又能如何？”
王衍眼中冒著怒火，他依然不明白陸易斯為什麽忽然進攻，但他知道此時此刻最好的辦法就是逃跑。他厲聲道：“翻越山坡，逃入深山！”
眾人點頭，逃入沒有人煙沒有糧食的深山之中只是茍延殘喘，但是此刻哪裏顧得了這麽多？
王衍帶頭跑向了陡峭的山坡，奮力扯住一棵小樹的枝丫，就要在極度傾斜的山坡上往上攀爬，可一股大力扯住了他，他大驚失色，已經被抓住了？剎那間只覺渾身冰涼，不敢回頭，慢慢地道：“老夫就是瑯琊王氏的王衍，老夫要見陸易斯將軍！”許久，只見一個個瑯琊王氏的子弟越過他爬上了山坡，卻不聽見抓住他的人言語。
王衍大怒，難道是王氏子弟扯住了他？他憤怒回頭，就要喝罵，卻看見身後空無一人。王衍渾身一震，難道鬼打墻？再細看，卻看見他身上寬大到可以藏一個人成年人的衣袖，直直地拖在地上，被小樹的樹枝死死勾住。
山坡下，無數陸易斯的士卒殺到，厲聲叫道：“休要放走了一個！”
王衍大驚，使勁地扯衣服，卻怎麽都扯不脫，面紅耳赤又憤怒無比：“你也敢欺我！”
一隊陸易斯士卒趕到，看著傻乎乎地被樹枝勾住的王衍，好些人士卒後悔極了：“跑得太慢，只抓住一個無足輕重的傻逼！”
山坡上，一群百姓和王氏子弟奮力攀爬，眼看就要登頂，忽然山坡頂部出現百餘人，拿著長矛弓箭，猙獰地俯視眾人。
山坡上的王氏子弟和百姓慘叫：“啊啊啊啊！”沒想到竟然有人埋伏！
山坡頂部，有大楚將領厲聲道：“立刻下山，回到山谷去！不從者殺無赦！”
斜坡上的王氏子弟和百姓有人轉身就往下爬，有人猶豫不動，有人看看馬上就要登頂，嘴裏叫著：“不要殺我，我到了山頂就投降。”繼續向上攀爬。
有人一聲不吭，緩緩地攀爬。
山頂的大楚將領獰笑：“放箭！”
箭矢如雨，繼續攀爬的百姓立刻中箭慘叫。
斜坡寬大，山頂的百餘大楚將士頗為分散。有一個百姓老者手腳便利，已經攀爬到了距離山頂數尺之外，一個大楚士卒手拿長矛，厲聲叫著：“不許再向上，立刻下去！”那老者淡定無比：“我都到山頂了。”繼續攀爬。
幾十步外，另一個大楚士卒厲聲叫道：“吳二，快殺了他！”
那叫做吳二的大楚士卒眼看那老者靠近，卻下不了手，只會大叫：“不許再向上，立刻下去！”
那老者淡定地爬上了山坡，拍著身上的塵土，道：“這不就到了嗎，何必這麽死板，我投降還不成嗎？”
那吳二憤怒地看著那百姓老者，不知該怎麽說話。
那大楚將領走了過來，看著那手足無措面色慘白的吳二，厲聲道：“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一刀砍下了那士卒的腦袋。
那百姓老者微微變色，卻走開了幾步，官兵老爺自相殘殺，與他無關，他就是一個老百姓而已。
下一刻，那大楚將領又一刀砍在了那百姓老者的脖子上，那百姓老者淒厲地慘叫，那大楚將領一刀又一刀的砍下去，直到將那百姓老者的人頭砍了下來，這才罷手。他轉過身，渾身都是鮮血，惡狠狠地看著其餘士卒，厲聲道：“不服軍令者死！”
其餘大楚士卒用力點頭，只覺理所當然。
……
山谷之中，上萬百姓已經盡數跪在了地上，四周是一支支大楚的士卒拿著刀劍圍住了他們。
有百姓嫌棄規則膝蓋疼，悄悄地調整姿勢改成了盤膝而坐，發現周圍的大楚士卒沒有發現，膽子更大了，悄悄對周圍的百姓道：“都別怕，聽說就是抓了我們去種地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幾個大楚士卒同時走了出來，到了那百姓面前，那百姓急忙又調整成了跪姿，諂媚地笑著：“兵老爺，什麽事情？”一個大楚士卒厲聲道：“不服軍令者，殺無赦！”一刀就斬殺了那個百姓。
四周的百姓惴惴不安的心立刻緊張無比，再也不敢有一絲的懈怠。
陸易斯在一群將士的簇擁之下進了營帳，第一眼就看到了數百瑯琊王氏的子弟跪在地上，而王衍就在人群之中。
她淡淡地問道：“可有走漏了王氏子弟？”一個大楚將領皺眉道：“山谷內的人已經盡數拿下，四周的山頂已經被我軍士卒掌控，不曾見有人逃出去。不過，有沒
有人混在人群中，有沒有人躲在了地道之中，就有些不好說了。”
大楚將士根本不認識王氏子弟，抓人的唯一依據就是看衣衫，凡是衣衫華麗的人一定是門閥子弟，這認衣不認人的方式有太多的漏洞，只怕有好些王氏子弟和門閥子弟躲在了人群之中。
陸易斯笑了：“無妨。來人，將那些百姓中但凡看上去英俊、器宇軒昂、身體壯實的人盡數殺了。”
山谷中立刻一片慘叫聲。
王衍看著大楚士卒在人群中胡亂殺人，心中飛快轉念，陸易斯為什麽要忽然起兵攻打瑯琊王氏？明明他的計謀天下無敵，合則兩利，雙贏，為什麽陸易斯就違背常理呢？必須立刻想出來！
陸易斯轉頭看瑯琊王氏的子弟，淡淡地道：“你們誰老實交代了在各地的王氏子弟支脈以及隱藏的糧食財寶武器，本將軍就饒了誰的性命。”
數百瑯琊王氏子弟惡狠狠又鄙夷地看著陸易斯，這種手段實在是太低級了，不就是威脅恐嚇嗎？瑯琊王氏子弟是天下精英，胡問靜的朝廷之中有無數大官等著拉攏王氏子弟進入朝廷呢，陸易斯怎麽敢傷害王氏子弟。
有王氏子弟心中更是冷笑：“王某用這種手段逼供三姨娘招出偷藏的錢財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也想在王某面前用這種手段？”
陸易斯嘴角露出冷笑，道：“來人，第一排的瑯琊王氏子弟統統殺了！”
慘叫聲中，十幾個瑯琊王氏子弟倒在了血泊之中。
其餘瑯琊王氏子弟淒厲地慘叫，怎麽都想不到頂級門閥瑯琊王氏子弟竟然真的像一條野狗一樣殺了。
