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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是皇帝,還是賊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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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是皇帝,還是賊寇?

巨鹿城中,三萬百姓磨磨蹭蹭地走向南門外,王將軍被殺了,新老爺召集眾人,是禍是福難以預料,若是有選擇真的不想去南門外。

但那些該死地士卒挨家挨戶地趕人,大多數百姓都被驅趕向了南門。

有百姓低聲安慰附近的人:“不要慌,但凡那胡問靜說什麽話,我們都三呼萬歲,保管沒事。”

一群百姓用力點頭,聽說胡問靜是皇帝,對著皇帝喊幾聲萬歲肯定有好處。

有人看看四周,一點都不驚慌,他並不是巨鹿人,他和家人以及不少人都是冀州的難民,家園被胡人攻破了,逃難的路上被王彌強行遷移到了巨鹿,身強力壯的盡數被拉進了軍中,老弱病殘任由自生自滅,他與其餘百姓對王彌的死有什麽好傷心的?他一點都不在意王彌被胡問靜殺了,也不覺得胡問靜會殺了與王彌毫無關系的自己,又有什麽好怕的。

有人笑容滿面:“胡問靜一定是要開倉放糧。”自古以來朝廷官兵收覆城池之後肯定要開倉放糧的,尤其是冀州這類又是遇到旱情又是遇到匪亂的土地,朝廷哪有不開倉放糧,讓每個百姓背百十斤糧食回去的道理?

有人冷笑:“胡問靜是要清點人頭,執行農莊制。”好些人點頭,這冀州還有人不知道胡問靜的集體農莊制嗎?好些人長嘆出聲,集體農莊毫無人性的強行霸占所有人的財產,強迫所有人勞動,集體農莊中的每一粒糧食都沾染著無辜可憐的百姓的血淚。

三萬餘百姓在南門外聚集,回頭看見胡問靜站在南門城墻之上,臉上帶著笑容。好些百姓心中大定,互相道:“那個人一定是胡問靜,笑得多溫柔啊。”“要叫陛下!”

有人帶頭跪下磕頭:“萬歲,萬歲,萬萬歲!”越來越多的人急忙跟著跪下磕頭,三呼萬歲。片刻之間南門外黑壓壓的都是跪在地上磕頭的百姓。

胡問靜笑了:“朕就是汙妖王胡問靜。”

三萬餘百姓擠出最善良溫和的笑容,發糧食,還是集體農莊。

“凡十歲以上,八十歲以下,不分男女拿起刀劍,跟隨朕殺光胡人,不從者殺無赦。”

三萬餘百姓微笑著看著胡問靜,你說什麽?是不是開玩笑?

胡問靜的臉上沒了笑容,冷冷地看著百姓們:“朕通傳天下,凡我漢人子民拿起刀劍殺向胡人,不從者殺無赦。巨鹿城近在咫尺,難道沒有聽說?”

三萬餘百姓當然聽說了,但是誰都沒有在意,什麽“凡我漢人子民拿起刀劍殺向胡人”,一聽就是口號,喊喊就行,誰會當真?

胡問靜冷冷地盯著眾人:“來人,帶他們編隊,然後去真定城殺胡人,劉曜的老巢就在真定,朕要殺光真定所有胡人。”她對著城下目瞪口呆的百姓大聲地笑著:“歡呼吧,你們將會成為反抗胡人的英雄!只要你們奮勇作戰,朕不吝重賞,封王拜相,萬頃良田,朕統統可以許給你們!”

兩千降卒在四周揮舞著刀劍:“跟隨陛下殺胡人!”“殺胡人全家光榮,不敢殺胡人全家懦夫!”

巨鹿城下三萬餘百姓怔怔地看著胡問靜,該死的,這個神經病竟然是當真的!真的要“凡我漢人子民拿起刀劍殺向胡人”!這怎麽可能!

三萬餘百姓大亂,有人跳了起來,破口大罵:“憑什麽要老子去殺胡人?老子就是不去!”有人悲憤無比:“胡人作亂是官府的事情,為什麽要我們百姓去打胡人?”有人憤怒無比地叫著:“我們就是不去打胡人!”有人用力扯身邊的人:“還跪著幹嘛?那個王八蛋要我們去送死!”有人跪在地上高舉雙手淒厲慘叫:“這不是官兵,這是土匪流氓抓壯丁打仗啊!”