有王氏子弟對著王衍大哭：“閥主！閥主！你快說出來啊，我們真的不知道啊！”這瑯琊王氏的支脈子弟的名單和隱藏的錢財糧食武器等等當然不是只有王衍一個人知道，但是此時此刻找王衍卻是最簡單的。
王衍望著陸易斯，只覺陸易斯只是想要王氏財寶的王八蛋，絕不敢殺他的。他淡淡地道：“我王氏子弟豈能貪生怕死？”料想陸易斯再殺幾個王氏子弟得不到錢財的下落之後就會罷手。
陸易斯繼續問道：“本將軍再問一次，各地的王氏子弟支脈和隱藏的錢財糧食在哪裏？”
又是十幾個瑯琊王氏子弟倒在了血泊之中。
陸易斯卻若無其事，笑著道：“本將軍問第三次……”一群大楚士卒已經去瑯琊王氏的子弟之中直接拖人了，無數瑯琊王氏子弟淒厲地慘叫，連滾帶爬的擠在一起，頭發散亂，衣衫破裂，涕淚橫流，屎尿齊下者更是不計其數。
一個大楚士卒將王衍拖了出去，王衍臉色大變，怎麽會抓他？他忍不住一邊伸手去扯其餘王氏子弟的手臂，一邊對大楚士卒道：“你抓錯人了！我是瑯琊王氏的閥主！”
那大楚士卒理都不理，只管扯了王衍出來，將他踢倒在地，然後舉起了手中的長刀，就等陸易斯一聲令下砍殺了王衍。
王衍心中料定這是陸易斯的虛張聲勢，但看著那高舉過頭，瞄準了他的脖子的滴血的長刀，怎麽都沒膽子賭一把，對著陸易斯厲聲叫道：“住手！老夫願意說！”
陸易斯微笑著看著王衍。
王衍深深地呼吸，從地上站了起來，方才被踢倒在地的時候傷了膝蓋，他站起來的姿勢微微有些狼狽。王衍站起身，寬大的衣袖拍打了身上的塵土，借著這幾秒鐘迅速理清了思路，大聲地道：“陸將軍想要謀反，是要殺我瑯琊王氏滅口嗎？”
四周頓時寂靜了，無數大楚將士盯著王衍和陸易斯。
王衍心中大定，這回小命暫時保住了。這麽多人知道陸易斯要謀反，陸易斯無論如何不能殺了他，否則就是殺人滅口，唯一的辦法就是將他押解到了京城，交給胡問靜親自發落。
陸易斯淡淡地笑著：“哦？”
王衍冷笑道：“陸將軍與老夫在兩軍陣前會談，老夫想要說服陸將軍造反謀逆，陸將軍不置可否，一言不發回轉了營地，這不合理！”
王衍眼中閃著光，厲聲道：“若是陸將軍沒有謀反之心，當時就該斬殺了老夫！老夫是瑯琊王氏的閥主，殺了老夫之後這營寨不攻自破。為何陸將軍不敢殺了老夫？因為老夫說出了你的密謀，你一直想要造反作亂，卻不曾想被老夫陡然說了出來，你心中驚恐，不知道是哪裏洩密了，所以回營地調查。但茲事體大，一時半刻如何查得清楚？你就想立刻起兵，殺了老夫滅口！”
“什麽我瑯琊王氏的錢財，什麽我瑯琊王氏的支脈子弟的名單，都是你殺人滅口的借口而已。”
王衍冷笑著：“嘿嘿，好一個陸將軍！不愧是江東陸閥的精英啊，竟然一直都在想著謀反，可是卻被老夫無意之中撞破了，你做賊心虛，想要殺老夫滅口。可是如今這裏兩萬餘人都聽到了，你可以殺了我瑯琊王氏所有人滅口，還能滅了你帶來的上萬大楚將士的口嗎？”
陸易斯笑了：“你只想說這些？”
王衍厲聲道：“老夫再與你說一次，老夫是天下第一玄學和易經大師，老夫早就占蔔過了，你陸易斯就是華夏文明的救世主，你的命運就是殺了胡問靜，拯救華夏文明，不論你願不願意，這就是你的命運！”他心裏暢快極了，這回陸易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陸易斯淺淺地笑著，道：“來人，將他淩遲了。”
王衍一震，指著陸易斯道：“你想殺人滅口！”
陸易斯微笑著看著他。幾個士卒上前將王衍拖到了一棵大樹前捆住。
王衍大聲地叫：“大楚的將士們聽著，你們是大楚的將士，不是陸易斯的將士，陸易斯意圖謀反，跟隨她的人個個都要誅滅九族！”他得意地看著四周鴉雀無聲的眾人，就不信大楚的將士個個對陸易斯忠心耿耿，一定會有刺頭跳出來說，“是非不清，刀下留人！”
一個士卒走上前，一刀（刺）入了王衍的身體，手腕一翻，王衍的一塊血肉落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王衍聲嘶力竭地慘叫，不等他緩過一口氣，又是一刀砍下了他的一片血肉。
“啊啊啊啊啊啊！”王衍淒厲地叫嚷，用盡全身力氣道：“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你要殺老夫！為什麽你懼怕老夫的指控！為什麽你敢殺了瑯琊王氏！”
陸易斯驚愕地看著王衍，道：“我心地善良，讓你死個明白。”
“第一，陛下下令殺光瑯琊王氏等大門閥，一個不留。我不過是執行陛下的命令而已。”
陸易斯笑了：“陛下為什麽要殺絕了瑯琊王氏？這個理由我也替陛下回答你。因為瑯琊王氏已經不是天下精英，而是禍國殃民的根源之一。”
她的聲音忽然冰涼，厲聲道：“你以為什麽是華夏精英？所謂真正的華夏精英，不是看你上的是不是名校，爹娘祖宗是不是大官，能掙多少錢，地位如何顯赫，家族多麽古老，有多少套房子，吃飯是不是用金盤子，禮儀是不是規規矩矩，而是看你是不是能在國家和人民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用你的地位財富名聲做出積極影響，勇於領導人民而不是被人民領導，不顧自己的名聲將這個國家變得更好！”
“真正的精英不是看得到了什麽擁有了什麽，而是看做了什麽！”
陸易斯厲聲道：“你王衍，還有瑯琊王氏，還有無數豪門大閥，為華夏做了什麽？”
陸易斯惡狠狠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王氏子弟，王氏子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寫詩詞？畫畫？討論易經？評價衣服是不是華麗，菜肴是不是新鮮，胭脂的顏色是不是漂亮？”
“就你們也配稱作華夏精英！”
陸易斯笑了，聲音又覆平靜。
“瑯琊王氏，以及無數躲在豪宅中，躲在塢堡之中坐看天下興衰的門閥都要族滅。”
“不殺光了你們，天下百姓怎麽會知道什麽是精英，什麽是責任？”
陸易斯盯著淒厲地慘叫，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的王衍，繼續道：“我為什麽不怕你誣陷我造反？”
她笑了：“因為你腦子有病啊！刑場之上，大堂之上，沙場之上，若是隨便出來個人喊一聲‘你要造反’，‘你要弒君’什麽的，大軍立刻就不聽話了，朝廷立馬猜疑了，那打勝仗何其容易，只要看到人就說對方造反好了。哈哈哈哈哈！”
陸易斯真是不理解這些宅鬥腦子，怎麽會以為語言是多麽強大的證據，不知道鄉下老太婆也能站出來指責陌生人造反作亂的嗎？宅鬥腦真是不知所謂。
陸易斯看著渾身發抖，軟倒在地的瑯琊王氏子弟們，淡淡地道：“本將軍說了這麽多，就是想要告訴你們，本將軍是真的想要瑯琊王氏的支脈名單和隱藏的糧食財寶武器，你們誰招供了，本將軍就饒誰一條性命，發配到礦區挖礦。誰若是為了活命胡亂招供忽悠本將軍……本將軍就將他千刀萬剮餵狗！”
瑯琊王氏子弟中慘叫不絕，終於有人大叫：“我知道！我知道！”立刻有士卒將他拖走審問。
陸易斯淡淡地道：“其餘人不肯招供，全部殺了。”
慘叫聲中，上萬跪著的百姓和士卒渾身發抖，只覺陸易斯不是人。
陸易斯看了一眼百姓和王氏的士卒們，道：“瑯琊王氏的士卒三抽一殺了，剩下的終身挖礦。”
“跟隨瑯琊王氏的百姓十抽一殺了，三抽一挖礦，其餘人編入集體農莊。”
“在這裏築京觀，王衍的白骨就放在最上面，記住了，立碑的時候一定要寫清楚是我陸易斯殺的。”
……
陸易斯屠殺瑯琊王氏的消息傳開，兗州、徐（州）、青州留下的百姓渾身發抖，哪怕是豫州揚州的集體農莊中無數人聽到陸易斯之名同樣臉色慘白。
豫州謝州牧看著消息，微微嘆氣，做得過了，但是可以理解，作為江東陸家的子弟不把自己的名聲搞臭了，不搞得眾叛親離，怎麽在大楚朝立足。
某個城池中，蘇雯雯得知了消息，目瞪口呆：“陸易斯是不是聽了我說的要殘忍，要活剮，要多殺人才能立威，然後就發瘋了？”
另一個城池中，戴竹仔細地思索，為什麽陸易斯大肆聲張尋找瑯琊王氏的寶藏和刀劍，瑯琊王氏為了與司馬越司馬柬爭奪兗州徐（州）青州已經竭盡全力了，所有隱藏的刀劍甲胄糧食盡數拿了出來，可謂是被戰爭榨幹了最後一滴血肉，哪怕還有一些隱藏，也不過是普通門閥藏一些錢財和刀劍的習慣而已，放在朝廷的眼中不值一提，何必鬧得這麽聲勢浩大，天下皆知？檸檬小說
另個一城池中，劉星皺眉苦思，難道陸易斯在釣魚？給一群不服大楚朝，想要謀逆的百姓樹一個目標，然後守株待兔？那麽，她要不要也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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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軍陣前，無數人看著站在中心的幾個頭領低聲交談。
有陸易斯帶來的士卒無聊極了：“到底打不打？我還等著回家吃飯呢。”
另一個士卒活動手臂，拍胸脯保證：“肯定打啊！將軍老爺大老遠把我們叫來不就是為了打仗嗎？”
這些士卒都是陸易斯從泰山附近的郡縣強行征集的普通農夫，打仗殺人什麽的事情是不懂的，但是己方人多勢眾，敵方也看就要完蛋了，打順風仗那是誰都會的，根本不用教。
瑯琊王氏的隊伍之中就不安多了，好些人期盼地看著王衍，小心道：“閥主在說些什麽？”另一個人回答：“一定是談判投降。”以前陸易斯只有三千人就能打得瑯琊王氏要嗝屁了，如今有萬餘人了，這瑯琊王氏不全軍覆沒都沒天理了，閥主老人家外出與陸易斯面談當然是為了投降。
有一個人道：“投降還要談判嗎？跪下舉手不就行了？”真是恨死這些文縐縐的門閥子弟了，投降還不容易？要是陸易斯因為閥主不肯跪下而發飆，要砍死了瑯琊王氏的所有人，先說清楚，老子一定立跪下投降的。
兩軍陣前，北風呼嘯，卷起一地落葉。
王衍盯著陸易斯年輕的臉，最溫柔的聲音對陸易斯道：“老朽一輩子閱人無數，從來沒有見過陸將軍這般的人物，你或許不知道，你的身上，你的言語，你的呼吸，你的一舉一動都透著華夏文明的氣息，這就是華夏之魂啊。”
他擡頭看著天空，熱淚盈眶：“感謝老天爺，在華夏文明即將淪亡的時候將華夏之魂降臨到了黑暗的大地上，華夏終於出現了一縷光芒。”
陸易斯怔怔地看著王衍，整個人都在顫抖。
王衍心中更加淡定了，一個無名之輩眼看要平淡一生，忽然有一個名望極大德高望重的老一輩高人忽然出現，指出自己是華夏之魂位面之子救世主，哪一個少男少女的心情能夠平靜？
王衍心中鎮定無比，他也年少過，知道少男少女的心思。任何一個少年在十來歲的時候都以為自己了不起，整個世界是圍繞著自己旋轉的，世界等著自己拯救，有人說自己將會承擔拯救世界的重任，基本沒有一個少男少女會有一絲的懷疑，只會自豪又自信，“我就知道我與眾不同！”然後從眼神到腳步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什麽軍令、將令、聖旨、爹娘的言語統統都可以拋棄在腦後，為了拯救世界的任務毫不猶豫地跟在別人背後跑了。檸檬小說