無數人惡狠狠地瞪著胡問靜,竟然強行驅趕百姓打仗,這是好人能做的事情嗎?

胡問靜冷冷地俯視百姓,一點沒把百姓的悲傷悲憤委屈放在心中,哈哈大笑。

無數百姓更加悲憤了,這根本不是人。

有百姓一點不覺得痛罵胡問靜一頓,胡問靜就會老實改正,他大聲地叫道:“胡……陛下,我們都是良善百姓,手無縛雞之力,殺不得胡人。”好些人附和:“對,陛下!我們沒力氣,沒膽子,殺人是不成的,我們可以做夥頭兵,我們可以為陛下運輸糧食!”罵人怎麽可能解決問題,只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才是解決問題的不二法則。

有人靈光一閃,大聲地叫道:“我對陛下忠心耿耿,一直都在盼著陛下到巨鹿,我早就想進入集體農莊了!陛下,讓我在集體農莊之中為陛下種地吧,我種地很厲害的,一個頂十個。”一群百姓反應極快,熱切地叫著:“集體農莊萬歲!我願意為陛下種地一輩子!”“我家世代種地,我三歲就會種地了,經驗豐富極了。”

有百姓憤怒又鄙夷地看著胡問靜,就知道胡問靜又會玩一手逼迫百姓從軍殺賊的惡心事情,他不屑地道:“若是胡人殺到了巨鹿,我等自然會拿起刀劍保家衛國,誰不肯殺胡人就殺了誰,沒道理我們拼了性命殺胡人,有人在家中躺贏,對不對?可是憑什麽要我們離開巨鹿去殺胡人?其他地方的胡人自然該其他地方的百姓拿起刀劍殺胡人,關我們P事?陛下也要講理對不對?”

無數百姓用力點頭:“太有道理了!胡人又不在巨鹿,憑什麽要我們巨鹿百姓為了胡人送命?誰的家園被胡人搶了,誰去殺胡人啊!”

胡問靜大笑,真是一群可愛的百姓,她指著城外某處,大聲地道:“看見那面旗幟沒有?”

三萬百姓轉頭望去,只見不遠處果然有一面旗幟孤零零地立著。

“願意跟隨朕殺胡人的,去那旗幟之下。”

“不願意殺胡人的……”

胡問靜厲聲道:“那就是違抗朕的聖旨,朕就殺了他!”

“來人,點起香燭,一炷香之後不願意去殺胡人的盡數殺了。”

三萬百姓之中立刻亂了,好些人竊竊私語,只覺這簡單地選擇艱難無比。

有百姓猶豫道:“聽胡問靜的言語,這不願意殺胡人只怕會被她殺了,我們不如就去那旗幟下吧,殺胡人雖然危險,但是也不一定死。”好些百姓也是這麽想,總覺得胡問靜說得這麽明白了,這不去只怕真的會被殺了。

有百姓嗤之以鼻:“官老爺的言語若是能信,母豬都會飛上天了。”九九六福報違法朝廷律法,朝廷管了嗎?朝廷三令五申不準貪汙,世上就沒了貪官了?官老爺的言語聽歸聽,信歸信,萬萬不能當真。

有百姓不屑地看著城門上的胡問靜,大聲地道:“我們這麽多人都不去,她能怎麽樣?”這裏有幾萬人呢,就不信胡問靜敢下令殺光他們。

有百姓厲聲道:“對,不要信那個賤……”四周立馬有人捂住了那百姓的嘴,有人一個耳光就打了過去:“打你是為了救你的命!”你丫不要腦袋,我們還要呢!你想要羞辱胡問靜只管等我們都走了,你跳上城樓去羞辱胡問靜啊,若是牽連了我們信不信直接打死了你?

有百姓望著遠處的旗幟,心中有些意動,他是因為胡人而逃難到的巨鹿城,出去殺胡人好像也不是不可接受,很有為自己報仇的意思對不對?那百姓剛要舉步,他的家人一把扯住了他,厲聲道:“殺胡人是好玩的事情嗎?胡人很兇殘的,殺了人還要吃肉,你若是被胡人殺了吃了,丟下我們孤兒寡母怎麽辦?”