小小的陸易斯一定也有夢想，也以為自己了不起，聽了他的言語之後一定也會立刻信了。
王衍註視著發抖的陸易斯，猶有餘暇打量陸易斯帶來的兩個護衛。他在兩個護衛面前公然鼓動陸易斯造反作亂，這也是給陸易斯一個壓力。陸易斯身邊的兩個護衛就真的可靠無比，不會將今天的言語說出去？陸易斯就不擔心這兩個護衛擔心她殺人滅口？
王衍的嘴角有一絲冷笑，一旦有了裂縫和懷疑，陸易斯唯有真的造反一條路。
至於陸易斯能不能成功造反，關王衍P事？王衍只想擺脫了今日的困局，然後立刻拋下所有的族人和挾持的百姓，尋個地方隱姓埋名做富家翁。
陸易斯依然猶豫不決。
王衍心中又是鄙夷又是高興，若不是心中有反意，至於猶豫不決嗎？而一旦猶豫不決就表示這“造反”的種子已經在心中生根發芽，最終只會長出“造反之果實”。
他柔聲道：“將軍天縱之才，天命之子，身負撥亂反正之重任，老夫與瑯琊王氏將會傾力支持將軍。將軍若是認為時機未到，如今勢力不夠，尚需積累。老夫等願為將軍效勞，為拯救華夏文明的大業助將軍一臂之力，而不是脅迫將軍，或者激動之下壞了大事，一切大事任由將軍自決。”
“將軍奉命前來剿滅我瑯琊王氏，將軍只管剿滅好了。”
王衍淡淡地道：“這山谷之內有近萬人，將軍盡數殺了即可，縱然胡問靜有心調查，難道還能一一調查屍體不成？殺了這近萬人，胡問靜對將軍絕不會有絲毫懷疑，將軍有的是時間積累實力，尋找更好的機會。”
“老夫與願意為將軍效命之人自然會潛伏在暗處，詐死埋名，以後世間再無瑯琊王氏，再無玄學精深、道德無暇的王衍，唯有為將軍效力的永遠在陰暗之中的無名氏守護一族。”
王衍看著陸易斯，都已經說到了這個程度了，什麽後患都沒有了，就不信陸易斯不上當。
陸易斯果然沈吟道：“若要……奈何錢糧不足……”
王衍微笑了：“瑯琊王氏幾百年的基業難道都在瑯琊郡？狡兔尚且三窟，瑯琊王氏難道連兔子都不如？我瑯琊王氏各個分支廣布天下，隱藏的錢糧更是不計其數，若是將軍需要，隨時可以取出來給將軍。”瑯琊王家藏匿著錢財嗎？有是真的有，哪個門閥沒有一兩個藏匿後手的秘密倉庫？但是他會拿出來給陸易斯嗎？想都別想。
陸易斯似乎松了口氣，撥轉馬頭就走。
……
瑯琊王氏的營寨中，無數人看著王衍回來，雖然沒有聽到王衍說什麽已經決定投降之類的重大事情，但是看王衍笑瞇瞇的，就知道一定是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好些人心中一塊大石頭立刻落地。
瑯琊王氏的子弟圍了上來，簇擁著王衍進了大帳之中。
“閥主，可有什麽好消息？”一個王氏子弟熱切地問道。
王衍看著周圍，各個支脈的王氏子弟都有，他皺起了眉頭，呵斥道：“還有沒有規矩了？難道瑯琊王氏子弟如今連基本的禮儀都不動了嗎？”
一群支脈子弟憤怒地看著王衍，什麽時候了，還要講究禮儀？但這個時候不是與王衍較勁的時候，一群支脈子弟規規矩矩地退了出去。
有支脈子弟退出了大帳，看著士卒守住了大帳的各處不讓人靠近，心中憤憤不平，道：“什麽好處都是主支的！”其餘人也是憤憤不平，王衍到底與陸易斯說了什麽，至於保密嗎？
大帳之內，王衍低聲對主支的核心人員說了他與陸易斯的談話，沒有一絲的隱瞞。
一群主支核心人員佩服地看著王衍，一齊鞠躬行禮：“我瑯琊王氏有閥主在，何愁不能再次覆起？”
好些人真心無比，眼看瑯琊王氏就要覆滅了，王衍能夠想出挑撥陸易斯造反的計謀真是厲害啊，這真的有可能絕地翻盤。
有人誠懇地道：“縱然諸葛亮的空城計也不及閥主萬一。”一群人點頭，諸葛亮敢與司馬懿面對面嗎？王衍的勇氣就秒殺諸葛亮十倍。
眾人高興了一陣，心神漸定，有人沈吟道：“陸易斯這是要回去找心腹商量了？我等的性命看來是保住了。”
王衍的臉上泛起了微笑，淡淡地道：“是啊，陸易斯心動了，但是事情哪有這麽容易的？”他看著再一次變得緊張的王氏子弟們道：“若你們與陸易斯易地而處，你們會如何處理？萬餘大軍面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胡問靜的奸細，難道你們敢公然放過了敵人的頭領？”
一群王氏子弟臉色慘然，肯定不行啊，用P股想也知道若是犯過了敵人的頭領，手下之中一定有人會悄悄向胡問靜檢舉自己。
一個王氏子弟臉色慘白，道：“所以，閥主以為陸易斯會……”
王衍道：“陸易斯一定會大肆殺入這營地之中，殺光了這近萬人是不可能的，若是陸易斯有心殺光所有人，何必回去調集大軍？這調集大軍就是想要將大部分百姓都抓了回去苦役或者種地。”
“而我們瑯琊王氏……”
王衍意味深長地看著一張張緊張的臉，道：“我們的命可以保住，但是不代表瑯琊王氏子弟的命都能夠保住。”
一群瑯琊王氏主支核心人員緩緩點頭，陸易斯肯定需要一些瑯琊王氏子弟的腦袋做軍功的，若是大勝之下沒有一個瑯琊王氏的子弟的腦袋，白癡都知道出了大問題。
但是，這意味著會有不少瑯琊王氏的子弟會人頭落地。
一個瑯琊王氏核心子弟緩緩卻猙獰地道：“這個時候，還由得我們選擇嗎？”
王衍淡淡地道：“瑯琊王氏的高貴血統難道要斷絕在今日？瑯琊王氏就沒有一些腐爛的枝葉？今時今日天地倒懸，妖氣四起，瑯琊王氏註定了要蒙塵了。”
一群瑯琊王氏核心子弟急忙垂淚，這個時候敢無動於衷一定會被所有人打。
王衍繼續道：“但瑯琊王氏是蒙塵一時，還是永遠？是一蹶不振還是浴火重生？”
他看著一個個核心子弟，嚴肅地道：“老夫作為瑯琊王氏的閥主，要為瑯琊王氏的血脈的延續考慮。雖然老夫舍不得，但是到了此時此刻，必須有一些瑯琊王氏的子弟為了大局而死。”
一群瑯琊王氏的子弟用力點頭：“對，支脈子弟的犧牲是為了大局，是為了整個瑯琊王氏的未來。”“他們不死，整個瑯琊王氏就無法幸存，他們的犧牲是偉大的，是會被瑯琊王氏永遠記住的。”
王衍眼中精光四射，道：“老夫猜測陸易斯只有兩個決斷。其一，立刻舉兵起義，陸易斯有萬餘人在手，我瑯琊王氏也有萬餘人在手，合軍一處就有兩萬餘人，其勢足以謀反，陸易斯再以我瑯琊王氏的子弟為謀士，奪取天下。”一群瑯琊王氏的子弟嘴角一齊露出了冷笑，陸易斯真以為瑯琊王氏會老實奉陸易斯為主？
王衍道：“若是如此，那我等立刻隱姓埋名逃出兗州。”
“去司州也好，去揚州也好，去哪裏都行，只管裝作難民，然後用假名努力在朝廷求官，這官位終究是唾手可得。”
其餘瑯琊王氏子弟用力點頭：“不錯，天下如此之大，誰知道我們是瑯琊王氏的人？我等學富五車，才高八鬥，精通各種陰謀之術，面對一個賤人上級，想要出人頭地何其容易？”
王衍用力點頭，厲聲道：“太下識字者百中無一，能夠知道玄學易經，知道白馬非馬，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之人更是萬中無一！我瑯琊王氏子弟是天下真正的人傑，是掌管世界轉動的精英，我等不論在哪裏都會成為遮掩不住的寶石，散發出燦爛的光芒。”
一群瑯琊王氏子弟點頭，好些人臉上浮現出了驕傲和自豪。
懂得孔孟之道，懂得玄學，懂得仁義道德的人當然是世上的精英！這有什麽需要疑問的嗎？難道那些一個字不認識，只會拿著鋤頭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是精英了？讓他們說說怎麽治理國家啊！想要治理國家就要靠他們這些精英！他們才是影響世界，影響時代，影響日月旋轉的真正的世界掌控者！
王衍厲聲道：“這一次，天地乾坤顛倒，是胡問靜贏了天下，一個毫無道德，沒
有看過孔孟的人竟然得了天下，這是我華夏的恥辱！這是我華夏至暗時刻！但是，我們不要對自己的所學產生一絲的懷疑，因為我們的手中才握著天地之間的至理！”
王衍傲然道：“孔孟之學，帝王之道，陰謀之術，爾虞我詐，運籌帷幄決勝千裏，這些都是千百年來傳下來的，唯有我等站在華夏最頂端的人才知道的精華。”
“孔子以仁德成聖，大漢以帝王之道傳世數百年，司馬懿以陰謀之術奪取天下，這一切都說明了我們學的才是對的，而胡問靜的成功只是一時僥幸。”
“吃飯吃肉才能活命，但也有吃飯吃肉噎死的人，難道因噎廢食？”
“胡問靜的成功就是那一次小小的意外，天下正道就在我等畢生所學之中，我等將來不論身在何處，遭遇何等挫折，如何外圓內方，都要切記！切記！切記！”
一群瑯琊王氏核心子弟哽咽著一齊點頭，孔孟之道，陰謀之術怎麽會錯？不講仁德怎麽順應天命，不講陰謀怎麽奪取權力？那天下第一大師殷浩輸在了胡問靜的手中不代表孔孟之道和陰謀之術就是錯的，只說明了胡問靜運氣好，或者殷浩是個水貨，或者殷浩有才華不假，但是手下的一群士卒個個貪生怕死，或者殷浩這天忘記吃藥了，或者有人暗中陷害殷浩。總而言之，殷浩輸了放在大縉朝是一件極其巨大的事情，讓無數人質疑道德高人無所不能的合理性，但是這只是一個孤證而已，諸葛亮司馬懿的成功怎麽就沒人看見了？殷浩輸了放在整個華夏文明歷史之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小沙子，根本不足以撼動道德和陰謀在華夏文明之中的巔峰位置。
某個年輕的王氏子弟傲然道：“閥主且放心，我等看了一輩子的書，當然知道什麽是永恒的，什麽只是巧合。”他微笑著道：“難道這前人聖賢積累下來的精華還不如幾個不識字的賤人厲害？絕無此理。”
一群王氏子弟自信無比，認為一群識字的人會不如文盲，說到哪裏都沒人信的，自古以來讀書人就是天地之間的精英。
王衍點頭，終於放了心，若是這些核心子弟對道德和陰謀失去了信心，那瑯琊王氏就不可能浴火重生了。
他繼續道：“陸易斯的第二個選擇就是繼續積攢實力，姑且讓我瑯琊王氏子弟成為她影子裏的人。”
王衍微笑著，這個提議是他提出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讓陸易斯相信他的誠意，瑯琊王氏姓名和名聲都不要了，這真誠得感人肺腑了吧？陸易斯很有可能選擇這個方式放過瑯琊王氏的。
“若是陸易斯選擇這一點，我瑯琊王氏就要假裝對陸易斯忠心耿耿，不論陸易斯怎麽試探，我們都要將陸易斯的利益放在首位考慮，等陸易斯稍有松懈，立刻遁入山林。”
一群瑯琊王氏子弟微笑著，這不就是臥薪嘗膽，深入敵營嗎？這點小詭計有什麽稀奇的。
王衍看著核心子弟們，心中冷笑，其實陸易斯還有第三條路，那就是只留下王衍和他的家人，其餘瑯琊王氏的子弟和被裹挾的百姓盡數殺了。這個辦法對陸易斯而言其實反而是最好的辦法，殺光了這上萬人，胡問靜絕不會懷疑她的忠誠，而只隱藏了瑯琊王氏之中最有名譽最有道德最有才華的王衍及其家人，遠遠比隱藏幾百幾千人容易，而控制起來就更是容易了幾萬倍了。但王衍沒想說出這個可能，他最關心地是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只要他王衍還在，瑯琊王氏就還在，只要他覆興了，瑯琊王氏就覆興了。人都死光了？再生就好了。
王衍對著一群核心子弟認真地道：“我瑯琊王氏的興衰就在此……”