有百姓驚恐地看著胡問靜,顫抖著道:“胡問靜真的會殺人的,不如我們就去那旗幟下面吧。”想想傳說中胡問靜的人頭京觀塔,心裏就怕得要死,不如就按照胡問靜的言語去殺胡人好了。

有強壯的百姓一把扯住他們,厲聲道:“誰敢去那旗幟下,我們就打死了誰!”另一個強壯的百姓大聲地道:“不要怕!不要去那旗幟下,不要上當!只要我們都不去,胡問靜不敢拿我們怎麽樣的!”另一個百姓叫道:“對!我們要團結!所有人團結起來!只要我們團結起來,我們就強大無比,誰也不怕。”有百姓憤怒地瞪著周圍的人,大聲地叫道:“做人不能這麽自私!你不想活了,不要害死了別人!”有人大叫:“誰自私自利不考慮大局,不考慮我們所有人的利益,我們就打死了誰!”

一個百姓左顧右盼,大聲地道:“大家聽我說,我有個親戚是胡問靜的手下,他偷偷告訴我了,千萬不要去那旗幟下!胡問靜打不過胡人,死了好多人,所以才要拉人去打胡人!凡是去的人必死無疑!”無數百姓立馬就信了,打胡人肯定很危險的,不然胡問靜為什麽要毫無道德毫無仁義毫無仁慈的拉所有人去打胡人?

又是一個百姓大叫:“我有個朋友去打胡人,結果死了,只找回來一只蒸熟的手掌!”無數百姓渾身發抖,打胡人就算死了也會被胡人吃掉,這真是可怕到了極點。

又是一個百姓大叫:“不用怕,我表哥就是胡問靜的手下,他說了,只有站在旗幟下的人會倒黴去送死,其餘人什麽事都不會有。”

巨鹿城下三萬百姓大聲地討論、咒罵、呵斥、指責、威脅,總而言之想要百姓拿起刀劍去殺胡人就是做夢。

胡問靜厲聲道:“朕在提醒你們一次,不願意殺胡人的,朕盡數殺了,一個不留!”

巨鹿城下三萬百姓喝罵聲、噓聲四起。誰忒麽的信你敢殺了三萬百姓?

有百姓見城門一直開著,大聲地道:“巨鹿的鄉親們,我們回家吃飯咯。”帶頭走向了城內。

無數百姓看了一眼在城頭冷笑的胡問靜,哈哈大笑,就知道法不責眾,巨鹿三萬百姓一個都不聽胡問靜的,胡問靜能怎麽樣?百姓們蜂擁著走向城門,有百姓一邊走一邊大聲地道:“若是繳稅,或者去集體農莊都沒問題,我們百姓都是講理的,這換了人做皇帝自然要聽新皇帝的命令,可是要我們去送死,新皇帝又怎麽樣,惹惱了老子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周圍的百姓大聲地笑著,只覺這個道理對極了,收點稅,或者逼他們去集體農莊累死累活都是可以接受的,但逼他們拿起刀劍殺胡人純粹是腦子有病。

有百姓大聲地道:

“我是為了陛下好,我們不願意去就是不願意去,不玩虛的,若是有人對陛下不滿,假心假意地答應了殺胡人,然後臨陣脫逃或者倒戈一擊,陛下的麻煩就大了。”周圍百姓一齊笑:“對!對!就是這樣,我們是誠實的人,是為了陛下好!”

巨鹿城三萬百姓嘻嘻哈哈地看著城頭的胡問靜,只覺胡問靜也配當皇帝?一點官威都沒有,還不如他們有官員的模樣呢。有百姓嘀咕著:“門閥貴公子當皇帝是應該的,他們懂得多,門閥貴女當皇帝也不是不行,她們的血統好,知書達理,人又漂亮,這胡問靜憑什麽當皇帝,憑什麽騎在我們的頭上?”周圍的百姓大笑,胡問靜沒文化沒道德只會打,又有個P用,要是能打就有資格當皇帝,他們家的狗都可以當丞相了。

胡問靜看著南門外願意殺胡人的旗幟下空無一人,而三萬百姓盡數進了城池,她笑了笑,微微搖頭,早知如此。

胡問靜帶著眾人下了城頭,出了城:“走,這裏已經與我們無關了。”

“嗚~”號角聲響起,傳出老遠。

城內各處陡然冒出了大火,一眼望去幾百道濃煙直沖向天。

城中百姓大聲驚叫:“走水了!走水了!救火!”

有百姓淒厲地慘叫聲:“救命!救命!”

有人驚恐地哭喊,看著火焰根本不會走路。

有人眼睛通紅,轉頭四顧,到處都是滾滾濃煙熊熊火光,厲聲道:“怎麽起火了?怎麽回事?為什麽這麽多地方同時起火?”

有百姓惡狠狠地道:“這還用問?一定是胡問靜放火想要燒死我們!”

有百姓哭泣著:“胡問靜竟然如此狠毒?”有百姓懦弱地喃喃道:“不就是不肯殺胡人嗎?至於放火燒死我們嗎?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大火一卷,某個拿著水桶救火的百姓渾身都是火焰,淒厲地叫著。

一幢樓房在火焰中塌了,磚瓦霹靂啪啪地落下,不等塵土飛揚,梁柱也砸了下來,發出巨大的聲響。

“啊啊啊啊!”無數人慘叫著,這輩子都沒有這麽恐懼過。

有人大聲叫著:“這火沒法救了!出城!快逃出城!”

無數人看著大火,隔了六七丈遠就覺得熱浪逼人無法靠近,有如何救火?有人看著化成灰燼的家園,悲聲道:“快逃出城!”

東門處,無數百姓看著城門口高達兩丈的大火,齊聲哭嚎:“放我們出去!”

有人看著四周的大火以及城墻,扯著家人道:“跟我來,我們翻(墻)出去!”巨鹿城的城墻年久失修,破敗不堪,哪裏不能(翻)墻?

某個豁口處,無數百姓拼命地推擠,有人怒吼:“滾開!讓我出去!”有人用力拉扯前面的人的腦袋:“讓開!讓開!”前面的人同樣扯著更前面的人的衣衫胳膊,甚至沒空理會拉扯自己腦袋的後排。

豁口外,一群降卒拿著刀劍不斷砍殺爬出豁口的人:“陛下說了,不願意從軍者殺無赦!”一具具屍體倒在豁口處,越來越高,直到堵住了豁口。

另一個豁口處,有一群人互相幫助翻下了較高的城墻,幾個降卒陡然冒了出來,厲聲道:“凡我漢人子民拿起刀劍殺向胡人,不從者殺無赦!”

那一群百姓聽著四周的淒厲慘叫聲,感受著城內的大火,驚恐地看著那一群降卒,有人頓時軟倒在了地上,哭喊著:“我就是猶豫了一下,為什麽就一定要殺了我?”有百姓驚慌的陡然大喜:“武大哥!是武大哥嗎?我是張順啊,每天都要找你買炊餅的張順啊!”

那武大哥一怔,手裏的刀劍就不怎麽砍得下去了:“原來是張順啊,唉,你真是愚蠢,也不想想陛下是什麽人?”

那張順毫不猶豫地跪下,膝行幾步抱住那武大哥的大腿:“武大哥!我們是隔壁鄰居,我們關系極好!難道你要看著我死?難道你要親手殺了我?放我一條生路,我張順對你的恩情永生難忘,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

那武大哥看看其餘降卒,幾人都無所謂地看著那武大哥,巨鹿城豁口多得是,翻(墻)而出的百姓更是多得是,也不差這幾個人了。

那武大哥嘆了口氣,道:“左右沒有外人,你們快逃,若是被別人發現了我就沒辦法了。”

那張順急促地磕了幾個頭,道:“大恩大德,我張順一定會報答。”匆匆帶了家人就要逃走,跑出了幾步,張順又停了下來,猶豫地對那武大哥道:“武大哥,若是那胡……陛下讓你們去打胡人,又怎麽辦?”