營寨外，忽然傳來了號角聲。
有瑯琊王氏的將領沖進營帳，大聲地道：“不好！陸易斯開始進攻了！”
營帳內，王衍和瑯琊王氏的核心子弟臉色一齊大變：“這不可能！”
陸易斯不管選擇了公然造反還是暗中積累實力，都必須再次與瑯琊王氏溝通，商量好如何配合。在瑯琊王氏眾人的心中，今夜定然會有秘密使者潛入營地之中與王衍面談細節，而後才是演戲給別人看的大肆進攻。
可為何陸易斯直接就進攻了呢？
明明陸易斯有更好的選擇，可以稱王稱霸，為什麽就選擇呢？
王衍和一群瑯琊王氏的核心子弟百思不得其解。
營寨中，無數瑯琊王氏的士卒和脅迫的百姓看著大軍逼近，縮在營寨中渾身發抖。
有人顫抖地叫著：“大家拿著刀子與他們玩命啊！”可是周圍響應者寥寥。
有人揮舞著手裏的刀子，厲聲道：“全部去擋住營寨的大門！誰敢後退老子就殺了誰！”
眾人在刀劍的逼迫下緩緩靠近營寨大門，透過縫隙可以看到外頭的大軍列陣整齊，不時有快馬在各個方陣之中奔馳下令。
忽然，上萬陸易斯的士卒齊聲大喝：“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營寨後，無數瑯琊王氏的士卒和百姓一齊慘叫，只覺對方的殺氣已經可以將營寨的大門碾壓成粉末了，怎麽可以留在這裏等死？有人不顧一切地向後逃竄，完全無視督陣的士卒的喝罵和刀劍。
“嗖嗖嗖！”一陣弩矢越過營寨的圍墻射入了營寨之中，無數人齊聲慘叫，下一瞬間，營寨內的士卒和百姓一齊崩潰。
“快逃啊！”“上山！快上山！”“往山裏逃！”
無數瑯琊王氏的士卒和百姓瘋狂的攀爬陡峭的山坡，無論如何都要從山谷中逃出去。
“轟！”營寨的大門被撞木撞破。
一個瑯琊王氏的士卒看著將領，淒厲地叫：“將軍，怎麽辦？”那將領驚訝極了：“到了此時此刻，還能怎麽辦？”他厲聲道：“所有人跟著我一起喊！我們投降了！不要殺我們！”
無數狼煙王氏的士卒和百姓跟著大叫：“我們投降了，不要殺我們！”一個個人乖乖地跪下，壓根不敢反抗。
王衍和一群瑯琊王氏的核心子弟走出大帳，驚訝地看著四周，片刻之間營地就破了？有王氏子弟厲聲呵斥：“我等還有上萬人，甲兵數千，為何就投降了？”有王氏子弟慘然道：“我終於知道為什麽天下第一大師殷浩會輸了，我等縱然有絕世才華，有萬般手段，但是奈何其餘人都是懦夫，又能如何？”
王衍眼中冒著怒火，他依然不明白陸易斯為什麽忽然進攻，但他知道此時此刻最好的辦法就是逃跑。他厲聲道：“翻越山坡，逃入深山！”
眾人點頭，逃入沒有人煙沒有糧食的深山之中只是茍延殘喘，但是此刻哪裏顧得了這麽多？
王衍帶頭跑向了陡峭的山坡，奮力扯住一棵小樹的枝丫，就要在極度傾斜的山坡上往上攀爬，可一股大力扯住了他，他大驚失色，已經被抓住了？剎那間只覺渾身冰涼，不敢回頭，慢慢地道：“老夫就是瑯琊王氏的王衍，老夫要見陸易斯將軍！”許久，只見一個個瑯琊王氏的子弟越過他爬上了山坡，卻不聽見抓住他的人言語。
王衍大怒，難道是王氏子弟扯住了他？他憤怒回頭，就要喝罵，卻看見身後空無一人。王衍渾身一震，難道鬼打墻？再細看，卻看見他身上寬大到可以藏一個人成年人的衣袖，直直地拖在地上，被小樹的樹枝死死勾住。
山坡下，無數陸易斯的士卒殺到，厲聲叫道：“休要放走了一個！”
王衍大驚，使勁地扯衣服，卻怎麽都扯不脫，面紅耳赤又憤怒無比：“你也敢欺我！”
一隊陸易斯士卒趕到，看著傻乎乎地被樹枝勾住的王衍，好些人士卒後悔極了：“跑得太慢，只抓住一個無足輕重的傻逼！”
山坡上，一群百姓和王氏子弟奮力攀爬，眼看就要登頂，忽然山坡頂部出現百餘人，拿著長矛弓箭，猙獰地俯視眾人。
山坡上的王氏子弟和百姓慘叫：“啊啊啊啊！”沒想到竟然有人埋伏！
山坡頂部，有大楚將領厲聲道：“立刻下山，回到山谷去！不從者殺無赦！”
斜坡上的王氏子弟和百姓有人轉身就往下爬，有人猶豫不動，有人看看馬上就要登頂，嘴裏叫著：“不要殺我，我到了山頂就投降。”繼續向上攀爬。
有人一聲不吭，緩緩地攀爬。
山頂的大楚將領獰笑：“放箭！”
箭矢如雨，繼續攀爬的百姓立刻中箭慘叫。
斜坡寬大，山頂的百餘大楚將士頗為分散。有一個百姓老者手腳便利，已經攀爬到了距離山頂數尺之外，一個大楚士卒手拿長矛，厲聲叫著：“不許再向上，立刻下去！”那老者淡定無比：“我都到山頂了。”繼續攀爬。
幾十步外，另一個大楚士卒厲聲叫道：“吳二，快殺了他！”
那叫做吳二的大楚士卒眼看那老者靠近，卻下不了手，只會大叫：“不許再向上，立刻下去！”
那老者淡定地爬上了山坡，拍著身上的塵土，道：“這不就到了嗎，何必這麽死板，我投降還不成嗎？”
那吳二憤怒地看著那百姓老者，不知該怎麽說話。
那大楚將領走了過來，看著那手足無措面色慘白的吳二，厲聲道：“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一刀砍下了那士卒的腦袋。
那百姓老者微微變色，卻走開了幾步，官兵老爺自相殘殺，與他無關，他就是一個老百姓而已。
下一刻，那大楚將領又一刀砍在了那百姓老者的脖子上，那百姓老者淒厲地慘叫，那大楚將領一刀又一刀的砍下去，直到將那百姓老者的人頭砍了下來，這才罷手。他轉過身，渾身都是鮮血，惡狠狠地看著其餘士卒，厲聲道：“不服軍令者死！”
其餘大楚士卒用力點頭，只覺理所當然。
……
山谷之中，上萬百姓已經盡數跪在了地上，四周是一支支大楚的士卒拿著刀劍圍住了他們。