胡問靜肯定要打胡人,沒了巨鹿的三萬百姓自然就要那兩千降卒打頭,這兩千降卒又怎麽會是胡人的對手?死了也就罷了,只怕這屍體也入了胡人的肚子,最後成了路邊的糞便。

那武大哥等人臉色大變,他們當然也想過這個該死地問題。

那張順誠懇地道:“武大哥,諸位大哥,你們跟著胡問靜也不是一回事,不如跟著我們一起逃走吧。”

那武大哥與其餘幾個降卒互相看了一眼,心意相通,一齊點頭:“好!一起走!”沒道理因為怕死投降了胡問靜,反而要去死在胡人的手中。

遠處,有降卒看到武大哥跟著幾個百姓跑了,心中一動,大罵出聲:“不好,武大跑了!”其餘降卒大怒,紛紛喊道:“竟然有人臨陣脫逃!當殺無赦!我去殺了他以正軍法!”無數降卒憤怒地追殺武大,不拿到了武大的人頭絕不回來。

有降卒叫著:“大家動作快點!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咳咳!動作快點!”無數降卒拼命地跑,跟著胡問靜就是死路一條,只要逃出了巨鹿城,天大地大胡問靜哪裏去找他們?這世界這麽大,何處不能茍?

巨鹿城內南門處,胡問靜望著城內的大火,聽著城內的慘叫,嚴肅地對城內拱手:“多謝諸位借人頭一用。”

她轉頭又哈哈大笑:“本座不是人!看天下誰還敢不服本座!”

……

巨鹿城的大火通過逃出城的百姓和降卒飛快地傳到了周圍個個郡縣,又以光速向四周傳播。

“……三萬人百姓……大火四起……堵住了城門……不從者皆殺……嚎哭聲傳出幾十裏……整個城池化為灰燼……”

某個城池內,一個百姓手中的碗掉在地上砸得粉碎,他卻毫無所覺,只是喃喃地道:“凡我漢人子民拿起刀劍殺向胡人,不從者殺無赦……”

這句話他以前是一點不信的,“凡我漢人子民”囊括的範圍從嬰兒直到老人,從天南到地北,怎麽可能拿起刀劍殺胡?他更不信後一句“不從者殺無赦”,這種一看就是口號式敷衍了事的東西也不知道是哪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寫的,為了言詞霸氣側漏完全不考慮可行性,這種垃圾口號也就是刷個眼球而已。但胡問靜真的殺光了巨鹿城的三萬百姓!胡問靜這是真的要“凡我漢人子民拿起刀劍殺向胡人,不從者殺無赦”啊。

附近的食客同樣震驚無比:“三萬人啊!”巨鹿城三萬人肯定沒有全部死,但姑且不論死了一兩萬,與全滅也不差多少了,只說胡問靜的目標就是殺光了巨鹿城內的三萬人,不然何以要堵住了城門?有食客渾身發抖,牙齒咯咯作響:“若是胡問靜到了本城,我……你……”眾人驚恐無比,三萬人說燒死就燒死了,本城人口撐死只有一萬人,那還不是隨便就殺光了?

某個村子裏,一群村民擠在村頭的空地上,臉色慘白無比。

“……那個胡皇帝殺了巨鹿三萬百姓,吃了百姓的血肉,男人盡數挖了心臟,女人盡數砍了腦袋,因為男人的心臟和女人的腦袋最鮮美……”

“……胡皇帝每天都要吃一百個童男童女……”

“……胡皇帝很快就要到本村了……本村的人敢不聽胡皇帝的命令,男人盡數挖了心臟,女人盡數砍了腦袋……”

村民們起初樂呵呵地聽著,殺人如麻的盜賊啊,強盜啊,整個城池的人都被殺了吃了什麽的,其實大家夥兒最喜歡聽了,有人比自己過得更不幸很是能夠激發自己的幸福感,想到有錢人不僅死了還要被吃了真是開心無比,恨不得今晚加菜,但是聽到殺人如麻吃人心臟和腦袋的混賬人渣禽獸皇帝竟然很快就要到了本村,自己也要被殺被吃,所有人再也歡喜不起來,渾身發抖,如墜冰窟。

另一個城池之中,長街之上無數人捶胸頓足嚎哭不停,有人大聲地慘嚎:“巨鹿三萬人啊!”其餘人大哭:“巨鹿啊巨鹿!”

這些人並不是因為巨鹿人的悲慘遭遇而哭,又沒有親戚在巨鹿,巨鹿人死光了關自己P事?也不是為了假裝仁義道德悲天憫人,大縉朝完蛋了,誰還在乎鄉品?眾人悲傷和痛哭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巨鹿距離本城只有六十餘裏!

有人以頭搶地:“六十餘裏!為什麽只有六十餘裏?為什麽不是六萬裏!胡問靜是不是已經到了城外?”無數百姓大哭,真是忒麽的近啊!

有人雙眼發直:“我立刻就向北逃!逃得遠遠的!”

有人冷冷地道:“逃?往哪裏逃?北面都是吃人的胡人,你去送人頭,不,你是千裏送肉?”那人冷冷地打量著周圍眾人的身體:“胡人很喜歡你們的肉,鮮嫩又滑溜。”

周圍眾人淒厲地慘叫,仿佛真的被胡人生吃了,然後又更大聲地嚎哭,留在城內是個死,逃走也是個死,這世界就沒有活路嗎?

那理智的人冷冷地道:“一群蠢貨!‘凡我漢人子民拿起刀劍殺向胡人,不從者殺無赦’,聽仔細了!”

某個青年腦子極快,兩眼放光,厲聲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不會死了!”周圍的人急忙問道:“虎山仔,不,虎山哥,你明白什麽了?怎麽才不會死?”

那虎山的臉上露出一絲智者的自豪,以及看穿一切的得意,掌握真理的狂傲。他大笑著看著眾人,道:“你們仔細聽,‘凡我漢人子民拿起刀劍殺向胡人,不從者殺無赦’,還沒聽出來?”他大笑著加重聲音道:“凡我漢人子民……”然後微笑不語。

好多人恍然大悟,好多人依然莫名其妙,好多人皺眉,這麽鉆空子真的可行?

虎山得意地看著

眾人,臉上滿是智商上的優越感:“做人不能死心眼!看我如何在胡問靜的面前舒舒服服地活下去。”

第二日,又是一個消息傳來,胡問靜連屠二城,死者近萬。

冀州震動,胡問靜還是人嗎?禽獸!不得好死!

第三日,胡問靜帶數千人到了小鎮前,淡淡地道:“來人,吹響號角,三次號角聲內不願意跟隨朕殺胡人的,盡數殺了。”

數千士卒一齊大叫:“三次號角聲內不願意跟隨陛下殺胡人者殺無赦!”數次大喊之後是悠揚又令人渾身發抖的號角聲。

城墻都沒有的小城鎮中數千百姓蜂擁而出,顫抖著看著胡問靜,然後又期盼地看著虎山。

虎山傲然環顧四周的百姓,大步走向了胡問靜,大聲道:“陛下,我不願意去殺胡人,但是你也不能殺我。”

胡問靜笑了:“哦?”

虎山的目光之中精光萬道,霸氣側漏,每一次呼吸都透著無盡的智慧,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泛起淡淡地白光。

虎山大聲地道:“陛下的命令是‘凡我漢人子民拿起刀劍殺向胡人,不從者殺無赦’對是不對?”

作為一個小鎮百姓,虎山壓根不識字,與普通人說話都不懂詞語和語氣需要註意什麽,哪裏知道又該怎麽與皇帝說話?

但胡問靜絲毫不介意,點頭道:“是,朕是如此說的。”

虎山大聲地道:“那就對了!陛下不能殺我,也不能逼我殺胡人。”他得意地看著胡問靜,學著那些貴人的姿勢和儀態,負手而立,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大聲地道:“我不是漢人,就不需要遵守‘凡我漢人子民拿起刀劍殺向胡人,不從者殺無赦!’”

虎山自信無比,抓人語言的漏洞是他這輩子最拿手的事情,無往而不利。這“凡我漢人子民”六個字的破綻大到了天上了,他想要假裝看不見都不行。

虎山大聲道:“陛下金口玉言,言出法隨,一言九鼎,難道還能不承認?”

不遠處小鎮的數千百姓死死地盯著虎山,有人大聲地歡呼:“虎山!虎山!虎山!”要保住性命真是太容易了,只要說自己不是漢人就行了,羯人的相貌與漢人差異大了些不容易假冒,但是其餘羌人、氐人、匈奴人、鮮卑人都是黃皮膚黑發黑眼睛,隨便假冒都認不出來。

有百姓微微搖頭,只覺有些人的腦袋真不是人的腦袋啊。

胡問靜平靜地問道:“你不是漢人,是胡人?”