有百姓嫌棄規則膝蓋疼，悄悄地調整姿勢改成了盤膝而坐，發現周圍的大楚士卒沒有發現，膽子更大了，悄悄對周圍的百姓道：“都別怕，聽說就是抓了我們去種地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幾個大楚士卒同時走了出來，到了那百姓面前，那百姓急忙又調整成了跪姿，諂媚地笑著：“兵老爺，什麽事情？”一個大楚士卒厲聲道：“不服軍令者，殺無赦！”一刀就斬殺了那個百姓。
四周的百姓惴惴不安的心立刻緊張無比，再也不敢有一絲的懈怠。
陸易斯在一群將士的簇擁之下進了營帳，第一眼就看到了數百瑯琊王氏的子弟跪在地上，而王衍就在人群之中。
她淡淡地問道：“可有走漏了王氏子弟？”一個大楚將領皺眉道：“山谷內的人已經盡數拿下，四周的山頂已經被我軍士卒掌控，不曾見有人逃出去。不過，有沒
有人混在人群中，有沒有人躲在了地道之中，就有些不好說了。”
大楚將士根本不認識王氏子弟，抓人的唯一依據就是看衣衫，凡是衣衫華麗的人一定是門閥子弟，這認衣不認人的方式有太多的漏洞，只怕有好些王氏子弟和門閥子弟躲在了人群之中。
陸易斯笑了：“無妨。來人，將那些百姓中但凡看上去英俊、器宇軒昂、身體壯實的人盡數殺了。”
山谷中立刻一片慘叫聲。
王衍看著大楚士卒在人群中胡亂殺人，心中飛快轉念，陸易斯為什麽要忽然起兵攻打瑯琊王氏？明明他的計謀天下無敵，合則兩利，雙贏，為什麽陸易斯就違背常理呢？必須立刻想出來！
陸易斯轉頭看瑯琊王氏的子弟，淡淡地道：“你們誰老實交代了在各地的王氏子弟支脈以及隱藏的糧食財寶武器，本將軍就饒了誰的性命。”
數百瑯琊王氏子弟惡狠狠又鄙夷地看著陸易斯，這種手段實在是太低級了，不就是威脅恐嚇嗎？瑯琊王氏子弟是天下精英，胡問靜的朝廷之中有無數大官等著拉攏王氏子弟進入朝廷呢，陸易斯怎麽敢傷害王氏子弟。
有王氏子弟心中更是冷笑：“王某用這種手段逼供三姨娘招出偷藏的錢財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也想在王某面前用這種手段？”
陸易斯嘴角露出冷笑，道：“來人，第一排的瑯琊王氏子弟統統殺了！”
慘叫聲中，十幾個瑯琊王氏子弟倒在了血泊之中。
其餘瑯琊王氏子弟淒厲地慘叫，怎麽都想不到頂級門閥瑯琊王氏子弟竟然真的像一條野狗一樣殺了。
有王氏子弟對著王衍大哭：“閥主！閥主！你快說出來啊，我們真的不知道啊！”這瑯琊王氏的支脈子弟的名單和隱藏的錢財糧食武器等等當然不是只有王衍一個人知道，但是此時此刻找王衍卻是最簡單的。
王衍望著陸易斯，只覺陸易斯只是想要王氏財寶的王八蛋，絕不敢殺他的。他淡淡地道：“我王氏子弟豈能貪生怕死？”料想陸易斯再殺幾個王氏子弟得不到錢財的下落之後就會罷手。
陸易斯繼續問道：“本將軍再問一次，各地的王氏子弟支脈和隱藏的錢財糧食在哪裏？”
又是十幾個瑯琊王氏子弟倒在了血泊之中。
陸易斯卻若無其事，笑著道：“本將軍問第三次……”一群大楚士卒已經去瑯琊王氏的子弟之中直接拖人了，無數瑯琊王氏子弟淒厲地慘叫，連滾帶爬的擠在一起，頭發散亂，衣衫破裂，涕淚橫流，屎尿齊下者更是不計其數。
一個大楚士卒將王衍拖了出去，王衍臉色大變，怎麽會抓他？他忍不住一邊伸手去扯其餘王氏子弟的手臂，一邊對大楚士卒道：“你抓錯人了！我是瑯琊王氏的閥主！”
那大楚士卒理都不理，只管扯了王衍出來，將他踢倒在地，然後舉起了手中的長刀，就等陸易斯一聲令下砍殺了王衍。
王衍心中料定這是陸易斯的虛張聲勢，但看著那高舉過頭，瞄準了他的脖子的滴血的長刀，怎麽都沒膽子賭一把，對著陸易斯厲聲叫道：“住手！老夫願意說！”
陸易斯微笑著看著王衍。
王衍深深地呼吸，從地上站了起來，方才被踢倒在地的時候傷了膝蓋，他站起來的姿勢微微有些狼狽。王衍站起身，寬大的衣袖拍打了身上的塵土，借著這幾秒鐘迅速理清了思路，大聲地道：“陸將軍想要謀反，是要殺我瑯琊王氏滅口嗎？”
四周頓時寂靜了，無數大楚將士盯著王衍和陸易斯。
王衍心中大定，這回小命暫時保住了。這麽多人知道陸易斯要謀反，陸易斯無論如何不能殺了他，否則就是殺人滅口，唯一的辦法就是將他押解到了京城，交給胡問靜親自發落。
陸易斯淡淡地笑著：“哦？”
王衍冷笑道：“陸將軍與老夫在兩軍陣前會談，老夫想要說服陸將軍造反謀逆，陸將軍不置可否，一言不發回轉了營地，這不合理！”
王衍眼中閃著光，厲聲道：“若是陸將軍沒有謀反之心，當時就該斬殺了老夫！老夫是瑯琊王氏的閥主，殺了老夫之後這營寨不攻自破。為何陸將軍不敢殺了老夫？因為老夫說出了你的密謀，你一直想要造反作亂，卻不曾想被老夫陡然說了出來，你心中驚恐，不知道是哪裏洩密了，所以回營地調查。但茲事體大，一時半刻如何查得清楚？你就想立刻起兵，殺了老夫滅口！”
“什麽我瑯琊王氏的錢財，什麽我瑯琊王氏的支脈子弟的名單，都是你殺人滅口的借口而已。”
王衍冷笑著：“嘿嘿，好一個陸將軍！不愧是江東陸閥的精英啊，竟然一直都在想著謀反，可是卻被老夫無意之中撞破了，你做賊心虛，想要殺老夫滅口。可是如今這裏兩萬餘人都聽到了，你可以殺了我瑯琊王氏所有人滅口，還能滅了你帶來的上萬大楚將士的口嗎？”
陸易斯笑了：“你只想說這些？”
王衍厲聲道：“老夫再與你說一次，老夫是天下第一玄學和易經大師，老夫早就占蔔過了，你陸易斯就是華夏文明的救世主，你的命運就是殺了胡問靜，拯救華夏文明，不論你願不願意，這就是你的命運！”他心裏暢快極了，這回陸易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陸易斯淺淺地笑著，道：“來人，將他淩遲了。”