虎山大聲又清楚地道:“對,我是匈奴人。”他不等胡問靜繼續問,直接道:“我家祖上是匈奴人,到了漢地有十年了,習慣了穿漢人的衣衫,說漢人的言語,吃漢人的飯菜,但是我的血統就是匈奴人,是胡人,不是漢人。所以……”

虎山得意地笑著:“……所以我不需要遵守陛下‘凡我漢人子民拿起刀劍殺向胡人,不從者殺無赦’的命令,陛下也不能殺我。”他看著胡問靜,又道:“陛下若是覺得胡人也要聽陛下的命令殺胡人,那就應該早點說,而不是在被我指出問題之後臨時修改,這會讓天下人都看不起陛下。陛下為了我一人而朝令夕改沒了威望,被天下人恥笑,值得嗎?”

虎山說完,緩緩退後一步,恭恭敬敬地跪下磕頭,一絲一毫沒有打臉胡問靜的囂張。他心中暗暗得意,這叫有禮有節,既然抓住了胡問靜言語中的把柄,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就該低調一些,給胡問靜臺階下,不能讓胡問靜惱羞成怒。

胡問靜怔怔地看了那虎山許久,轉頭問姚青鋒:“朕是不是沒睡醒,現在在做夢?”

姚青鋒認真地道:“要不要我擰陛下的胳膊?不過陛下若是疼了絕對不能生氣翻臉。”

胡問靜哈哈大笑,揮手道:“來人,將這個腦子進了太平洋的水的家夥拖下去剮了。”

那虎山充滿智慧,鎮定,從容,自信,低調的臉色陡然大變,滿臉通紅,眼睛凸出,不敢置信,驚慌又憤怒地大叫:“你不講道理!你不能殺我!”

胡問靜大笑,叮囑道:“記得最後要打開他的天靈蓋,本座要看看他的腦袋裏有些什麽東西。”

一群士卒將虎山綁在樹上動手淩遲,淒厲地慘叫聲和喝罵聲在小鎮外的天空中回響,驚起鳥兒無數。

小鎮中有人渾身發抖,只覺胡問靜真是野蠻,被人抓了漏洞竟然不講道理,不遵守規則,人沒有信義還配活下去嗎?

有人望著虎山的眼神鄙夷到了極點,總有一些人用自己淺薄到飛起的見識和經驗判斷世界的準則,不知道一切成功的詭辯的背後都有絕對的力量,沒有力量的詭辯只會付出最慘烈的代價。

“嗚~”第二聲號角聲響起。

有人毫不猶豫地到了胡問靜面前跪下:“草民願意遵守陛下的號令殺胡人。”在胡問靜的“凡我漢人子民拿起刀劍殺向胡人,不從者殺無赦”的命令下想要活命的唯一辦法就是跟隨胡問靜殺胡人,沒有其他任何的方式。

有人轉身就逃,還以為是什麽辦法可以保住性命,原來是順從胡問靜的命令,那還要你說?

“嗚~”第三次號角聲響起。

胡問靜淡淡地道:“殺了!”數千士卒一擁而上,不願意聽從命令殺胡人的百姓盡數被殺,唯有幾個腿腳特別快的人逃入了荒野之中,將胡問靜又一次屠殺了一個城池的百姓的消息傳播到了各地。

某個城池中,有白衣青年鎮定無比,輕輕地逗著鳥籠中的雀兒。

“哦,胡問靜又屠城了?”白衣青年的語氣平靜極了。

幾個仆役卻一點都不平靜:“胡問靜距離這裏只有三十裏了!”

遇到殺人狂,要麽與他玩命,要麽早早地逃走,紋絲不動是什麽意思?

那白衣青年優雅地笑了:“何必驚慌,胡問靜不過是在殺人立威而已,難道她還真能威逼所有漢人殺胡人?她有這麽多糧草嗎?有這麽多兵刃嗎?能夠管理數萬人數十萬大軍嗎?”

那白衣青年輕輕地拂袖,一群仆役真是一點點腦子都沒有。他淡淡地道:“吾料胡問靜殺了巨鹿城和周圍小城池的百姓後再也不會屠城了,她想要殺人立威的目的已經達到,為何要殺更多的人?難道她想比胡人更兇殘不成?難道她想要成為華夏最兇殘最惡毒的女人不成?白起坑殺投降的士卒已經遺臭萬年了,胡問靜屠城比白起更惡劣了百倍,難道就沒有想過遺臭萬年,就沒有想過逼反了冀州幽州並州乃至全天下的漢人百姓?”

那白衣青年笑了:“胡問靜只是再耍花招,想要恐嚇天下人,想要有無數的百姓為之所用。”

他輕輕地整理衣衫,道:“若是胡問靜到了本城,我等當然立刻就投降了,表示願意殺胡人,胡問靜難道還能真的驅趕我們去殺胡人?她定然笑著抽取了部分壯丁,其餘人盡數留下種地。”

那白衣青年微笑著:“以我的才華,多半會被胡問靜重用。”

幾個仆役大喜:“公子果然是天下第一才子。”

那白衣青年笑道:“莫要說這些大話,本公子怎麽會是天下第一才子呢?教外人聽見笑歪了嘴巴。”他輕輕地揮舞衣袖,若不是他一直在家中不肯出世,天下第一大師什麽時候輪到了廢物殷浩?那白衣公子輕輕地嘆息,千裏馬需要伯樂,孔明若不是遇到了劉皇叔也就是一個中下貧農而已。

一日後,胡問靜果然到了城外,號角聲傳遍全城。

那白衣公子笑道:“快隨我去投降胡問靜。”

城中無數百姓早已都得知了那白衣公子的言語,歡喜地跑去迎接胡問靜,不用胡問靜吹響第二聲號角,一齊跪在地上大聲地道:“我等願意為陛下殺胡人!”

胡問靜大笑:“好,好,好!”

城中百姓聽著胡問靜的笑聲,只覺那白衣公子真是才華蓋世,被他猜對了。

那白衣公子傲然微笑,就要站起來毛遂自薦。

胡問靜道:“那麽所有人拿起刀劍棍棒,跟隨我殺向下一個城市,與胡人決一死戰!”

那白衣公子與無數百姓看著胡問靜的笑容,只覺聽錯了什麽。

那白衣公子豁然站起,厲聲問道:“我們已經投降了,已經願意為陛下殺胡人了,為什麽還要驅趕我們殺胡人?”

胡問靜冷冷地看著那白衣公子與無數百姓,道:“你腦子是不是有病?朕要你們拿起刀劍跟隨朕殺胡人,不從者殺之,從者自然是跟隨朕殺胡人了,難道……”

胡問靜盯著那白衣公子,道:“難道你以為朕是在說笑話?或者你以為真是很容易糊弄的?”

胡問靜厲聲道:“朕只要士卒!朕只要所有漢人拿起刀劍殺胡人!朕不講道理!朕沒有人性!朕是暴君!朕是禽獸!”

“你們是跟隨朕殺胡人,還是被朕殺了?”

“來人,吹響第二遍號角,朕沒有耐心。”

那白衣公子呆呆地看著胡問靜,終於發現胡問靜的背後不僅僅有數千中央軍士卒,還有數萬臉色茫然又猙獰的百姓。

那白衣公子嘴角發苦,這是真的要拿起刀劍殺胡人?怎麽會這樣?

那跟隨胡問靜殺胡人的數萬百姓惡狠狠地看著白衣公子等人,有人叫著:“殺了他們!”“不肯殺胡人的懦夫,殺了他們,燒光了城池!”

那白衣公子閉上了眼睛,終於知道自己面對了一個瘋狂的毫無人性的皇帝,以及數萬因為暴君裹挾而成了暴民的百姓。

“我們願意拿起刀劍為陛下殺胡人。”

毫無人性的胡問靜所到之處,冀州各地的百姓或者哀嚎著逃竄,或者無奈地加入了胡問靜的大軍之中,不過十餘日,胡問靜的大軍已有數萬人,冀州西部巨鹿郡和趙郡內的城池盡數成為空城,百裏沒有人煙。

數萬人扶老攜幼拖兒帶女,背著幹糧,拿著棍棒,向劉曜占領的常山郡而去。

劉曜臉色鐵青,胡人沒有人性,裹挾百姓,為什麽漢人也可以沒有人性,也可以裹挾百姓?

胡問靜究竟是人還是禽獸,是仁義慈祥的皇帝,還是像蝗蟲一般破壞世界,裹挾所有百姓一齊作亂的黃巾賊寇?

劉曜厲聲道:“準備與胡問靜決一死戰!”

他有兩萬精銳匈奴騎兵,再命令所有胡人拿起刀劍,他同樣會有好幾萬大軍,那麽就來一次正面的硬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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