王衍一震，指著陸易斯道：“你想殺人滅口！”
陸易斯微笑著看著他。幾個士卒上前將王衍拖到了一棵大樹前捆住。
王衍大聲地叫：“大楚的將士們聽著，你們是大楚的將士，不是陸易斯的將士，陸易斯意圖謀反，跟隨她的人個個都要誅滅九族！”他得意地看著四周鴉雀無聲的眾人，就不信大楚的將士個個對陸易斯忠心耿耿，一定會有刺頭跳出來說，“是非不清，刀下留人！”
一個士卒走上前，一刀（刺）入了王衍的身體，手腕一翻，王衍的一塊血肉落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王衍聲嘶力竭地慘叫，不等他緩過一口氣，又是一刀砍下了他的一片血肉。
“啊啊啊啊啊啊！”王衍淒厲地叫嚷，用盡全身力氣道：“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你要殺老夫！為什麽你懼怕老夫的指控！為什麽你敢殺了瑯琊王氏！”
陸易斯驚愕地看著王衍，道：“我心地善良，讓你死個明白。”
“第一，陛下下令殺光瑯琊王氏等大門閥，一個不留。我不過是執行陛下的命令而已。”
陸易斯笑了：“陛下為什麽要殺絕了瑯琊王氏？這個理由我也替陛下回答你。因為瑯琊王氏已經不是天下精英，而是禍國殃民的根源之一。”
她的聲音忽然冰涼，厲聲道：“你以為什麽是華夏精英？所謂真正的華夏精英，不是看你上的是不是名校，爹娘祖宗是不是大官，能掙多少錢，地位如何顯赫，家族多麽古老，有多少套房子，吃飯是不是用金盤子，禮儀是不是規規矩矩，而是看你是不是能在國家和人民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用你的地位財富名聲做出積極影響，勇於領導人民而不是被人民領導，不顧自己的名聲將這個國家變得更好！”
“真正的精英不是看得到了什麽擁有了什麽，而是看做了什麽！”
陸易斯厲聲道：“你王衍，還有瑯琊王氏，還有無數豪門大閥，為華夏做了什麽？”
陸易斯惡狠狠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王氏子弟，王氏子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寫詩詞？畫畫？討論易經？評價衣服是不是華麗，菜肴是不是新鮮，胭脂的顏色是不是漂亮？”
“就你們也配稱作華夏精英！”
陸易斯笑了，聲音又覆平靜。
“瑯琊王氏，以及無數躲在豪宅中，躲在塢堡之中坐看天下興衰的門閥都要族滅。”
“不殺光了你們，天下百姓怎麽會知道什麽是精英，什麽是責任？”
陸易斯盯著淒厲地慘叫，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的王衍，繼續道：“我為什麽不怕你誣陷我造反？”
她笑了：“因為你腦子有病啊！刑場之上，大堂之上，沙場之上，若是隨便出來個人喊一聲‘你要造反’，‘你要弒君’什麽的，大軍立刻就不聽話了，朝廷立馬猜疑了，那打勝仗何其容易，只要看到人就說對方造反好了。哈哈哈哈哈！”
陸易斯真是不理解這些宅鬥腦子，怎麽會以為語言是多麽強大的證據，不知道鄉下老太婆也能站出來指責陌生人造反作亂的嗎？宅鬥腦真是不知所謂。
陸易斯看著渾身發抖，軟倒在地的瑯琊王氏子弟們，淡淡地道：“本將軍說了這麽多，就是想要告訴你們，本將軍是真的想要瑯琊王氏的支脈名單和隱藏的糧食財寶武器，你們誰招供了，本將軍就饒誰一條性命，發配到礦區挖礦。誰若是為了活命胡亂招供忽悠本將軍……本將軍就將他千刀萬剮餵狗！”
瑯琊王氏子弟中慘叫不絕，終於有人大叫：“我知道！我知道！”立刻有士卒將他拖走審問。
陸易斯淡淡地道：“其餘人不肯招供，全部殺了。”
慘叫聲中，上萬跪著的百姓和士卒渾身發抖，只覺陸易斯不是人。
陸易斯看了一眼百姓和王氏的士卒們，道：“瑯琊王氏的士卒三抽一殺了，剩下的終身挖礦。”
“跟隨瑯琊王氏的百姓十抽一殺了，三抽一挖礦，其餘人編入集體農莊。”
“在這裏築京觀，王衍的白骨就放在最上面，記住了，立碑的時候一定要寫清楚是我陸易斯殺的。”
……
陸易斯屠殺瑯琊王氏的消息傳開，兗州、徐（州）、青州留下的百姓渾身發抖，哪怕是豫州揚州的集體農莊中無數人聽到陸易斯之名同樣臉色慘白。
豫州謝州牧看著消息，微微嘆氣，做得過了，但是可以理解，作為江東陸家的子弟不把自己的名聲搞臭了，不搞得眾叛親離，怎麽在大楚朝立足。
某個城池中，蘇雯雯得知了消息，目瞪口呆：“陸易斯是不是聽了我說的要殘忍，要活剮，要多殺人才能立威，然後就發瘋了？”
另一個城池中，戴竹仔細地思索，為什麽陸易斯大肆聲張尋找瑯琊王氏的寶藏和刀劍，瑯琊王氏為了與司馬越司馬柬爭奪兗州徐（州）青州已經竭盡全力了，所有隱藏的刀劍甲胄糧食盡數拿了出來，可謂是被戰爭榨幹了最後一滴血肉，哪怕還有一些隱藏，也不過是普通門閥藏一些錢財和刀劍的習慣而已，放在朝廷的眼中不值一提，何必鬧得這麽聲勢浩大，天下皆知？檸檬小說
另個一城池中，劉星皺眉苦思，難道陸易斯在釣魚？給一群不服大楚朝，想要謀逆的百姓樹一個目標，然後守株待兔？那麽，她要不要也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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